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人群紛紛朝兩邊散開,兩個随從跟着林孝澤拉着張睿朝一旁的脂粉鋪子躲開,張睿一回頭見林孝民還抱着紙鳶呆愣愣的站在路中心暗惱,早知道真應該聽孝澤的話,這孩子不光膽子小,還有點呆啊!
張睿急忙喊道:“孝民,快躲開!”半大小子的公鴨嗓實在刺耳,惹得人側目。站在路當中的林孝民何時遇上過這樣的事,瞪着眼睛轉頭看着張睿,吓得面色蒼白腿都不會動了。
張睿甩開牽着自己的随從縱身跑到路中把人推開,馬已經到了跟前,盡管張大隊長武力值頗高,但誰叫這幅小身子體力跟不上呢。馬驚吓的整個前腿立了起來,眼見着就要踏上他後背。
“嘶~~~~”一陣刺耳馬叫聲,等張睿再睜開眼時,那匹馬已經躺在地上渾身抽搐着,脖子下流了一灘血。
張睿四處張望,見一個穿着黑袍子的男子看着他,臉上似笑非笑。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在慕古齋與他比試的周隐。
張睿走過去道:“今日多謝周公子相救!”
周隐手裏不知何時多出一把扇子“唰啦”打開遮住兩人,低下頭戲谑的看着張睿道“你怎知是我救得你?我又沒有出手。”
一股淡淡的藥味鑽進張睿鼻子,張睿心底道,這人身體果然不好。一擡頭目光正好對視到周隐的眼睛,突然想起一句小品裏的話:“都是狐貍,跟我玩什麽聊齋啊……”他也不戳破他,只是點到頭道:“我以為是周公子出手,既然不是那我再謝過別人。”說完點頭離開。
林孝澤都吓傻了,過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跑了過去,抓着張睿上下看“睿兒你沒事吧?那馬沒傷到你吧?剛剛可吓死我了!萬一你被那馬踏到……但這馬怎麽突然就倒地不起了呢?真是奇怪啊!”吓得他滿臉冷汗。
林孝民呆呆的坐在道邊,因為張睿剛才推的用了些力氣,他摔的也不輕,衣服下擺刮了條長口子,頭發散亂下來,手裏抱着的紙鳶也撕破了。見張睿無事心才從嗓子眼裏落下來,不知不覺中竟然哭的滿臉淚水。
圍觀的人見馬已經死了,并沒有人傷亡就四下散了,不一會跑來兩個穿布衣的小厮,看着死了的馬吓的臉都白了。其中一個大聲道:“誰殺了這馬?!”聽着口氣不善。
張睿因為被馬吓了一跳,本就有些生氣,見這馬的主家來了人不道歉還這幅口氣道:“二位可是這馬的主人?”
那兩個小厮見有人回話便走上前去:“我們自然不是這馬的主人,只是你竟然殺了這匹從西域進貢來的寶馬,大人定不會放過你的!”說着伸手就要抓張睿。
林孝澤走上前,皺眉拽着張睿朝後移動錯開小厮伸過來的手道:“二位怎這麽不講道理,這馬又不是他殺的,只不過這馬剛剛差點踏到他,兩位不道歉就算了,竟然如此無禮!”
兩個小厮一聽不是這人殺的馬,撓撓腦袋不知怎麽辦好。剩下沒走的圍觀人紛紛指點着二人說什麽仗勢欺人類的話。
林孝澤冷哼一聲朝旁邊的林孝民喊了一聲:“哭什麽哭,還不走!”林孝民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擦擦臉上眼淚跟着兩個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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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隐站在人群中眯着眼睛看着離開的那個少年,合上扇子輕輕敲打另一只手喃喃道:“唔,居然猜出來了,這下沒得玩了。”說罷轉身離開人群,身邊似有似無跟着幾個護衛,這些護衛作平常人打扮,如果不仔細看還真瞧不出來。
林孝澤拎着紙鳶,聽着林孝民抽抽搭搭的哭聲怒道:“別哭了!今日若不是帶着你出來又怎麽會遇上這樣的晦氣事!你究竟是沒長腦袋還是沒長腿,那馬過來時所有人都閃開了唯獨你呆愣愣的站在道中央?!”
