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那能再親近點麽?”……
回去的路上司機開車, 燕珩和姜予初坐在後排。
想起姜予初今晚的種種異于往常的表現,燕珩随意一猜也能猜到原因為何。
“你今晚很乖。”燕珩松了松西裝的領帶,手臂擡起搭在姜予初的後座上, 微微往她身邊靠了靠, 把人虛攬在懷裏。
聞言姜予初收回視線迎上他的目光,車內昏暗, 只能借着道路兩旁的路燈打量面前的人。
“乖點不好麽?還是燕公子喜歡受虐, 喜歡對你橫眉冷對讓你滾的态度。”姜予初覺得他這人也是奇怪,以前她态度不好他不喜歡,現在她溫柔乖順,他也要有點意見,怎麽那麽難伺候。
燕珩單手支着下巴, 直言拆穿, “初初,你乖是因為在利用我讓鐘卉惜生氣。”
她們不和不是一天兩天了, 燕珩也知道姜予初如此讨厭鐘卉惜的原因。
只是對于自己被利用, 心裏多多少少有點不快。
在姜予初眼裏,他就是一把沒有感情色彩的武器,要用的時候百般溫柔, 不用了便棄如敝履。
燕珩不喜歡這種感覺, 更不喜歡姜予初無所謂的對待。
就算她心裏沒有自己,燕珩也渴望得到她一點點的真心。
對于燕珩洞悉她聽話背後的原因, 姜予初一點也不驚訝,本來麽,都是人精,燕珩自然一看便知。
總不會天真的以為,自己真的會對他無緣無故地乖巧順意。
“哇, 你竟然看出來了。”姜予初稍微後撤,眉眼彎起一抹笑弧,前一秒還帶笑的面龐,下一秒就變得冷若冰霜,坦誠自己的利用,“是啊,我是利用你了。她喜歡你,所以我順水推舟故意刺激刺激她喽。你早就看出來了吧,在會所不是配合的挺好。現在又何必拆穿呢。”
配合兩個字讓燕珩臉色沉了沉,伸手捏着她的下巴,傾身靠近,“我不是在演戲配合你,我只是遵從內心。初初,我們不一樣。”
氣氛靜默數秒,兩人視線交融,誰都沒挪開眼。
無聲的對峙最是考驗人的耐性,這個時候的一舉一動哪怕一個細微的眼神閃躲都逃不開彼此的眼眸。
前座的司機察覺到空氣中的不對勁,心裏卻絲毫沒有緊張不适。
畢竟是見過大世面的司機,以前有過比這還難熬的時刻他都熬過來了,這點小打小鬧算得了什麽。
紅燈亮起,車子緩緩停下。
姜予初拂開燕珩的手指,轉移話題,友情提醒道:“燕珩,鐘卉惜喜歡你。”
“那是她的事,跟我無關。我只喜歡你。因為喜歡你,所以心甘情願被你利用。”燕珩眸色沉靜,全然沒有因為這句話而有絲毫的異樣。
對于鐘卉惜的喜歡,他很久之前便知曉,但那與他無關。
鐘卉惜還沒重要到能成為他的困擾,他二十八年的人生,也就一個姜予初能讓他亂了心神。
姜予初扯了扯唇角,對于燕珩直言不諱的喜歡,她沒多少愉悅,更不會相信,“說的你好像犧牲很大,既然喜歡我,那我的親近你該是享受的,聽你這話倒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燕珩略微思忖數秒,笑着問道:“那能再親近點麽?”
姜予初冷聲拒絕:“不能,別得寸進尺。”
話題就此繞開,車子再次啓動,駛向南沙旻城。
窗外燈光熠熠,城市車水馬龍的夜景盡收眼底。
許如歌抿了口紅酒,居高臨下地俯視這個城市。
站在頂端的感覺到底是美好的,誰會不愛錢呢。
所以為了錢做出的一些肮髒事倒像是人之常情。
畢竟金錢的誘惑太大,人難免會控制不住自己心裏的貪念。
腰上出現一雙手臂,許如歌微垂眼簾,視線落在腰際,眼底的嘲弄和惡心一覽無餘,卻又在瞬間消散殆盡。
許如歌轉過身,輕晃酒杯抵在面前人的嘴上,猩紅的液體被盡數飲盡。
“是我低估了燕珩,這次競标失敗倒是給了我一個警鐘。”楊偉民卸下常年挂在臉上的笑容,怒意橫生,“這小子就是一頭惡狼,心狠手辣一如當年。”
“當年?”許如歌面露疑惑,不解道:“當年發生了什麽事麽?”
