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你應該去問他,而不是……

姜予初神色稍頓, 一時沒反應過來他要問的竟是這個問題。

短暫的遲疑在姜予初看來是意料之外,而在燕珩看來則是另一層意思——紋身果真有特殊含義。

燕珩見她長時間不說話,臉色越來越沉郁, 黑的像是能滴出墨。

“我在問你, 紋身有什麽特殊含義,”燕珩捏着她的下巴微擡, 指腹摩挲了兩下,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

姜予初莞爾一笑,擡起手覆上他的手腕,下一秒像扔垃圾一樣嫌棄地甩掉,她還沒忘,前幾分鐘這雙手還惡劣地按在她的傷口上, “沒什麽特殊含義, 就是以前撿到的流浪貓,winter是它的名字。”

幾乎是在她話音剛落的瞬間, 燕珩被甩掉的手直接掐着她的脖子, 只是手上力道控制着,沒用力。

燕珩傾身靠近她,嘴唇磨了磨她的耳尖, 臉上挂着笑, “我說了,給你最後一個機會, 你确定不珍惜麽?”

“我再問你一遍,紋身什麽意義?”兩人靠的太近,呼吸相聞,燕珩每說一個字都像在敲擊姜予初的耳膜。

随着他話裏情緒的慢慢轉變,手上的力道也在一點點加重。

姜予初覺得燕珩這人小時候一定受過非人的虐待, 否則怎麽會那麽喜歡掐人脖子。

情緒喜怒無常,前一秒還溫柔地幫她包紮傷口,這一秒就掐着她的脖子。

變臉的功底恐怕川劇人都要甘拜下風。

喉嚨被他卡的難受,但還不至于說不出話,姜予初眉眼彎起,這個時候還不忘挂着招牌的諷刺笑容。

“我說什麽你都不信,不然這樣好了,你想聽什麽樣的含義,你說出來,我編給你聽。”

燕珩垂眸看她,瞳仁微眯,眼底閃過一抹狠厲,下一秒,他松開了姜予初的脖子。

“初初,我給過你機會了,你不要,那我便收回,”燕珩伸手撈過茶幾上的手機,手指點了兩下屏幕,“我舍不得把你怎麽樣,但秦依凝我可能不會手軟,她脆弱的好像不用我做什麽就會崩潰。你說這樣好不好,我把她當年在福利院的事情發給媒體,你說,她會不會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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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予初的臉色一寸寸蒼白,到了最後,血色全無。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明明是笑着的,卻說着極其殘忍惡毒的話。

對于燕珩知道那件事姜予初不意外,旁人或許查不到,但是燕珩動動手指就可以。

無論埋得多深的秘密總有被挖出來的一天。

凡發生過的皆有痕跡。

姜予初沒那麽大本事把所有事情抹得一幹二淨。

姜予初動了動手指,燕珩看出她的意圖,先一步用手機抵住她的手腕,“你再敢動手,我立刻把這些發給媒體。”

“你敢。”姜予初眼底泛紅,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你可以試試,”燕珩垂下眼簾,視線定格在她的手臂上,“回答我的問題,誠實點。”

姜予初自是不敢試的,她在燕珩身邊數年,知道他話裏的玩味和真實。

燕珩握着手機,倚靠在沙發上,一派悠閑自得的等着姜予初開口。

良久之後,姜予初終于妥協,緩聲說道:“我不知道你是聽誰說了什麽,但這個紋身确确實實就是一只流浪貓的名字,別無其他。”

姜予初沒撒謊,這個紋身所有的特殊含義都跟一只叫winter的貓有關。

那年是高一,當時涼城正處于寒冷的冬季,午後休息的時候姜予初在操場的角落裏發現這只貓,它很瘦很小,可憐巴巴地蜷縮在冰冷的角落裏。

姜予初不知道出于什麽心理,把它帶回了家。因為當時正值冬天,所以給它取名winter。

但是姜媽媽對貓毛過敏,姜予初只敢把它藏在卧室裏。養了一年後被她發現,姜媽媽讓她把貓扔掉。

姜予初不肯,第二天這只貓就不見了,她不知道自己的母親是怎麽處理的。

當時正值青春叛逆期,就故意在手臂上紋了這個紋身。

是紀念,也是叛逆期對父母的反抗。

姜予初從小就喜歡小動物,倒不是多有愛心,就覺得它們毛茸茸的,摸起來很舒服。

那是十六歲的姜予初,唯一一次動的善念,就那樣被自己的母親澆滅了。

姜予初自認為自己回答的很真誠,但在燕珩看來,這個回答顯然不能令他滿意。

“初初,你忽略了很多細節,你在模糊重點。”燕珩指尖纏着她的長發,臉上的笑容顯得那麽虛僞。

“這就是我的重點,”姜予初冷冷地說道,“你不相信我,就算我說再多你依然不會相信,那我何必浪費口舌。”

