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查一下六年前她待過的……

時間剛過九點, 此時正是涼城的交通堵塞時間段。

道路上車水馬龍,基本上半天挪動一下,這個時候就算是布加迪也廢物的不如一輛自行車來的快速。

車子烏龜般往前挪動分毫, 姜予初支着下巴看向窗外, 眉頭輕蹙,略顯不耐。

“照這個速度等到了醫院我過敏都好了, 何必浪費時間。”姜予初淡淡開口, 脖頸處密密麻麻的癢意越來越清晰,她忍不住擡手想蹭蹭。

“就算不去醫院回傾圖也是這條路,”燕珩餘光瞥見她的動作,勾着她的指尖再次把她的手拉下來,“不要再碰, 紅了一片。”

姜予初指尖蜷縮, 抽離他的掌心,回頭看他, “我也不想碰, 但是很癢。”

不知道這次怎麽回事,明明吃了過敏藥,卻一點用處也沒有。

難道是藥過期了?

不可能, 許如歌心細如發, 不會把過期的藥帶在身邊。

車子停下,燕珩側頭看她, “癢也忍着,越撓越嚴重。”

說完,燕珩打開雜物匣,從裏面翻找出一張濕巾,撕開包裝遞給姜予初, “擦擦脖子,手上細菌很多,不要感染。”

姜予初抿了抿唇,原本不想接,但是脖子上很難受,跟誰過不去都不能跟自己過不去。

姜予初接過濕巾按在脖子上,冰涼的觸感稍微緩解了脖頸的灼熱和癢意。

姜予初暗暗咬牙,把這次的過敏算在了楊偉民頭上。

到時候要向他讨回來,不然太對不起今晚的犧牲了。

下個路口的時候燕珩轉了個彎,把車停在路邊,解開安全帶,對着姜予初說道:“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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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予初偏頭看了看外面,不知道他幾個意思,不是還沒到醫院。

疑惑間副駕駛這邊的車門被打開,燕珩眉梢揚了揚,二話不說彎腰幫她解開安全帶,把人拉了出來。

“速度太慢,我們騎自行車去。”燕珩視線飄到不遠處的一排共享單車上。

姜予初嘴角抽了抽,看了眼附近方圓幾裏都沒車輛停在這裏。

“燕大少爺,你懂不懂交通規則,這裏不能停車。”姜予初友情提醒道。

燕珩不管不顧,拉着她走向那一排單車,雲淡風輕道:“随他拖,拖走重買,買你喜歡的牌子。”

“......”

對于他的豪言豪語,姜予初選擇不予理睬。

姜予初站在一邊等着他掃車,但是等了好一會,燕珩還沒打開車子。

姜予初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燕大少爺應該是沒騎過共享單車的,不知道怎麽掃。

燕珩一時犯了難,轉身想尋求幫助,姜予初撩了下長發,偏頭看向另一邊,并不打算幫這個忙。

實際上姜予初也沒騎過單車,出門都是保姆車接送,偶爾不拍戲出行也都是自己開車。

對于共享單車這種陌生的交通工具,她也一竅不通。

燕珩沒辦法,只能給賀晉安打了個電話。

電話接通後那端愣了足足一分多鐘,燕珩以為他挂斷了電話,稍微撤離耳邊掃了眼屏幕,确認對方沒挂斷就是單純沒出聲而已。

“你如果死了吱一聲,我會幫你把葬禮辦得風光點。”燕珩沉聲說道。

“......”

“靠,老子被你吓到失語了,”賀晉安吼了句,再次開口時語氣揶揄,“你怎麽會想到騎單車這種如此接地氣的交通工具,制造浪漫?和姜大小姐?”

“你如果也不會就不要浪費我時間,”燕珩說道,“她過敏了要去醫院,涼城交通堵塞,你若是能派輛直升飛機過來也可以,不能就滾。”

燕珩把手機拿下來,剛想挂斷,賀晉安急切的聲音從聽筒處傳來,“別別別,我知道怎麽開單車。”

在賀晉安一路細心指導下,燕珩下載好APP,安裝注冊充錢掃碼,然後單車順利打開。

總共耗時二十分鐘。

燕珩把單車提溜到馬路上,長腿一搭坐上單車,拍了拍後座,笑着說道:“初初,上車。”