楊偉民臉色一變,自知失言,轉開話題,“過去的事了,不提也罷。”
許如歌看着他,微揚唇角,內心卻早已心知肚明。
當年還能有什麽事,不過是姜家破産,姜予初失去雙親的那件事。
燕珩是惡狼,那眼前這人就是奸詐狡猾的狽,狼狽為奸。沒一個好東西。
“一個地皮而已,沒了再找別的,生意場上有輸有贏,實屬正常,誰也不會是常勝将軍。”許如歌柔聲安撫,眉眼帶笑,盡顯妩媚。
楊偉民眯了眯眼,顯然美人的安慰起到了一定作用,“還是你貼心,懂我的難處,不像家裏那只母老虎,競标輸了,只會生氣找我吵架,看着就煩。”
許如歌楊唇淺笑,心下卻冷笑嘲弄。
男人這種生物,有時真是愚蠢至極。
美色當前,豬油蒙的心分不清誰才是真的關心自己的人。
她開始有點同情那個端莊美麗卻眉間含愁的女人了。
不過這點微末的同情也就僅限于此,畢竟以後還有更讓她崩潰的事情。
許如歌抵住男人越湊越近的嘴,淡聲開口:“你的寶貝女兒懷疑我們了。”
聞言楊偉民停下動作,一臉驚慌,“你說什麽?她怎麽會懷疑的?”
盡管楊偉民對鐘母沒了感情,但到底生活在一起幾十年,對鐘卉惜他還是很疼愛的。
更何況楊偉民當初是入贅到鐘家,得了鐘卉惜母親的幫助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雖說鐘氏集團他是掌權者,但為了營造好丈夫好父親人設,一直也沒更名。
婚內出軌這種事一旦被爆出,只會對鐘氏集團的股票造成不可預估的損失。
這個歷盡千辛萬苦才得來的公司,是他的命,他說什麽也不會把集團毀在自己手裏。
許如歌看着他反應如此強烈,唇角輕揚,不動聲色地打量他。
楊偉民自知自己的失态,眯着眼笑了笑,撫慰道:“如歌,我們的關系暫時不能曝光,否則對你對我都不好,但我保證,等把她踢出董事會,我就娶你。”
男人的保證從來都是不可信的,許如歌一不是初入社會的青澀小女生,二她從來沒想過嫁給楊偉民,三她犧牲自己也只是為了報仇。
至于四,那是她心裏的不可言說。
所以對于楊偉民的安慰,她只覺得惡心和反感。
“我理解,所以我不會逼你的,放心吧。”許如歌笑着推了推他,側身走到沙發上坐下,倒了杯紅酒輕抿了口,“她察覺到我們身上的香水味一樣,所以才起了疑心,找人調查我。不過我已經搬出你太太,打消了她的懷疑。”
許如歌頓了頓,手肘搭在翹起的腿上,單手托腮,略顯苦惱,“我跟她畢竟是朋友,這樣欺騙她,我心裏還挺難受的。”
楊偉民走過去坐在她身邊,拍了拍她的手背,“這也是沒辦法,平時多跟她培養下感情,等到了那一天,她也能好受點。”
“好,我會多跟卉惜好好培養感情的。”許如歌含笑應道。
楊偉民親了親她的側臉,“我去洗澡。”
許如歌點了點頭,目光一直盯着楊偉民的背影,直到他走進浴室,許如歌才緩慢收回視線。
臉上的笑意蕩然無存,她擡手抽了張紙巾重重擦拭着臉上被楊偉民親過的地方。
許如歌拿出一根煙點燃,火苗燃燒着皺巴巴的紙巾,在一片氤氲的煙霧中,她拿過手機打開相冊。
照片上的女人身穿水霧藍的長袖輕紗禮服,明豔的五官攻擊性十足,顯得清冷孤傲。
她的眼裏似乎從來就裝不進去任何人。
但許如歌卻希冀着她能看到自己,哪怕一眼。
盡管她們關系再親密,也僅限于合作。
沒了這層關系,她們只會是兩個永遠不會有交集的陌生人。
她們都是驕傲的,卻不知何時,驕傲被弄丢了。
許如歌深吸一口煙,緩緩吐出的同時,視線透過朦胧的煙霧落在緊閉的浴室門上,聲線染着狠意,呢喃自語:“真到了那一天,你就等着去死吧。”
——
最近涼城的溫度呈直線上升趨勢,一天比一天熱。
日子過得雲裏霧裏,打開日歷一看,才知五月早已悄然離去,轉眼間到了六月,開始步入夏季。
姜予初結束了休假,每天跑不完的通告。
