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她無法想象那三年母子二人到底過着怎樣的日子，作為‘無星宮’宮主蕭野曾經的女人和兒子，即使沒有了嬌寵，可也不該比平常人還不如，過着被人折磨生不如死的日子。光聽秋容方才脫口而出的話，也知道她曾遭受了些什麽，這對一個女人來說，委實太過殘忍。如果換了自己，一樣沒有活下去的勇氣，她想她可以理解秋容的想法。和自己在宮裏養尊處優，高人一等的生活比較，她甚至感到羞愧，無論如何，他們名譽上都是自己的主人，卻任外人欺淩，甚至被逼瘋。
她幾乎可以看到無所依仗的二人，只能彼此互相依偎着舔拭着傷口，因為沒有人可以救助他們。就象現在，兩人猶融為一體，那默契的親密的氣氛牢牢包住他們，像一個密不可封的空間，誰也插足不進去。
蕭野似乎也意識到了這點，臉色陰沉難看，鳳眸幽光暗轉，不知在想些什麽。
“出什麽事了？”一道俊郎冷硬的身影邁了進來，正是被急召而來的修辰。
簡單掃視了周圍一眼，他先走到蕭野面前恭謹的行了個禮，才向床榻走去。蕭如葉明了的退于一旁，方便他探視。
瞄了蕭如葉一眼，修辰将視線移往床上，入目的血腥，讓他不悅的皺起眉頭，不客氣的叱責道：“不知道病人的身體再也經不起折騰了，都在搞什麽？”
沒有理會他的責罵，蕭如葉認真的問：“她怎麽樣了？”
利落的包紮完秋容頭上的傷，他仔細的把脈，沉吟了半晌，慢慢的道：“她的身體雖然敗了，但是用盡宮中的靈丹妙藥，修養幾年，要活下來也不是難事。但是精神嘛，就不好說了。一切要等她醒過來才能再下判斷。”再好的藥也只能治療身體上的傷，治不了心上的傷。一個沒有心思再活下去的人，救也惘然。
說完，他開了幾副藥，命人煎了送來。
“是嗎？”低頭輕喃着，蕭如葉眉頭輕蹙，活着對你竟是這麽難嗎？
“為了那些沒用的東西，而随意的将自己的生命舍棄，這樣的人值得救嗎？”
蕭野一點也不在乎那個女人的性命，随她想死想瘋都可以。可他看的出來，蕭如葉是在乎她的，也許他隐藏的很好，但眼底的擔憂卻洩漏了他真正的心情。一想到這個女人，先于自己在男孩的心底占據位置，他嫉妒的想殺了她，而不僅僅只是讓她昏過去了事。在理清楚自己的思緒之前，情感的本能已率先促使他作出反應。
蕭如葉沉默，是啊！一個不懂得珍惜自己生命的人，是沒有資格活在這世上的。對以前除了一條命外，一無所有的自己而言，就是什麽想的。就如從來沒有人懂得自己所想一樣，他也同樣弄不清秋容的想法。
對他來說，貞操也好，自尊心也好，都是可以随手抛棄的身外之物，沒有什麽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的了。這也是他無法随意放棄秋容生命的原因，她曾那麽的與自己的性命息息相關。也許那些對自己無關緊要的東西，對別人來說一樣是彌足珍貴的寶物，必定每個人都有着屬于自己的堅持，有不容許他人随意踐踏的領域。
如果死亡是她最後所追求唯一的安寧，自己，還要攔着她嗎？
一室歸于安靜，默默的壓抑着，誰也沒有說話。蕭如葉坐着不動，蕭野竟也不阻攔，甚是很有耐心的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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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紅葉還在想着如何從着逼死人的沉悶中脫身。終于，‘嘤咛’一聲，被蕭野以指力點昏過去的秋容有了舒醒的跡象。她忙打起精神望去。卻看到蕭如葉有意無意的将身體擋住了秋容身前，只讓修辰靠近。她擰眉，随即想通了，蕭如葉是怕秋容再受到宮主的刺激吧！這個孩子，細心聰明的和他的年齡非常的不符。
修辰站在床頭，小心謹慎的觀察着秋容，看她睜開了眼，低聲詢問：“秋夫人，你覺得如何？”語氣竟是少有的溫和。
