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哄哄我”
姜予初看着屏幕,似乎能穿透屏幕看到說出這兩個字的人那一張總是帶笑的臉。
他很愛笑,但笑容裏卻沒幾分真心,只像是畫了一張笑顏的面皮,讓人捉摸不透。
姜予初很厭惡他含笑地看着自己。
在過往的二十三年的人生中,她從沒那麽厭惡過一個人。
姜予初鎖上屏幕,頭往後仰靠着椅背,慢悠悠地轉着,手機被翻來覆去。
就是不回信息也不願意立刻下樓。
白茫茫的天花板刺的她眼睛疼,像是透過雪白的天花板看到了多年前的芝加哥。
那晚下着鵝毛大雪,姜予初身着單薄,凍得嘴唇顫抖手腳冰冷,她漫無目的地走着,不知道要走到哪裏去。
仿佛一直走一直走,她就能回家。
不知道是不是寒冷的天氣把她的腦子也凍壞了,那晚的她忘記了,姜予初早就沒家了。
經過一家便利店的時候,姜予初剛想踏進去買點熱飲暖暖身子,一摸口袋才後知後覺自己沒帶錢。
她嘆了口氣,轉身時一輛純黑色的攬勝掃過風雪,卷帶起絲絲冰冷的冬風,停在她的面前。
車門沒打開,車窗先降下來,車裏的人手肘搭在窗沿,支着下巴看着路邊狼狽的女孩,臉上挂着一如既往的笑容。
車裏車外,一步之隔,彰顯了兩人天差地別的身份。
“知道錯了麽?”男人聲線清冽低沉,狹長的桃花眼微微上挑,菲薄的嘴唇微揚,饒有興致地打量她,問出的話随意且漫不經心。
似乎只是随口一問,并不需要她回答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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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予初只想破口而出“我錯你妹”,但是轉念想想冰天雪地的異國街頭,瞬間打消了這句未出口的話。
她覺得性子烈點不是壞事,但一味的和眼前的人作對自己又讨不到半點好就是愚蠢了。
俗話說好漢不吃眼前虧,她雖不是漢子,但也不會傻到去吃虧。
姜予初勉強扯了扯凍僵的唇角,點了點頭,“嗯,知道了。”
車裏的人皺了皺眉,似乎不滿意她的回答。
“說你錯了,別想含混過去。”
姜予初忍着脾氣,好聲好氣的再次開口:“我錯了。”
男人滿意了,收回視線微揚下巴,示意前座的司機給她開門。
坐進車裏,身體過了好一會才稍微回溫。
一路上不言不語,姜予初眼神空洞地看着窗外。
到了別墅,剛一進門,姜予初轉身幹淨利落地給了男人一巴掌。
打完之後也不管男人會不會生氣把她再次扔出去,直接頭也不回地轉身上樓。
手機再次響起的時候拉回了姜予初的思緒,這回不是短信,直接打了電話過來。
看來是等的不耐煩了。
姜予初看了眼屏幕上的時間,二十分鐘就等不及了。
涼城這會是初秋,晚上空氣帶着點冷意,姜予初緊了緊身上的風衣,走出星月傳媒的大樓就看到一輛黑色的攬勝,霸道地停在星月傳媒的正門口。
姜予初輕嗤一聲,擡步走了過去。
手指搭着門把手正要開門,車門從裏面被推開,還沒反應過來人就被拉進了後座。
緊接着車子啓動,随之才傳來“砰”的關門聲。
姜予初被猝不及防地拉進來,人還沒坐定,意識到某人的瘋狂舉動才惱火地推開纏在她腰上的手。
“你他媽是不是有病。”姜予初怒目而視,直接飙髒話。
燕珩穿了件和她同款式的黑色風衣,這會人隐在黑暗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微弱的燈光打在他的側臉,線條淩厲,依稀能看到他揚起的唇角。
“不是我開的車,你罵人也要找準對象吧。”燕珩輕聲開口,語氣裏聽不出生氣,玩味更多。
姜予初不想跟他争辯“誰在開車”這件破事,她只知道若不是燕珩吩咐,司機不敢貿然啓動車子。
所以她沒罵錯人,就算錯了又怎樣,她想罵就會罵,不管是誰在開車。
“二十分鐘零六秒。”燕珩手指捏着她的下巴,把人轉過來看着他,而後微微湊近,和姜予初鼻息相抵,“姜予初,你能耐了,讓我等了二十分鐘。你說這次,我要怎麽罰你呢?”
