第61章
何霧原本以為，那天三個人進了警局的事情，母親是不知道的。
可就在江煙提前去錄制跨年節目的那天，母親打來了電話。
語氣裏沒有質問。
相當平靜。
只是說了句，差不多你也要回家過年了。
麻煩了人家那麽久。
不要再給他們江家添麻煩了，可以嗎，何霧。
電話挂斷。
何霧渾身都在發抖。
一句不要再給他們家添麻煩了幾個子字，像是把何霧在這裏的半年多以來的小心翼翼全部打碎。
她好像在這瞬間，變成了一個，只會給別人添麻煩的人。
而她。
還反駁不了她的母親。
在母親的面前，所有的一切，都會自動默認成她認為的模式。
何霧只能認。
她也不知道母親究竟是哪裏得來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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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歸她是知道了。
如果她破口大罵，何霧似乎還會好受一些。
可她沒有。
越是這樣的平靜，越讓人感覺到害怕。
原本稍有好轉的心情，也瞬間跌到了谷底。
恰好那幾天，何霧受了點風寒，整個人很沒精神。
江煙忙着跟電視臺那邊對接，時常不在家。
畢竟是電視轉播，需要彩排好幾次。
在去電視臺錄影棚之前，江煙問過何霧，要不要一塊去看看。
何霧想也想沒有地拒絕了。
她害怕讓江煙看出她身體的不适，而影響到她錄制節目。
或許是她太過于直接和肯定的拒絕，讓江煙心裏特別難過。
為了讓她能夠跟自己一塊去錄制節目，江煙還特地去跟錄制節目的導演聯系，她以為，她會陪着自己一塊去的。
就算不是站在舞臺上表演。
而是陪在她的身邊，她也會很樂意。
可事實是——她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絲毫沒有考慮過，自己的感受。
江煙：
“你确定不去嗎？”
何霧：
“嗯。”
江煙不死心：
“可咱們之前不是說好了嗎？
要一起去的。”
何霧說：
“可現在是彩排，不是嗎？”
江煙也不知道當時是怎麽了，來了句，“既然你那麽不想去的話，那到正式錄制的時候，你也不要去好了。”
“反正對于你來說，這件事情，你并沒有放在心上。”
江煙說完，是有些後悔的。
可她心裏有氣。
氣何霧爽約，氣她最近都在忙自己的事情，更氣自己不争氣。
關于何霧的一點事情，都能讓她心神不寧。
周遭很安靜。
何霧張了張口。
最終什麽話也沒有說。
江煙在等她回複。
只要她說一句，為什麽不去，我就是要去。
心裏那股氣可能就消失了。
可她并不知道的是，如果那時候，她不說那些氣話。
在何霧說不去的時候，她稍稍緩和下，說，那彩排不去，正式錄制節目的時候，一定要去，好嗎？
說不定，一切不會那麽糟糕。
江煙：
“既然你不想講話，也不願意跟我說談，那就這樣好吧。
我先出去了。”
“也許在你而言，我什麽人也不是。”
房間的門合上。
只能何霧自己一個人。
何霧的眼淚很不争氣地就掉了下來。
不是那樣的。
真的不是那樣的。
你是我很特別，也很重要的人啊。
怎麽會是什麽人也不是呢？
何霧感覺胸口一陣窒息。
耳邊突然想起了母親說的話，“不要讓別人讨厭你。
要有自知之明。”
是我逾越界限了嗎？
可喜歡一個人，想要呆在她身邊，這有錯嗎？
可如果——對方真的開始讨厭你了，是不是要自覺點離開？
不要惹人嫌？
不知道。
何霧沒敢想。
或許是她真的還不夠格，配不上那麽美好的江煙吧。
-何霧一個人在房間裏呆了很久。
久到外面的天徹底黑了。
心裏也一直在擔心江煙，不知道她是家裏的專車接送過去的，還是自己一個人去的。
晚飯有沒有吃，天黑了，會不會冷。
何霧一個人的時候，就愛胡思亂想。
不知道是天生的性格如此，還是因為嘴上說的太少，心裏反而就想的多了。
直到陳姨來敲房門說，吃晚飯了。
何霧才從床上爬了起來。
晚餐陳姨做了很多。
但何霧只是簡單的吃了幾口。
陳姨察覺出了她的不對勁，問她是不是身體有哪裏不舒服。
何霧搖搖頭，還扯出笑意。
她都不知道自己的臉色有多難看。
她只知道，只要臉上帶着笑意，就一定不是難過。
陳姨是過來人，一眼就瞧出了何霧身體不舒服，就說請私人醫生過來看看。
畢竟江煙不在家，何霧又是一個處處謹慎的人。
就算有不舒服的地方，也是會強忍着的。
