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Chatper30 (7)
外邊太陽有點太過明媚,陶陶拿出包裏的墨鏡戴上,剛一擡頭,整個人都僵住了。
站在她面前只有短短五步距離的那個女人,姣好的面龐上滿是驚訝,她身旁站着一個不高的小男孩,背着書包,陶陶就像是看到了自己年幼的照片,這個小男孩簡直和她小時候一模一樣。
蔣回蘭和她的兒子獨獨。
壓下心底的慌張,陶陶扶了扶墨鏡裝作若無其事的往前走,卻不想剛經過他們身邊時,蔣回蘭開口叫住了她。
“不好意思,這位小姐……你……”
陶陶邁出去的腳頓住,目視前方的眼神堅定轉冷才轉過頭去,禮貌的微笑,聲音略微低沉
“你好。”
“……你……你好。”蔣回蘭夢醒了一般,也禮貌的笑了笑,“對不起認錯人了。”
陶陶笑着點點頭,轉身走了。
上車,拿起一瓶水一口氣灌下去半瓶,看到旁邊的人一直看她,陶陶才尴尬的笑笑。
“太熱了,有點渴。”
“嗯,今天是有點熱,現在去哪?送你回醫院嗎?”發動車子,準備出發。
“不,送我去萬江集團。”陶陶扣好安全帶,放下遮光板,閉上眼似要休息,“謝謝。”
年輕的助理先生把導航調到萬江大廈後,發了短信給周蔣,那時候周蔣想了很久才放下了手機,沒有阻止他們。
真相,知道了也未必不好,至少她現在還年輕,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有時間也就會有傷口愈合的機會。
這次找郭東就容易多了,大概是上一次孫天打過招呼了,對于陶陶的到來郭東一點都不感到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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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書小姐倒了杯茶給陶陶,兩個人在會客廳坐下來,都沉默着,陶陶有點不敢去問,郭東是不敢輕易開口。
“你……你什麽結的婚?”最後還是陶陶先開口,卻是問了這樣一個問題。
“我沒結過婚。”郭東沒想到她這麽問,反射性的回答。
“那……怎麽會……你的女兒?”倒是這麽長時間沒有看到過郭東和別的女人在一起。
“她媽媽過世了。”郭東的人生,從父母的意外死亡之後,已經脫離了正常的人生軌道。
“對不起。”
陶陶低聲,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那麽多年月的不相見,其實他們早已與路人無異,但,曾經往事,卻總在心間,因為難忘,因為珍貴。
“想不想去看看我女兒?”突然郭東提議,有點期待的看着陶陶,“我們之間好久沒有坐在一起安靜的吃個飯了。”
陶陶點頭,笑起來的眼睛很漂亮,眼眶的淚被她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往事如煙,随風卻久久不散。
作者有話要說:再三四章完結,番外初定錦西和傅邊、陸石遠和何佩、孫冀北和孫蘭或者周蔣和尤愛,你們喜歡哪一個?
Chapter 48
Chapter48
郭東的女兒很害羞,六七歲的小姑娘,一身白色連衣裙可愛極了,陶陶微笑地看着她,直到她感到自己流下眼淚。
“對不起。”陶陶微偏頭擦了擦臉,輕咳一聲拿起刀叉。
郭東低頭摸了摸點點的頭,蒼白的笑帶了理解的釋然,收養點點的時候是因為那一眼,她像極了小時候的陶陶。
“點點的媽媽是我從前的秘書。”郭東也拿起打叉,埋頭吃了起來,清和的嗓音聽不出什麽情緒。
“她大學剛畢業來了萬江,很勤奮,每天最後一個下班,比我還晚,後來慢慢熟悉,我們就在一起了。”吞掉幾口牛肉,郭東拿起一邊的純淨水喝了一口,看點點,笑容溫柔,“點點的媽媽很溫柔,很善良,是個難得的好女孩。”
點點笑了,小虎牙露出來,很開心很可愛。
“回國之前我看過你的資料,未婚。”陶陶擡頭,直視他的眼睛。
“嗯,她是在我們婚禮那天出車禍的。”郭東的淡然有一種死灰的寂靜,那讓人不安。
陶陶握着叉子的手指緊扣住,喉嚨發緊,她不知道……發生了這麽多事,她回國之前所做的所有準備只不過都是紙張上的字顯示出來的內容,而當她真實的聽到發生了這般事情的時候,心裏……很難受。
“點點不是我親生的,是她之前的女兒。”郭東愛憐地摸摸點點的頭,點點應該是知道自己的身世的,她沒有過多的反應,只是笑着。
“我……不知道。”陶陶有點反應遲緩的說了一句,再次擡頭直視郭東,“我可以只聽我想聽到了,而不是聽故事嗎?”