姜予初站在道路上,稍感無言。

她其實內心既排斥又無語,但是身上太難受,一時間也找不到比這個更好的辦法。

兩者權衡,她只能提了提裙子,坐在後座。

好在她的裙子并不貼身,也沒穿恨天高,這會倒是挺方便。

在一條條長龍中,燕珩騎着單車四平八穩地穿梭而過。

不得不說他的車技很不錯,開慣了四個輪子的,沒想到兩個輪子的也能輕松駕馭。

坐在車裏的人頻頻側頭看向他們,此時此刻心裏生出了點羨慕之情。

憤憤地錘了下方向盤,瘋狂吐槽涼城癱瘓的交通。

姜予初看到這一幕,嘴角彎了彎。

挺好笑的。

正笑着,右手被燕珩握住捏了捏,然後順勢塞進了西裝口袋裏。

五月中旬,晚上的溫度還是有點低。

姜予初手指冰涼,放入口袋的那只手漸漸感受到溫暖。

她低垂着頭看了眼自己的左手,指尖動了動,下一秒被燕珩握住,塞進了左邊的口袋。

這種姿勢像是自己虛攬着燕珩的腰。

姜予初看着慢慢掠過的景色,思緒翻轉,卻沒能捕捉到一絲一毫。

燕珩見她難得沒跟自己對着來,唇角輕揚,心下有點滿足的雀躍。

這種感覺很神奇,又是以前從沒有過的。

不過很快,他還沒來得及細細琢磨這種神奇的感受,車子已經停在醫院的門前。

醫生幫她把脖子上的傷口點塗了藥膏,“還有別的地方麽?”醫生塗完脖子問道。

姜予初頓了頓,感覺到胸口也隐隐泛着癢意。

“有,要進去脫衣服麽?”姜予初指了指胸前。

醫生擰緊藥膏,點了點頭,“那你跟......”

“我來。”始終不發一言的男人上前一步接過醫生手裏的藥膏,側眸看向姜予初。

兩人視線相撞,一時間沒人說話。

氣氛寧靜,陷入了無聲的尴尬中。

醫生推了推眼鏡,滿是風霜的眼裏瞬間了然,“那你們進去塗吧。”

“我自己來。”姜予初起身想拿藥膏,被燕珩躲過。

“你夠不到。”燕珩說。

姜予初磨了磨牙,耐着性子回道:“胸前,我可以,手還沒那麽短。”

“後背你不行。”燕珩指了指她的身後,不打算妥協。

姜予初:“我後背沒事,不需要擦藥。”

燕珩笑了笑,指間轉着藥膏,好整以暇看她,“我的意思是裙子拉鏈,你夠不到。”

“......”

兩人争執不下,醫生坐在位子上尴尬地咳了咳,打了個圓場,“回家再塗也行,她的過敏不算嚴重。”

燕珩點了點頭,收起藥膏直接放進口袋。

姜予初懶得理他,轉身問醫生:“醫生,我喝酒之前吃了過敏藥,但卻一點用都沒有,這是怎麽回事?”

醫生寫着單子,聞言擡眸看她,“排除藥過期那就是抗藥性,你之前有沒有長期服用過單種過敏藥?”

兩人從醫院出來後單車早已不見蹤影,燕珩撥了個電話讓Vincent來接。

現在交通稍微好一點,不像半個小時前如此擁堵。

到了清圖後,燕珩自動自發地打開車門,打算跟着姜予初一起上樓。

姜予初想了想,停在原地看向燕珩,“我這就一間房。”

意思是哪涼快哪待着,我這廟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燕珩懂她的意思,但卻沒打算順坡下驢。

畢竟他自認不是那麽好打發的主。

“明天我讓Vincent幫你買個大點的,喜歡哪個小區?”燕珩單手插兜,渾身上下透着懶散。

把買房子說成像是買菜一樣簡單輕松。

坐在車裏還沒來得及走的Vincent聽到自家少爺如此土豪行徑,嘴角抽了抽表示對他的尊重。

然後手上動作加快,油門一踩,車輪卷帶着地面的塵土漂移出了清圖。

跟在燕珩身邊多年,別的不敢說,眼力見這種基本技能他練就的爐火純青。

姜予初看着一騎絕塵的車子,只餘下車尾氣打着旋,兀自笑了下。

被氣的。

姜予初這棟公寓買了沒多久,平時住的時間也不多,大部分時間都是住在劇組。

偶爾休息還是和秦依凝一起住。

在燕珩回國後,她住在這邊的時間才多了點。

這裏于她來說就是個沒什麽人氣冷冰冰的房子。

誰來住都可以,她也不會把它當成溫暖的家不容他人踏足。

進門之後姜予初直接走進浴室,剛想擡手關門,被燕珩先一步攔住了。

“我幫你塗藥。”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指按在門框上,燕珩往裏推了下就要擠進去。

姜予初用腳抵住,“我說了自己可以,用不着你。”

燕珩懶散地倚在門邊,右手插進口袋把藥膏拿出來,“我也說了後背的拉鏈你夠不到,腳拿開。”