林孝民低着頭,抱着破了的紙鳶也不說話,依舊不停的抽噎,今日他真的吓壞了,小小年紀第一次經歷這麽危險的事,要不是張睿推了他一把,沒準今日他就命喪馬蹄之下了。
張睿揉揉額頭道:“算了,沒有受傷就是萬幸了,孝民,下次再遇上這樣的事可不要站着不動,盡量往兩旁跑知道了嗎?”
林孝民點點頭,懦懦道:“知道了睿哥哥。”
三人回到林府,随從就把今日之事告訴了林老爺,只是随從不認識周隐,也不知道到底是誰殺了馬。
林老爺略一思索,肯定是有高人在相助,暗嘆一聲好險,誇了張睿一番,訓斥了林孝澤和林孝民兩人這事就算過去。
大過年的遇上這事還是有些堵心的慌,張睿從林大人書房出來獨自一人回到自己居住的客房裏。因為這間客房比較偏,林夫人索性收拾出來,給張睿做個單獨的院子,平日裏只有兩個灑掃的丫鬟和兩個小厮,還有韓叔也跟他住在一起,韓叔見張睿回來,便将祭祀的事大致跟他說了下。
韓叔:“少爺,我看你臉色不是太好,可遇上什麽煩心事了?”
張睿把今日在大街上的事跟韓叔講了講,韓叔聽後直呼後怕。“少爺,你怎麽敢沖上去?萬一那馬踏在你身上,當場就能折了命的!”
張睿捏了捏耳垂道:“當時情況也不容我多想,我若不去救他,這孩子必定喪命在馬蹄之下。”其實就算在現代作為一個警察,如果看見馬路當中有個孩子,他也一樣會撲過去救人,這就是一種本能,與其他無關。
韓叔嘆了口氣道:“少爺你自己不也還是孩子,說到底咱們畢竟是寄人籬下罷了。老爺若是還活着……”老韓搓搓手,這幾日在京中,從沒受過這般寒冷,兩只手都起了凍瘡,在外面還不顯,一進屋裏雙手就刺癢難耐。
張睿瞧了一眼,吓了一跳道:“韓叔,你手怎麽腫成這樣?”
韓叔急忙把手背到身後“不礙的,少爺你年後要去學府,這期間還是少外出為好,要是缺少什麽,我再出去給你買。
張睿點點頭,囑咐韓叔趕快去醫館去瞧,這凍瘡可小可大,如果不好好醫治,截肢也是有的。
韓叔退下後張睿坐在炕上想起剛剛的周隐,救自己的是周隐帶的護衛沒錯,只是張睿還是不敢确定,他究竟是十二王爺,還是大皇子呢?算了不想了,從懷裏掏出好幾個荷包來,這些荷包都是早上拜年給的壓歲錢,老太太給的最多,是一張五十兩的銀票。林大人也給了同樣五十兩,其他林夫人給了二十兩的銀錠字,最後毓秀姨娘給的是個十兩的銀錠子。這麽算下來也一百多兩呢,省些花估計買筆墨的錢暫時還不用發愁。
林大人每月也會給他二十兩銀子,當作零花錢,跟林孝澤和林孝民的一樣,只是林孝澤有他娘每月的補貼不算,時不時的還去老夫人那訛些銀子,林孝民好歹也有他姨娘,自己沒有親近的長輩只能一省再省了。
話說來,林孝民剛回到留香園,毓秀一看見自己兒子這副模樣吓了一跳,急忙拉過去問怎麽回事?是不是孝澤欺負他了。
林孝民搖搖頭,将自己在路上差點被馬撞,以及張睿舍命相救告訴了他姨娘。毓秀拍拍胸口吓得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拉着兒子的手不住的哆嗦。
