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風之意（3）

這個空間裏有許多意識，其中大多是屬于歷任星輔的，而且并非只有玄晝星輔的意識與記憶。現在在與西哲思維所碰觸相接的，就是與現實時間最近的、北星輔釋在領悟時的記憶。

在意識被納入思維的一瞬間，西哲又于此空間中踏入了另一空間，那是水之氣息的彙集。

西賢曾告訴過他，尋意的機緣在于尋到意的前一刻，潛意識裏對哪一種力量的呼喚，在那一刻相應的意會自動靠近，所以意的強弱是相對的。而尋意時也會有意識不受控制地流入處在沉靜狀态下，也就是什麽都不想的狀态下的腦海中，這時候無需抗拒，那意識也許就是領悟意的關鍵。而領悟意的早與晚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天賦高低和機緣到來的時機。

北釋的确是西哲極為關注的一人，而她的領悟竟在自己之，前這一點倒是令他更吃驚。那我就看看，你到底是怎樣的人，北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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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之空間與風之空間完全相反，整個世界如同在缥缈雲霧中一般，而懸浮在空中的意就變成了跳動着的、屬于北之水的黑色火焰。在白霧如同被撩超的薄紗一般散去後，西哲望見了北釋。她如瀑布一般垂墜的黑發披散在肩上與背後，一襲白衣，像是不食凡間煙火的九天仙子。當他望着她的時候，她回過頭來。

那是怎樣如詩一般的眼睛！那如美酒一般剔透的琥珀色直透心底，純淨得找不到瑕疵，臉龐略顯稚嫩，那時北釋大概只有十二、三歲的樣子，但西哲想象得出，五年後她一定傾國傾城。實話說，除了母親，北釋是他見過的最美麗的女子。

只是，她并沒看見他，因為他是未來的來客，他現在所涉足的只是記憶。但是，西哲從她疑惑的表情上看，她分別感受到他了，感受到這個與時空錯開的人。

這一點令西哲心悸——她很強。

短暫的困惑過後，北釋的目光變得堅定起來，盤膝閉目而坐，左掌心向右，右掌向左，交錯于胸前，手拈蘭訣，彙集意識，以意念來搜尋自己所需的意。她雙唇翕合之間只聽得：“吾若水，吾為水，吾非水，水為初，為霧，為泉，為冰，千萬形态，歸而為源，生息之始，之愈，之緣，之終者皆水也……”

西哲聽後大為震驚，但更多的是贊嘆——這就是北釋對水的領悟！她竟然已經領悟到了如此高的境地，高到已經沒有更好的詞來形容水的本質的地步。那麽，對應着這種深奧透徹領悟的将是——

“吾欲治愈回生之意！”北釋睜開眼睛，迎面而來的就是一團青黑色的、有人腦袋那麽大的火焰，她毫不猶豫地迎了上去，開始融合。

記憶之中似乎有間隔，下一刻西哲更為震驚地注視着倒在眼前、身上還燃燒着黑色的意、且不斷吐血、身子痛苦地蜷縮成一團、而容顏之中已稍褪去稚嫩北釋。在她倒下的那一刻他本想接住她，但是卻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虛影被她穿破，看着她倒在自己腳邊。

他怎麽忘記了，他是這段已去時間之外的來客，他無法改變這裏的任何……任何！

這是平生第一次，西哲有着如此強烈的、想救人的欲望，但唯有這一次，他無能為力。北釋的血連他的衣服都沒有浸濕就擴散開來，像大片盛開的、接引亡靈的曼珠沙華，鮮紅得令人心驚。在她胸口前幾寸的位置還有一小點如燭火一般微弱而頑強的黑色火焰在跳動着，那是因為領悟強行被打斷而無法融合的意。那剩餘的意像等待回巢、卻被妨礙在外面的雛鳥一般飄忽跳躍着，但北釋已經無力收納這被強行分離的意了。那意之火焰最終不再跳躍，像是放棄了一般，鑽入北釋藏于衣襟之中的項墜之中。

北釋剛剛領悟的意沒能發揮效用，她試着治愈自己，但換來的卻是更大量的咳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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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釋在最終昏迷躺倒時，項鏈從衣領中滑了出來，精致編織的青繩上穿着的原來是一塊翡翠玉玦，而現在玉玦環狀的中心處，卻有一顆黑色的、如淚滴狀的晶體，以自身為軸緩慢地自旋着。

這是蓄意謀害！西哲被眼前的場景震驚得無以複加。未領悟完的意，還有被害的北釋，以及敢在星輔領悟時動手的人……究竟是誰？！誰會有這麽大的膽子？！而且星輔在那麽早就出了問題，為什麽北繇王卻像不知此事一般？或是朔方和安粼共同封鎖了消息？……西哲戀于想回到老師身邊，了解他所想知道的更多。因為他深知自己的老師，是能将自己所見的表象串連起來的人。

但他還不能回去，在領悟意之前他是不會回去的！就在這時，另一個意識來了，卻并非星輔記憶，而且伴有一個森冷的聲音——“套馬之事諸多意外，這第二決，終其一生不可……”

雖然連說話的人是誰都不知道，但西哲的直覺立即告訴他——舜帝有危險！

那一瞬，他知道自己找尋的以及他針對的人是什麽了。一切都回歸到原來的風息空間，那個閃耀着白色火焰的黑暗世界。這一次西哲沒有再去尋找，他也沒有像北釋那樣盤膝閉目，而是集中精力、擴散意識，将聲音以氣息的形式傳遞出去，“于吾而言氣為萬物之源，風為氣之形，橫貫時空，無所不在，無處不至。不定者、飄搖者，猛烈者，生息者皆為風！無形應萬變！吾欲之吾王身側，風意，助我！”

這時，西賢在忽見西哲的身上忽然騰起一股白色沖天的火焰後，明顯一震——這火焰中風息的密集度，可以算歷代星輔所融合的意中排行前十的了，而且風息在燃燒融合中能不斷萃煉，變得更加精純，提升星輔的靈力。這小子簡直是胡來！他沒想過融合太強的意會令他尚且年幼的身體承受不住被反噬而亡嗎？不過，當他想到西哲堅定且冷靜的目光時，怒氣就緩緩消散，明白他并非是在胡鬧——那個孩子，太過認真了。西賢史集中精力護法，同時向痛苦地融合意中的西哲輸送一股精神意念——

“用燃咒！”

那是……老師的聲音！西哲在快昏迷時聽到這救命的聲音，快消散的意念不由得一振，五點細小得如螢火蟲一般大小的火苗，在他周身一次像狼眼睜開一樣綻放，燃燒五年的生命後，風息意火燃燒帶來的焚燒感，終于轉變成他所能承受的灼熱感，在死亡線上走了一遭又回到生的那一邊的感覺驚得他渾身冷汗涔涔，但也更加珍惜生命。在融合過程中，他也感覺到了骨骼的迅速長長和筋脈的拉伸帶來的刺痛，但這種一開始融合時的痛到差點死亡的感覺比起來，根本什麽都不算。

當時，他看到只有半個拳頭大小的風息焰向自己飛來之時，他只是堅守心神，繃緊神經，做好了吸收的準備，但并沒有将精神狀态調到最高防禦狀态。所以，當死亡如山岳一般壓下、他不管怎樣努力都無法吸入第二口空氣、覺得自己的腳根已經觸到了死亡的門檻時，他知道自己是太大意了，瞬間湧上心頭的不甘和不抛棄不放棄讓他多清醒了片刻，就在那片刻，他聽到了西賢的聲音，心随轉意再加上求生的本能反應，他焚起了燃咒——

以五年的生命為代價——為了活着！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