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殺意

陳若合遠遠看着客棧中冒起濃煙,心裏就有種不祥的預感,等趕到跟前一看,頓時小夥伴們都驚呆了。客棧前的棚屋着火了,火勢雖然不大,卻兼之濃煙滾滾,陳熾抱着陳若初站在一邊發呆,手中還提着帶血的劍,而另一邊,淩蘇盧臉朝下以一個很喜感的姿勢伏在地上,滿身的血,阿寒跪在他身旁,面容沉郁。阿寒身邊還站着一個中年男人,表情比金館長還難看。

這樣的場景對在場每一個人來言,實在都太過高能了。雲海清大叫:“陳熾!”陳措跟着叫:“放下若初!”雲子義喊:“阿寒!”雲子墨踹了雲子義一腳:“衆人一起上!”陳聖卿急急說:“若初還在他手裏……”雲海清毫不留情地回了一句:“看出若初娘子早就斷氣了,定也是陳熾所殺……”肖希直扭過頭驚呼:“蘇盧兄!”又轉過頭對陳熾怒道:“是你殺了他!”

明明是在晨起的陽光之下,陳若合卻怎麽都看不到陳熾的表情。大概是因為他早就沉到了黑夜中去吧。

當時情況一片混亂。雲海清等人一見到陳熾,拔劍就将他團團圍住,也不排陣,挺劍便殺上去,陳熾格劍反擊,不見支绌,兵刃碰撞聲響铿然,間或有陳措或陳聖卿抓狂地亂吼亂叫“若初到底是怎麽回事”;雲子義頻頻分心回頭去看阿寒,跟見了鬼一樣。陳若合猶豫了一下,還是跑到了淩蘇盧身邊。

“他挂彩了?沒事吧?”陳若合還響,淩蘇盧是不是臉受了傷,怎麽一直趴在地上不肯爬起來呢,這不符合他華麗妖孽的風格。

“他死了。”阿寒搖搖頭,不願再說。她的嗓子啞了,聲音聽起來倒有些像陳若合所熟識的那個永晏了。

“死了!”陳若合身體一顫,臉色變得灰暗,嘴唇半張着,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淩蘇盧不是號稱跟小強一樣堅韌,而且死纏爛打的技能+max,他說過他一定要把陳若合追到手,甚至不惜坑了陳若合的師父……

陳若合依然記得第一次和淩蘇盧相見的情景,那時他正在和青樓娘子于他家庭院裏野戰,讓陳若合同雲海清看了好一場春宮圖。如果不是淩蘇盧對陳若合的追求和一再相逼,也許陳若合也不會和雲海清在一起。

然而淩蘇盧卻死了,就這樣輕易、甚至微不足道地死去。陳若合心中悲涼,伸手想将淩蘇盧的身體翻個面,手卻僵在半空。過了許久,她撿起淩蘇盧手指旁那柄破破爛爛的折扇,輕輕展開。

折扇上題寫滿了小字,雖說不算形神俱佳,也算工整清秀,應當是淩蘇盧自己寫的。上面寫了海子,顧城,北島,舒婷,邵洵美的詩,在角落的空白裏,還有一行小字:

如果連這些詩都忘了,我也就少了穿越回去的資格。

換做平時,陳若合肯定能拍桌笑死不解釋,裝個文藝青年都這麽囧,淩蘇盧你除了玩女人還有別的技能嗎?如今她只難看地僵着一張臉,什麽都說不出來,甚至連想些什麽都感覺到疲憊。

陳若合擡頭看了看那邊的混戰,已經快打到了山坡上。她想了想,扶起淩蘇盧的肩膀,對阿寒說道:“這邊着火,不安全,擔心這棚子什麽時候塌下來,我們轉移一下。”

阿寒也不多廢話,只拭了一下臉上淚痕,便把白色的外衣脫下來,蓋住淩蘇盧的頭臉,同陳若合一同将淩蘇盧搬到坡下一片草地之中。向風想過來幫忙,被阿寒瞪了一眼讓他站邊上去了。正好坡下有樹晚桃開着,花還沒有謝盡,兩人便把淩蘇盧放在樹下,花瓣飄落,輕盈覆在他弄髒了的華服之上。

阿寒擡起頭,不再看淩蘇盧,只是低聲喃喃自語,又似說給陳若合聽的:“侬這一輩是晏字輩,女孩中名字若是帶了晏,終身婚姻都不得幸福。侬有個表姐叫王既晏,嫁了一個神經不正常的瘋子,侬也是,永遠不能平淡幸福地去愛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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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這話,陳若合明白過來,永晏大概是喜歡上淩蘇盧了。淩蘇盧長得帥,又會說話,可惜永晏還不知道他的真面目。“別想太多了。”陳若合拍了拍阿寒的肩膀,“這貨就是皮囊好而已,其實讓多少人當了接盤俠你造嗎?我們永晏怎麽能找個這樣的男的呢,起碼也……”她看了眼阿寒的臉色,不敢再說下去了。

是啊,淩蘇盧是個什麽樣的貨色陳若合再清楚不過了,可是為什麽此時此刻她覺得心裏沉甸甸的,無比難受?

