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四十六、驗身 她是我媳婦
四十六、
玲珑迷迷糊糊地“唔”了一聲, 又過了一會兒才醒來。
這次醒來卻是一激靈,身上微微一顫,才發現自己不只在蕭缙懷裏, 自己的右手還伸進了蕭缙的中衣裏, 按在他背上。
“我——”玲珑趕緊縮手,“我好像又做夢了。”
蕭缙想笑, 但也有更多複雜的心緒:“真的是夢麽?”
玲珑這時飛快回憶了夢中的情景,再想想前一晚的事情,感覺好像這些日子太多混亂的感受與情景交錯, 她甚至有點分不清自己此刻到底是真是幻, 與蕭缙是親是疏。
那到底什麽才是真實的呢?大概只有能摸得到、抓得住的才是真實的。
想到這裏, 玲珑便直接坐起身來,拉過蕭缙左手的手腕查看,果然那道形狀特殊的小傷口跟夢裏一樣, 不是錯覺。
其實那道傷口還很新,未曾完全愈合,她這樣指尖按一按, 蕭缙便輕嘶了一聲:“這是做什麽?驗明正身麽?”說着也坐了起來,拉了一下自己的中衣下擺, “你剛剛伸手進來摸我,要對我負責任的。”
玲珑看了他一眼:“既然都這樣了, 那就仔細驗一下。”
說着居然動手去将蕭缙的中衣徹底解開了。
這一下蕭缙也是完全沒想到,于是就這麽被玲珑将他的上衣完全脫了下來,然後再被推着轉了身,将精壯結實的赤.裸背脊對着她。
玲珑并沒有什麽別的心思,她真的在仔細看着蕭缙身上的傷痕傷疤。他現在就有一些,大多是在軍中受的傷, 長短都有,而肩頭背脊上還有幾道淡淡的鞭痕,是上次在慎德堂受的,不過那個傷勢算輕,已經快褪去了。
左看右看,這些傷痕果然跟夢中所見有一半相似,而另一半夢中蕭缙身上所帶更加嚴重的傷痕,此刻并沒有。
玲珑忍不住将手覆在他背脊中央,這個位置此刻還是完好的,只有光潔的肌理,并沒有夢裏那樣慘烈扭曲的疤痕。
蕭缙知道她在摸什麽,略沉了沉,才嘆了口氣道:“那是廣平十一年,我在內廷司受重刑時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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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當然已經想過自己連日的夢境或許并不是真的幻夢,但聽到蕭缙竟然這樣一口說破,連年份都提了出來,還是整個人都僵住了:“那是真的?”
蕭缙重新轉過身來,一時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想了想,便苦笑道:“所以你現在知道,為什麽我這樣在意沈安了吧?”
玲珑卻沒明白,她這些日子的夢境大多是與蕭缙相關,支離破碎,似乎能隐約連到一起,但又不像真實的記憶那樣完整而流暢。
“沈安與咱們有什麽關系?”玲珑不解,“我都沒有夢到過他。倒是你,為什麽會受這麽多傷?”她根本就沒将沈安放在心上,又看了看蕭缙的手臂。
蕭缙也有些微怔,但再想想便有了猜測,或許玲珑只記得了一部分的前生之事,而不是像他一樣死地重生。
不過,一部分也好,全記得也罷,玲珑将自己這樣剝了衣裳來回驗傷,到底算什麽?
他不由好笑:“你又不是買豬崽,看得這樣仔細做什麽。”
玲珑被他這樣一問,再看看光着上半身被自己摸來摸去的蕭缙,也覺得好像有點莫名。
憋了片刻不知道說什麽,剛才夢裏那種熟悉的感覺卻上心頭,鬼使神差地就冒了一句:“我自己的男人,自己看看檢查一下不行嗎?”
