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西賢(1)
下了早朝以後,西哲就直奔位于王都湎昊之後、晞旸山頂的縱星閣。
西哲并不像其他官員,走到哪裏身邊都要有人陪着。他就是喜歡清淨。小的時候,西哲為了不讓下人跟着,甚至有因為為了甩開尾随的保護者,而在宮中迷路的事情。不過,只此一次。直到他摸清了宮中各個大殿小殿的所在後,就向西舜帝請求不要再派人跟着。而舜帝知道他的倔強性格,也就允許他在宮中不帶随從地随意走動了。當然,有些不能去的地方,西哲是絕不會去的,舜帝倒也相信他。
西哲從那以後沒在宮中做過轎子。他總覺得那東西颠得慌,速度還不怎麽樣,與他自己用腳走得差不多。有時他在宮中漫無目的的游蕩中思考政事,弄得有些新來的、不認識他的小厮,還将他當成了皇子,跪下迎接,而他們口中喊的什麽則完全沒入西哲的耳朵。他想事想到關鍵處時,不僅目不斜視,而且什麽都不會在意。在走路時沒撞到柱子上已經是極限了!
而縱星閣離玄晝并不遠,所以西哲也是走過去的。常年的爬山運動讓他的身體十分健壯。
多年來,宮門的侍衛早已認得這年紀輕輕的天之輔,無論什麽時刻都會給他恭敬地打開宮門。順便說一句,西哲有随時可以出宮、叫開宮門的權利。因為他是為數不多的、被允許住在宮裏的星輔。
其中一個原因,是西舜帝有秉燭夜談的嗜好。西哲是一個天賦異凜的孩子,思考能力比同年齡的孩童不知道高出多少倍。一開始舜帝本是興起,想看看這個老星輔費盡周折,找來輔佐自己的小星輔有何特別之處,所以來找他談了一整晚,盡問一些關于治國的問題。卻沒想到當時年紀雖小、況且還不怎麽懂得政治的西哲,卻有着諸多奇思妙想,思考問題總是能抓到本質。所以舜帝頓時來了興趣,晚上一有煩心之事,就找這個小星輔傾訴。就像他之前一直向西賢讨教一樣。舜帝是愛才之人,并不在乎自己面對的是什麽人,若是不明白的人,還會以為是皇帝晚上在找自己的孩子談話訓誡呢!
另一個是西哲年紀太小,怕有人加害,住在皇帝身邊是最安全的。
可是自認星輔以來,西哲還從未去過宮外除縱星閣之外的地方。所以那兩項權利自然不怎麽用得上。
西哲每天都會在早上淩晨天還未亮、晨星未散之時去縱星閣占星。那時,天地的靈氣正處于彙集升騰、交相融合、輪回更替之際。一天的濁氣在紫旭東臨之前,以凡人無法理解的方式被洗滌、替換。而這個時間是占星的最佳時機之一。另一個最佳時機,就是在黑暗最深之際的子時。西哲每隔幾天就會在這個時間來到縱星閣,向老星輔西賢學習五行之道,以及根據子時的星象再做預測。
西哲每天早上對縱星閣的造訪,是除上朝之外的例行公事。今天也不例外。
但是有的時候,他也會在一天之內多次莅臨縱星閣。若是這樣,那麽他要不是去為某一具體問題占星,就是向老星輔西賢請教了。
現在這位老者為了自己更像他的名字一般有才,正不斷地在縱星閣內啃書,完全不知道韶華已去、年華已老,還悶在內閣裏面研究更深、更奧秘的星象學,并立志在生前将縱星閣內所有藏書看完。雖然星輔的壽命依能量大小而定,而且平均年齡是普通人的3~5倍,但西哲還是認為這事不可能。除非他的壽命再延長一倍!也許,那還不夠……
要知道,縱星閣內閣的藏書,可是占據了整整五層的閣樓,而縱星閣總共就只有七層!在那些藏書裏面,除了正規的史書、傳記等等藏書之外,還有玄晝自第一任星輔西辰以來,各位星輔的手記。星輔退位以後多半無事可做,所以自西辰開始,星輔之間就有了這個默契——退位以後專心著作。當然,其中并不包括西賢這個只想研究著作的例外。
在手記裏面,前星輔們不光總結了自己有關五行的見解,還有各種與靈氣有關的記載。據說在卸任之後,能發現在任星輔時感覺不到的、各種不屬于五行的靈氣,若有足夠的精神力便可加以使用,彌補卸任後力量盡失的缺憾。而且那些氣息也可以被少數無力量者感覺到。若是凡人的精神力也如星輔一般,也有可能使用那些靈氣,從而擁有力量……
其中,有的手記比藏書都還要厚,甚至分了好幾十卷……這些藏書常年無人翻閱,似乎之前的星輔,都只是在必要時才有走進這灰塵比書多的地方。雖然自西賢退位後,這裏終于有人打掃(若不是有星輔或帝王的命令,普通人不能入祭星壇),但是愛護書籍的西賢卻不願意讓他人整理藏書,甚至連碰都不讓碰(西哲除外),生怕毀了這年代久遠的易損珍物。因此,整理工作一般都是他自己在做。可是看那個架勢,恐怕僅僅只是整理出類別來,就要耗去好幾個月!而西賢又是邊整理邊看……所以,速度可想而知。
縱星閣共分七層,一層住着老星輔,往上都是藏書閣,最頂層是預見殿,是星輔占星的地方。整個縱星閣呈塔狀,常有浮雲從旁掠過。莊嚴肅穆,典雅中不失皇家尊貴威嚴之氣。民間有童謠,唱曰:“飛檐出重霄,雕梁銜星月。琉璃承天穹,畫棟欲流丹”,說得就是縱星閣,而且一點都不假。縱星閣實為西方玄晝第一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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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沒有結果,竟然無法預見,而且似乎有阻礙……這是怎麽回事?
從預見殿上下來,西哲在各個樓層尋找西賢。他有必須立刻解決的問題!
果然,西哲在藏書閣的第五層找到了埋在書堆中的西賢。那個形态,活像一個看守閣樓的小老頭兒!胡須已經不知道有多長時間未刮,都已經長到胸口了,亂逢逢地微微翹起。他看着手裏的書,就像孩童看着手裏的玩具,就算有胡子擋着,西哲也可以看出他在笑,那個笑容,介于欣慰的笑容和傻傻的笑容之間……
離開了政事的西賢只是一開始不是很放心,還保持着卸任星輔應有的責任感和态度,對西哲是有問必答。但看到西哲一學即通的天賦後,他就開始慢慢放手,只管教西哲有關星象的知識,而有關政事的問題則一律打發他去問官員——這樣多好,就連卸任後還在“攝政”,這一項現在唯一可以治他罪名的理由,都不可能成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呼呼,挺喜歡這個老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