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孫姝予給他洗頭時總是很認真仔細,動作輕柔。
揉得阿遇眯着眼睛享受,鼻尖都是洗發水的香味,覺得哥哥的手指像是在跳舞。
可洗下面時就閉着眼睛胡亂摸兩把,甚至有時連敷衍了事的功夫都省下,叫阿遇打了泡沫自己搓洗。
自己的手沒有別人的手香,阿遇洗得不情不願。
二人在平凡又枯燥的日子裏苦中作樂,藏着一個心照不宣的小秘密,阿遇是快樂的,孫姝予卻是糾結的,總覺得自己是在誘奸心智不全的傻子,敞開着兩條腿,淌着水去騙他舔。
許是阿遇除了智商和正常男人沒什麽不同,天生就喜歡女人,對他身下的那個器官感興趣也再正常不過,新鮮勁一過,這股愛意就如同過眼雲煙,落落難合。
孫姝予總是習慣自我檢讨和原諒對方,連阿遇忘乎所以的親近都為他找好了借口,歸結于“成年男女”之間與生俱來的性吸引上。
他有種進退兩難的負罪感,在優柔寡斷中延宕,又在親密的肉體關系中反刍痛苦,自欺欺人地心想既然肉體是畸形的,那心就得全乎,不能丢掉正常人的道德倫理。
孫姝予開始拒絕阿遇的過分親近,哄騙着他去撿瓶子,撿夠了一百個就肯脫了褲子給他蹭一蹭,昨夜被他抓到阿遇說謊話,還說葷話,就問他滿口髒話跟誰學的。
阿遇吞吞吐吐,黑眼珠子烏溜溜地轉,滿腹心虛被孫姝予盡收眼底。
最終他低了頭,小聲嚅嗫道,“……電視,看電視,跟電視裏學的。”
孫姝予沒有揭穿他,現在哪個正經電視劇裏會有這樣的臺詞,可這次他又确實有些冤枉阿遇。
那日阿遇被室友拉着看色情片,裏面的主角就是這樣說,被阿遇學了去,一直沒機會用,心裏也清楚這是句不好的話,可情到深處時又管不住自己的嘴,撞到他哥的槍口上。
其實在孫姝予在聽到阿遇說“你的小逼在吐水”、“想親哥哥的小逼”時就渾身不得勁,像風拂過麥浪,吹得他渾身打抖,腰如同被稻穗壓彎的麥稈,軟的直不起來。
就是怕阿遇學了什麽罵人的話,跑到外面亂說挨打,只好上綱上線地嚴肅處理,叫阿遇今晚自己睡,不能再抱着他了。
阿遇急的沒辦法,拉着孫姝予的手按在自己的鼻子上,辯解道,“我,我沒有說謊,就是電視裏看的……我以後不這樣說了,你摸我鼻子都沒有變長,你說了騙人鼻子會變長!”
孫姝予不說話,閉着眼睛假裝自己睡着了。
阿遇嘀嘀咕咕,“哥哥,你睡着了?”
他本以為阿遇得不到回答就會老實睡覺,誰知這傻子又在這個時候聰明了起來,把孫姝予說今晚自己睡的事情抛在腦後,見孫姝予睡着,就蹑手蹑腳地鑽進他的被窩裏,纏着他的手腳,嘴唇貼着他的脖子,手也鬼鬼祟祟地貼着孫姝予的小腹,似乎是想向下摸。
孫姝予佯裝要醒,動了動身。
阿遇趕緊屏住呼吸,停住動作,沒看見他哥閉着眼偷偷在笑。
翌日一早,孫姝予早起做飯,去陽臺收阿遇的塑料袋時瞥見堆在角落的瓶子,不知想到什麽,臉色一紅,悄悄從中拿出兩個藏在陽臺的雜物箱裏。
想了想,幹脆又多拿走一個。
“哥哥……”
阿遇委屈的聲音在後面響起,孫姝予吓了一跳,心虛地轉過身,強裝鎮定道,“怎麽了?”
阿遇沒看到他哥的小動作,還不知道自己心愛的小瓶子數量有所下降,只記着昨夜臨睡前惹他哥生氣,從後頭抱了上去,讨好道,“哥哥餓不餓,今天我給你做飯。”
說是做飯,其實就是把孫姝予帶回來的面包熱一熱,剝開火腿腸夾進去,再熱上兩杯牛奶。
今天是周末,也是阿遇第一天去面包店上班的日子,店裏有個上周末兼職的員工辭職,孫姝予便求了老板娘,讓阿遇來店裏幫忙,做一些打掃、搬貨、包裝等雜活,怕他被外面的流浪漢或是地痞流氓欺負,放在眼皮子底下還是放心些。
本沒指望拿薪水,誰知老板娘居然還願意給阿遇一個小時七塊錢作為底薪,孫姝予很是感激,阿遇也很懂事,雖上手慢,可做事情前總會先偷偷觀摩別人,小心翼翼地揣測模仿,不輕易添亂。
更讓孫姝予驚訝的是,阿遇居然會做數學題,還是高中數學題。
這附近有大學有高中,因此平時有不少學生帶着作業來自習。
阿遇打掃衛生的時候站在客人的桌邊看了一會兒,見這人咬着筆頭冥思苦想,他卻開口報出一個數字。
學生滿臉驚訝,一翻課後答案,居然真被阿遇說對了。
孫姝予沒當回事,只當是巧合。
阿遇本就長得好,穿得幹幹淨淨的,挺着高個子往店裏一站,倒是吸引了不少附近大學的年輕小姑娘,買奶茶時還會為阿遇也買一杯。
阿遇看了眼孫姝予,想到哥哥說的要懂禮貌,便對人道謝,小心着接過,一手按在封膜上,學着別人喝奶茶的樣子把吸管戳進去,不小心溢出一些,便手忙腳亂地貼上去吸吮。
一口甜奶茶下肚,他幾乎是立刻就愛上了這個味道,有好東西總是第一時間想起孫姝予,迫不及待要拿給他分享。
孫姝予就着他舉到嘴邊的吸管喝了一口,聽見将這一切盡收眼底的小女生在叽叽喳喳,自己也不好意思起來,輕輕推了阿遇一把,叫他注意點。
阿遇克制着,不敢在外面親他,便沖着他一個勁的笑。
就在這時,店門上挂着的風鈴聲響起。
孫姝予聞聲擡頭,一句條件反射性的歡迎光臨還未來得及脫口而出,嘴角的笑意像是被凜冽風雪刮過後猝然凍住的湖面。
阿遇貼着孫姝予,不明白哥哥的手為什麽在發抖。
這位不速之客的眉眼和孫姝予依稀相似,只是更為硬朗,也更木讷,穿着件洗得發黃的舊夾克,頭發抹得油光發亮,徑直走到他面前低着頭,不情不願地叫了句哥。
“媽讓我來找你,你什麽時候下班。”
阿遇笑容一僵,突然變了神色,警惕地看着這個管孫姝予喊哥的男人,怔了半晌,忍不住委屈道,“他為什麽喊你哥哥。”
孫姝予睫毛顫了顫,喉結滑動,目光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與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