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章節

在月門下,他沒有拄拐,順理成章地使喚她,“秋寧,過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唐寧思乖巧地一路小跑,行了個标準的五星級禮儀小姐的禮,“世子。”

“扶我進去。”裴慎說着,擡起手來。

唐寧思愣了一下,才伸出雙手,想去扶住他的手臂,卻被他避開了。

“就你這雙小手,還嫌我不夠慘是吧?”裴慎說着,就直接把手搭在她肩上,摟住她。

唐寧思整個人僵了僵,就想将他甩開,但是手剛剛擡上去,就被理智先一步克制住了。

“這段時間,你似乎很忙?”他的手肘抵在她的肩頸上,每挪兩步,就戳她的肩頸一下,力道不算大,可也夠她受的了。

可是偏偏她還不能表現出來,只能忍着。

“世子說笑了,奴婢不過是看顧小少爺而已,算不上忙碌。”

裴慎冷哼,“你不忙,我可忙得很。”

他的話唐寧思沒太聽明白,只得含糊應道:“是是是,世子貴人事忙,奴婢自然是不能比的。”

“你知道我在忙什麽嗎?”裴慎又莫名其妙的問。

唐寧思老老實實的搖頭,“奴婢不知道。”

“你不知道最好了,這幾日,上京兆府衙狀告平陽侯府的人忽然多了起來,一個接着一個,可真是令人頭疼。”

唐寧思身形一滞,整張臉就緊繃了起來。

她扭着頭,想身側仰望去,站在她身側的人也在低頭看她,一臉的冷漠。

她轉過頭,沒說什麽,繼續扶着他往裏走。

裴慎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這樣被人晾着,可自己還偏偏還生不起氣來,只能自說自話了。

“外面傳言,說澄兒在平陽侯府過個年,回來就病了,說侯府夫人刻薄,虧待無父無母的小孩子,侯府的名聲,都要頂風臭十裏了。”

起初他還不在意,結果事态卻愈演愈烈,他才覺得不太對,回來叫決明一查,才知道是她,他真是沒有想到,一個小丫頭,竟然敢去招惹侯府。

“我還以為,你已經把那件事情給忘了呢,原來是要暗中報複啊。”她到底是哪裏來的底氣呢?

裴慎真的挺好奇的,想了想,還是問了出來,“你哪來的勇氣啊?”

勇氣?

唐寧思默默冷笑,她從不奢望裴慎這種身份的人能理解她的艱難,他去救她,她也很感激,因為他本可以什麽都不管,可她還是受不了他這種高高在上的态度。

她沒忍住,反唇相譏,“奴婢雖不才,可畢竟是死裏逃生,奴婢一生都不會忘記。”

一生都不會忘記?

裴慎心弦莫名的跟着這幾個字起起落落起來,鬼使神差地,他不僅沒有被惹生氣,語氣反而忽然柔軟起來,“那你想怎麽做呢?”

輕輕袅袅的聲音,伴着淡淡的熱氣噴如耳中,懸浮在耳畔。

他不是要責怪她?

唐寧思眨眨眼,呆住了。

二人在院中駐足對視了好一會兒,唐寧思才像是被什麽驚着了一樣,從令人迷瞪的漩渦中掙脫出來。

她将他扶進去,自始至終都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你站住。”見到她轉身就走,裴慎叫住了她。

唐寧思轉過身來,全身一福,道:“世子放心,奴婢不會連累王府的。”她一個丫頭,即便是真的做了什麽,只要到時候他出來說一句毫不知情,就能把王府撇出去。

“你想做什麽?”誰怕連累了!

“只是想要回一點公道而已,盡管奴婢生如蝼蟻。”

“唐寧思……”

“奴婢秋寧,告退。”

不知道為什麽,他一叫她的本名,那漆黑夜裏的一句“寧思”總會再次闖入她的記憶中,那是一種不應該有的感覺,她必須盡早掐滅。

裴慎被她突然冷下去的态度弄得愣了一下,眼看着她就要邁出門檻了,急急道:“你在我與我置氣?”

唐寧思在門邊一頓,整個人都僵住了,接着急忙轉身,惶恐跪下道:“奴婢失态了,請世子恕罪。”

她總是這樣,沒事的時候不鹹不淡的,一旦他表現得稍微異常些,她就只知道請罪。

裴慎忽然沒了心情,可還是耐着脾氣,讓她先起身,道:“我沒生氣,別總是動不動就請罪。”

“……”

唐寧思的腦子當了好一會兒的機,他沒有生氣?沒有生氣嗎?可她覺得他就是在生氣啊。

還有,就算是他真的沒有生氣,也沒有必要向她解釋啊?再有,她身為婢女,主子不快,她除了請罪,又能怎樣呢?

