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漩渦
此情此景卻不适宜于談情。淩蘇盧此次來邛崃派,定然用意不純。把她自己坑進去還是小事,恐怕整個邛崃派都會被坑進去。想到淩蘇盧身後站着面容模糊奸笑不停的淩王爺,陳若合就覺得渾身都戒備起來了。
“你是來幹什麽的?網羅罪名想把我們全都抓回去?”陳若合不客氣地質問。她背對着淩蘇盧,看不清他的臉,只嗅到他身上被香料熏過的氣味,像是于浮華沒落之際的一場舊夢,當然在陳若合心中無疑代表萬惡封建主義窮兇極惡的統治者。
“不,本公子沒有那麽喪心病狂。本公子只是想要見你,只為你一人而來。別……別踩本公子的腳,讓我再抱你一會兒,就幾分鐘。”
“終于這般把你抱在懷中了。妹子,你不曉得,當本公子見你和那山野村夫在一處時,心裏有多難受。他是宋朝人,比你大了幾百歲,你們的三觀完全不合啊,思維方式也不一樣,你看他長那樣,現在看不出來,等老了會生一臉的皺紋褶子黃褐斑蝴蝶斑老人斑。你怎生的會喜歡他?”
“關你什麽事。什麽老人斑黃褐斑,你老了不會長?勞資就是喜歡他,你管?”
陳若合快被淩蘇盧氣樂了,只得兀自嘴硬,卻不敢說她和雲海清鬧了矛盾。她的校園王子、邛崃派學生會主席雲海清是不會對她說這番話的。因此當雲海清對她承諾時,她感覺到安心;也是當她感覺到這種承諾無法兌現時,便無端失落,難過不已。相比較之下,淩蘇盧卻是情場高手,陳若合也怕終有一天,自己便會不慎一頭栽了進去,再無法自拔。
思及此,陳若合掙動起來:“天色晚了,淩公子請回……媽蛋!往哪摸呢!再動一下剁了你手你信不信!”
淩蘇盧讪讪地縮了手,道:“妹子,你對本公子真是好生無情。
陳若合哼了一聲往山上走,也不理會淩蘇盧,卻又被對方叫住:“妹子,這次本公子來邛崃派,是帶着陳熾一起來的。”
陳若合大吃一驚,回過頭看着淩蘇盧,聲音都在抖:“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你故意把他帶過來,想要讓他看見我師叔和師妹,然後讓他黑化?然後讓我們自相殘殺?你真是惡毒。”
“本公子沒這麽想過,而且本公子很善良,一點都不惡毒。”淩蘇盧從袖中拿出一把扇子,唰地一聲打開,“倒是妹子,本公子看上的女人,從來沒有追不到手的。在宋代如此,當代也如此。”
“你就回去寫你的總裁文吧,不是跟你的專業還對口嗎。我走了。”陳若合惡狠狠地說,轉身就走,淩蘇盧還想糾纏,陳若合早撒腿跑開了,也不管淩蘇盧在後面喊她“唉妹子你怎麽又跑了”。誰知道這個二世祖怎麽會陰魂不散地纏着她,從灌縣纏到邛崃派,下一步是不是就要纏到天涯海角。太可怕了。
淩蘇盧對邛崃派的地形不熟,陳若合又淨挑些小路走,天色已黑,諒他也追不上來。她跑累了,就靠在路邊一棵樹上低頭喘氣,卻見小路彼端一盞燈火飄了過來,還有個熟悉的聲音道:“若合,天都晚了,你怎生的還在這裏?小娘子家的,整天亂跑,叫衆人好生擔心。”
“師父?”陳若合擡起頭,歪歪扭扭地朝陳措走過去,“你是特地出來尋我的麽?”
“不然又是怎樣?雲師侄他在邛崃派裏尋不到你,又脫不開身,便托我下山來找你。你說說你,都十五六歲了,不嫌丢人嗎?”