姜予初聽到這個字眼全身緊繃,似乎穿越回了多年前的雪夜。
燕珩自是感覺到了她身體的狀态,自然也想到了姜予初所想,松開她的下巴,拍了拍她的臉頰,“別怕,涼城不下雪。”
“這件事我就不跟你計較了,但你私自跑回國內,一跑就是半年,我感覺被你耍了,所以有點生氣。”
燕珩手移到她的後頸,手上加了點力道,姜予初被迫靠近他,距離近了,姜予初能從他的瞳眸深處看到自己,錯覺他的心裏也是有她的,如果不是看到那張在書房的照片的話。
兩人就那麽對視着,良久之後姜予初扯掉他的手,拉遠距離。
“半年過去了才跑到涼城來生氣,燕公子的氣性還真長。”
燕珩笑了笑,手肘搭在椅背上,側頭看她,“初初,我真的在生氣,你應該知道火上澆油只會讓火更旺吧,能不能乖一點哄哄我,嗯?”
姜予初從來就沒看懂過面前的人,明明不喜歡她卻能裝出一副全世界我最愛你的姿态,明明心裏有人卻能把她養在身邊數年,明明生氣卻依然在笑......
表裏不一的人她見的太多了,但燕珩的表裏不一絕對是獨一份,至今無人能超越。
“不能,我們在意大利相處時間也挺久的了,你覺得我是個會哄別人的性格麽?”姜予初冷眼看他,說完之後偏頭看向窗外。
道路兩旁的景色走馬觀燈般一閃而過,她不知道燕珩要帶她去哪裏,不過無論哪裏都不會是家。
所以她無所謂去哪。
只是不知道明早九點的品牌活動她還能不能到場。
半個小時後車子停在一家酒店的噴泉池旁。
這家酒店姜予初來過很多次,私密性很高,無孔不入的狗仔也無法靠近分毫。
平時出門雖不會刻意遮掩,但也會象征性地帶個帽子和眼鏡。
這會姜予初已經懶得戴了,總歸沒有記者狗仔,她嫌麻煩。
兩人下車後司機開着車離開。
燕珩拉着姜予初走進酒店,手還沒碰到就被姜予初不動聲色地避開。
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燕珩兀自笑了笑。
幾秒種後追上姜予初,直接把人打橫抱起。
姜予初似是猜到他會這樣,沒什麽情緒,在他懷裏拿出手機刷微博。
走廊鋪着柔軟的煙灰藍地毯,踩在上面應該很舒服。
姜予初餘光瞥了眼地面,如是想。
“拿卡開門。”燕珩颠了颠懷中的人。
姜予初收起手機,不聽他的。
“你可以把我放下來,自己開。”放做平時姜予初是懶得跟他浪費口舌,一般都會照做。
今天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了,偏不想如他意聽他話。
燕珩盯着她的臉看了幾秒,片刻後點了點頭,“随你,你若是想在走廊,我也不是不能配合。”
話音一落,人就湊過來,勾起的唇角堪堪壓在姜予初唇上前,門開了。
目的達到,燕珩心情頗好。
燕珩抱着她進門,姜予初插卡的手指被按住,緊接着人被壓在門板後,腳下騰空,唇上熟悉的氣息襲來,繼而霸道地充斥口腔。
黑暗中燕珩清冽低沉的嗓音染着笑意和危險,“懲罰開始。”
話音将落,姜予初還沒來得及說出一個字的反抗就被死死抵在門板上,兩人之間嚴絲合縫,一絲空氣都擠不進來。
在玄關處磨蹭了好一會燕珩才大發慈悲地抱着她轉戰卧室。
床鋪一陷一升間,兩人再次貼合。
姜予初躺在床上,任身上的人上下其手為所欲為,不回應也不反抗。