燕珩靜靜地看她幾秒,片刻後說道:“你在國內長大,狼來了的故事應該比我清楚。”

姜予初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有過前科,燕珩疑心又重,這次恐怕自己說的天花亂墜,他依然固執己見,不會相信了。

“那在你聽來的謠言中,這個紋身有什麽特殊含義呢?”姜予初笑了笑,把問題抛給他。

知道她紋身含義的人不多,易寒和他沒交集肯定不會告訴他,鐘卉惜喜歡燕珩,倒是有可能故意引導他。

但姜予初轉念想想,燕珩對鐘卉惜的态度完全就是陌生人。鐘家和燕家交集也不多,鐘卉惜似乎沒有機會在燕珩面前搬弄是非。

唯一的可能就是燕珩自己查到的,但如果真是這樣,他應該知道自己沒撒謊,又何必一遍遍逼問。

腦海中翻來覆去,實在想不通。

倏然一個畫面閃過,姜予初怔愣數秒。

下一刻,心中的猜想被證實。

“貓是跟誰一起撿的?”燕珩拿過煙盒,磕出一根煙,純黑的打火機“啪嗒”一聲輕響,火苗舔舐煙頭,很快,尼古丁的味道飄散開來。

姜予初眉頭輕蹙,原來自己抽和聞別人的二手煙感覺如此不同。

她現在只想出門透氣。

在一片氤氲的煙霧裏,牆上的時鐘滴答走着,靜默數秒後,姜予初緩慢開口,絲毫沒遮掩地道出那兩個字,“易寒。”

盡管早已知道,但聽她說出這兩個字,燕珩的臉色還是呈肉眼可見的變黑。

下一秒,他把煙含進嘴裏,猛吸一口後把煙霧悉數吹在姜予初的臉上,朦胧中姜予初見他唇角輕勾,邪氣又落拓不羁。

姜予初倒是沒被嗆到,畢竟自己也不是個純情小白花,抽的煙不比燕珩少。

她只是面容冷淡地回看他,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

“所以紋身的含義是跟他有關?”燕珩眼眸微眯,指尖輕輕磕了磕煙頭,“他手臂上紋的是什麽呢?”

姜予初沒想到好好的一句話能被曲解成這樣,一方面不得不佩服燕珩的想象力,一方面真想扒開他的腦袋,看看腦仁是不是繞成了蝴蝶結。

想的九曲十八彎,不當編劇可惜了。

“你是腦子有問題還是聽不懂中文?”姜予初眉梢輕揚,面無表情看他,“紋身跟他無關,你他媽有病就去看,別在我這秀智商。”

“貓不是一起撿的麽?怎麽跟他無關了?你們一起撿了貓,一起給它娶了個名字。你胳膊上的是winter,他胳膊上的是sunshine,”燕珩把煙摁滅在煙灰缸裏,眼簾垂下,睫毛在眼底拓出一片陰影,“這個sunshine不是指你麽?”

易寒手臂上的紋身姜予初知道,那是在她之後紋上去的。

那天的情形姜予初忘的七七八八了,只隐約記得那天天氣很好,易寒笑着給她看手臂上的紋身,說自己就是他的sunshine,他把她紋在了身上,以後就是她的人了。

姜予初之所以不說,只是覺得沒必要。

那是易寒的個人行為,兩人沒有約定好,這也不是情侶紋身。

只是她沒想到燕珩會知道這些,會把這些完全不相幹的事聯系成一件纏綿悱恻的一往情深。

“你應該去問他,而不是來問我。”姜予初冷冷說道。

“我他媽現在再問你。”燕珩聲音提高,不悅已經轉化成了怒意,笑容消失,周身冰冷,“你跟他是不是還藕斷絲連?分開那麽久還留着紋身是不是不舍得?你回國是不是為了他?簽了他的公司是不是為了方便見面?他知道你現在躺在誰的床上麽?一個被睡了的二手貨他倒是不嫌棄。”

有些事情開始失控,有些情緒開始極端,傷害慢慢堆疊,到了最後,已經覆水難收。

姜予初看着他猩紅的眼底,聽着他嘲諷的侮辱性言辭,突然笑出了聲,破罐子破摔,“是,你說的都對,我就是忘不......”