郭東笑了。
“我沒有講故事,我就是在講你想聽的啊。”
陶陶皺眉。
“我父母過世,我遷怒于你,我傷害了你,我對不起你,程陶,這些我早該和你說的,原諒我那時候太年輕。”
郭東低述,點點清亮的眼睛裏居然淚光閃閃,那般憂傷的看着他,一點都不像一個只有六歲的小姑娘,這一大一小之間也是有故事的吧。
陶陶點頭。
是,是太年輕了,因為太年輕所以悲傷和快樂都太深刻,輕輕一碰就是驚天動地。
“後來你走了,不再相信我,沒有一個可以相信的人,帶了一身傷痛和仇恨,那天我去機場了的,我就在你身後,我想如果你能看見我,我就放棄一切去追你回來,哪怕讨飯吃我也把你養大,我們一起長大。”
郭東的笑容帶了點嘲諷,他們都明白,其實陶陶怎麽可能看得見他,他藏在那麽後的後邊,他只不過是在安慰他自己,解脫他自己。
“後來呢?”陶陶輕笑,聲音哽咽,她不想聽故事,可是既然他想說。
“那你知道我是怎麽知道你的消息的嗎?你離開小鎮那麽久在季家呆了那麽長時間,我卻知道你要離開。”郭東從包裏拿出一張照片扣在桌子上,白色的相紙,陶陶感覺如果翻開,那就是她要的答案了。
“知道我離開的除了我的父母以外,就只剩下周蔣和周錦西了。”秘密送陶陶離開,為了不讓那時候就已經手眼通天的周錦南得到一點點消息,他們是把消息封鎖死的,甚至她的出國是周蔣親手辦理的。
“還有一個人也知道。”郭東食指輕點了點那張照片,那笑容突然多了絲憐憫,陶陶的心迅速下沉。
如果她猜對了……伸出手,細白的手指輕觸到那張照片,有些抖,慢慢翻開。
照片上的他太年輕了,俊美而高大,是陶陶不熟悉的樣子,可是那眉眼她怎麽可能忘記,那是支撐她這些年的唯一動力。
她的爸爸,程俊。
她的手劇烈的顫抖,甚至手臂,甚至全身,照片輕輕飄了出去落在陶陶腳邊,她擡頭,輕聲。
“真的是他?”
郭東點頭。
“他是你爸爸,你只了解了他是爸爸的樣子,陶陶,他還是個男人,是個被自己的老婆背叛、聯手姘頭送進監獄的男人,他恨的太狠了……你被季家領養不久以後突然有一天有個男人來找我,他的頭發全白了,吓了我一大跳。”
陶陶顫抖着手撿起照片,盡量穩住自己的聲音,“他的頭發……全白了……”
疑問又肯定的問句。
“嗯,後來他把我推薦給周蔣,進入萬江,他一手操控了康董,還有我。”
郭東伸手握住陶陶冰涼沒有溫度的手,想給她溫暖卻發現自己也是冰涼的,點點站起來把手放在他們交握的手上,柔軟的小手,讓陶陶的淚止也止不住,無聲悲痛。
“周蔣……周蔣怎麽……可能……會幫他?”一句話費力的拼湊好,陶陶嗓子啞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他拿你和周錦南的事威脅了周蔣。”
怪不得……
“我回來,我在周錦南身邊,我找到蔣回蘭,他都知道是不是?”陶陶的嗓子好像被煙嚴重的熏過,沙啞到聽她說話都感覺她很痛。
郭東皺眉拿水給她喝被她拒絕了,他只好再坐下來,“是,他都知道,那是他的目的。”
“利用我,報複我的媽媽,他的老婆?利用我報複周母,報複害他的那些人是嗎?”
情緒已經崩潰的陶陶,眼淚大滴大滴往下掉,生生砸碎了郭東一顆他自己以為堅固如銅牆鐵壁的心髒,他低聲。
“對不起。”
陶陶反而笑了,将手裏的照片揉成了一團,“他現在也一定不在監獄了是吧,我只想知道他現在在哪裏?”