阿寒冷冷地看了一眼坡上衆人和陳熾混戰的狀況,對陳若合說:“侬要為淩公子報仇。這個故事的女主角已經死了,侬想也該結束了。”

女主角,想必就是陳若初了。

陳若合睫毛顫了顫,眼淚欲出。她的小師妹……她本來想着陳熾是愛陳若初的,所以任憑陳熾再殘暴濫殺,陳若初也不會喪命。誰知道竟會如此。

陳若合解下背着的如意劍,拔劍出鞘,晨曦映着劍刃,有幾分暖意。陳若合說:“我也去幫忙。”

“你家親愛的大概是想打車輪戰,所以多你一個也不多。”阿寒說着,也取出笛子來,挽着陳若合往坡上戰場走去。走了兩步,阿寒忽然回首,對向風嫣然一笑:“義父,你會幫侬的,對吧?”

陳若合很想吐槽,阿寒臉色慘白憔悴,偏偏又這樣妖媚地一笑,實在很像鬼。然而向風卻頗為受用的樣子,微笑着點了點頭。阿寒囑咐道:“何若晨,侬不想看你受傷,所以萬事小心,好嗎?”

“那你——”

阿寒微微一笑,笑容中隐見異國公主的絕代風華:“侬硬拼的确不是陳熾的對手,但侬是作者啊,侬知曉陳熾每一個心理弱點。”

“保重。”

“你也是,侬很樂意看到你改變了原本的劇情。”

陳若合跳上坡,戰況好像并不十分樂觀。陳熾一邊戰一邊退,陳若初被他挂在身後,用紅衣裳系着。陳若初披頭散發的,四肢随着搖晃而無力擺動。當陳熾為避雲海清的劍鋒而一仰時,陳若初臉上的頭發散開,顯出她脖子上的傷痕來。她是被勒死的。

陳若合來不及想太多了。陳熾不停往山上跑着,避在密林亂石間。只怕再這樣拖磨下去,陳熾就會再度藏身于山腰上的深山密林當中,難以找尋。山勢陡峻,幾個人難以同時追上他,而單人交戰實在又難以占到上風。幾個人中陳措受過傷,動作自然有些遲緩,他卻殺紅了眼,只一味往上沖着,卻難以近陳熾的身;武功最高的雲海清滿頭都是汗,想必激戰許久,他早就累了,只憑意志在苦苦強撐。

陳熾這個變态,他還背着一個人呢,為什麽他就感覺不到累?

陳若合又看了看師叔陳聖卿,他臉上帶着淚。他一定是為陳若初而哭的,出于怎樣的心情,陳若合暗自嘆氣。師妹愛着的人也是愛她的,可是如今這樣的事實卻諷刺得令人想哭。

她從山坡旁邊沖過去,疾走數步跑到雲海清身邊。如意劍在她的手中如活了一般,帶動原生版陳若合的武學,如靈蛇蹿動,如冰下急流。

雲海清露出擔心焦急的神色,卻什麽都沒有說出來。情況危及,他又累得夠嗆,連說話都成了奢望。

陳熾見陳若合跳入戰圈,總算有了點表情。他眉毛稍微揚了一下,說了聲:“趣味。”電光火石之間,忽然一劍朝着陳若合心窩刺過來。雲海清嘶叫了一聲:“小心!”陳若合側過身去,拿如意劍一擋,砰的一聲,火花濺起來,陳若合後退了兩三步,險些從山坡上一頭栽下去。她驚魂未定地看了一眼持劍的右手,虎口淌下血來,半條胳膊都沒了感覺。

卧槽,敵人這也太強悍了吧……

陳熾冷笑了一聲,左手到背後扶住陳若初的屍體,将雲海清晾在一邊,掣劍直刺陳若合。陳若合別無他法,只能雙手握劍,擺出網球反手揮拍的姿勢,準備硬扛這一擊。雲海清大驚,不顧一切沖過來,想要擊開陳熾的劍。

在這緊要關頭,忽然響起了幽幽笛聲,笛聲不大,每個人卻都聽得一清二楚。笛音悲涼,讓人莫名就失了戰意,心裏生出悲傷來。

“二泉映月?”陳若合仰起頭喃喃了一句。這是改編自那首着名二胡曲的笛曲。曾經有一段時間,永晏天天都在寝室中練習這首曲子,結果陳若合一聽開頭的調就把永晏轟出去。她不願承認,是因為這首曲子讓她有一些悲哀的聯想。

陳熾也聽到笛聲,猛地停步下來,茫然地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喃喃着:“若初……”

這曲子,他本來是未曾聽過的,但卻像是深埋在他心中許久了一樣,只待有朝一日聽到,便覺得悲痛難以自抑。這首曲子讓他想到了陳若初。彈着琵琶的陳若初,柔聲低語的陳若初,哭泣的陳若初,他所深愛的陳若初。

他想起陳若初曾經彈着琵琶時唱的一支曲子。

花殘哪堪蝶落燈,

陌上一曲誤終生。

待君歸時人何在,

小樓琵琶和玉筝。

“若初,若初……”陳熾念着,将身後的陳若初解下來,抱在身前,卻看到伊人臉色青白可怖,早已失了氣息。

“若初。”一滴眼淚終于落在陳若初冰冷的臉頰上。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算不算bug……

陳熾肯定沒有聽過《二泉映月》,但是他潛意識裏對這首曲子很熟悉(畢竟他是永晏塑造的人物)

當永晏吹出來這首曲子的時候,陳熾就像是條件反射一樣感受到各種負能量【喂難道他還不夠負能量】

王既晏亂入了,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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