姜予初當然不會聽他的,手上用力就要把門關上。

但男女力量懸殊太大,姜予初顯然攔不住他。

燕珩手按着門板稍微使力,門縫打開,下一秒直接側身擠了進去,然後快速地轉了個身,把姜予初圈在懷裏。

燕珩手按在門上,随着“砰”的一聲,姜予初随着慣性往前傾。

落鎖的聲音響起時,姜予初屈起手肘往後頂去,正巧打在燕珩之前受傷的地方。

燕珩悶哼一聲,勾着姜予初的脖子把人往懷裏按了按,“初初,傷口疼。”

“你活該。”姜予初沒好氣地回了句,“麻煩你塗藥就要有塗藥的樣子,不要趁機耍流氓。”

“我向來想親你想摸你都是光明正大,用不着找這種低劣的借口。”燕珩嗓音淡淡,染着笑。

話音落下,燕珩松開了她,手指撩開她的長發,緩慢拉開裙子的拉鏈。

姜予初感覺到後背浮起絲絲縷縷的涼意,燕珩指腹的溫度卻是溫熱的。

他的動作緩慢又輕柔,但在姜予初看來,燕珩就是故意的。

“你能不能快點。”姜予初不耐地催促道。

燕珩看着她柔滑白皙的後背,想起在醫院,醫生問她那個問題後,她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

心底某處像被人拿着火鉗熨燙了下,悶悶的疼。

早期燕珩雖然查過姜予初的資料,但也只是大概掃了一遍,知道她在酒吧賣過酒,生活很艱苦。

卻從沒想過她的耐藥性是因為那個時候遺留下的。

“初初,在酒吧那段時間......”燕珩幫她塗好藥後拉上拉鏈,喉嚨裏像被檸檬堵塞,酸疼又不知如何啓齒,他咽了咽喉,前言不搭後語,“為什麽一直吃過敏藥?”

提起從前,姜予初神色怔愣,片刻後牽起唇角,把長發往後撥了撥,轉身靠着門板。

“在加州的時候做過酒吧賣酒小姐,偶爾遇到三兩客人,非要喝酒才肯買,為了錢,我只能硬着頭皮陪他們喝兩杯。”姜予初難得好脾氣地替他解疑答惑,完全沒有隐瞞地提起那時艱苦的日子,語氣平淡到像是在闡述別人的經歷,“但是過敏很難受,所以我就每次在去酒吧前吃點過敏藥,以防遇到這種無賴客人。你不是調查過我麽,怎麽不知道這些?”

姜予初的長相過分明豔,無論在哪裏都是最耀眼的一個。

酒吧的客人見到這樣的美人免不了調戲一番,但姜予初性格比較烈,有不少客人在她這吃過虧。

雖說他們手上占不到任何便宜,但是身為客人,讓她喝個酒才肯消費的不計其數。

人窮志短,姜予初為了錢,為了活下去,只能向生活低頭。

那段日子簡直是她人生中最痛苦最黑暗的時光,但也正是那段日子,讓她學會了妥協,學會了低頭。

殘忍的生活告訴她自己早已不是高傲的千金名媛,只是朵任誰都可以輕賤的野玫瑰。

即使香味再迷人,外表再耀眼,也只是個有錢就可以随意踐踏的野玫瑰。

她能咬牙捱過那段日子,全靠着心裏永不磨滅的仇恨的火焰。

想着自己在加州街頭茍延殘喘,楊偉民和鐘卉惜卻在國內披着人皮混的風生水起。

姜予初就覺得這一切都不算什麽,能活着就好,活着才有報仇的機會。

夜深人靜的時候她一遍遍盯着手機上鐘卉惜的報道,一個字一個字像是磨入骨血,繼而碾碎成濃稠的恨,灼燒她的心髒,讓她哪怕痛的想一了百了,都生生捱了過來。

就這樣死在異國他鄉,不是她姜予初該有的人生。

燕珩看着她懶撒渾不在意的态度,說起往事時的輕松憊懶讓他喉嚨一陣發緊。

“初初,對不起,對不起。”燕珩把她抱在懷裏,一遍遍重複這三個字。

姜予初不明所以,覺得他道歉道的莫名其妙,“你跟我道哪門子的歉?我賣酒又不是因為你。”

“難道你也買過我的酒?”姜予初掀唇淺笑,“不應該啊,像你這種長相的極品男人,買過酒我都會記得的,難道是你......”

“對不起,我不該問,抱歉。”燕珩打斷她的胡說八道,收緊了手上的力道。

姜予初笑意收起,臉色沉了沉,“燕珩,你今晚道歉太頻繁了,我聽膩了。”

“好,那我不說了。先去洗澡,我處理點事情。”燕珩側頭親了親她的脖頸,過了會才把人松開,轉身走出浴室。

書房沒開燈,昏暗的室內只有月光灑進來,在地面上拓下一絲微光。

燕珩站在窗前,拿出手機打了個越洋電話,那端很快接聽。

“查一下六年前她待過的那間酒吧還在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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