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逃離

渾身塗滿了惡臭的腐肉,即使已經累到想要牛喘了,卻也不得不捂住口鼻。

夜色中,穆斯雷與利卡特斯就如喪失一般渾身散發着惡臭,滿臉都是黑色的黏糊的汁液。身上棕黃的工作服因為腐肉以及在爬過那個坑洞時的動作已經髒污的沒有了原來的顏色。

是的,此時的兩人,走在喪屍群中絕沒有人能夠認出他們是人類。

那百來米的路對于兩人是最後的考驗,站在土坑邊,站在鐵欄之外,兩人具是捂住了口鼻,相視了一眼,便如同下定了決心一般的……

奔跑,除了快速的奔跑,沒有別的出路。并不單單是這一座城堡,這城堡之外亦是,‘出了城堡的大門便向右跑,那裏有一個曾經演習用的防空洞,只要進入了防空洞,關上了入口,而後一直望着防空洞的另一端跑,便是森林了,進入森林之後,他們便算是安全了……’莫林德的話猶在耳邊,利卡特斯一字都不差的記着,那防空洞入口的特征,隐蔽的草叢……他不知道莫林德是如何在城堡中這麽久卻還能确認那裏如同當初一樣,但是他仍堅信着,因為那是唯一的希望了!

途中,那些搖搖晃晃的,行動緩慢的喪失守衛們沒有順序的游蕩着。普通喪屍并不需要睡眠,他們是行屍走肉……與喪屍錯身而過的瞬間,利卡特斯是害怕的,他也知道拉着他的手的穆斯雷也有着相同的想法。跑過每一個喪屍,兩人的心跳都是加速的,只因為他們不知道會在何時,喪屍便會猛然的撲過來,而後瞬間将他們撕為碎片。

普通喪屍之後,門口會有舔血的存在,他們是有着一定的智能的,所以要逃過他們很難。但是也因為他們有着淺薄的智能,他們的反應能力卻要較之于一般喪屍差一些,只要迅速的從他們身前跑過,不要吐納,那麽就不會有事。但是已到了門口,百米之距的奔跑加上屏息,對于兩個孩子而言無疑已經到了極限了。

兩人都是用力的捂住了口鼻,最後的關卡他們一定能通過的……抱着這樣的想法兩個孩子迅速的跑過了門口……

似乎一切都是那麽順利,兩人在跑過舔血之後便往右跑,城堡之外除了保留着的帝國曾經的廢墟便是一片荒蕪,偶爾游蕩着的喪屍卻也離得利卡特斯與穆斯雷相當遠。

微微松開了口鼻,即使肺部急需要氧氣的輸送,腦中因為缺氧已經暈眩的一片空白了,但是卻仍不能大口大口的喘息,只能看着之間的縫隙緩緩的補給着……

利卡特斯的臉色是慘白的,前陣子的失血加上他的身體本就算不上強健,這樣的奔跑無疑已經在他身體的臨界點了!

穆斯雷在一旁看得心驚,想要詢問卻不能開口,加上他自己也是驚吓加上勞累,除了那唯一的力氣用來喘息生育的或許都用來站立着了!

“首領,再放任下去,這兩個小鬼可是要逃走了?”城堡的高臺上,穆裏站在血喪的身邊,扯着嘴角說道。他的腳邊蹲着一個男孩,黑發黑瞳,有着與帝國人稍稍詫異的長相,這是他的寵物,在這一次的戰利品中跳出來的,雖然癡傻,但卻是只聽話的寵物。

“讓他享受一下自由的味道,然後再剝奪,我想看看他那雙倔強的眼中會有怎樣的神采!”血喪睥睨着高臺之下在夜色中兩個深黑的人影,逃走?也只不過是貓兒玩膩了在手邊耍完老鼠的把戲,想着把那根把玩的線放得更長一些而已!