不知過了多久,姜予初覺得時間應該差不多了,在即将臨門一腳的時候,她微微曲起雙腿。
“我今天生理期。”
這句話無疑是平地一聲雷炸的燕珩人魂分離,半晌才緩緩回過神。
“你說什麽?我沒聽清,再說一遍。”語氣下沉,顯然他聽清了,也生氣了。
姜予初揚唇看他,俏臉上盈滿笑意。此時兩人心情對調。
“你聽清了,”姜予初手指描繪着他的眉眼,在眉尾處輕輕點了兩下,輕佻又随性,“別明知故問。”
兩人一上一下無聲對峙,片刻後燕珩黑着臉拉開她的手。
姜予初知道今天算是逃過一劫,正想起身,誰承想剛起身的人下一秒又壓了下來。
兩人再次跌落進床鋪,這次燕珩手上的力度更大,似是要把她生生勒進身體裏。
“初初你很壞,故意撩起火又不負責滅,”燕珩貼着姜予初的脖頸,有一下沒一下的用牙齒輕磨,低沉的嗓音中帶着遮掩不住的欲,“知不知道挑釁我的下場很嚴重?嗯?”
姜予初怎麽會不知道,在國外那五年,因為挑釁沒少承受過這個男人的瘋狂。
那個雪夜也只是微不足道的一次而已,更多的是難以啓唇的不堪。
但是驕傲如姜予初,卻從不知道長記性,不知道迎合一個男人,更不會取悅一個男人。
她前十七年的人生中沒人教過她這個,她也沒必要去學。
而她後五年的人生,燕珩也從沒教過。
姜予初一直覺得燕珩矛盾,一邊要磨她的傲氣,一邊又無底線的寵她。
揚言要斷了她的翅膀,然後又在無數個日夜教她重新長出新翅。
她從來就看不懂這個男人,所以她不敢交付真心,只敢周旋,用同樣的方法返還給這個男人。
只有這樣才不會再次受傷。
這個男人是最危險的罂粟,她不能被迷人的外表所吸引,更不能為他随手施舍可以給任何人的疼寵沖昏頭腦。
否則萬劫不複的人,只有她。
屆時她的翅膀斷了,墜落懸崖的時候,燕珩只會是無情冷漠的旁觀者,不會伸出手再次賦予她新的翅膀。
“你現在去浴室比較實際,”姜予初推了推他,“它抵着我難受。”
“你撩的火,你負責滅。”燕珩含住她的指尖,意思不言而喻。
姜予初:“你妄想。”
空蕩安靜的卧室響起一聲低低的笑,似是不經意被一則笑話逗得,又好似只是習慣性的笑。
頸側傳來悶悶的疼,姜予初下意識以最快速度轉頭卻依然沒來得及阻止某人惡劣的報複。
“燕珩!”姜予初捂着脖子吼了句:“我明天有通告。”
燕珩居高臨下看着眉頭緊蹙的女孩,臉上挂着笑,像是找到了一件頗有意思的事。
“哦。”懶散的應了聲表示知道了後,不由分說低下頭鉗制住身下的人,在原本殷紅的痕跡上又加重了些。
姜予初氣急敗壞地踢他撓他都沒用,身上的人沒有被撼動分毫,甚至在頸項另一邊也弄出了點痕跡。
他就這樣,越是看你難受他越興奮。姜予初無奈的想。
但也不是不能反将一軍,只是代價或許會更大,但怒意當頭,人總是照顧不到他人的感受。
“你媽媽沒教你适可而止麽。”
房間陷入死寂,一時之間無人說話,卧室仿佛被拉進一片真空中,沒有空氣,沒有聲響,靜的可怕。
更可怕的是燕珩的臉,沉到可以滴出墨。
而如姜予初所願,他停下了所有的動作,只是看着她。
下一刻,窒息的感覺淹沒她整個人,姜予初有一種如臨大敵的感覺。
她有時候就是太大膽,偏要在老虎頭上拔胡須。
“你如果想死的話,我不介意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