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風雨中跟在車後的人

“爸爸,您當年為什麽不在印刷廠幹了,蹬起了三輪車呀?印刷廠是鐵飯碗那。”

宋羽明知故問引開了話題,他要告訴爸媽自己的打算。要用點心眼才行,爸媽都不會答應他去蹬三輪的。而他的苦衷又沒法跟爸媽說。

“還不是因為你和曉芙。”宋德成愛在晚飯時喝點泡酒,這一段時間諸事不順他更是借酒澆愁每晚都喝。

“林老師臨死前把小芙交到我手裏,我是斬釘截鐵答應了他要帶好小芙的。她家半個親戚都沒找到。而你和芙兒都要上學,我在印刷廠每月九百塊,你媽又下崗了。怎麽供的起你們倆的學費?還有吃喝穿戴?芙兒是女孩,更要穿的好看一點,不能讓別人說咱家虧待這個孤苦伶仃的孤女呀。我沒別的本事,可有一身的勁,蹬三輪苦,下賤,可比印刷廠掙錢多,每月都能掙到近兩千,養活你們三個都足夠了。你看看你和曉芙吃穿用那點比別人家的孩子差了?要不是曉芙她非要去學戲,我保證把她也供出個大學生來。”宋德成一想到曉芙就眼淚巴沙的說不下去了。

林曉芙天賦極高,學什麽都毫不費力,玩兒似的就學成了三好生,大隊的學習委員。三道杠一直戴在胳膊上,那是宋羽爸媽最得意看到的事了。可是上完小學,曉芙聽說川劇團要招小演員,她瞞着宋羽全家就跑去報了名。她從小跟媽媽練着功夫的,下腰,劈腿,都沒丢過。更別說相貌了,當時才13歲早出落的亭亭玉立美人胚子模樣了。更加她母親原本就是劇院的老員工,還因為曉芙告訴老院長說不願讓宋家那麽辛苦的養育自己,她想自食其力。老院長立刻同意錄取了她。雖說小演員掙不了多少錢,可她的生活費用是完全夠了的。參加演出還能拿點補貼,曉芙一分錢都不花,全交給宋媽媽。一直都是如此的。

宋羽想起當時家裏為這事鬧翻天了,爸媽堅決不答應,自己更恨不得打曉芙幾個巴掌。他太喜歡和曉芙一起去上學,一起放學回家,一起寫作業,一起玩的時光了。每天都好快樂。他發過誓要保護她的。可她去學戲了,就等于離開了他呀。而宋家爸媽更苦口婆心的勸:女兒家要多讀書才有氣質和風度,你小小年紀就不上學了,街坊鄰居會說我們家不肯供你讀書了,我們老臉往那擱喲!

可是林曉芙只一句話:我喜歡學戲。我不忍心在花宋爸爸的血汗錢讀書了。我掙了錢給小羽哥讀大學去。小羽哥,你放了學就給我上課把你學的知識在教給我不就行了嗎?我保證好好跟你學。

誰也犟不過曉芙。她果然白天在劇院裏學戲,晚上就跟小羽看書。初中高中的語文課本她都能背的滾瓜爛熟……

一家人想起曉芙都不說話了。

“爸,我要學你!老師的收入太低,我不教書了,我明天起就去蹬三輪掙錢去,我要先有錢給媽買藥治病。這是暫時的,爸媽你們放心,我心裏有打算的。我不會永遠做三輪車夫。

爸媽的驚詫,怒罵,甚至爸爸的拐棍打在身上,宋羽都默默承受了。他端過爸爸的酒一口喝幹。

“我的……兒呀,你放着人上人,……不做,去幹這下三濫的活,你丢……丢我宋德成的老臉哪!……你呀!”

宋德成罵着兒子,老淚縱橫,他明白兒子想掙錢的心。他媽媽的病耽誤不起呀。

可是我的腳後根這是怎麽了?一使勁就像是筋要斷了那麽的痛,該死的狼狗哦。

宋羽開始死肖地的蹬三輪掙錢了。風裏雨裏,車站影院,他沒日沒夜,三塊,五元他一點點的賺。他舍不得喝瓶可樂,舍不得吃碗熱呼呼的面,他帶着一個大飲料瓶子,裏面裝滿白開水。他帶着媽媽烤的紅薯,路邊買的饅頭。渴了喝,餓了啃。他的烏黑的頭發被汗水濕透在被風兒吹幹,飄向腦後。露出他白皙寬闊的前額,智慧溫潤漂亮的雙眼,高高英挺的鼻梁下,紅潤飽滿的薄嘴唇。因為用力而微微張開喘氣的嘴裏,皓齒貝露。圓領短袖靛恤,合體可身的牛仔褲。

“請問,你是不是在體驗生活的演員啰?”