穆裏伸手摸了摸腳邊孩子黑軟的頭發,“我可做不到,這麽可愛的小寵物要是丢了也可惜。我可是看首領很有趣的樣子才放手的,不過那樣的孩子到我手裏應該也活不過三天,倔強的孩子有着美麗堅強的眼睛,只是我的耐心不夠。”牡蛎這麽說着微微矮身挑起腳邊孩子的下巴,似乎是在打量着什麽。

那孩子長得極為的白淨,黑白分明的眼睛水汪汪的滿是靈性,卻諷刺的是一個什麽都不懂,什麽都不會的傻子。但是在成為喪屍後第一次被人類親近,而不是驚慌失措,振聾發聩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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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裏有些嘲諷的笑了笑,他只比血喪晚誕生十年,算算歲數也有三四百歲了,但是那些人類的記憶他卻從沒有遺忘過,像是深深的刻在腦海裏,愣是外表,性格,甚至整個本質都改變了,卻還是忘不掉。他曾經也是個人,也有着爛漫的時候,對于那時自己是怎樣的身份他是不記得的,只是隐隐約約的會偶爾一起那些美好的日子,父親、母親。即使獵物變成了曾經的同類,嗜殺成了本性,但是或許是因為這些記憶的存在對于人類的親近他确實拒絕不了。特別是這個孩子那雙無知的眼,那麽美麗,完完全全的映照出他此刻的模樣,已經熟悉了三百多年的模樣……

“又在回憶過去?穆裏,确實如懷桑所言,你是最接近人類的喪屍!或許有一天你可以與人類和平共處!”血喪側過頭像是不經意的說道。

“只要他們是我們的獵物,您認為,兔子與獵豹會成為鄰居麽?首領,您也在做夢麽?還是說您的改造其實并不完善,更或者是那個孩子讓你有了什麽想法?”穆裏的問題有三個,但是其中的牽扯卻是相同的。

血喪沒有答話,只是雙眼微眯着看着高臺下的人影再次的開始了動作,道,“看來這次的放風該結束了!”

“呵呵,首領我先告退了,我的小寵物看來是累了!”穆裏說着便一把抱起了腳邊的孩子,卻是一個孩子,約是十歲左右的樣子,因為睡意眯着眼睛,即使被穆裏忽然抱起的剎那也沒有過大的反應。倒是在穆裏将他抱起後自然而然的伸手保住了穆裏的脖頸,頭則蹭在了穆裏的耳邊,厮磨了片刻才似找到了舒适的位置,安靜的閉上了眼睛。

血喪看着穆裏與那孩子的舉動,雙眼微眯起,而後轉身便下了高臺!

往右走,往右走就是出路了,這是利卡特斯也是穆斯雷此刻唯一想着的,可是到底在何處?一個模糊的地點只是憑着信念不斷的往前,但是終點的曙光卻總是不在……

似乎是跑出了城堡的範圍了,原本的土地是光禿禿的,此刻卻是有了雜草,一人高的雜草,在雜草中奔跑着,已經顧不得用手捂住口鼻了……那幹枯的草葉不斷的在臉頰手臂上刮刺着,很快鮮血便淋漓而下了,可是誰又顧得上這些,只想要趕快的找到,找到那個名為右側的‘希望口’,是天堂的入口還是地獄的門廊,誰也不知道!但是他們已經在地獄之下了,似乎也沒有更差的了!

“是不是這裏?利卡特斯?”因為一腳踩中了雜草叢中的凹陷,穆斯雷驚叫了一聲,但随後又立刻捂住了嘴,只是雙眼中滿是神采。他屈身用力的撥開了腳邊的雜草,也顧不得那些雜草在她手上留下的深深的刻痕,滿手的鮮血……

利卡特斯也跟着傾身,在夜色中其實是十分模糊的,但是利卡特斯就是堅定,那便是他要找的地方,一個巨大的原型入口,被已經鏽跡斑斑的鐵餅狀物體擋着,可以看出年代的久遠,卻也能看出那鐵餅的沉重。

“我試試能不能拉開!”手稍稍的讓開了些,穆斯雷壓低了聲音說道。

利卡特斯點了點頭,“我們一起!”

兩人在鐵餅上摸了一圈,鐵餅上的鐵鏽刺到了那些被草葉刮出的傷口,很疼,鮮血混着鐵鏽的味道更加的濃重了起來。

他們要快些,這樣濃烈的血的味道,即使相去甚遠,但是也不能保證不會被喪屍發現。利卡特斯如此想着手上的動作更快了!

“有了!”

就在此時,穆斯雷再次歡叫了一聲,他的手中一個與手臂一般粗細的鐵鏈,也是鏽跡斑斑的模樣,卻是連着那塊巨大的鐵餅!

兩人同時捏着鐵鏈便開始往上提,‘有一塊鐵餅狀阻攔物,只要将那根連着的鐵鏈拉到底之後,那鐵餅便會自動的往側面移動’。莫林德是知道一切的,只因為他的每一個囑咐都是那麽細致!

在歡欣中兩人用力的拖拽着,那鏽跡的鐵鏈終于開始松動。就如同是拔河一般,不斷網自己的一側拉着,鮮血已經完全浸濕了那些被拉出的跌落在兩人身後的鐵鏈!