陳措啰嗦起來永無盡頭,陳若合心事重重,也懶得回話,就悶頭聽着,一言不發。陳措說了一會兒,感覺到陳若合不對勁,破天荒地放柔了語氣問:“若合,你今天是怎麽了?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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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若合想了想,要是說淩蘇盧和陳熾過來了,以他師父這性子,估計拎着菜刀就會下山拼命吧。他打得過陳熾和淩蘇盧,未必能拼得過給他們撐腰的整個官府。她救過陳措的命,不能再眼睜睜看着陳措去送死。
然而她就算現在瞞着,也只是緩兵之計。陳措難免和淩蘇盧正面交鋒,只希望不要兩敗俱傷才好。
“沒什麽。”陳若合郁悶地說。陳措只以為她是因為雲海清一事而難過,搖頭笑道:“兒女情長,但不要傷情。無論如何,你陳若合變成何等模樣,何等性子,都是我陳某人的徒弟。”
“也只是因為你是我徒弟,才有這緣分,你就是陳若合,如我陳措的女兒一般。所以……想做什麽便去做吧,不必內疚。”
陳若合只是點點頭,心裏略微有些感動。無依無靠穿越到這個世界,這個大叔還好是她的親人。哪怕沒有雲海清,陳措也是能靠得住的。
兩個人回邛崃派後,陳措只交待要她保重,便去休息了。陳若合在院中踱來踱去,猶豫了半晌,終究去雲海清房中尋他。
雲海清正在燈下看書,燭光跳躍,讓他的臉隐在陰影間,忽明忽暗,似乎有種讓陳若合從來未曾見過的陰鸷。
“海清,我今天碰到淩家小衙內了,他還帶着陳熾,估計還有些官府的人,邛崃派必須要做防範……”陳若合別過臉,不去看雲海清,連珠炮似的把話一氣兒說完。
“淩蘇盧……你見到他了?還是他來找你?天黑了,你卻還下山,就是為了見他?”雲海清放下書,擡起頭來,望着陳若合,眼神讓她感覺有些陌生。
“你發什麽神經啊,我下山散步,撞見他了。什麽叫我下山就是為了見他?”
陳若合又委屈又生氣,各種各樣的詞兒倒出來跟流水一眼,連腦子都不帶過一下的。好在她說的不少詞彙都是現代詞彙,雲海清也聽不懂。所以他自然無從反駁,他亦不是愛同人争辯的人。比之和陳若合痛痛快快吵一架,他寧可冷戰。
雲海清的臉繃着,陳若合的心也懸在了半空中。過了好久,雲海清才站起來走到陳若合面前。陳若合還以為雲海清是要打她,不由戒備起來;卻不料雲海清伸手攬住她的肩膀,用額頭抵住了她的額頭。他的氣息撲在陳若合的臉上,讓她一時間幾乎沒有辦法呼吸。
“我知道。你一進門,我就聞到了你身上的氣味,是那個男人的味道,他大概碰了你……不,我不想聽。”陳若合剛想開口辯解,他伸手掩住陳若合的嘴,“別離開我,若合。等我守孝滿三年後,我定會兌現諾言……只有三年而已,好嗎?”
陳若合心裏直搖頭。雲海清的戀愛觀恐怕還是十幾歲的小孩,他無疑是愛陳若合的,卻不知道怎樣讓陳若合開心,也不知道怎樣鞏固兩人的感情。
他只是這樣愛着陳若合。小心翼翼地保護着他的自尊,面對着師門的重重壓力,他揣測着陳若合的心思,卻永遠都想不到。
她什麽都說不出來了。只是伸手環抱住雲海清,深深嘆口氣。陳若合如此做了,雲海清就算有脾氣也發不出來,只是輕輕撫着她披在她肩頭的長發,指尖動作無比溫柔。他總是這樣撫着她的頭發,伴随着他的氣息和身上山裏霧氣的味道。陳若合阖上眼睛,分明覺得疲憊了,也不覺有多悲哀,眼淚卻還是控制不住地向外淌。
“我信你,海清。但是……我怕,也許我會等太久。”陳若合輕聲說,覺得雲海清身體陡然僵硬,神情也戒備了起來。她不明所以,雲海清已經将她一把推開,攔在身後,猛地沖到門外,對着走廊大喊“什麽人”。
陳若合追出去,抓着雲海清的袖子:“怎麽了?是有什麽人在外面?子棠師妹嗎?”
“一個人從窗外跑過去,還駐留了一下。”雲海清焦急道,看起來頗為為難,不知道要不要追過去。因為走廊中早就沒有人影了,“身形陌生,不會是子棠,該不會是闖進來的強人小偷什麽的……”
陳若合心裏一沉。不會是淩蘇盧或陳熾吧。不過按着淩蘇盧的行事風格,他應該會大模大樣地推開門地走進來說點掉節操的話,而且他的衣服披披挂挂領子永遠敞開着,根本不會蹿得這麽快。偷偷摸摸盯梢竊聽的,八成會是陳熾。
而且陳熾有盯梢的前科。那次把陳熾刺激到下山投奔淩王爺,就是不慎叫他聽了去陳若初欲嫁陳聖卿的事情。
“師叔,師妹。遭了!”陳若合暗叫不好,要是讓陳熾看見師叔和師妹正在膩膩歪歪地秀恩愛,會不會當場暴走?陳若合二話不說就拔腳往師叔住的地方跑去,雲海清不明所以,也跟着她跑。
千萬不要出事,千萬不要出事。陳若合在心中默默念着。希望陳熾還有理智,也希望他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黑化。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