常有羞答答的姑娘忍不住了,多看他幾眼後發問。

是啊,錦都城裏何曾有過如此帥美,氣質不凡的三輪車夫嘛?

“小夥子,長的這麽帥,咋幹這個?去我公司幹個公關怎麽樣?我給你兩千一個月。”老板模樣的客人驚見天人般想拉走他。

“哎,車夫。會點武功不?給我當保镖去吧,你蹬三輪可惜資源了嘛。”

哎呀,總之,宋羽帥呆了的美貌和健碩修長的身材加上沉穩優雅的風度可給他招來了許多的麻煩。他不勝其煩,有一天戴上了副墨鏡,他想:我叫你們看不見我的廬山真面貌。結果他轉了一上午愣沒拉上一個客,路人都看他:這是在拍電視劇的吧,演的是黑社會?到是招來了來錦都旅游的外地客要拉他合影留照片!嘿呀!他确實是錦都街頭獨特一景了。

在風光,在有人愛慕,宋羽也不過是了三輪車夫。苦,累,餓,渴,難!都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受着。

不過他掙到了錢。他忙着去了中藥房,他要給媽媽抓藥。

“哦,秦淑蘭的藥啊,你哥哥剛才來抓過了。”抓藥的人說。

“我哥哥?”宋羽納悶了,問。

“嗯,你哥心細,讓我們在你媽來問時就說用的種植的靈芝,不貴。嗬嗬……他抓了十副呢。”

宋羽想想知道這哥哥是誰了,除了浩天哥還能有誰?

心裏熱,眼裏潮。

轉眼就到了秋天,秋雨綿綿,勾出多少才子佳人的詩情畫意來呀,秋風陣陣,吹落多少芙蓉花被泥濘沾污,引發多少有閑情逸致的有錢人在溫暖的玻璃窗裏感嘆殘花易敗。

寒風冷雨中,有人沒法躲避。一群三輪車夫站在風雨裏,為了生存他們得冒着風雨拉客人掙錢。

宋羽照常在晚7點來到了火車站出口處。這是他刻意擠出的點。他仍然渴盼着曉芙會從站裏出來,他不知為啥總覺的曉芙若是逃離了任何一個虎口狼窩就一定會坐火車回家來的。這不着邊際的幻想促使他每天都想方設法的把送客人的時間安排好後,趕過來這裏。

望眼欲穿,一如以往的失望,眸子被垂下的濃密眼睫毛擋住了。

“小羽呀,你在拉個客人也回家了吧,天冷了,你穿但少。”爸爸的老夥計趙叔拉到了客,臨走前喊他。

“哎,趙叔,我在等等看。”目送趙叔吃力蹬車的身影,他拉的客人帶了個大箱子,看樣不輕。

“車夫,送我去草市街好多錢?”一個穿着時髦短靴,粉色羊絨套裙的女子迫不及待已鑽進了他的車裏。然後才掀開檔雨的簾子講價。

草市街稍微有點算背街了,又下雨,回來肯定沒客拉。宋羽心情極差,很不想去。

“起碼二十。”往日最多喊個十塊錢的路程。今天他存心想吓跑這個女的。所以喊了個二十。

“那走!把這個簾子拉開我嫌悶氣。”女子一口答應了。口氣很是幹脆爽朗痛快。宋羽無奈,只好遵命。

那個女的雙眼猛的睜大了,一眨不眨看這個離她很近在挂簾子的車夫。他穿着一件蘭色的雨帔,只露一張臉。天哪!這張臉也太帥了點吧!眉濃且長,星眸璀璨,鼻正口方,吐氣芬芳,沒有煙味酒味的清新氣息哦。直撲姑娘的臉龐。

車夫挂好簾子,取掉他坐墊上防雨蒙的朔料帶,長腿一伸,穩穩蹬動了三輪車。沒有半句話,沒看這個美女一眼。

哎呀,好可惜呀,是個三輪車夫,白長這麽帥了。美女收回目光,摸包包。

爸爸,你派的車在那兒喲?我都淋了半天的雨了……

啊,我現在只好坐了一輛三輪車,媽媽做了涼拌雞呀?哎呀,我想吃的流口水了。

宋羽只顧蹬車,腳踏車在上坡路上是很費勁的。他直立起了身體把車拐進了文殊院這條小巷子。

雨天,天黑了,沒啥子人了。

媽喲,這個女娃子帶了些啥東西這麽重。

他不由的喘口粗氣,坐回座墊。回頭看了看她腳下的箱子。他眼角的餘光瞥見了一個人跟在他的車後,正加快了步伐趕上了他的車。伸出了手,抓向還在打電話的女娃的手機。

“你想幹啥!?”

他停車拉手剎,一聲大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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