“就在你身邊。”郭東從點點的脖子上取下那串水晶,遞給陶陶,“陶院,程院長。”
陶陶看向點點,好像想通了什麽驚詫地看着郭東,郭東點點頭。
瞬間陶陶憤怒地站了起來,眼睛通紅地看着點點,風一樣的跑了出去。
點點是程俊的女兒。
陶院在城市的近郊,是個不怎麽出名的福利院,是天主教的慈善事業,不是很大也只有一兩個修女,陶陶剛進來正好碰到一個修女,把手裏的水晶交給她,她微笑着點點頭帶她進了後邊。
滿頭白發的男人,黑袍寬大在他身上,大大的十字架詭異地正在最前方,一排排的木椅過去,陶陶一步步走近他,一步步踩在自己的心上。
還剩兩三排木椅的時候陶陶停下來,好久他才站起來,轉頭看她。
“好久不見,陶陶。”
那些年總在夢裏出現的臉,那麽讓她想念的臉,就那麽一下子出現在了她的面前,甚至都不用費一點力,他沒有消瘦更沒有病痛,他是這樣健康這樣完好,好的遠遠在陶陶的想象之外。
“我該叫你什麽?爸爸嗎?”陶陶冷笑。
“我本來就你爸爸啊。”程俊輕巧地說,微笑一如既往的溫柔。
“神父怎麽能有孩子啊,不要瞎認。”諷刺,冰冷的笑,陶陶把包扔在他身上,“這裏邊有你要的一切,你給了我生命,我還你這些,夠了嗎?”
程俊還是輕笑,不語。
“康董有自己的計算你不要都信他,郭東為了點點斷了自己的所有的貪念,還有蔣回蘭,秦繼海明後天就會自首了,他會坐牢的,周蔣不是你能動得起的人,不要癡心妄想。”
陶陶心平氣和地看着幾步之外的程俊,一字一句平靜極了,像是事不關己。
始終微笑的程俊,完美的沒有一絲的裂縫。
“哦,還有,別試圖用我的事去傷害周錦南,不然,別怪我出手傷人哦。”陶陶轉身之際,甜美的笑,還像是那個沒有長大的小姑娘。
“陶陶。”程俊開口,記憶深處的那個聲音,曾經陶陶多麽渴望再一次能聽到那個人這樣叫她。
陶陶停住腳步。
“如果有下輩子,我希望我還是你爸爸,一個非常好的爸爸。”
身側的手顫抖不已,陶陶側頭,門外的光灑在她周身,飄忽地那麽不真實,她笑,程俊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別了,我下輩子不做人了,太累。”
無聲無息,陶陶走出去,就像她從來沒有來過,程俊的眼簾垂下去,又恢複了死水一樣的一張臉,将陶陶的包放在一邊,面對十字架,一眨不眨眼的盯着,如同往常的每一天。
剛一上車,陶陶幾乎就癱軟在了椅子上,渾身的虛汗讓她幾乎握不牢手機。
“Jer,我在國道,白色的車,馬上來找我,我支撐不了十分鐘。”
氣喘籲籲,好不容易說完整,手一軟手機一下子摔在了座椅下,車窗外的陽光那般刺眼,好像在諷刺她的人生也一樣,陶陶眯起眼睛望向湛藍的天空,眼前的白光影影重重。
在她控制不住自己跌入無邊的深淵時,她最後動了一動嘴唇,如果她死,那是她最想再見一面的人。
周錦南。
沒有聲音的呼喚,沉留在愛人的心裏,陪伴歲月。
Chapter 49
Chapter49
其實我們是相愛的,你要相信,始終堅信不疑,相信你愛的愛,相信愛你的人的愛,雖然有時傷害多過疼愛,盡管有時要求更甚給予。
第二天淩晨時分陶陶才醒過來,明晃晃的病房裏,加濕器的白霧繞在孫天周圍,她,眼前迷蒙一片,沙啞的聲音很虛弱。
“錦南。”
陶陶極少這樣叫周錦南,在他們認識這麽長的時間裏,一把手都可以數清的次數,孫天站起來按了響鈴叫護士來,她就這樣迷迷糊糊醒來幾次了,每次都是這樣喊……錦南……周錦南……
