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丁承峰被突然清醒的楊少君吓了一跳,方向盤一打,差點撞到護欄上。後面跟着的警車一個個心都吊了起來,差點沒超車追過去,但擔憂人質的安危,最後還是只能憋屈地跟在後面等待上級的指示。

楊少君雖清醒了,但畢竟還是病的厲害,吼完之後又撕心裂肺地咳起來。丁承峰看了他一眼,嘴唇嚅動,最後一哂,看似難過的說:“你這樣我會難做的。”

楊少君喉頭一陣腥甜,咳出來的血沫濺在衣領上。那本是白色的羊毛衫,這些天來已成了灰色,如今又沾了血,真是說不出的狼狽。

丁承峰皺着眉看了他一眼:“你這樣恐怕以後都不能抽煙了——算了,也沒那機會了。”他從懷裏掏出手铐,左手掌着方向盤,右手伸過去铐住了楊少君的一只手,然後又将手铐的另一環往自己的手腕上铐。因為他只有一只手,操作起來多有不便,扭着手腕弄了半晌沒铐上,看前方的路筆直,便準備将另一只手也離開方向盤去完成這件事。

楊少君突然發力,一手推開車門,一手打開丁承峰的右手,也不顧車正在高架上高速行駛,身體向外一仰就跳了下去!他的身體在接觸地面之後彈了起來,複又摔下去,像根木樁一樣咕嚕嚕一直滾出去,直到撞到護欄以後才停下。

丁承峰一時猝不及防,眼睜睜看他消失在副駕駛座上,完全來不及阻止!他被楊少君突然其來的舉動吓得夠嗆,大腦一片空白,竟是鬼使神差地踩了剎車停下了。

後方的警車見狀趕緊剎車,立刻從車上下來兩名警察沖上去查看楊少君的狀況,其餘警車将丁承峰的車團團圍住。楊少君渾身都是擦傷和刮傷,額頭上更是開了一道一指長的深口子,滾過來的路上零零落落灑了不少血跡,手以一種不自然的角度向後扭着。他對第一個跑上來的小警察輕聲說道:“救我……別告訴我媽……”說完這兩個短句,他就徹底失去了意識。

蘇家衆人趕到醫院的時候,楊少君正在搶救,蘇黔已經做完檢查被送進了普通病房。蘇謝惜跑去辦了手續,把他轉入特護病房。蘇謝元跑去詢問醫生情況。

醫生告訴蘇謝元,蘇黔的身體除了凍傷之外就沒什麽了,被人注射了海洛因,現在精神狀況不太穩定,還需要再觀察一下。蘇謝元當時就一個踉跄,差點暈過去。蘇黔這些年一直潔身自好,對于各種誘惑都不上套,黃賭毒什麽都不沾,最近卻三番兩次被迫接觸毒品,實在是冤屈的很。

病房裏,蘇黔已經醒了,醫生給他挂完點滴就出去了,他的雙親和兄弟姐妹們守在病床兩側。蘇黔的精神狀況有多糟糕,所有人都看得出來,他木然地睜着眼睛把身遭的人一個個看過來,眼神是死的,裏面沒有靈魂。

蘇頤哽咽着握住他的手:“大哥……”

蘇黔的視線在他臉上停住,表情是陌生甚至帶着點厭惡。

蘇母的眼睛這幾天下來已經哭成了桃子,此刻強忍着淚水走上去,輕輕撫摸蘇黔的額頭:“小黔,我可憐的小黔,已經沒事了,你好好的,好好的……”

蘇黔又擡起眼睛看自己的母親,那冰冷的目光刺得蘇母心中一痛,頓時又被淚水迷住了視線。蘇黔向來是最不需要她操心的孩子,生了這麽多孩子,不得不說父母不可避免的的确是有偏心的,她作為母親一向更偏愛兩個小兒子,而丈夫則更寵愛長女和老四蘇維,對于這個最有出息的孩子,他們幾乎沒有為他操過多少心。然而此刻看到蘇黔這樣滿身淤青神智渙散地躺在那裏,她竟是心痛內疚到渾身都在顫抖。

蘇謝惜走上去把母親扶到一邊,蘇維則上前用手掌蓋住了蘇黔的雙眼,彎下腰用自己的額頭貼住他的額頭輕蹭:“二哥,爸媽回來了,我們都回來了,我們都在這裏。”

蘇黔的睫毛開始顫動,刮着蘇維的手心,他一軟,幾乎要松手,卻又遮的更牢,俯身抱住他:“哥……”他已經十幾年沒有像這樣,用近乎渴切的态度叫蘇黔哥哥,向他撒嬌。蘇黔的睫毛在他手心裏顫動的更快,卻始終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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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楊少君被推進手術室,手術室外站着兩個人,一個是一名穿着制服的警察,另一個是齊永旭。

楊少君被綁架的事情他父母都不知道,他從前出了什麽事都不肯告訴母親,而跟父親則早早斷絕了聯絡,跟他相熟的警察們也知道他不想讓他母親為他擔心,所以并沒有通知他雙親。所幸人沒過兩三天也救出來了,他媽還在外地工作,瞞下來根本不困難。

警局的同事從來沒哪個見過楊少君的家人,也很少聽他提起,很多人都以為他是外地來的,有一次登記填表的時候發現楊少君是本地人還有不少人很驚訝。平時楊少君有個三長兩短的都是通知齊永旭來領人,他的副隊長們幾次問他跟齊永旭的關系,他随口一扯說是表弟,大家也就信了。

醫生說:“誰是他的家屬?來簽個字。”

小警察看向齊永旭,齊永旭微微一愣:“這……”

小警察急急催促道:“表弟也算家屬吧?你快給隊長簽個字好動手術。”

齊永旭又是一愣,拿着筆僵了一會兒,心一橫把自己的名字龍飛鳳舞地簽了上去。

醫生有點懷疑地看着他:“你是患者表弟?”

齊永旭咬牙:“是,你們快點救人吧!”

醫生走進手術室,手術室上“正在手術中”的紅燈亮了。

深夜的醫院走廊裏已經沒有別人了,只有小警察和齊永旭兩個人守在外面,不哭不鬧也不在走廊裏亂踱步,竟是格外冷清。

過了幾分鐘,齊永旭突然打了個寒顫,縮了縮肩膀:“你說少君他……不會有事吧?”

小警察木然地說:“他從車上摔下來,撞在護欄上……沒有內傷就好了。”

齊永旭欲哭無淚:“都要動手術了,肯定傷的不清吧?”

小警察搖頭:“我不知道。那個,隊長他還有沒有別的家人?要不要通知他們來看看?”

齊永旭白着臉說:“不用了,我守着他就行了。你要是有事就先走吧。”

小警察又坐了半小時,天已經亮了個魚肚白。他揉着太陽穴站起來,對齊永旭說:“我還要去警局一趟,晚點時候再來看隊長。”

齊永旭勉強笑笑:“沒關系,你走吧,我在這裏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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