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密林深處，青青岸邊，池塘猶在。

蕭如葉沉默的望着眼前風景未改，然而時光冉冉，有多少事發生過，往事如煙雲，人已不是昨日的人。

收回視線，他望向那一聲不吭把自己帶往這裏來的霸道的男人，為什麽要帶他來這裏？

“不記得了嗎？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蕭野看起來一副心情很好的樣子，似乎看出了男孩眼中的疑惑，好心的解釋。

他自然知道這是什麽地方，，所以呢，蕭如葉不耐的在心底翻白眼，帶他到這裏來，是為了紀念嗎？

“時間過的真快啊！一晃就已經三年了。”很故意的忽略男孩眼中的不滿，鳳眸散去邪厲，帶了些念想。男孩肯定不知道，在他離去後，這裏就成了自己最愛流連的地方，常常在不經意間，一個人呆着的時候，就會出現在湖邊，有時候就什麽也不做，就這麽發呆，常常會想起那個連背影都彰顯寂寞的孩子，當他坐在這裏的時候，又都在想些什麽呢。

“你那時候好小啊！不會比我的膝蓋高多少，現在還真是長高了不少呢！”看着男孩纖瘦卻比同齡人高挑的身體，他笑容裏透着股興味。

這個男人，到底在搞什麽啊？蕭如葉帶了些懊惱，為什麽要跟自己說這些，是有什麽目的嗎？頭腦中思緒萬轉，面上卻是不動聲色。

“只是你不愛說話的性子，倒是一點也沒變啊！”懶懶站直身體，蕭野突然逼近，那閃電般的速度讓蕭如葉猝不及防，氣息一窒，兩雙眸子就這樣直直的對上。

小心的放緩呼吸，蕭如葉一眨也不眨的望着眼前突然放大的邪魅俊容，那麽年輕漂亮的男人，充滿魅惑野魅的魔力，果然值得人追逐，如果自己沒有死去的話，也該是這種年紀，也會具有這樣的男性魅力吧！他漫不經心的想，輕聲道：“怎麽了，爹？”

“好漂亮的眼睛，果然和我想象中的一樣！”鳳眸一瞬不瞬望進，眼露癡迷。黑亮的眸子如水般澄淨透明，似乎讓人一覽無餘，但在深處又好似藏了太多的隐晦，你自以為看清了所有，而事實上你什麽也沒看到。

伸出食指欲碰觸那黑幽的深眸，卻在望進男孩眼中一閃而過的警戒時，停頓，收回。在男孩猶疑的目光中轉而親昵的點上潔白細致的額頭，輕笑：“你的眼中有很多秘密喔！”

帶着戲谑懶洋洋的語氣，明明就不親近的兩人，為什麽要用親近像似毫不防備的口氣跟自己說話。

微垂頭，蕭如葉讓不解明顯的擺上臉，細聲問：“爹爹，到底要跟我說什麽呢？”他不得不承認，男人善變複雜的情緒的确幹擾到了自己，而自己非常的不喜歡。

“你以為我會和你說什麽呢？”冷嗤一聲，他懶懶站起身，反問道，若有所思的眯眸，眼裏閃過陰翳，“或者，你想跟我說些什麽？”

“我嗎？我沒有什麽想說的。”那光是站着就氣勢高人一截的壓迫，讓蕭如葉不得不擡頭的痛苦，他一副不想再談下去的無謂。

Advertisement

“不想告訴我發生的一切嗎？還是因為你恨我？”心裏不是不在意，只是因為太過在意，那陰暗狂烈嘶吼着要毀滅的情緒，太過強烈如潮來襲，那要跳脫出控制的恐懼，他不得不用盡全身的力氣，來将自己壓制。

男孩不會知道當他為那傷痕累累的身軀抹藥時，是怎樣甚至懷着渎罪忏悔的心情，那是因為自己的疏忽，讓那具美好原本完美無暇的身體，遭到毀壞欺淩。心還是會抽痛，他都想擁他入懷，卻怕得到的是拒絕。他遺憾的想，自己葬失了進入他心底的機會。即使有着這樣的機會，自己也不會是第一且唯一的一個。所以當他看到男孩在望向秋容時眼底雖淡卻确實的情感時，若不是顧及到男孩的心情，嫉妒讓他恨不得真的殺了她。

因為他不想被他恨着，哪怕是萬分之一的機率，他也不願冒險。或許，他已經在心裏恨上自己，恨自己作為他的父親，卻對他輕忽至此，留他一個在漫長歲月裏承受苦難，卻什麽也沒有做。

“你恨我吧！”所以一直保持着沉默，不提起曾經歷過的一切，即使開口問，還是不說。

訝然的望了男人一眼，他不明白他何以會得出這樣的結論，搖了搖頭，他淡淡地道：“我不恨你！”

他從未真正的将男人當成自己的父親，從來沒有過期待，自然也不會有失望怨恨。從當初決定離開這裏時，之後無論發生什麽都是自己應該負擔的責任，怪不得人，也怨不得誰，只能說運氣真的不好。他又何來的理由恨面前的男人，唯一該對此負責的人是自己而已。

想了想，他還是說了句：“已經過去的事，我不想再提了。”雖然不知道是為了什麽，但這個男人是真的有一點在意着自己吧。他沒有忘記初見面時，疾步向自己而來的鳳眸中閃爍的震驚和狂怒。

