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我們談談吧

姜予初站在窗前一邊抽着煙一邊欣賞這個城市的夜景。

袅袅的煙霧中景色迷離又朦胧, 漆黑的天幕挂着幾顆慘淡的星星,而月亮早已隐匿進雲層,不見蹤影。

跟漆黑的夜幕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燈火通明的城市夜景。

在一片喧嚣中, 這座城市開始迎接沸反盈天的夜生活。

姜予初看着夜景發呆, 似乎很久都沒感受過城市的熱鬧。

突然覺得它很吵,吵得她頭悶悶的疼, 像是被錘子重重地敲擊着。

腦海中不知道傳來誰的聲音, 模糊又熟悉。

——“初初,我想生活在城市中心,看着他們熱鬧的生活着,我才能感覺自己是活着的。”

——“初初,我也想像他們一樣每天為了生活奔波, 即使辛苦, 卻很充實。但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我真的做不到。我好痛苦, 明明我什麽都沒做,但卻哪裏都很痛。痛到我快撐不下去了。”

——“初初,我想以後不拍戲了就去瑞士, 買一棟小房子, 過着隐居的生活。我不想生活在城市中心了,那裏沒有我的家, 看着熱鬧繁華的一切,我覺得很吵。”

——“姜予初,我會永遠陪着你。你這條命是我給的,我這條命也是你救回來的,我想好好生活。你陪我去看心理醫生吧。或許我會痊愈也說不定, 總要試試的,為了你我也想試試。”

這些聲音争先恐後地闖進姜予初的腦海,既遙遠又感覺近在咫尺。

怔愣間,指尖傳來一股灼人的熱度,姜予初瑟縮一下,倏然回神。

垂眸看過去的同時,一只修長白皙的大手闖入視線,拿走她手裏的煙。

姜予初擡眸看過去,燕珩磕了磕煙身,把煙送到自己唇邊,咬住了煙頭。

那個地方姜予初碰過的。

Advertisement

“在想什麽?”燕珩嘴裏咬着煙,說話卻清晰明了。

他從書房走出來,一眼瞥到姜予初的背影,她只是靜靜地站在那,就讓他心裏泛起絲絲縷縷的疼。

燕珩在這一刻才後知後覺自己從沒好好看過她,她纖瘦的讓人心疼。

姜予初偏頭直視前方,對于燕珩的問題她不想如實回答,而撒謊,燕珩會知道。

既然兩者皆不是好選擇,那姜予初選擇不予理睬。

燕珩看出她不想回答,也不再勉強,把煙按滅在煙灰缸裏,“初初,頭發要吹幹,不然會感冒。”

燕珩撫着她濕漉漉的長發,嗓音淡淡,含着濃醇的柔情。

道路上的長龍開始緩慢移動,光源晃動,明明滅滅。

姜予初收回視線,轉身走到沙發邊坐下。燕珩站在窗邊看着她的背影,片刻後兀自笑了笑。

對于她對自己的态度,燕珩無可奈何。

她從來都是冷漠疏離的,盡管自己希冀得到她一丁點回應,但也知道欲速則不達。

他只是心中隐隐有些擔心,若終有一天,秘密藏不住了,姜予初會作何反應,而自己又該如何留住她。

在林醒微面前他可以高傲地篤定自己能兩全,但他心裏清楚,真到了那個時候,兩全又談何容易。

燕珩不敢逼她,更不敢像曾經那樣再拿秦依凝威脅她。

賀晉安說他會後悔,沒想到一語成谶。

燕珩走進浴室從櫃子裏找出吹風機,來到姜予初身邊坐下,“初初,把頭發吹幹。”燕珩把吹風機通上電,按下開關後聲音響起。

姜予初點着屏幕的手指停住,微微擰着秀眉看向燕珩。

燕珩看到她的目光,以為她有話要說,停了吹風機問道:“怎麽了?”

姜予初搖了搖頭,視線重新落到手機屏幕上,“沒什麽。”

她的欲言又止太過明顯,燕珩看在眼裏,卻也不再繼續追問。

吹風機重新開始工作,安靜的客廳只有“嗡嗡”的聲響,明明很吵,卻讓人覺得此刻比任何時候都要安靜。

姜予初的長發很軟,帶着洗發水的香味,飄散在空中,就連空氣都染上了這股沁人心脾的味道。

燕珩指尖感受着這抹柔軟,一時失了神。

吹風機停在同一個地方很久沒挪動,頭皮傳來燙意,姜予初躲了一下,擡手推開吹風機。

燕珩倏然回神,關掉開關,“抱歉,有沒有燙到你?”