各種盛典宴會代言廣告,每天不是在通告現場就是在去趕通告的路上。
《牧映》也進入了宣傳期,經常到處飛做宣傳。
這是她的常态,倒是不覺得累。
只是她飛到哪某人就要跟到哪讓姜予初很心累。
雖說大多時候燕珩都是乖乖在酒店一邊忙自己的工作一邊等她結束,然後給她做飯,知道她累也不再強制性來點飯後運動。
乖巧體貼的俨然一副小媳婦做派,但越是這樣越讓姜予初覺得他腦子不太正常。
燕珩不像燕珩這一點,讓她無所适從。
即使過了許久,她還是常常陷入莫名其妙的懷疑中:眼前這人姓燕名珩,是燕氏集團的唯一繼承人,天之驕子傲慢桀骜,三五不時犯病,從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的燕某某嗎。
古人曰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對于燕珩,姜予初卻始終做不到。
不過這也算是好的轉變,總比以前經常性犯病持續性發瘋來得讓她輕松一點。
平靜的日子總是短暫如昙花一現,六月還沒安生幾天,一則熱搜炸開了娛樂圈平靜的水面。
然後常年包月人員姜予初又被頂上了熱搜。
每次的熱搜都注定一番腥風血雨,這次也不例外。
不知營銷號從哪得到的消息,把姜予初和寧漾之即将合作的那部雙女主劇爆了出來,文案的字裏行間皆是對姜予初這一選擇的惋惜和不看好。
——#姜予初寧漾之疑似即将合作雙女主劇,據知情人士透露,此部電視劇姜予初為二番。拿下《牧映》的大女主劇本,姜予初的身價本該水漲船高,再次沖刺影後。現在接拍電視劇實在不是個明智之舉。這一選擇讓人匪夷所思。是工作室的不作為還是本人眼界局限,只看得到眼前的利益?
此條微博一經發出,評論直接炸鍋,各家粉絲磨刀霍霍齊上陣,黑子們也早已聞聲趕來。
【吃瓜不信瓜,不傳謠不造謠,謝謝。】
【緩緩打出一個?,你都知道這個選擇不明智,姜予初怎麽看都比你聰明哈。傻子都不信的謠言,您倒是起勁得很。】
【又來了又來了,又給姜予初畫餅了。你畫就畫吧,你敢不敢畫的真實點?你但凡說一個姜予初即将進軍好萊塢我也能信信,這尼瑪什麽鬼?】
【二番?我看你長得像吐魯番的哈密瓜,欠砍。】
【我只想知道這個知情人士是誰?智商什麽時候丢的?丢在哪了?我幫他撿回去。】
【好家夥,影後淪為小熒幕二番,這個笑話夠我笑一年的。姜予初粉絲又要發瘋了。】
【發瘋第一個砍死你,瞅瞅你那狗嘴,吐不出象牙。】
【你吐得出來象牙,你吐一個我看看。】
【你過來我保證吐你一臉,把你打回娘胎回爐重造,讓你媽多吃點好的補補智商,別又生出個睿智惹人笑。】
【姜粉一如既往的瘋批,嘴賤的很。你家主子不争氣接不到戲,還把火撒別人身上?長見識了。】
【放心,就算姜予初接不到戲也是頂流影後,甩你家那個廢物蒸煮鐘卉惜一萬倍。真以為別人不知道她那個《牧映》小配角怎麽得來的?】
【這部劇陽海投資好吧,怎麽說的好像多小成本制作似的。再說了,寧漾之咖位不小的,姜予初在電視劇這一塊本來就不強勢,二番很正常吧。】
【麻煩您看一下姜予初的實績和時尚資源,怎麽比都是她的商業價值更大謝謝,比番位寧漾之真的壓不過她。就算她進圈時間短,咖位身價也不是一個層次的。】
【姜粉臉真大,拉踩鐘卉惜碰瓷寧漾之,66666。】
【樓上的是要笑死誰?鐘卉惜也配被姜予初拉踩?碰瓷你主謂颠倒了,寧漾之登月碰瓷姜予初謝謝。】
【陽海投資寧漾之一番我信了,你見過有公司讓自家一姐作配的?我是沒見過。】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工作室不做人。敢接我就敢脫粉回踩。】
......