主治醫生很快過來幫陶陶做了檢查,給了孫天安心的答案,她只是太累,長久抑郁又加上突然的刺激所致,才會這樣昏昏沉沉,半夢半醒。
“她什麽時候可以出院?”沉思了片刻,孫天看了看床上的陶陶似有所決定。
“等她休息好就可以了,只是……”醫生頓了一下,才嘆了口氣,“像她這麽年輕的女孩子,抑郁如果長時間持續下去,恐怕……心病還得心藥醫”
“我知道了,謝謝您。”孫天點點頭,送走了醫生一行人,掏出電話打給助理。
“幫我訂兩張後天去新西蘭的票。”挂掉電話孫天在陶陶的床邊坐下來,握起陶陶的手。
“我知道你能聽得到,陶子,好好聽我說,周錦南的手術就在後天,你醒來我們去看看他好嗎?然後我們一起回新西蘭。”
輕聲輕語的不像陶陶所認識的Jer,陶陶慢慢睜開眼睛,有淚從她眼角滑下來,啞聲說了一個字。
“好。”
孫天握緊了她的手。
“還有,Jer,我們結婚吧,別問我為什麽,我可以保證我一輩子是你名義上的太太,幫你掩蓋掉你想掩蓋的東西,幫你守住你的萬江。”
陶陶側頭看着孫天,純白色的枕頭上她柔軟的發襯在纖細的脖頸下,睫毛卷翹下她的淚珠那般晶瑩剔透,孫天幾乎可以感受到那種透徹下疼痛的力道。
孫天抿了抿嘴唇低下頭,把她的頭放在自己眉心處,深深嘆息。
“陶陶,你懷孕快二個月了你知道嗎?”
“什麽?”陶陶幾乎一下子坐了起來,臉一下子通紅,棕色的眼眸裏滿是震驚。
孫天點點頭。
“他現在很不好,你還想要他嗎?”
陶陶好久才反應過來,纖瘦的手摸在自己的肚子上,長發垂下遮掉了她眼裏的光澤,孫天靜靜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我也不知道我要不要。”
“你沒聽清楚嗎?我說他很不好,如果不要現在就可以拿掉,如果要,你要盡力保持最好的狀态。”
陶陶沉默不語。
“我們結婚吧,把他作為我的兒子,萬江的太子爺,我相信他一定能有很好的未來。”
孫天平靜地說了一句,雙手捧起她的臉,那早已淚流滿面,她怎麽會不想要呢?那麽深愛的男人……
“這對你不公平。”陶陶握住他的手,她從沒想過有一天他們兩個人會結婚,這是連想象都無法想象的事情。
“我們結婚對你就公平嗎?”孫天反問,把她攬進自己懷裏,輕拍,“我也需要一個比較穩定的婚姻,陶陶,如果有一天你想離開我也一定會放你走。”
“我不會那麽沒義氣。”陶陶笑着仰頭,淚水還挂在腮邊,卻還是想讓自己身邊的人安心。
孫天點點頭,無聲表示了自己的理解和安慰,他所認識的陶陶,是一個絕對不會先放手的女人。
“婚訊在他手術成功以後再發布吧,好嗎?”陶陶看向窗外,第一個顧慮到的人還是周錦南,他們這段緣分就算到此了吧。
“我會處理好。”孫天松開她的肩,讓她躺下來,“睡吧,明天去看看他。”
陶陶點頭。
孫天最後檢查了一下病房,關燈離開,黑下來的病房陶陶晶亮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天花板,猛的一下子閉上,淚流不止。
就這樣了。
人生大概也就這樣了。
第二天孫天很早的派人過來接了陶陶出院,開車直接去看周錦南,胡湖和錦西都在病房,周母坐在輪椅上給周錦南讀報紙,周錦南正在吃飯。
“陶陶?”錦西先看見了陶陶,放下手裏的水果去拉門口的陶陶,“臉色怎麽這樣啊,病了嗎?”