蕭缙大笑,直接重新躺平:“行,來吧,随便你查。”
玲珑本想啐他一句,但一眼掃到蕭缙下颌上有一道極細的血絲,不知道是不是前一晚被她的發簪劃到了。
于是多少帶着些破罐破摔之意,玲珑還真就俯身去檢查了,認認真真地看了看蕭缙下颌的那一道劃痕。
但是,因為此刻的蕭缙是被剝了中衣躺在床上,玲珑自己其實也只有中衣在身上,這樣俯身靠過去看他的下颌,蕭缙很自然地感受到了某種的柔軟豐盈逐漸靠近,随後還蹭在了他胸前。
這誰能忍得住啊!
蕭缙一把摟住玲珑的腰,直接翻身就将她壓在了身下:“小豬崽檢查夠了麽?現在是不是該換我檢查了?”
玲珑咬着下唇望着蕭缙,眼睛裏好像有一層水霧,說不清是在這前世今生交錯間的迷惑與惶恐,還是向着他的心疼與依賴,但不論是什麽,都沒有先前的緊張與抗拒了。
蕭缙滿心歡喜,低頭親了下去。
誰知剛剛貼上她的唇,外頭就有急匆匆的腳步聲到了正房門外。
幾乎是連滾帶爬的慌張:“王爺,側妃尋短了!”
“什麽?”
蕭缙登時欲.火.全消,立時起了身,玲珑也變了臉色,兩人匆匆起身披了外袍,先到門前問隋喜:“什麽情況?救下來了嗎?”
“救下來了,”隋喜手還有點發抖,但也知道挑要緊的先說,“醒過來了,昨天晚上側妃回到玉桂軒哭了一夜,今天早上懸梁的,幸好侍女發現得及時。”
兩人這才松了一口氣。
“王爺,奉儀,要不要過去看看?或是請太醫過來瞧瞧?”隋喜顯然也是驚魂甫定,話說到這時候才穩下來。
蕭缙很是郁卒:“過去看了她肯定又要哭鬧,有什麽用。叫人看緊點就是了。”
玲珑想了想:“我也不能去,一樣的道理。見着我,側妃只會鬧得更厲害。不過看她挑這個尋短的時間,就是等人來救的,應該不是真想不開。隋總管,去将所有側妃的丫鬟都換了吧,換成府裏靠譜的,寸步不離。”
眼看隋喜應聲匆忙去了,蕭缙的臉色還是很難看:“還是我小瞧他們了,真本事沒有,煩人倒是挺能耐。”
玲珑抿嘴一笑:“都是王爺的豔福呢。”眼看蕭缙沒穿中衣就披了袍子,自己先有點讪讪的,轉身去給他拿衣裳,“那個,都起來了,先更衣罷。”
“什麽豔福,根本就是來攪合本王豔福的。”蕭缙搖頭嘆氣,“但這麽鬧下去不是辦法,你也換衣裳吧,我們進宮一趟。本來我就預備今日去見皇上的,現在裴姝鬧這一場倒也正好,我們去見皇後,此事還得嫂嫂幫忙。”
玲珑以前還是王府侍女的時候就跟蕭缙進宮見過段皇後的,知道皇後是個端正賢惠的性子。
說起來宗室女眷之間的關系其實與普通宅門差不多,夫妻不和、或妻妾争鬧、婆媳妯娌之類的事情都會有,往往自家解決不了就需要長輩或者親近的兄嫂幫忙調停。
現在裴姝尋死覓活,蕭缙總不能真的朝堂上本,确實求皇後更合适些。
只是二人更衣完畢,乘車前往宮城的路上,玲珑還是稍稍有些顧慮:“其實,我何必來呢,在皇後娘娘眼裏,我這樣的身份,算不算‘狐媚惑主’?”