話音還沒落,脖子已經被燕珩狠狠掐住,“閉嘴。”

這次燕珩用了力道,比在凱安酒店的更重,更狠。

只要他想,姜予初今天就有可能死在這間房裏。

姜予初剛想掙紮,脖子就被松開,燕珩拽着她的手腕把人往門口拉。

“燕珩你他媽有病,你要帶我去哪?”姜予初揉着脖子輕咳,一路上被拽的踉踉跄跄。

“洗紋身。”

燕珩力氣太大,這會又在氣頭上,動作毫無溫柔可言。

姜予初膚色本來就又白又薄,被他這樣大力地拖拽,手腕頓時紅了一圈。

經過門口的時候燕珩拽下挂着的風衣扔到姜予初頭上,霎時間黑暗侵襲,姜予初剛想擡手拿掉頭上的衣服,還沒動作,燕珩直接把人打橫抱起。

“燕珩你能不能不發瘋!”姜予初終于拽下頭上的衣服,長發淩亂,眼底怒意橫生,腿上還不老實,“我說了紋身就是一只貓,沒有其他意義,你能不能聽人說句話。”

燕珩掐着她的腰,側臉線條緊繃,完全沒聽進去姜予初的解釋,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給她。

“砰”的一聲,門被大力踹上,寂靜的走廊突然響起一聲巨響,其他人出于好奇,打開門看了看走廊這邊,卻只看到一抹修長的背影一閃而過。

姜予初的房間距離電梯比較近,燕珩抱着她不好按電梯,視線落在她的臉上,意思不言而喻。

姜予初自然不會聽他的,冷冷地看着他,沒有動作。

“你願意在這耗着那我陪你,總歸怕這段關系曝光的人是你不是我。”燕珩笑了笑,大有種跟她耗到底的意思。

“我說了,紋身和他無關,你沒必要這......”

“我也說了,我不相信你了,”燕珩打斷她的話,笑容收斂,下巴揚了揚,“按電梯。”

這場對峙姜予初先一步敗下陣來,誠如燕珩所說,害怕這段關系曝光的人是姜予初,不是燕珩。

黑色的轎車疾馳在寬闊的公路上,一路暢通無阻。

這座城市到底是不能跟涼城相提并論的,沒有燈紅酒綠的午夜狂歡,沒有擁堵的深夜長龍。

生活很慢,別有一番景色。

姜予初不知道燕珩是怎麽在深更半夜找到這家還沒關門的紋身店的,她也不想知道。

總歸燕珩神通廣大,這種事情對他來說很容易辦到。

紋身店裏開着空調,老板穿着件短T,兩只花臂栩栩如生。

紋身店老板應該和燕珩是認識的,什麽都沒問,直接帶着人往裏走。

老板看了眼姜予初手臂上的紋身,皺了皺眉頭,側頭看着燕珩說道:“她這個不好洗,和傷口連着,會很疼。”

燕珩坐在椅子裏看過來,眉梢輕蹙,卻沒開口。

姜予初看紋身師為難,偏頭看着燕珩,彎了彎唇角,“不然你直接拿刀挖掉吧,簡單又快速,省得麻煩。”

此話一出,室內陷入詭異的安靜。

紋身師嘴角抽了抽,不知道怎麽接這話。

本來以為燕珩脾性古怪,手段狠辣,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沒想到今天見識了個更狠的。

自己怎麽就那麽想不開,要留下來接這單生意呢。

如果知道今晚遇到這倆祖宗,自己一定在半個小時前麻溜的鎖門滾蛋,任誰打爆他的手機都不接。

大家都是一個圈子裏的,他多少聽聞過一點姜予初的性格,但是百聞不如一見,今天算是近距離感受了一下。

看來賀晉安誠不欺他,姜予初就是個帶刺的玫瑰,還是野蠻生長的那種。論起狠,估計這倆能打個平手。

燕珩還真不一定能馴服她。

空氣凝固了将近五分鐘,紋身師先一步坐不住了,剛想開口緩和下氣氛,燕珩的聲音淡淡響起,随意且懶散,還透着漫不經心,讓人難辨真僞。

“姜小姐都這麽說了,你還猶豫什麽?洗,總要吃點苦頭才能學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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