姜予初看了他一會,掀唇淺笑,話語裏不無諷刺,“燙到了你道歉也沒用的,燕珩,你為什麽一直道歉呢?你知道這幾個字怎麽寫麽?”

空氣寂靜一瞬,燕珩把吹風機放到桌子上,側臉線條緊繃,似是在隐忍着什麽。

姜予初手指插|進長發裏順了順,完全沒在意他的沉默。

她也不是非要燕珩的回答,就是覺得他從意大利回來後整個人變得很奇怪,不知道在那邊受了什麽刺激。一反常态的不像燕珩,倒像是被陌生人附了身,皮囊還是那個皮囊,內裏卻已天翻地覆。

姜予初不會傻到覺得燕珩是發現了自己的內心喜歡上她了,畢竟燕珩沒這個技能。

若喜歡,早就喜歡了。

怎會隔了五年才發現自己的內心。

“最近休息想做什麽?”沉默良久後,燕珩轉移了話題,倚靠在沙發上,單手托腮看她。

姜予初沒打算隐瞞,反正瞞也瞞不過,那不如幹脆點,省得燕珩知道後跟她沒完沒了的煩。

“我要陪她去看心理醫生,你知道的,她精神狀态不怎麽好。”姜予初側眸看他,“我得讓她好好活着才行。”

她的語氣輕松略帶調侃,可燕珩知道,她在害怕,也在擔心。

在許多事情上他們有分歧,但在這件事上,兩人默契的達成一線:姜予初想讓秦依凝好好活着,燕珩也想。

“我陪你去,”怕她拒絕,燕珩又補了句:“在外面等你。”

他難得的主動退讓讓姜予初怔愣幾秒。

“随便你。”姜予初聳了聳肩,無所謂道。

她懶得跟燕珩在這件事上拉扯。

燕珩退一步,她會好好配合,不會一味的拒絕。

那種後果她嘗過無數次,現在很累了,懶得再去撕扯争辯。

翌日天氣晴朗,溫度适宜。

姜予初起床後撈過手機給秦依凝發了條微信。

【姜予初:今天陪你去看醫生,待會去接你。】

等了會兒,秦依凝的微信發過來。

【秦依凝:好,我等你。】

姜予初把手機扔到一邊,掀被下床。

昨晚燕珩一直在書房,姜予初到後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了會。感覺到床鋪下陷,她知道是燕珩,沒理會,自顧睡了過去。

燕珩留在這當然不可能真的去睡書房或者打地鋪。再者兩人再親密的事都做過無數遍了,姜予初不至于那麽矯情。

洗漱完畢後姜予初走出卧室,餐廳桌子上擺滿了早點,都是姜予初愛吃的。

“過來吃飯,待會陪你去接她。”燕珩合上電腦,從沙發上起身走近她。

有人伺候,她何樂而不為。

燕珩想牽她,被姜予初避開了。他也不惱,兀自失笑,跟在她身後走到餐桌邊坐下。兩人安靜的吃完早飯,出門時姜予初戴上墨鏡。

藝人出門就是這點麻煩,平時姜予初是懶得全副武裝的,但今天燕珩在,她便象征性地戴了個墨鏡。

雖說業內沒人敢報道燕少爺的花邊緋聞,但是被拍到照片難免不會被一些不怕死的利用編排,為了以防萬一,姜予初覺得有必要僞裝一下。

雖然一個墨鏡起不了多大作用,但聊勝于無。

兩人走出單元門的時候,一個穿着黑色連帽衛衣的人直直走過來。

鑒于上次停車場事件,姜予初多少留下點心理陰影,腳步微側,還沒來得及後退,身體倏然落到一個溫暖的懷抱。

燕珩把她抱在懷裏,往身後擋了擋。

“姜姜,我是你的鐵杆粉絲,我在這裏等了你一夜,不敢去敲門,怕吓到你。我沒別的意思,只是想跟你合個影,簽個名。我真的喜歡你,喜歡你好久了。你每部電影我都看,每個通告我都跟,姜姜,你給我簽個名吧。”