蕭缙摟着她的手緊了緊:“胡說什麽,我又不是娶了正妃之後寵妾滅妻,你才是我頭一個正經的房裏人,其他人都是被塞進來,這怎麽能算你狐媚。皇後是端方之人,但更是明理之人,她不會為難你的。”
玲珑點點頭,先将這層思慮放下了。其實她并不是真的特別緊張,因為想到段皇後的時候,玲珑總覺得有一層隐隐的安心,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
很快到了宮門前,蕭缙提前叫人快馬遞了帖子,已有昭陽殿的中官在宮門處等候,一路引着蕭缙與玲珑到段皇後宮中。
不想進了正殿才知仁宗也在皇後這裏,蕭缙與玲珑行禮之時越發嚴謹齊整。
“老七,你這府裏還有消停的時候麽?”仁宗先喝了一口皇後親自奉上的茶,才淡淡問了一句,并沒有叫起,“給你個舞姬都能鬧到三法司,現在側妃又尋死,你真的早些娶個正妃約束些,也不會鬧成這樣。”
蕭缙跪得筆直,口中也不服軟:“皇兄這話說的,臣弟不服。那一個個找事的也不是臣自己選的。您如此疼我,給舞姬的事情也讓小人動了手腳,更不要提有些人本來就沒安好心。臣軍務就夠忙的,哪裏還能在家裏防着。”
“去年,前年,沒給你正妃人選嗎?”仁宗斥道,“不是你挑來挑去不滿意嗎?現在你自己不争氣,王府後宅自己安定不了,現在進宮找你嫂嫂給你收拾首尾,還嘴硬是不是?”
蕭缙還是不服:“臣弟怎麽能不挑呢,您看裴姝進了王府之後幹了什麽事,庶務混亂就算了,人家來訛詐,她就真的給錢。這樣的腦子就是慈懿殿想給我做正妃的人才,光會騎射跳舞有什麽用啊。要不是玲珑應變及時抓了人,回頭白家人到大理寺鳴冤一場再尋死覓活,臣弟的名聲就徹底完了。娶妻娶賢,只要您點個頭,玲珑做了正妃,肯定能将王府管好。”
玲珑本是跪在他身邊的,依禮微微低頭垂目,聽到最後一句話,不由愕然擡頭,整個人完全愣住。
仁宗與段皇後看得分明,顯然玲珑并沒有滿面喜色殷切,而是震驚卻恭謹,倒是個本分的樣子。
“七弟,”皇後斟酌了一下,溫言道,“以前嫂嫂就聽說過,謝氏在府裏伺候得很好,周順公公都稱贊過。現在看起來也是溫良恭謹的好孩子。但你到底是親王,這身份上……”
“嫂嫂。兄長。”蕭缙拱手再道,“您二位聖明,外頭的公卿子弟想要門當戶對,為的是家族榮上加榮。我是聖天子的親弟弟,有禦賜的榮親王府牌子,不需要王妃娘家再來貼金。要是陛下覺得榮親王妃實在不能出身這樣低,不然您将我的親王爵位收回去得了。臣不是給玲珑求王妃的尊榮,我是要給她正妻的體面,她是我媳婦。”
“奪爵的事情也能胡說嗎?”仁宗皺眉再斥道,“迷戀你房裏的人,就能到這個地步?上次慎德堂的鞭子還是打少了 !”
“兄長。”蕭缙并不畏懼,“臣弟只說奪爵,又沒說辭官。親王尊榮和俸祿我不要了,省點銀子貼補西南軍備也好。您留給臣弟一個将軍銜,臣弟還是要為君盡忠,統兵用命的。臣弟想娶賢妻,也是為了更好的盡忠辦差。您要打要罰,臣弟恭領。上次四十鞭子不夠,這次您加倍罰罷。但臣弟寧願挨鞭子,也不想再讓裴家的蠢貨踩在我媳婦頭上。這護不得妻兒的滋味太難受,求兄長憐憫。”言罷拱手再躬。
他先前在上林營劃傷手腕的地方已經拿白布裹了,但因為傷的不重,所以白布纏的很薄,就有點傷口開裂的血跡透出來。
仁宗在蕭缙拱手行禮之間,掃見這白布與血跡,也想到了上林營中蕭缙救駕的事情,心裏不由更加和軟了三分。加上聽到蕭缙的最後一句話,仁宗同樣有自己的年少往事湧上心頭,望向了段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