網上越吵越烈,完全沒有一絲偃旗息鼓的苗頭。
安淺的手機快被媒體打爆,滴滴的響個不停。
再一看沙發裏坐着優哉游哉玩手機的某人,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在姜予初決定接這部戲的時候安淺就猜到了今天的這種情況,但猜到是一回事,真的發生了又是另一回事。
姜予初鑽石心不在乎粉絲不在乎自己的事業,安淺不能不在乎。
這是她的本職工作,姜予初是她帶的藝人。
真的發生這種棘手的事情,也只能由她出面解決。
以死相逼沒用,她也不可能真的血灑當場,而姜予初也不見得會在乎。
說不定她只會冷眼旁觀,看着自己的血流幹都不會眨一下眼。
安淺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有這種驚悚的想法,她并不想把姜予初想象的太冷血,但她也知道,恐怕事實如此。
姜予初不在乎她,不在乎任何人。
而唯一在乎的那個,恐怕也不會阻止她做出這種選擇。
思及此,安淺覺得頭悶悶的疼。
挂斷電話後,安淺果斷把手機關機,得以喘息的空隙倒了杯水,猛灌入喉。
“辛苦了。”姜予初偏頭看了她一眼,輕聲開口。
明明是關心的話語,卻讓安淺完全感覺不到她的關心。
好像只是例行公事,毫無感情的吐出幾個字,而那幾個字恰好所表達的意思是關心,僅此而已。
安淺見她眉眼間的冷淡,心裏的氣瞬間就散了。只剩下無法言語的無可奈何。
她知道這樣的姜予初才是最認真的時候。
這種被頂上熱搜的事情數不勝數,但很多時候姜予初都是臭屁自己的人紅是非多,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如此正式的跟她說辛苦了。
安淺知道姜予初該是早就做好了準備,即使被罵的再慘,也不可能打消她一定要拍這部戲的念頭。
她和鐘卉惜之間的恩怨,曝光在明面上的恐怕只是冰山一角。
否則怎麽會甘願冒着自毀前程的風險也要搶走鐘卉惜的資源。
至于她們之間的恩怨有多深,那不是自己該過問的。
她現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盡自己最大的能力來平息這次事件給姜予初帶來的影響,這才是她的本職工作。
“你最近不要上微博了,以免看到影響心情,”安淺說,“明後天有個游戲代言要拍攝宣傳片,拍攝地點在上海,到時候我去清圖接你。”
“我現在不住清圖,明天直接在機場見。”姜予初說道。
安淺一臉迷惑不解,“你不住清圖了?什麽時候搬家的?怎麽不告訴我一聲?”
清圖那棟公寓姜予初自從回國一直住着,公寓地段挺好,價格昂貴,但是那裏安保措施對于藝人來說還是不怎麽嚴密。
而且姜予初的公寓面積不大,相對于娛樂圈其他一線藝人,姜予初住在那多少顯得憋屈了點。
安淺問過她要不要換個大點的公寓或者別墅,姜予初說不用,清圖就夠了。
反正大部分時間都在劇組住酒店,買那麽多房子太浪費。
安淺一直不明白,房子多怎麽會是浪費。
涼城的房價每年都呈遞增模式,即使不住買在那也能升值。
總有要住的時候。
後來安淺才漸漸明白過來,姜予初壓根就沒打算在涼城停下來。
她進娛樂圈是有目的的,留在涼城恐怕也只是因為這個目的包含的目标人物也在涼城。
這裏不是她的家,她沒有安全感和歸屬感,又怎麽會在這裏落戶生根。
別人擠破腦袋想留下來的城市,在姜予初眼裏只不過是一個暫時停留的站點。
說走,她也就走了,不會有一絲留戀。
所以對于姜予初搬家這件事,安淺覺得特別不可思議。
“微博還是要上的,我惹出來的亂子,總要自己給粉絲一個交代。”姜予初顯然不想多談搬家的問題,拿過手機轉移了話題,“有些事情還是要說明白點,反正他們早晚都要接受。”
安淺看着她纖細的手指輕點屏幕,微博界面跳出來的一剎那,安淺伸手欲奪過手機,想了想還是作罷。
現在不管她做什麽說什麽,都不如姜予初本人出來發條微博來的管用。
至于姜予初要發什麽,安淺不想多問,因為問沒什麽意義,姜予初決定要這麽做了,那就沒人可以阻止。
姜予初輕點鍵盤,編輯好之後擡眸瞟了眼旁邊想看又故意毫不在意轉開眼的某人,微擡手機問道:“你要不要潤色一下把把關?”
“......”
“潤色把關就不用了,”安淺撇了撇嘴,試圖做一下最後的掙紮,“我能直接删除沒收手機麽?”
姜予初提唇淺笑,收回手機的同時點了發送鍵,“顯然不能。”
微博進度條快速拉滿,顯示發送成功的一瞬間,評論已呈直線上升趨勢,猛漲不停。
在熱搜上的網友注意力轉移到姜予初的這條微博,然後五分鐘內,被頂到了熱搜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