來人把手裏拿着的海報往前送了送,神情激動,眼裏充滿期盼。

姜予初這才看清,對方是個長相清秀的女孩子,瞳仁裏盛滿熠熠的光。這抹光讓姜予初沒來由的渾身不舒服。

她的住址于外是隐私,只有幾個她相熟的人才知道。

而這位素未謀面的粉絲是如何知道的,姜予初不得而知。

她或許是真的很喜歡自己,但這種行為已經超出了正常粉絲的範疇。

也就是所謂的私生飯。

衆所周知,私生飯從來就不是粉絲。

燕珩擡眸看向來人,當即沉了臉色,眼底浮現一絲戾氣,冷冷扔出一個字,“滾。”

“粉絲”愣了下,似是沒想到面前這個長相英俊的男人竟如此不友好,“你是誰?我問姜姜要簽名,關你......”

“我再說一遍,滾。”燕珩不耐煩地警告,“我脾氣不好,也沒紳士風度,會打女人的。在我還有耐心沒對你動手之前,有多遠滾多遠。”

場面一度陷入空前的寂靜,姜予初站在燕珩的身後不發一言。

她本就不是個善良溫柔的偶像,面對正常粉絲都沒有多熱情,更別說是私生飯了。只是有一點她很好奇,覺得有必要問一問。

姜予初笑了笑,從燕珩身後走出來,上前一步拿過女孩手裏的海報和簽字筆,筆尖接觸到紙面的時候,她停住了,掀眸看向女孩。

“我可以給你簽名,也可以跟你合影。但有一個問題想讓你如實回答,可以麽?”姜予初彎了彎唇角,看起來純良無害又溫柔。

“粉絲”看着她的笑容愣了愣,再回神時連連點頭,“好,只要你願意給我簽名合影,什麽問題我都會回答。”

“你是怎麽知道我住在這裏的?”姜予初蓋上筆帽,柔聲問道。

“粉絲”顯然沒想到姜予初要問的是這個問題,一時為難,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姜予初看出她的猶豫,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冷眼看她,一字一頓道:“你是不是跟蹤我?”

事态急轉直下,“粉絲”臉色一白,剛還滿臉笑容,溫溫柔柔的女生,此刻像變了個人,臉上布滿冰霜。

她是在姜予初回國後開始注意她的行程,很久之前确實跟蹤過姜予初一段時間,也是在那段時間知道她的住址。

但還沒來得及上門,姜予初的身邊就多了個男人,也就是眼前這個男人。

所以她不敢貿然前來找她。

但昨晚她等在樓下一夜,今天實在沒忍住,就趁她出門的時候找了過來。

燕珩長身玉立,眼神沒離開過身邊的女孩。

他不知道姜予初經歷過多少次這種潛在危險,才會把“跟蹤”兩個字說的如此随意輕松。

“我…我只是很喜歡你,想每天都見到你,我不……”

“姑娘,你的喜歡打擾到我了,那就不再是單純的喜歡,”姜予初冷聲打斷她的支支吾吾,“而是騷擾,我可以告你的。這名我不會簽,希望你以後,有多遠滾多遠。”

接到秦依凝後姜予初自動自發坐進後排,燕珩手握在方向盤上,非常坦然地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司機。

顧念着燕珩在場,秦依凝沒和姜予初聊私密的話題,只是問了句怎麽晚了那麽久,不是很久之前就說出門了。

姜予初含糊地扯了個理由,然後一路無言。

到了醫院,燕珩本打算在車裏等她們,想了想還是陪着姜予初進去,坐在走廊長椅上等着她們。

秦依凝很久沒看心理醫生,這家醫院是許如歌推薦的。

早年間家逢巨變,一個人打拼的時候幾次不想活了,但心裏有恨,舍不得就簡單去死。

煎熬難耐,過不了心裏那道坎的時候,許如歌認識了這裏的一個心理醫生。經過幾次心理咨詢,自然而然成了朋友。

兩個小時後,秦依凝從醫生辦公室出來。五分鐘前姜予初去了洗手間,此時的走廊上只有燕珩一人。

陽光傾瀉而入,給立在窗邊修長的身影踱上一層淡金光暈。抛開其他不談,這個男人确實有資本讓女人為之瘋狂和熱烈。

但秦依凝只覺得他殘忍冷血。

她慢慢走過去,臉上情緒淡淡,嗓音也沒有任何情緒起伏。

“我們談談吧。”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