“那麽是誰救了你，我想我應該要好好的報答他。”沉吟了片刻，蕭野終于考慮以後都不再提及這問題，如果他不想說，自己何必非要他想起那些醜惡的記憶呢！

如果司馬日立還活着，他畢竟傾巢而出，用盡所有殘酷血腥的手段，百倍千倍以報之，不，還不夠，他要萬倍百萬倍的還給他，讓他日夜在地獄中嚎叫。但是他已經死了，他只能将滿腹的血腥欲望壓下。

“啊！沒有這個必要，他不需要！”輕轉過身，望着滿眼碧綠湖水，掩住眼中的沉郁。被這樣想是預料中的事，沒有人會知道這一切都是出于一個孩子之手。他也不想被人看破。

“你知道他是誰，為什麽不說？”望着那轉身背離的身影，蕭野眼裏又卷起風暴，不過一個孩子而已，卻總是能激起他平常深瞞的情緒，變得不象他自己。不喜歡被他抛出心門之外，無法接觸他的心，無法忍受兩人之間橫插太多莫名的人事物。即使那人救了自己珍貴的寶貝亦同。

非常詭異的事情，竟然沒人知道當日發生了何事。當一直守在郊外的影衛得到消息趕到秋家莊時，一切已是面目全非，一場大火焚毀了所有痕跡。留下的只有殘骸屍骨，還有空氣中飄散不去的血腥之氣，證明在這之前曾發生過如何慘烈絕缳的屠殺。一場滅門血案在無聲無息中爆發，結束。

如一石激起千層浪，這場令人驚駭的血案也在瞬時傳遍整個江湖，頓時流言滔滔，各種傳聞不絕于耳，紛紛湍測是何人所為。甚至有自诩為司馬日立的生前好友者，紛紛結盟立誓，要為司馬日立複仇。概是司馬日立生前太善于僞裝，沒人知曉在陰暗的地牢中，曾關着怎樣的醜惡人性。至于那對冒充的母子也被蕭野下令殺掉，無人知曉真相是什麽，也不會知曉還有人活着從秋家離開。

怨當初自己不想在這迷茫不解的情感中投入太多的關注，只随意的在他身邊安插了幾個人手，只希望他平安就好，也沒有料想到其他的。鳳眸微斂，閃過懊惱之色。

“我不知道他是誰，我從來沒見過他，所以你不要再問我這個問題了！”語氣裏已經有了淡淡的不耐，“或者，等爹查到了的話，也告訴我一聲，我也想好好謝謝他！”

蕭野‘噗嗤’一笑，鳳眸流光暗轉，話語裏有着自己沒有察覺的從未有過的縱容：“算了，不問你了。出來也夠久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點了點頭，蕭如葉不再理會他，轉身就走。剛邁出兩步，肩膀已被一只手搭住，被帶的轉了個身。又什麽了？含着疑問的眼眸望向笑的邪氣的男人。

“葉兒的記性不大好啊！回‘黑炎殿’應該往這個方向才對吧！”

蕭如葉頓了一下，從醒來後，他才發覺男人竟将他安置在嚴禁人踏足的‘黑炎殿’，為什麽，他不是最讨厭外人進入嗎？為此，連自己的親生兒子也不放過。眨了眨眼，他狀似不解地道：“不是回‘秋院’嗎？”

“不，以後你能呆的地方就是我的身邊，能保護你的只有我。”親昵的湊近耳邊，似認真又似戲谑的話語令人分不出真假，語氣一轉，添了若有似無的陰狠，“那個女人，你以後也少去看她。”

既然不喜歡他們親近，那就不讓他們見面，如果這讓自己不舒服，又何必隐忍呢！習慣于任性霸道的男人理所當然的想着。

保護啊！蕭如葉諷刺的想着，一向獨自奮鬥拼殺的自己何用別人的保護，他，不屑！這個人明明是和自己一樣冷酷無情的人，卻說着什麽對別人的保護，真是有夠新鮮的，看來他要重新評判自己在這個男人心中位置的重要性了。

但是，擡起頭，迎上那對蠱惑人心的鳳眸，讓他清楚的看到自己眼中的堅決：“那個女人不僅僅是我的母親，更是我的救命恩人，相依為命的夥伴！在我沒有報答她之前，我一定要讓她好好的活着！”語氣頓了頓，多了輕柔的婉轉示弱，“爹會幫我吧！不會讓任何人傷了她的，是嗎？”

鳳眸複雜的盯着眼前的小人兒，垂下的眼裏閃過的不知是妒是怒，沒好氣的冷哼一聲，他懶洋洋的道：“搬去‘黑炎殿’，我保你的母親的平安。”罷了，蕭野在心裏妥協，現在還不是時候，以後有的是機會慢慢除掉她，他自有不讓人查究的辦法。

蕭如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低聲道：“謝謝爹爹！”

他自然知道蕭野不會這麽心甘情願，但算了，起碼短時間不會對那個女人出手。看他在房裏閃過的殺機他就知道，這男人很想殺掉秋容，如果不是自己察覺的早出聲的話，真的會死掉。但是為什麽非要殺不可呢，蕭如葉不得不承認，那個男人的心思，有時真的讓人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