“沒有,特殊期間。”陶陶淘氣地吐吐舌頭,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床上的周錦南聽見。
“昨天去哪裏了?我一直聯系不上你。”周錦南一張撲克臉,黑眸像個雷達一樣掃描在陶陶臉上。
“朋友出了點意外,在醫院照顧他。”陶陶在他的床邊坐下,微笑着一如往常。
“錦西,添副筷子。”周母放下手裏的報紙,淡淡的看着陶陶,雖然沒有微笑卻也沒有以往的淩厲。
“謝謝。”陶陶笑,心裏的苦澀卻越來越濃。
陶陶沒吃了兩口,胡湖借口推着周母出去了,剩下的錦西眨眨眼睛也跟着出去了,病房裏就剩下她和周錦南了。
兩個人誰都不說話,靜得只聽得到筷子和碗相撞的聲音,忍了一會兒周錦南終于忍不住了,一下子把碗扔在桌子上,氣呼呼的看着陶陶。
陶陶笑了起來,白齒唇色粉紅,看着像個小孩子一樣的周錦南,他病了以後消瘦得很厲害,陶陶其實很心疼,她放下碗伸手摸他的臉頰。
“錦南,你一定要好起來。”
周錦南抓住她的手把人拉進自己懷裏,吻在她的頭發上,“你這兩天很奇怪,陶陶,有什麽事嗎?不許騙我。”
陶陶把自己的臉捂在他的胸口處,一呼一吸之間全是他身上的消毒水味,陶陶卻覺得暖得她眼窩裏全是控制不住的淚,這幾天她就像泡在了自己的淚裏一樣,醫生說這樣對孩子不好……
對孩子不好……對孩子不好……對孩子不好……默念了很多遍,陶陶拼命忍住,雙手抱緊周錦南,輕輕搖了搖頭沒說話。
“小騙子。”周錦南沉聲,發狠地抱緊她,好像恨不得把她揉進自己身體裏。
陶陶怕他的力道傷到自己的肚子,趕忙擡頭稍稍拉開距離,雙手捧住他的臉揉揉,嘟嘴,還是那個可愛天真的小姑娘。
“怪蜀黍,不要瞎想好不好,你病了以後都像一個女人一樣婆婆媽媽……”
果然,周錦南的臉黑了下來。
陶陶抵住他的額頭,溫柔輕聲,“我很好,真的很好,你趕快好起來好不好?”
很長時間周錦南只是直視着陶陶棕色的眼眸,直到他的吻落下,輕觸、咬住、從輕到重,漸漸拉長的呼吸裏蘊藏着深沉的綿長情義。
晨光柔和,他們交纏在一起的身影镌刻了彼此人生裏最感天動地的時光,這回憶足以支撐一個人的幸福。
這一天的後來陶陶再也沒出現在周錦南的病房裏,他們約定好等到周錦南醒來時第一個要看到的人就是陶陶,可是在他最狼狽的時候他不希望陶陶看着他,這個男人如此強勢霸道,陶陶早就猜到,才敢離開才敢不再見。
陶陶相信,他知道她所有的想法,那麽他必定理解她所有的決定,那麽……他一定會放她走的。
最深的愛不是捆綁而是放手,陶陶太讨厭這樣矯情的字句,但在這一刻卻不得不承認,是,她和周錦南是深愛着的。
她幸福過,傷心過,從此,也該忘記了。
他們的開始,沉默而彼此隐忍;他們的結束,平靜而彼此不知。
這些年,不斷的走失,又不斷的尋回,他始終都在,她也未曾真正走遠。
這些年,等待、思念、徘回,心越來越空,人越來越寂,擁抱的溫暖始終抵不過心底的傷痛。
這些年,其實都很累,就算愛着。
周四是個晴天,天藍得找不到一絲雲彩,陶陶戴着大大的黑超跟在孫天身後,平靜得翻不起一絲波瀾。
“真的不去?”孫天幫她打開車門,俯身在她耳邊,“有記者在拍。”
下一秒陶陶微笑起來湊近孫天的嘴角邊,低聲,“不去,報紙等到他出重症監護病房再發。”
“其實我爸不讓我娶你的。”孫天勾唇,透過黑色的眼鏡看着她的眼鏡。
“因為周錦南求過孫先生。”陶陶冷靜地給出他想要的解釋,低頭坐進車裏。
孫天反應了一下聳肩坐進車裏發動車子,“估計孫先生知道很多啊。”
“可是他不會攔着你的。”陶陶側頭,淡淡的樣子,那個樣子像極了周錦南。
孫天頗有趣味的看着陶陶。
“怎麽?”陶陶看着他一眨不眨眼的看着自己,有點奇怪。
孫天搖頭,發動車子,“沒有。”
“我得先說明一下,我可掌控不了孫先生,所以……你看……這事兒……”車子穩穩行駛,孫天那種吊兒郎當的本性就又露出來了。
“放心吧,我見過孫先生了。”陶陶放下遮光板,有些疲倦的閉上眼睛。
“為了你的寶寶,陶小姐,我建議你最好運動起來。”孫天是有意逗她的,陶陶的情緒實在不太好,醫生也說過多注意。
