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祁許遲握着手機,目光停在空白的聊天框上,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夜晚淺淡的風在耳邊喧嚣,前院的花草都開得極好,鮮活而充滿生氣。

幾秒後,屏幕中多了一條語音消息,由于沒點開,上面還有一個明顯的紅點。

出乎意料的,祁許遲忽然想起了以前兩個人剛分手的時候。

她其實也可以勉為其難地承認,自己當時确實是非常非常喜歡他,所以才會在分手以後,放下了自己一貫的矜持和骨子裏的傲,借着醉意向對方求和。

祁許遲這個人,從小長到大,真沒遇到過什麽稱得上挫折的事情,家裏有點兒錢,做什麽都有人幫襯,身邊的人可能因為她的背景或者別的什麽原因,總是圍着她轉的,她就是每個人都會炫耀起的‘我有個朋友’——的那個衆星捧月的人。

對方當時看到手機裏這煩人的紅點時,大約在想,這人怎麽一點數沒有。

她其實心裏特別清楚。

就是因為特別清楚,所以才去飛蛾撲火把那層薄薄的窗戶紙撕破,搞得毫無餘地可言。

只有這樣她才能死心。

哦,原來他真的不喜歡我了。

祁許遲沒有點開那條消息,手機反過來放在腿上,人往後靠,躺在吊椅上,望着浩瀚無垠的天空,仿佛洗過一般,幹淨漂亮。

忽然就不是很想聽他說話了。

随後,她唇角輕輕地扯了一下,像是在笑。

想什麽呢,都過去了。

在拿起手機的短短時間裏,她幾乎是很迅速很理智地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等到伸手點開那條語音消息的時候,她都能去競選一個高冷人設比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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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點消失,語音消息播放了出來。

低沉的男音響起。

“許遲,明天下午我把琴帶過去。”

緊接着,池硯又發送過來兩條語音,系統順勢播放了下去。

“在洛述那見吧。”

“行嗎?”

男人的聲音很熟悉,卻又有點兒陌生。

分手以後,她就很久沒有再見過他,自然也沒有再聽過他的聲音。

交往沒多久的時候,池硯就察覺到了自己的小女朋友好像對聲音挺敏感的。

尤其是他壓着嗓子說話的時候,對方難得地很好說話。

有一次她不知道因為什麽事兒生氣了,好像是因為他和哪個妹妹說了什麽話,其實他都不記得自己和誰說了什麽話了。

他一只手提着她剛買的包,近一米九的個子如果站直了,她和他說話說久了就有些累人了。

她現在很不爽,一時半會是消不了氣的。

所以他就半彎下身來,另一只手還拿着她剛買的檸檬水,看差不多了,再給她遞過去潤潤嗓。

祁許遲冷着臉,臉色并沒有因為這個有絲毫地緩和,“你以為這樣就是哄我了?”

“你是不是覺得我換了個新的發色,覺得和綠色也挺搭的?”

池硯稍微換了個姿勢,低着聲音哄她,“我哪敢。”

他的聲線是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間的,平時說話的時候,有一種清透的少年感,勾着唇盯着人看的時候,像個壞學生。

然而一旦壓着嗓音的時候,那種少年感就消失了,屬于男人的荷爾蒙頃刻就顯露了出來。

換句話來說,就很A,攻氣十足。

祁許遲沒說話,接過了他手裏的檸檬水,喝了一小口。

隔了幾秒,她說,“先上車吧。”

池硯倒是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

他當時沒有說什麽,後來也沒有說什麽。

這一次他給她發語音消息的時候,是壓着聲音的。

語音消息播放完,夜晚又重新回歸寧靜,耳邊的發絲被風輕輕撩起,在臉頰上作亂。

耳根也有些癢。

伸手扶開臉上的發絲,她開始在聊天框裏輸入。

只是有一點兒癢,她想。

而另一邊的人垂眸看着備注上的對方正在輸入,不是對方正在說話,他眸底劃過一絲不明顯的遺憾。

在一旁喝酒玩牌的洛述餘光一瞥,幾個年輕人一邊玩牌一邊說着閑話。

唯獨池硯坐在沙發裏,抱着手機不知道在做什麽。

洛述把手裏的牌遞給好基友,“幫我打着。”

說完,就繞過去,把酒杯随手放在桌上,坐到了池硯身邊。

“無聊了?”

“沒。”

池硯應了一句,目光依舊落在手機屏幕上。

對面也終于回複了。

祁許遲:行。

“……”

行嗎?

