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到頭來還是不行啊,早就忘了為什麽生,為什麽活着。如今終于得到了自由,那不是自己一直所渴望着的嗎?可為什麽還是笑不出來呢?好無聊,活着竟是這般的無聊。

單手敷面,任狂風吹拂那如夜黑的發,少年單薄修韌的身材在這頂樓空闊無垠的視野中,竟是散發着濃濃的寂寞,帶着淡淡的厭世及倦殆之意。唇邊卷起諷刺的笑意,放下手的漆黑眸中只冰冷一片,還有看空一切的不在乎,仿佛從未經歷人世的喜怒哀樂,七情六欲,在那眼裏沒有絲毫的感情。

擺脫了一直站在自己身後,自以為操縱一切的礙事者,竟連活下去的動力都沒有了嗎?早知道,早知道的話,不應該這麽早就了結那個老家夥的。遺憾啊!以後還有誰來做自己的對手呢!怕是沒有人吧!沒有父母,沒有兄弟,也沒有朋友,沒有一個人會站在自己身邊。即使他多麽希望能夠體會平常人的生活,做一個普通人,感受他們的感受,從來沒有人能給他機會去體驗這一切。因為他天生是個天才嗎?

從三歲開始接受訓練,八歲時已是頂級的殺手,十歲進入帝集團,十三歲開始獨擋一面,管理領導着整個帝集團,很早他就成為一紙傳奇。一點一滴的過來,只有自己明白在所謂的傳奇背後,付出了怎樣艱辛絕倫的努力,為了能夠活着,終日在地獄裏流倘徘徊,踩着別人的鮮血,算計着每一個可以算計的人,一步一步的向上爬。從很久以前他早就放棄了作為人的一切,靈魂這種東西有什麽用,既然放錯了地方,那麽就幹脆丢棄。

籌劃了三年,終于在十六歲生日的當天,将那個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老人拉下馬,因為他不許有人站着比自己還高。可是。可是,好無聊啊,竟然是這般的無聊,這就是所謂的‘高處不勝寒’嗎?為什麽就是笑不出來呢?

低垂的眉眼掠過冷意,緩緩轉過身子,優雅的靠向牆壁,淡淡的啓口:“已經起風了啊,大小姐還不出來嗎?”

“可惡!”伴随着一聲低叱,一道窈窕的身影手握着槍不知從何處竄了出來,美麗妩媚的臉上有着濃濃的不甘,懷着恨意的眼眸直直對上了少年懶散不經意的模樣,“旭初曉,你殺了我吧!”不管自己如何的想要報仇,在這個惡魔般的少年面前,只能是一場笑話。自己能夠輕易的站到他面前,也是他縱容的結果吧,真是沒用透了,自己。

“殺你,何必!”輕挑眉,人不知何時已站到了流淚的女孩面前,低低的問,“為什麽要哭呢,不是想殺我嗎?難道你以為憑自己幾滴淚水就可以淹死我嗎?”黑眸閃過厭惡與嘲諷,那樣的人死後竟然也會有人為他報仇,真是可笑。

原來就連那樣根本拿人不當人的家夥,也還有親情的存在,這算是最後的慈悲嗎?那種家夥也配擁有親情。

如果真的有下輩子的話,他但願只做個平常人,象所有的平凡的人們一樣,享受親情,愛情,友情,把這輩子從未領受過的從頭經歷一遍。因為太孤獨寂寞,只有一個人的日子。

耳邊似乎聽聞嘆息聲,她軋然止哭,迷茫的擡頭望去,明明比自己小四歲卻散發着超越年齡限制的魅力,總是讓自己在他面前手足無措,那樣雅致美好的人物,竟然打倒了可怕頑強象山一樣堅固的爺爺,那是怎樣的毅力和智謀啊。自己應該覺得他可怖的,可是望着他微仰起的側臉,光線在如白玉精致的臉上跳躍,風拂過前額的散發,半眯起的黑瞳神秘深邃,那悠遠而綿長的視線似望透了遠方,說不出的空靈澄淨,好似下一刻就會消逝在眼前,再不見從前眉宇間的冷酷淡漠。“你,……”她怔怔不能言,竟是移不開視線。

“你可真是個差勁的殺手啊!”

輕言取笑着,那諷意讓她紅了臉,知道他是笑自己沒有把握好機會乘他閃神的時候動手,槍可是還握在自己的手裏啊!而這樣的機遇幾乎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可那又如何,難道真的能殺了他嗎,也不過是聊盡義務而已,這樣做是對那疼過自己的爺爺的一點交代。

“想殺人的話,槍應該是放在這裏才對。”如絲般的嗓音,輕柔得象循循善誘的導師,竟将槍口對準了自己的——心髒,美眸瞬間睜大,她近乎恐懼的望向笑得雲淡風輕的少年,眉宇間很不合适宜的夾帶着惡作劇,竟透露出幾分從未見過的稚氣,“你的仇我來幫你報如何,可圓了你的親情?”

