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舊事

“塵兒，聽說容夫人還有個表妹，姓顏，單名一個夕字。”

塵兒，聽說容夫人還有個表妹，姓顏，單名一個夕字...傅離塵瞪向毓憬，眸子裏的黑色第一次模糊的破碎開來。

顏夕，這似乎是好遙遠好遙遠的一個名字了...

雙手捧起傅離塵的臉，毓憬看着他恍惚的眸，溫柔的微笑着，“十七年前，武林四大家的顏家二小姐愛上“逍遙公子”傅雲笙，結婚之日當着武林衆生之面發誓非君不嫁然後棄冠碎珠，拂袖而去，而傅雲笙此時卻早已為人夫，你還記得嗎？塵兒。”

那似乎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傅離塵想，在自己六歲那年，初見那一身紅裝的女子，芙蓉如面，桃腮杏臉，美得不可方物。

“當年的顏夕被譽為武林第一美人，卻為了一個已為人夫的男人甘願背負不齒的罵名，到最後，卻終是一場空。”

傅離塵閉起眼，雙手緊握成拳，青筋暴起。

“武林人都傳，顏夕最後與傅雲笙的結發之妻靳蓉決戰于雪山之上，卻是兩敗俱傷，兩命俱亡，而傅雲笙也因為妻亡而悲痛欲絕，重病纏身，不久也棄于人世，但是塵兒，這卻不是事實。”毓憬的聲音輕柔而尖利的戳進傅離塵的心髒。

傅離塵想要笑，想要毫不在乎的說：“哦，那真像是什麽呢？”但是他笑不出。

那年那明豔動人，冠絕群芳的女子，她看着自己，明明在笑着，卻淚流滿面。

“顏夕愛的根本不是傅雲笙，傅雲笙恐怕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最恨的人了，因為他愛的是你娘，靳蓉！”

因為他愛的是你娘，靳蓉！傅離塵的身子，因為這句話而輕微的一抖。

到現在還清楚的記得，顏夕當時的表情，她面帶微笑的哭着說：“靳蓉！你明明說要等我的！為什麽，現在就嫁人了呢？為什麽？”

那赤紅的眼底帶着一片絕望的悲涼，那樣無助的凄美，讓人真真的移不開眼球。

“在那時，愛上同性是家族的恥辱，顏夕不敢說，她怕靳蓉會因為她受到傷害，所以她選擇了那個靳蓉愛的人，她恨，卻更加愛的無法自拔。”

還記得那人愛穿一身綠衣，她總是不時的來找娘，但每次都是滿臉笑容的來，滿臉愁容的去，

她偶爾會問自己，“小塵，你恨我嗎？”

恨，怎能不恨，卻又怎麽忍心恨。

而那時雖然只有六歲的自己，卻沒有小孩應有的善良，自己總是歪着腦袋，笑的諷刺的說：“恨？娘又不愛你，我幹嘛要恨你，我反倒可憐你。”

女子聽到這裏便會渾身僵硬的離開，步子都有些不穩。

而站在女子身後目送女子離開的自己，則慢慢的垂下頭，說不上喜說不上悲。

自己那時是真的有些同情顏夕的，不過不是同情娘不愛她，而是同情她，始終看不到真相。

“顏夕那個女人，太過驕傲，太過熱烈，她怕被忽視，怕被丢棄，所以她想要緊緊的抓住你娘，她明明抓住了，但是到了最後，她卻以為她始終沒有抓住。”

再一次被娘拒之于門外後，她摸着我的頭問道：“小塵，我到底哪裏不好？你娘她，到底愛不愛我？”原本明麗的臉現在卻慘白了頰，憔悴了容。

愛，怎能不愛，卻又怎麽敢愛，每次你來，娘雖然嘴上說不見，帶眼裏卻是帶着笑意的，但是我娘她，怎麽舍得你為了一個女人而被逐出顏家，承受着那些源源不絕的斥罵呢？

“因為你是女人，而我娘卻不可能愛上女人。”

那時自己并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話竟然成了一場悲劇發生的催動...

顏夕的性子的确剛烈，也因為太過剛烈，認定了什麽東西就一定要得到手，而且，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所以娘的避而不見終于磨盡了女子最後一絲耐性，而自己的那句話則更讓女子不劫不複。

她拿着劍抵在娘的胸口，綠色的衣衫在雪山一片白茫中添了一抹生機的綠，但是女子眼中的生機去慢慢的散了去。

她說：“蓉姐姐，八年前我跟着師傅上山學習武藝時，你明明說過會等我的，但是為何八年後，我學成歸來，你就嫁為j□j了呢？”

娘沒有說話，清秀的臉上浮出無盡的悲哀。

“蓉姐姐，你既然不愛我，那就殺了我，可好？”女子的眼底帶着哀求。

娘搖搖頭，眼淚從眼眶裏滑了下來，“小夕，別鬧了，回去吧，我不值得。”

“你值得！你是我顏夕這輩子最值得的人！”顏夕收起手中的劍，緊緊的抓起娘的手，她乞求着，“蓉姐姐，跟我走，好不好？”

娘還是搖頭，眼淚卻流的更厲害。

顏夕忽然就笑了，她慢慢松開娘的手，笑的絕美卻凄楚，“蓉姐姐，你看，你不肯殺我，又不肯愛我，你要我怎麽辦呢？”她說着，手中的劍就在娘瞪大的眼瞳中刺進了自己的胸口。

暗色的血染紅了翠綠的衣衫。

顏夕的笑容越來越豔。

“小夕！”娘驚叫着撲過去接住顏夕墜落的身體。

“蓉...姐姐...你，看...這，這樣...就，就好了...這裏，這裏...就不疼...疼了...”顏夕艱難的将手指到胸口。

“小夕，小夕，你不要說話，乖，不要說話，我們去找大夫啊，不要說話。”

“蓉姐，姐...不，不要...走，這，這樣...抱，抱着我...好，好嗎？”

“好，好，我不走，我抱着你，我抱着你，小夕，你怎麽就那麽傻呢？”娘哭着抱緊顏夕的身體，眼淚流到顏夕的眼睑下方“你道我當真不愛你嗎？”

顏夕動了動眼皮，嘴角揚起一抹幸福的笑，然後眼睛便緊緊的閉了起來。

“小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