林孝民:“娘……今日若沒有睿哥哥,孩兒恐怕就再也見不到娘了。”
毓秀紅了眼眶道:“多虧睿兒,一會娘給你樣東西,你拿着去謝過他,他也不容易,寄人籬下身無長物,阿民找機會多多親近他,将來他若是有了大出息,你這個做表弟的,他自然會幫扶你。”不得不說,毓秀雖是個姨娘,但看人的眼光遠遠要高過林夫人。
林孝澤回到後院也将此事告訴了林夫人,林夫人正拿着幾匹上好的料子挑顏色,聽林孝澤說完撇了撇嘴道:“上次娘不是與你說了,不要跟睿哥兒出去,怎的這次又跟他出去,還帶了那個小孽種。”林夫人對毓秀一直都沒好感,對她所出的庶子更是一向用孽種稱呼。
林孝澤即便是聽慣了也皺了皺眉道:“娘別總叫他孽種……我也沒想着要帶他的,是他自己非要跟着的,沒想到出了這樣的事,睿兒也差點被馬踏上。”
林夫人哼了一聲,心裏暗道,他倆誰讓馬踏到關她何事,只要自己的兩個兒子無事就好。雖說孝清讓媳婦鴛英勸過林夫人幾次,要她對張睿好些,但每每說一兩句,林夫人便不耐煩,弄得鴛英也無話可說不再自讨沒趣。
林孝民拿着他娘準備的謝禮來到張睿這,正趕上張睿在練格鬥術,因為今日救人救的實在不太光彩,讓張睿更堅定了要把以前的那些基本功練回來,冷不丁一回頭看見林孝民站在門口。
張睿擦擦汗道:“孝民來了怎麽不叫我呢?進屋坐吧。”
林孝民低着頭,抱着一個小木盒子跟着張睿進了屋道:“今日……多謝睿哥哥的救命之恩,我娘親……讓我把這個給你送來,全做報答。”
張睿疑惑打開桌子上的木盒,只見這木盒裏赫然放着一沓面值一百兩的銀票。看樣子竟有幾十張。張睿吓了一跳,急忙把盒子蓋上推了回去道:“這……這太貴重了,你我本就是兄弟,我救你也是應當的,不必給我什麽謝禮。”
林孝民擡起頭看着張睿,眼裏有一處淡淡光閃爍:“睿哥哥,這個你就收下吧,我娘說你只身在京城以後用銀子的地方很多,不可能總與爹爹去要,這些銀子對娘來說沒有多少,可對睿哥哥來說卻可以解一時之須。”這段話可能不是林孝民說的最長的一段話,但卻是他說的最順口的一句話,仿佛一切對于張睿的事他都可以變得不那麽害羞和害怕了。
張睿早知道毓秀姨娘本家是從商的,不然她一個好人家的姑娘也不可能去給人做妾,錢財對于毓秀來說基本上就是可有可無的,因為她什麽時候缺銀子了,她娘家馬上就會把銀子送到位。這也是林夫人能容忍她這麽多年的原因之一,因為林府的開銷,大部分都來源于毓秀的娘家。
到最後張睿還是收下了銀子,順便與林孝民聊了聊學府的事,畢竟兩人以後要在一起念書。
林孝民對學府興趣缺缺,聊了一會不知怎麽又聊到了紙鳶上面。林孝民嘆息道:“只可惜我那只紙鳶撕破了,若是不破我還能與睿哥哥一起去放紙鳶”
張睿也來了興趣道:“那紙鳶的骨架沒壞,不如我們再另畫一張貼了上去。”
小孩眼睛一亮道:“睿哥哥你等我,我去把那破了的紙鳶拿過來。”
張睿笑着點點頭,看着小孩跑出去的背影暗嘆道:“其實孝民也并沒有那麽膽小懦弱,只不過環境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