一時間想不明白的唐寧思只能帶着些許的疑惑起身,退了出去。

她最近事情多,這一點點的疑惑根本就不算什麽,一出門,就丢開了,倒是裴慎,目光追着她,若有所思。等決明回來了,就沒頭沒腦的問道:“決明,你說,她是不是在生我氣啊?”

隔着菱窗,裴慎能看到神色如常的唐寧思,他有點郁悶,不自覺地就把心裏的話說出來了。

“世子在說誰?”決明莫名其妙,順着他的視線看去,廊下的竹簾映襯下,唐寧思和半夏剛剛擺好書案,正要推開。

“嗯?”裴慎一驚,連忙坐直,“沒誰。”

決明自然不會多問,但他追随裴慎多年,便是裴慎有意掩藏,他也能猜得出的七八分來,“世子是王府的主子,不論是誰,都沒有資格生您的氣。”

真沒勁!

40. 040 “唐寧思啊唐寧思,你……

“唐寧思啊唐寧思, 你就是個笨蛋,人家就那麽随口一說,你還當真了。”

裴慎說要檢查她的功課, 讓她白白緊張了好幾天,結果, 她暗戳戳的等了好久, 他都沒有來。

她不過是一個卑微的下人, 他當時說,不過是為了捉弄她一下而已,她竟然就當着了。

真傻。

一轉眼, 又到了煙花三月, 陽光明媚,百花争春,按照慣例, 這幾天, 帝京官眷都會競相出游。

城南的景明湖邊,車馬如龍, 人群游弋其間, 如牛羊一般散落各處。

唐寧思和半夏帶着李澄去了平陽侯府的帳子裏, 拜見了侯夫人, 又在裏面坐了好一會兒。

吳氏的心情似乎不是太好,雖然撲了粉黛,可依舊看得出她青黑的眼袋和浮腫的皮膚,像是許久不曾安眠一樣。

從她進帳開始,吳氏就有意無意地瞥向她,也不知道是心虛還是好奇她到底是不是真活着的。

她含着笑,回視了過去。吳氏一驚, 也沒多少心思留難,何況人來人往衆目睽睽,她也不想落人話柄,沒多久,他們就從裏頭走了出來。

李澄仰着頭,一手拽着她的手指,一手攤開掌心,示出手裏的東西,“他們家的餅子不好吃,我能丢了嗎?”

他年紀小小的,就已經知道為客之道,他雖不喜吳氏,卻也沒有借故大鬧,唐寧思覺得很歡喜,當下就把他手中的糕點接了過來,趁沒人注意的時候悄悄丢了。

山腳桃李争春,燦若雲霞,李澄看着開心,一手拉着唐寧思一手拽着半夏,就奔了過去。

半夏有些遲疑,被李澄拖着踉踉跄跄地往前走,“這樣行嗎?剛剛世子不是說讓我們不要亂跑嗎?我們現在不是應該回去嗎?”

唐寧思回望了裴家的帳篷一眼,原本還亦步亦趨的她立刻主動拉着李澄,朝林子就沖了過去。

“沒事的,我們不要跑遠就可以了。”最近裴慎迫于淮王的壓力,加上姜婉的身體一直反反複複的,他帶着姜婉出門了。

現在他們應該就在帳子裏休息,她才不要去礙他們的眼呢。

林子裏落英缤紛,曲水兩側都是各家的女眷和孩子。

有小孩子的地方就有熱鬧,唐寧思擔心李澄被碰着,一直跟得緊緊地。

偷偷跟在後面的人見此處人多,她又跟得太緊,只能離開,轉回到平陽侯府的帳篷裏去。

吳氏将鄭氏打發了出去,自己撐着發脹的腦袋,聽完心腹的回報,不由得冷笑了出來,道:“難怪裴二拼死拼活地都要把她救回來,有她在,倒是讓他少操好多心。”

“那現在我們該怎麽辦?”

吳氏原本的打算是借着李澄向裴慎發難的,衆目睽睽,她定能掃去侯府這些日子以來的麻煩,甚至還能将李澄搶回去,當作是拿捏裴慎的籌碼,可如今,卻因一個小丫頭而破滅了。

“二|奶奶呢?”

“在外面四處看呢吧。”

“近來,她跟周大奶奶走得那麽近,應該是找她去了吧?”吳氏腦子轉了幾圈,忽然計上心頭,“我去見見王妃娘娘,你等會兒過去跟她說說,叫她也去見見長輩。”

“是。”

難得出來一趟,身邊還有裴慎陪着,一路走下來,姜婉吸引是多少人的目光,心裏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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