終于,在兩個孩子都要脫力之時,那鐵鏈終于再也拉不動了,而那鐵餅也漸漸有了響動,似乎那死物真的在移動一般!

“開了,開了!”穆斯雷驚喜的說道,畢竟是孩子,在此刻又怎麽會想到所謂的大局,無論是什麽細枝末節也都淹沒在了愉悅中了……

利卡特斯也是瞪大了眼睛看着那鐵餅緩慢的移動着,一個黑乎乎的洞口,彌漫着腐敗的氣味以及大量的煙塵出現在了兩人的面前!

那是多大的愉悅,那是湮滅了任何視聽的,即使身體每一處都叫嚣着疼痛,卻是無比的欣慰的愉悅!

就要自由了,就要離開這個令人絕望的地方了……

“游戲結束了!”

一道冷酷的聲線,就像是歌劇謝幕的最後一聲嘹亮,只是這聲音卻并不嘹亮,甚至是冰寒的,便是一聽就立刻毛骨悚然的……

利卡特斯不想回頭,他甚至想不管不顧的立刻拖着穆斯雷跳下那個防空洞,但是他動不了,他完全動不了。

為什麽這麽順利?為什麽總是隐隐的不安?只因為這僅僅是另一場貓鼠的游戲,只是他們這兩只小老鼠自以為是的以為那是真正的自由,真正的逃出生天的機會,卻不知道那狩獵者一直扯着嘴角注視着他們的一舉一動,他們仍然在他的監控範圍內,‘玩’着追與逃的游戲……

“真可惜,不是麽?僅差了一步就能逃出去了……你是這麽想的?利卡特斯?”血喪冷冷的笑着說道。

他認識利卡特斯?這個喪屍,穆斯雷記得,是那日站在最高處的喪屍的首領,能如人類一樣的說話,是高于人類的存在。但此刻看來,那根本是更可怕的,并不是因為他是喪屍,亦不是因為他的智慧,而是因為那本身的壓倒性的氣息。僅僅是簡單的話語就能令人,戰栗,就如同被毒蛇盯上一般……

利卡特斯終是轉過身,臉上卻并沒有血喪預先猜測的絕望神情,相反是一臉的平靜,“你早已經知道了!這樣的游戲讓你愉悅了?看着你的獵物絕望?”冷靜的迎視着血喪,冷靜的反駁,但是只有利卡特斯自己知道,他的心中的那種失落是多麽的巨大,像是跌入了一個黑洞一般,心髒都被撕裂了……那是完全的沒有了任何的機會了,因為這個喪屍不會給出第二個機會了……追與逃,一次就足夠了……

血喪挑着沒看着利卡特斯,随後笑了笑,那殘忍的薄唇扇合着,“不有趣麽?看着明明絕望的徹底,卻還要強壯鎮定,看着臉手都在顫抖,卻還要狠狠的瞪着我的獵物,我倒是很樂于欣賞。”

利卡特斯!穆斯雷想要開口,想要保護利卡特斯,保護這個瘦弱的少年,但是對于面前的喪屍,他連擡頭的勇氣都沒有……懦弱麽?他真的很懦弱啊!

“放過他,放過穆斯雷,我會乖乖和你回去。”搖着已經沒有任何唇色的嘴唇,利卡特斯說道,他不知道他是出于怎樣的心理,他只是知道,自己是絕對逃不掉了,就算是只因為那個賭約,這個喪屍也不可能放過他,但是,至少,至少讓穆斯雷離開!

血喪微微側着頭,眼中似乎滿是詫異随後又是笑意,“你這是在跟我談條件?”像是聽到了什麽十分好笑的事一般,血喪笑了起來。

利卡特斯捏緊了拳頭,那掌心的劃傷因為他的這個舉動,鮮血不斷的順着拳縫往下流。确實他沒有任何的資格談條件,但是,“我求你,求你放了他,我知道我沒有資格,但是我會成為你想要的!”那雙倔強的眼中終是流出了絕望的神色,離喪屍最接近的人類不是麽?這麽多日下來,似乎他也離之不遠了……

穆斯雷詫異的看着利卡特斯,他不明白利卡特斯到底在于這個喪屍說什麽,但是他知道利卡特斯為了他在犧牲自己……不,他不需要,就算待在喪屍之地也無所謂……別這樣……利卡特斯,別再讓他怨恨自己的沒用與怯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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