困難的轉了轉頭，秋容的眼裏有着迷蒙，痛，全身都好痛。她是怎麽了？望着床前似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很少見到的人望着自己的眼裏竟有着關切。
到底出了什麽事？她下意識的呼喊：“葉兒！葉兒，你在哪裏？”
“娘，我在這裏，別怕啊！”清脆的嗓音帶着安撫的味道在耳邊響起，一只小手也握住了自己的，就在身邊。
她凝目望去，既驚訝又困惑，小小的可愛的葉兒，一樣卻又不一樣了，她的葉兒怎麽時候長大成這樣了。“葉兒，你怎麽變成這樣了？你不是三歲嗎？”
“三歲？”蕭如葉怔了怔，垂下眼仔細打量她的神情。眸中不見了混沌迷亂，回複了清明，還可以清清楚楚的從其中看到了疑惑。是自己所想的那麽回事嗎？腦中有了答案。蕭如葉并不急着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将探詢的目光轉向了修辰，畢竟人家才是正牌的大夫。
在修辰檢視的過程當中，蕭如葉沉思着，如果真是像自己所想的那樣，那倒是再好不過的結果了。也不是沒想過對她進行催眠，消除那些不愉快的記憶，但因為尊重她的抉擇，不想未經她的同意，擅自改動她的記憶，最後還是什麽也沒做。
“怎麽樣？”黑眸迎上修辰沉思的視線。
搖了搖頭，修辰望着明顯帶着不安的秋容，問道：“秋夫人，還記得你是如何回到‘無星宮’的嗎？”
“我回到‘無星宮’了嗎？我不是和葉兒回到了秋家，爹還親自在門口迎接我嗎？”她不解的道。
“那你還記得以後發生的事嗎？”
“以後？以後發生什麽事了？”她怔怔的想回想起來，腦中卻劇痛傳來，好象有千萬根刺在頭上肆虐，“啊！好痛！”
她抱着頭呻吟，為什麽怎麽也想不起，像是被什麽阻止了，“為什麽我想不起來呢？”
“娘，別再想了，你只是暫時失去了記憶，大夫會治好你的！”握住她的手，蕭如葉安慰着她。
“失去記憶，好端端的為什麽會失去記憶呢？”秋容不明白。
修辰則若有所思的看了身旁的孩子一眼，他都還未開口呢，七少爺就那麽肯定的說出口了，還真是個特別的孩子。
“是的，秋夫人，你的頭受了重傷，想必是這個原因，才造成你失去了記憶。你不用擔心，除了這三年的記憶，其他的并無影響。”
摸了摸頭，上面的确纏着紗布，是真的受傷了，是嗎？那為什麽，只有失去這三年的記憶呢，她想問，卻下意識的沒問出口，好象有什麽就躲藏在這個問題的背後，一旦問了就萬劫不複。
她迷惑的看向自己的兒子，好熟悉好親近的感覺啊！“你真的是葉兒啊！那你都六歲了，你長大了！”她慈愛的笑，一點也不覺得有忘卻記憶後的隔閡。
“我是葉兒，娘累了吧！要不要休息！”他體貼的問。
“好。”她是真的有點累了，頭疼，全身都在疼，這麽多為什麽以後再問吧。
視線不經意的對上蕭野，她反射性的開始發抖，頭疼的更厲害了。宮主為什麽也會在她的房裏，他也是來看自己的嗎？她不是應該覺得高興的嗎？可是為什麽一點喜悅都沒有，寧願沒有見到他甚至只想躲起來呢？不想被他看到。
發現了她的不對勁，修辰沒有猶疑的伸指點了她的睡穴，對上蕭如葉質疑的眼光，他不由自主的解釋，“只是讓她好好睡上一覺。”
點頭，看了眼秋容沉睡的面容，開始思考該用怎麽樣的理由，來更好的應對秋容醒來後會有的疑問。
耳邊聽聞淡淡的譏笑聲，他回轉頭，對上男人邪肆慵懶的面容，仿佛剛剛的混亂對他沒有絲毫的影響，置身事外的悠閑。那狹長幽邃的鳳眸似看穿了他此刻所想，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無所遁形似的。真是的，看來自己在這個男人面前，是絲毫也不能放松啊！
謝紅葉猶摸不着頭腦的呆立在房中，為着接下來的變化目瞪口呆，這是哪跟哪啊！竟然失憶了，這是不是表示秋容可以不用死了呢？
拉住望外走的修辰手臂，她問的認真：“是真的失憶了？”
頭部受到撞擊，且刺激太過強烈，下意識的會抉擇忘記自己不能承受的過往。修辰不認為有什麽好懷疑的。
“那她會恢複記憶嗎？”這才是她最擔心的。
“不知道。”很幹脆的丢下三個字，修辰不再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