陶陶突然摘下墨鏡,溫柔的笑,動人心魄的美。
“謝謝,一直以來。”
孫天只笑不語,這麽聰明的女孩子,其實他真的不喜歡的、
周錦南求過孫冀北,所以孫天以死相逼才能帶了陶陶離開中國,這份恩情,陶陶不知道如何才能還得起。
Chapter 50
Chapter50
陶陶的孩子出生在冬季,那天漫天大雪,新西蘭最高層的酒店式病房裏外全都是人,萬江的董事們,以及二位數以上的專家團隊們,等候着萬江的太子爺出生。
可是,孩子的爸爸,孫天卻不在。
很高很高的地方,陶陶疼得滿頭大汗,蒼白的臉上卻隐隐笑意望着窗外紛紛揚揚的雪花,她喜歡這種純淨無暇的東西,就像新生一樣。
“夫人,您再堅持一下,總裁馬上就到。”藍眼睛的溫柔外國女醫生一邊幫陶陶拭汗一邊輕聲安慰她。
陶陶只顧專注的看着窗外,完全沒聽到她在說什麽,下一秒肚子卻抽痛得她幾乎暈過去,眼前一下子有很多人圍了上來,陶陶努力的保持清醒,看着周圍一大片模糊的人影。
孫天趕回來的時候剛好陶陶被推了出來,剛生産完的她恨虛弱,孫天一身正裝的疲憊還未散去,低頭挨着她的額頭輕聲說了一句,辛苦了。
陶陶搖着頭笑了笑。
金融危機下全球各家大型企業都并不好挨,萬江自然也不例外,孫天接手萬江以後本就撐得很辛苦,卻又在這時內部出現了騷亂,董事局大席位葛姓最近動作不少,孫天這時候很需要一個繼承人來維系萬江元老們的心,雖然打感情牌很小女人,但是這卻是最有效的一招,自古以來都是。
“恭喜主席和總裁。”待把陶陶送入病房後,萬江的元老們紛紛上前恭賀,是個男孩,大家更開心了。
“謝謝。”孫先生依然溫和的樣子,眉眼間也難得的多了些笑意。
一幫各懷心思的人站在一起寒暄了一會兒,才各自驅車離開,孫天推着孫先生下樓,專用的電梯間裏,孫天站在一側始終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這個孩子,小天,你要想好,如果他姓孫,那麽絕對不能再改姓。”孫先生雙手撐着拐杖,擲地有聲。
“……爸……”孫天也不知道怎麽說下去,他明天他爸的意思,他以及這個孩子都必須對孫家負責,為萬江負責。
“當初你要娶程小姐我沒有做過多阻攔,我只是考慮了一個人父該為孩子考慮的一切,那時候我是父親,可是,小天,我也是萬江的主席,孫家的當家人,我除了要對你負責還有更大的責任,我只能縱容你一次。”
但凡生于大家,一出生擁有了太多人一生都無法企及的榮耀富貴,同樣也承擔了一般人難以忍受的沉重。
“我明白。”孫天低頭,推着孫冀北出電梯。
大門外積雪厚厚,孫天獨自站在那一片冰天雪地了,任憑大片大片的雪花飄落在他的肩頭、胸前、手腕、腳下,白色的哈氣朦胧了他眼前的景色。
他掏出手機按了一個號碼,長久的等待以後有人接了電話,美妙而輕柔的男聲,像冬日裏剛剛睡醒的貓咪。
“老板。”
“晚上去酒店等我。”孫天不帶一絲情感的聲音冷冰冰的,絲毫不遜色于這冰天雪地。
“是。”溫順的男人,非常好的一個情人。
孫天挂了電話回去病房,陶陶正熟睡,嬰兒房裏有個小護士在照看剛出生的寶寶,他在她床邊坐下來,細細的看着她的眉眼。
如果這個孩子只能姓孫,也就意味着她這一生都必須被禁锢在孫家華麗而宏偉的夫人位置上,她這一生都不能再嫁于他人,她這一生都要死守着萬江的榮辱。
萬江集團橫跨幾大洲,遍布全球幾十國家,相當于一個小國家一樣,那麽有哪個國家會允許自己國家的‘王妃’另嫁他人?他的母親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想要逃亡卻被逼死在了孫家大宅,對外宣稱因病而亡。
“很累嗎?一直發呆。”輕輕柔柔的聲音,陶陶輕笑。
“……醒了?”孫天連忙拉回自己的思緒,擠出笑容。
“你看起來很累,趕快回去休息吧,我沒事我很好。”陶陶的臉色依舊蒼白,卻看起來好很多,她的眼神瞟向一邊的嬰兒房,眼神愈加溫柔寵愛。
孫天無聲的嘆氣。
“陶陶,你想好了要嫁給我嗎?”
