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天無絕人之路

宋羽哄騙爸媽：說是要去參加一個講演須在家準備講稿因而不去學校上課。爸媽當然信，老兩口輕手輕腳的弄烤爐開始賣烤紅薯了。他們的兒子肯定是要幹這些出頭露面的活的。心裏歡喜，他們連講話都細聲細氣的生怕幹擾了兒子了。

宋羽連遭不幸，只有上課這兩天讓他充滿了，找到了自信。他全身心的投入其中，把自己所學到的知識，連同課餘搏覽群書積累的方方面面見解，加上刻意鍛煉出來的口才，都用于他上課時的妙語珠連上去了。從校長，教導主任和學生們的反映來看，都是非常欣賞他，肯定他的。竟使他覺的連日的曉芙失蹤爸傷媽病這些煩惱都通通靠邊去了。心裏那幾天總算是有了一點敞亮。

但好景也實在太短了吧。該死的薛峰啊！

他心裏七上八下，坐立不安，豎着耳朵聽門，盼着校長派人來通知他沒事了，叫他回去上課。可是，門到常響，都與他無關。看看已過了兩天了，宋羽心裏絕望，根本就吃不下飯去了。

爸媽好哄。當警察的錢浩天可是早看出了問題了。宋羽這副強笑着的臉孔上，滿滿寫着慌亂。

一審在審，宋羽只得招了。原本也想告訴他的。

“都是你這烏鴉嘴，給你說中了。”

“……我說了好幾條，中的是那一條？”浩天一聽先慌了。

“就你說的為人師表那條。”

“……有人看見你蹬三輪車了？”

“嗯……豈止是看見了，還産生了糾紛。”宋羽講了薛峰的惡作劇，還有學校的作法。

“我都等了好幾天了，學校也沒一點音訊來。”失望和恐懼在浩天哥眼前一點沒剩的都流露出來了。

“死心吧，學校不會用你了。因為你說的那個學生爸爸。他的官肯定小不了，學校怕得罪他，只能得罪你。”錢浩天愣了半天，想了又想肯定了這一點。

“……我也覺的十有八九是這樣的。”

宋羽無力的靠在了一棵樹上。錢浩天的分析其實他早就料到了的。

為了避開爸媽，他們倆出門散步，路上說起這個事來了。

好半天都無語。

其實浩天是來想告訴宋羽關于曉芙的案子的，也是個不好聽的消息：因為一直都沒一丁點案件有關的蛛絲馬跡，專案組已經并入了失蹤人口案件組去了。這無疑對找到曉芙是不利的。

可這個時候這話也就不能說了。

他們倆晃到了一個封閉了的院子門外。隔着鐵栅欄，看那清代名妓賽芙蓉的故居。

這是他們小時候常鑽進來玩耍的地方。兩層樓雕梁畫棟的精美房屋，紅漆斑駁，瓦殘檐斷，文革中據說差點被紅衛兵把房子一把火給燒了。現在屋子更加破舊，院裏的荒草長的要沒膝了。可看上去還是有古色古香的古代建築的整體外貌，引人遐想。

賽芙蓉的故事他們早聽老人們說過了多少回。

她年方二十就因色藝雙絕而獲得賽芙蓉的藝名。富商齊老板為她贖身後蓋此摟金屋藏嬌。但商人重的是利，他去販鹽的途中竟一去不回。賽芙蓉跟了齊老板後一心一意的跟他過日子，聽說他可能是在水路上遇到了水寇被殺了。她決心一死殉情。她投井，被丫鬟救了，她上吊，繩子莫名其妙斷了。于是堅信是神靈指引，告訴她齊老板沒死。她耐心等待，苦度春秋。親手栽種老公最喜歡的芙蓉花寄托相思之情，院裏院外，街邊巷尾，一連三年。

錦都城裏千百條巷子，名都醜陋。什麽牛市街，羊市口，煙袋巷，鑼鍋巷，而原本叫個麻婆巷的巷子，因了賽芙蓉種出的芙蓉花，在花開時節，一眼看去繁花似錦如雲似霞映襯的整條街仙境一般，便被人們将麻婆巷漸漸的喊成了芙蓉巷了。第三個年頭開花的時候，賽芙蓉果然等回了自己的相公齊老板，他确是被水寇打劫，失了錢財但沒有喪命。千萬裏路，爬山涉水他回家來了。不管他們後事如何，可這賽芙蓉算是給後人留下了美麗的故事和美麗的花兒。可惜鬧文化大革命時芙蓉花都被連根鏟除掉了。還好，留下了這個美麗的巷名。

宋羽和錢浩天呆看了半天老古董樣破敗的院子。

浩天的思緒回到了現實中來。

“小羽，咱們要不是因為這個院子早就搬遷了。你看錦都那裏還有咱們這種一層樓的小院子了？它被列為要重點保護的古跡了，很快政府就會來修。”

“阿彌陀佛哦，要是搬遷了，曉芙回來上那裏找我們去呀？”宋羽也收回思古之幽情，從賽芙蓉想到了林曉芙來。

“啊……是……啊。”

這個話題早成了他倆之間多日怕提的事了。曉芙出事才一個多月，似乎就成了成年的舊案般。

宋羽原來每天都打電話去專案組問消息，天天都沒消息。到後來他自己都已怕打電話了，怕聽人家無奈的說：還沒查到啥，查到了會告訴你的好嗎之類的話。

“還是先想想你自己眼下該咋辦吧，我都替你愁的慌。”錢浩天沉默良久說。

宋羽點頭：“是啊浩天哥，其實我都想過了，我大不了就真的蹬三輪去，沒啥大不了的。”他咬咬自己的薄嘴唇。

“我媽前幾天自己去抓藥知道了那藥一百元一幅，她把我罵慘了，堅決不肯在吃了。我爸又還不能蹬車，他腳後跟好像傷了，使不上勁，你說我就教書掙的千八百夠幹啥？”

宋羽嘴裏說着心裏難過。他是多麽熱愛當教師的工作呀。可是，他當不成呀！剛當兩天就出事情了。

“哎~！你幹脆來考警察，我們要招人了，以你的文才，做個文職保證沒問題。”

錢浩天喜形于色了，他想到局裏才發的通知，要面向社會招一批人才。他太知道宋羽的才學了，無論是寫是說他都是一流的水平，幹啥工作都用的上。

“真的，你好好想想。我幫你找人說說去。”滿眼期待他望着宋羽。

“不。浩天哥。我還是想做教師。我先蹬車掙錢解決家裏的困難，在往別的學校遞簡歷，争取下學期去另外的學校上課去。離了七中這臭豆腐，我們還不成席了麽？對了，我就這麽幹！”

想着，說着宋羽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天無絕人之路的，浩天哥，我就算倒黴透頂，山窮水盡，條條道路突然都不通北京了！老天爺不是還給我留了一身力氣嗎？暫時不當老師沒啥，我想林老師在天之靈能懂我的心的。你說呢？浩天哥？”

錢浩天看看好兄弟。

眼神發亮發狠，好看的眉毛也揚的老高。宋羽沖天空中的星月發誓般說話。但無奈，彷徨，還是在眼裏閃了又閃。最終抿住嘴唇下定了決心似的。

心如刀割，他幫不上他。即找不回曉芙，讓他能解除心中痛苦，喜上眉梢。也沒法跟那個不知是何方大官的學生家長拼個死活，論個輸贏。讓他理之氣壯繼續在講臺上為人師表，更沒錢慷慨解囊讓他家裏不在如此的處處為難。我這個窮警察朋友啊。我要是個賺了大錢的老板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