行。

好像也沒什麽問題。

“和哪個美女聊呢?”

洛述順手從桌上倒了杯酒給他,語氣有那麽點陰陽怪氣的意思,“連我們池大少爺都能勾住。”

池硯沒理他,看了一會兒聊天框,備注再沒變化過,才關了手機。

他掀起眼皮,目光停在洛述端過來的酒杯上,“不喝,戒了。”

他頓了一下,聲音冷淡,“你女朋友怎麽沒來?”

在洛述開口以前,池硯忽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哦,分了。”

“我忘了。”

“……”

洛述作為一個浪跡情場卻片葉不沾的富家少爺,幾乎從來沒有認真過,然而唯一一次認真卻翻了車,至今都還躺在妹子的黑名單裏。

如今舊事重提,洛述也沒有多少感觸。

只是想打死池硯罷了。

經了這麽一遭,洛述也懶得打趣他了,換了個話題,“明天你真要來?”

“嗯。”

洛述:“行吧。”

這邊兩人聊着,那邊打牌的不知是誰忽然提了一嘴,“明兒祁許遲也來。”

“她也來啊,哈哈哈哈哈。”

幾個人忽然就心照不宣地笑了起來。

“我還記得她上回和我們……”

說這句話的人還沒說完,背後突然涼涼的,他莫名其妙地停了下,看了看四周。

而後就對上了一雙漆黑的眼睛。

話音一下就消失了。

“和你們什麽?”

池硯接着話題,只是語氣有些平淡,臉上也沒有什麽情緒。

然而說話的人卻好像在池硯臉上看到了‘考慮清楚再說話’這幾個字。

于是不知所措地、結結巴巴地開了口,“她和我們玩游戲,就,反向閃現。”

不光反向閃現,還反向放技能,還有用輔助追着上單打被錘死的操作。

但面對池硯的眼神,他一時之間腦子有點空。

“玩游戲?”

“對,你想要她id?”

那人不知道池硯和祁許遲有過一段,再加上祁許遲在圈子裏挺受歡迎,脾氣也不錯,大家和她關系都挺好,問個id也是挺正常的事情。

見池硯沉默,便以為他默認了,很老實地把祁許遲的id賣了出去。

看到全過程的洛述沉默地望着那個一臉冷漠的男人厚顏無恥地記下了祁許遲的id。

“……”

得,這男人就這麽狗。

夏季的天都亮得很早,A市繁華,商業區的大樓裏空調開得很低,走進去還有幾分冷意。

洛霖逛完街,坐電梯去停車場取車,而後便往西區開了。

今天這局是洛述組的,也在西區,洛述在這邊正好有一套房子,但卻并不是和祁許遲一個小區,而是在西區商業區的樓房頂層,還送了個天臺。

祁許遲住的小區是西區出了名的‘有錢人代名詞’,離商業區不近不遠。

洛霖寵祁許遲寵慣了,

自己家的寶貝怎麽能開車呢?當然是她開車去接許遲了。

路上她還順便定了個早餐外賣,等車開到別墅前院的時候,送外賣的也過來了。

洛霖把車停進去,接過了外賣在門口敲門。

兩分鐘後,祁許遲勉強睜着睡眼開了門,而後人就飄了進去,往沙發上一躺,就再也沒動彈過。

看着疲倦到懶得說話,一躺沙發上就睡過去的許遲,洛霖覺得自己可能有點問題,她竟然有點感動,自己的寶貝願意只用兩分鐘就起來給自己開了門。

洛霖絲毫沒覺得自己被怠慢,反倒覺得自己在祁許遲心裏地位應當是很高的,因而很心甘情願地在桌上擺着早餐。

這時,被祁許遲随手放在桌上的手機忽然震了一下。

洛霖原本也沒在意,她對祁許遲的社交沒什麽好奇心。

再加上剛才她對于自己地位的認識有了新的高度,就萌生了一種莫名的優越感。

她現在就在自己寶貝面前,一時之間對那些只能隔着網絡給自己寶貝發消息的人感到不屑。

然而身後卻忽然傳來了動靜,放在桌上的手機被拿走了。

洛霖順勢看了過去,祁許遲打開手機,看見內容後顯而易見地遲疑了一下,而後擡頭看了她一眼。

剛才還困到不行的人此刻臉上睡意全無。

“……”

洛霖臉上的感動蕩然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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