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舊時
顏夕動了動眼皮,嘴角揚起一抹幸福的笑,然後眼睛便緊緊的閉了起來。
“小夕——”
娘的聲音尖利的刺進了自己的心髒,讓自己頓時一顫。
那聲音像是絕望人最後的嘶吼,悲戚的像是要滲出血來。
「多少紅顏悴,多少相思碎,唯留血染墨香哭亂冢。」
“塵兒,那個時候的你是不是恨不得顏夕去死呢?”毓憬笑着擡起傅離塵的下巴,他喜歡看到男人這種悔意,這人在被逼到極致下才能發出的脆弱,美得讓人不忍觸碰,害怕一碰,這人就會碎在自己手裏。
但毓憬,卻偏偏想要将這人脆弱的外殼剝去,讓他在自己面前無路可逃。
是很想要讓她死的吧?只要顏夕死了,一切就會回到原來,所以自己緊緊的捏在手心的那枚石子始終沒有擲出去,自己就在那棵禿了樹幹的樹後面,看着顏夕最後以死亡為代價換來的幸福。
但是那時候那麽小的自己無法完全理解“問世界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這句話,所以也預料不到那接踵而至的種種悲劇。
顏夕是娘生的盼頭,從以前到現在一直都是,而顏夕的死便生生掐滅了娘活下去的欲.望,而當時娘根本無法思考,她只想着顏夕在她懷裏越來越冷,她想要在顏夕離她更遠之前追上她,黃泉路上,兩個人偎在一起,就不會冷了。
那是預料之中的劫難,也許在旁人眼中那是一場悲劇,但對于顏夕與娘來說,那也許就是最好的結局了,既然生不能在一起,那麽死在一起也未嘗不是善終。
自己還是沒有阻止娘,不是阻止不了,而是根本沒有力氣阻止,所以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娘的血和顏夕的血交織混淆在一起,為白茫茫的雪山添上一片旖旎的褐紅。
“也只有那雪山才襯得起那兩個人的美吧。”毓憬望着天空,眼中有着淡淡的癡迷。
顏夕是愛美的,連死都選擇那美麗的地方。
爹趕來的時候已經晚了,他抱着娘和顏夕,悲哀到哭泣都無法出聲,只有劇烈抖動的肩膀說明了這個男人已經到了極限。
顏夕愛娘,爹也愛娘,但爹也愛顏夕。
當一位女子在自己大婚當日當着天下衆人之面發誓非君不嫁,那個男人不會動心,更何況,那個女子還是如此的絕色。
雖然爹知道了真相,但是那是命中注定的淪陷,爹始終還是無法抵擋...
所以爹大悲之後一病不起,也沒有任何求生的欲.望,他覺得他的變心對不起娘,而自私的不放娘走才害得最後顏夕的自缢和娘的殉情,他把所有的錯誤和罪過都攬到自己身上,所以他只求一死前去贖罪。
但明明,一切的一切,只是因為自己的那句話,自己才是罪魁禍首。
看着眼前人緊緊颦起的眉,毓憬忍不住嘆了口氣,你怪別人都是蠢人,自己又何嘗不是,顏夕的死是長期被拒絕而導致身心俱疲所制,你那句話只不過是讓她提前了而已,就算沒有你那句話,如果你娘還是避而不見,顏夕也會死,只是時間的早晚而已。
不過,毓憬并不想把這些話說給這個鑽牛角尖的男人聽,他喜歡看男人這樣迷茫的表情,畢竟,這可不是經常能見到的啊...
回憶似乎到這裏就該停止了,後來的不過是爹死了,自己跟着師傅上了山,随着時間的推移,自己已經慢慢淡忘了這件事,直到毓憬再一次不懷好意的提起...
想到這裏,傅離塵擡眼看着毓憬,慢慢的收回心緒,又挂上了平日裏那副對凡事都毫不在意的面孔,笑着說:“原來顏夕是容夫人的表妹啊,不過顏夕倒是很久之前的一個名字了,久到...我都快要忘記了...呵呵。”這是這笑裏多少帶着些悲傷。
“是啊,我都要忘記了,當年武林公認的第一美人,活着的的時候風風光光,死了也不過十幾年就被人遺忘了。”毓憬搖起扇子,略帶遺憾的嘆了口氣,緩步走進屋子。
傅離塵在背後抿了抿唇,擡頭望了眼漸漸變暗的天空,眼神變得悠遠起來,真的...是快要忘記了啊...
要是真的能忘記,那該有多好...怕就拍,忘不掉啊...傅離塵也低低嘆了口氣,跟着走進屋子。
“這屋子,好像很久沒有人住了,不過一切倒是幹淨。”毓憬說着,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看着只有一張床的屋子,傅離塵眯起眼問道:“在下何時說過想要跟你住一間房呢?”
“咱們到人家容府來已經是打擾了,哪好問人家要兩間客房,再說“論劍大會”也快要到了,到時哪有那麽多房間留給你,塵兒你就将就将就。”毓憬一派正人君子的樣子。
傅離塵冷笑道:“那又為何要清淨的地方?”
“難道塵兒喜歡被人打擾?”毓憬立刻反問。
看着毓憬一臉“我是好心”的樣子,傅離塵不僅想要上去捏捏這人的臉皮究竟有多厚,“那這麽說,反倒是我想多了?”
“自然是塵兒你想多了。”毓憬湊近他,笑嘻嘻的眯着一雙狐貍眼問,“不過我很好奇的是,塵兒你,到底想成什麽了呢?”
“ ......”傅離塵一時啞然。
“哈哈。”毓憬搖着扇子大笑起來。
沖着毓憬抛了個白眼,而卻在移開臉的瞬間,傅離塵慢慢的勾起了唇角。
你看千萬要記住,這一次是你自己設了個局把自己套了進去。
就在這時,房外傳來小厮敲門的聲音,“傅公子,于公子,老爺讓我來請兩位吃飯。”
傅離塵對着毓憬挑挑眉,毓憬任命的搖搖頭,起身前去打開門,“代我們謝過你們老爺,我們梳洗一下,馬上就去。”
小厮哈腰點頭應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