不,她不要報仇了。她想搖頭,可是移動不了半分力氣,手指被壓着向後拉,他——真的會被自己殺死的,不,是被他自己——因為少年不想活了,在擁有了一切以後,卻輕易的抛棄。

“不要啊!!!!!!!!!!!!!!”終于凄厲的叫喊出聲,卻是伴随着噩夢般的槍響,那個似乎永遠也不會被打倒的少年倒在了血泊之中,慢慢阖上了雙眼,唇邊猶帶着一絲微笑,向黑暗中沉浸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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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告宮主,秋夫人平安産下七少爺,請宮主賜名。”奶娘模樣的婦女懷抱着剛出生的嬰兒,戰戰兢兢地垂着頭,不敢仰視上座邪肆逼人,俊美無俦的男人。

“是嗎,已經生了啊!”漫不經心的應着,狹長精致到過分的雙眸若有似無的掃過那團安靜的物體,冷酷充斥着邪氣的幽邃的眸中不見絲毫為人父的情感。修長有力的手指猶在趴卧于自己身上,媚眼如絲的妖嬈女體上撫弄,惹得女人氣喘不已,情動地扭着身體,顧不得還有人旁觀。

“叫什麽名字好呢?”象是真在思考的樣子,伸出的右手接住了随風飄落下來的綠葉,秋天快到了呢,優美性感的唇輕彎,“如葉,蕭如葉,以後就是他的名。”

如葉,如葉,好美也好脆弱的名字。這是否也象征孩子往後會有的命運,如葉般輕飄無依,一旦脫離了賴以為生的大樹,便注定枯萎碾作塵土的悲哀。

抱着孩子離去并在心裏哀嘆同情剛出生卻注定不被關注疼愛,如同前面已經出世的幾位少爺小姐,沒有注意到看似閉目沉睡的嬰兒逸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冷哼,飽含着輕蔑及譏诮。

蕭如葉便是他這一世的名,他親耳聽聞那個男人幫他取的名。不要問他是怎麽回事,因為他自己也同樣搞不清楚狀況,盡管他是個天才,幾乎要以為自己可以無所不能的天才,現在也只有作一回白癡的份。

看來連老天都跟他作對,他輕易的将生命付褚他人,只求一世寂寞無心的解脫,竟然讓他帶着記憶投胎,真夠諷刺的,諷刺得讓他有大笑的沖動。

“葉兒。”輕柔溫婉的女聲夾着薄薄的責備,一件風衣随即披上了他的肩頭,帶着悠悠桂花香氣的女子一臉無奈寵溺的樣子望着自己快三歲的兒子,“你怎麽那麽愛坐這外面呢,起風了也不知道多加件衣服。”

“唔!”懶懶的應了聲,斂去眼底的淡漠冷情,漂亮的稚嫩的小臉上只剩了小孩該有的純淨無暇,卻多了份一般人沒有的沉靜如水。

搖搖頭,秋容挨着兒子小小的身子坐了下來,秀雅無雙的美麗面孔上有着淡淡的憂濾,“葉兒,你知道嗎,你二哥今天死了?”

那個孩子只比葉兒大了兩歲,卻是與葉兒全然不同的活潑伶俐,每次見到自己都會甜甜的喊她‘秋姨’,嘴甜得不得了,那樣可愛的孩子竟然,……

微側頭看她,黑寶石般的眸不着痕跡的将她所以情緒變化收入眼底,“是誰殺了他呢?他自然知道在這‘無星’宮裏膽感殺宮主的兒子的除了一人外,還會有誰呢——‘無星’宮的宮主蕭野。

這個男人,心果然夠狠,夠冷酷無情。上一個是因為誤闖他的寝宮,結果連問都沒問就一掌将素未謀面的兒子打了出去。還有一個被不識相的刺客拿來作威脅的人質,結果可想而知。加上現在一個是第三個了,只這次是什麽原因呢。

自己是這個男人的第七兒子,死了三個,加上夭折的和被趕出宮的兩個。上面只剩那大兒子和自己,還有一個同年的小女兒,好象從生下自己後,那個人就再無所出了。從十四歲到十六歲,短短倆年就生了八個,生的快,毀的更快,可真佩服他啊!他無聊的想着。

“葉兒,還好葉兒沒事!”小小的身軀被納入溫潤輕顫的懷抱,他下意識排斥拒絕的動作硬生生頓住,在經過了無數次自我暗示和訓練後,不習慣接觸他人身體的戒備性,對這個名為他母親的身體稍稍自制點。

“葉兒,答應我,以後不許去你父親的寝宮,不要因為想他而偷偷的去看他,不要因為他不愛你,不愛你的母親而恨他,答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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