陶陶愣了一下,才慢慢吞吞的開口,“我以為我們早已經說好了的。”
“他在找你,快把全世界都翻遍了。”孫天回國開一個會,聽聞了那樣一個新聞,周錦南病好後辭去了國家任職,自己開了一家小公司,輕松自在,但是一直在找一個人。
據說,是他曾經的愛人。
人們悄悄的議論,為那個曾經赫赫有名的軍人,為那個九死一生的傳奇男人,孫天悄悄去看過他一次,金融圈裏最中心的位置,他的小公司只占了一個樓層,朝九五晚的上班族男人,平淡、安詳,隐去了他所有的鋒芒,卻還是那樣精致優秀的一眼就可以認出他。
陶陶長久的沉默後,低下頭,“等我身體好一點,我們一起出席記者發布會吧。”
孫天愣住。
“關于我們世紀婚禮的記者發布會。”陶陶補充解釋了一下,握住他的手,“Jer,我以前一直都是個敢愛敢恨的女人,可是現在我當媽媽了,我有了孩子,我就必須考慮更多,更多的去考慮到我的孩子。”
“可是……”孫天剛要說話,卻被陶陶打斷了。
“孫天,我一開始就說過,我不是個忘恩負義的女人。”陶陶很明白孫家現在的處境,不犧牲怎麽可能守護,向來沒有這樣的道理。
“沒有你我也一樣能解決。”孫天皺眉,以陶子的聰明她一定會知道的。
“可是我是最簡單最有效最穩妥的一個辦法。”陶陶一語中的,理智的給他分析,“有了我和孩子,你的身上就再也沒有他們可以诟病的地方,這樣才不會讓有心人有機可趁。”
在萬江繼承人的這個問題那位不知道做了多少文章,這下,都可以解決了,先穩下來再慢慢除掉,以絕後患。
“你知道嫁給我的意義嗎?”孫天想自己最後再問一次,就最後一次。
“我知道,我的一輩子會屬于孫家。”陶陶清楚的明白,這樁婚姻裏她出賣了自己終生的自由。
又是長久的沉默,孫天低頭在她耳邊耳語,“下周,我們一起出席記者發布會。”
陶陶笑了。
不知道孫天這個假洋鬼子聽沒聽過一句話,出來混的總有一天是要還的。
她現在是在還,他沒必要為她這麽傷心的。
此刻地球上的另一半球正是白天,朝陽剛剛跳出雲層,周錦南發動車子去公司,和這個城市大多數的上班族一樣,堵車慢慢挪動在高架橋上,他拿出車裏準備的藥扔了幾顆到嘴裏,喝水剛順了下去,放在一邊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陸石遠。
“有消息了。”
“說。”周錦南拿電話的手僵了一下,很快恢複正常。
“你在開車?”陸石遠卻沒着急開口,只問了他一句。
“嗯,在去公司的路上。”周錦南不急不慢地跟在長長的車隊後面,絲毫不見急躁,與以前大不相同。
“那等你到公司了說,我已經在你公司了。”陸石遠自己決定了,就挂斷了電話。
手裏的信封裏是這幾個月以來好不容易查來的一些消息,國際最好的私人偵探社最好的偵探,才提供了這區區幾張照片,不過也夠說明所有問題了。
周錦南趕到公司已經是一個小時以後了,公司裏員工已經開始忙碌,秘書小姐看老板進來趕忙站起來彙報了陸先生在裏邊等候,随後為他上了一杯咖啡。
不大的辦公室,陸石遠和周錦南對面而坐,他們中間的茶幾上放着那個黃色的大信封,一人一杯咖啡。
周錦南不發一言的打開信封,只有四張照片,陶陶和孫天在車邊輕吻、孫天陪着大肚子的陶陶逛超市、聖誕節孫天放了漫天的煙花給陶陶、一輛救護車和三四輛黑色頂級轎車圍在酒店旁……每一張照片都有日期,周錦南的手指摩挲着最後一張照片的日期。
“她應該已經生了吧。”
“應該是這樣。”陸石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