陳姨：
“何小姐，私人醫生就在這附近，很快就能過來的。
您放心。
不會太麻煩的。”
本來就處于敏感期的何霧，聽說還要請私人醫生來，一下急了，“陳姨，真的不用了。
我就是睡太久，有點沒緩過。
真的不用去請醫生，好嗎？”
“也不要告訴江煙。”
何霧的臉色蒼白。
模樣十分讓人心疼。
但陳姨知道，拗不過她。
是個心善的姑娘，就是在意的東西，太多了。
活得很累。
為了證明自己沒事，何霧還說要出門去接江煙。
兩人說好了的。
但其實兩人根本沒說好。
只是何霧想找個理由，讓陳姨放棄再去追問她是否是身體不舒服。
陳姨向來不愛多管閑事。
在這樣的大戶人家裏做事，最先要做到的就是，兩耳不聞事，嘴裏不說事。
要是以前，她肯定就随着何霧的性子去了。
但這次，陳姨是真的放心不下。
尤其年關将至。
萬一出點什麽事情，怎麽擔得起責任。
在何霧出門後，陳姨給江煙發了一條簡訊。
電話是不敢打的。
她知道，最近江煙忙。
簡訊是發出了，就是不知道那頭是不是可以及時收到。
作為做飯的阿姨，她能做到的就是這個層面了。
其他的，就看她們倆自己了。
-“嘶~”好冷。
在屋裏呆久了，出了家門，何霧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出門急，圍巾也忘記戴了。
真的要去電視臺那邊找江煙嗎？
可她出門前，兩人還是鬧了不愉快的。
自己這時候去找她，她會開心嗎？
還是會對自己嘲諷一通，呦，你不是說不來的嗎？
怎麽現在？
自己又舔着臉來了。
這樣的話，其實想也知道江煙是不會說的。
可人的情緒處于極端的時候，就會聯想到那一塊去。
本來就有點不太舒服的何霧，在吹了冷風後，不但沒有好轉，反而更加不舒服了。
感覺自己整個人身子特別重。
呼吸也不是很通暢。
咽口水的時候，還會感覺到特別疼。
是受寒感冒了嗎？
何霧很少會生病。
但只要一開始生病，就會沒完沒了。
而且她生病還不喜歡看醫生，也不喜歡吃藥。
倒不是說她有多矯情。
而是，每次去醫院看病，吃藥什麽的，那都得花錢啊。
家裏哪裏開銷的起。
為了減輕家裏的負擔，何霧告訴自己，一定不能生病。
她倒也争氣，好些年沒有生過大病。
只是有一年，念初二的時候，那個夏天，咳嗽感冒了快兩個月。
也不敢叫家裏人帶去看。
那段時間，父親出任務去了。
母親的腰痛正好複發。
自己都疼到在床上呻-吟，哪裏還會關注到她。
她就那麽硬是咳了兩個月。
最後去看西醫都沒用。
還說花了很多錢，吃中藥好了的。
母親嘴上雖然沒說什麽。
但心裏到底還是有怨言的。
原本是個小毛病，去看最多一個禮拜就好了。
可是後來險些拖成了更嚴重的病。
自那以後，偏辣的東西，是不能再吃了。
吃多了就會咳嗽。
在莫城的時候，換季的時候，時常還會是咳一咳的。
來城北後，飲食作息各方面都很規律，不見異常。
但洛澤來家裏吃飯的那天，折騰得太晚了。
加上又喝了些度數比較低的雞尾酒。
晚上睡覺的時候，又有些患得患失。
身體才會出現不适。
怎麽來說呢，那天深夜，其實江煙在抱她的那瞬間，她就察覺了。
但她沒睜開眼。
默默享受着，那近距離的體溫。
她本來以為江煙會跟以前一樣，睡在自己邊上的。
但她要走。
為了留住她。
何霧用了些小心機。
人是留住了，但心裏會有些不安。
一個晚上她都閉着眼，但腦子特別清醒。
她害怕江煙知道她所用的這些小心機，會覺得她是個很有手段的人。
第二天她起很早。
在陽臺上冷靜了許久。
洛澤其實也沒有睡死。
他很早就起來了，把家裏收拾了一番後，才離開的。
離開之前，他對何霧說，我是真的，我們大家能夠一直這麽好下去。
但是比起這個，我更希望，你和江煙……
他說這話時，何霧露出詫異的眼神。
“所以你都知道？”
洛澤笑了笑：
“嗯。”
何霧以為是自己的喜歡，被洛澤看出來了。
但她完全不知道，洛澤指的是，江煙，她很喜歡你啊。
被人看出了喜歡的心思，忽地讓何霧一慌。
這種慌亂，讓她出了一聲冷汗。
自己還是太大意了。
沒藏好的喜歡，會不會連累到江煙？
每個人都是因為太在意對方了。
所以話總是不敢說的太全。
何霧心裏藏着這事好些天了。
終于堆積出來了毛病。
也怨她自己，什麽事情都愛憋着。
可當她想要開口的時候——卻發現，現實和命運都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