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祁許遲沉默了幾秒,最後還是慢吞吞地坐上了副駕駛。

剛要低頭系安全帶,面前斜過一只手,拉了安全帶,給她系好了。

以前每次出去約會,都是他給她系的安全帶。

他好像也只是因為習慣了或者出于禮儀,下意識地伸手。

她想了想,說,“謝謝。”

這話剛落,池硯就看了過來,他似乎是挑了一下眉,但卻什麽也沒說。

車從小區開出去,她搖下車窗,窗外燥熱的氣息撲面而來。

夾雜着清淡的花香,也不知道是從哪裏飄來的。

祁許遲單手支着下巴,望着窗外一閃而過的景色,思緒不由自主地開始放空。

車載音樂緩慢,聲音不大不小。

隔了會兒,她莫名地有些困了。

就在眼皮要耷下來的時候,包裏的手機忽然震了震。

那點若有似無的睡意被這一震給震沒了,她翻出手機,劃過消息列表,自動過濾掉不重要的消息。

看到了來自崽崽發送過來的消息。

路延:【遲姐,我明天生日你來嗎?】

路延:【不過我只能在基地過生日,你來的話我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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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還發了一個期待的表情。

生日嗎?

祁許遲退了出去,翻了翻自己的日程,确認明天沒有什麽重要的事情,才打字回複。

祁許遲:【來,你把地址發給我。】

路延回了個貓咪笑的表情包,而後把基地的具體地址發了過去。

路延:【遲姐你明天來的時候給我發條消息,我到時候去接你。】

祁許遲:【好。】

發完消息,祁許遲關了手機,轉過身面朝池硯,說,“過商業街的時候停一下可以嗎?”

池硯看了她一眼,沒問為什麽,只說,“可以。”

西區的商業街流量大,什麽時段人都很多,他把車停進車庫裏,下來開副駕駛的車門。

他站在車門前,像是習慣性地伸出了手,耐心地等着她。

和以前約會的時候一樣。

但現在兩個人顯然不再是那種親密的關系了。

他神色淡,漆黑的眼漫不經心地看着她,絲毫不覺得這個行為有什麽。

也許在他眼裏只是出于禮儀。

這樣想似乎也沒什麽問題。

祁許遲頓了頓,還是伸手搭了上去。

他手掌的溫熱随着肌膚的接觸傳了過來,她一下車,他便很自然地松開了手。

也剛好印證了她的猜測,他只是出于禮儀。

她收回視線,開始思考要送路延什麽禮物。

崽崽是打職業的,家裏也有錢,她一時半會兒還真沒想到要送什麽。

看完幾個奢侈品店,還是沒有定下來,她便漫無目的地逛了起來。

兩人上了三樓,扶梯旁邊便是一個電子産品展覽會,好幾架燈打着光,周圍圍了不少年輕人,大多都是男生。

祁許遲掃過去,視線定格幾秒,想起路延是職業選手,大約對這些會感興趣。

池硯順着她的目光看了過去,忽地開了口,“送路延?”

“嗯。”

她應了一聲。

走進展覽會裏,五花八門的電腦外設看得人眼花缭亂。

祁許遲沒了解過電競,也不太懂職業選手有什麽偏好,想着要不要直接挑最貴的。

池硯看了眼展臺上的鍵鼠,随口說道,“路延的職業特殊,對外設的選擇會比普通人慎重得多。”

說得挺有道理。

祁許遲擡眼看他,等着他的下文。

男人似乎是深思熟慮了一下,給她提建議,“玩游戲也講究手感,他對于自己那套外設已經習慣了,你送一套新的給他,就算再好,他未必習慣,所以——”

他頓了頓,面不改色地繼續說,“最好不送。”

“……”

祁許遲收回視線,懶得理他。

不送自然是不可能的,最後她還是挑了一套展裏最貴的外設,倒也不貴,在她看來意思到了就行。

買完禮物,兩人往車庫走。

池硯很自然地接過了她手裏的包裝袋,問了句,“你明天要去?”

“去。”

祁許遲看他一眼,随口問道,“崽崽也給你發消息了?”

崽崽?

池硯腳步一頓,對上她毫無察覺的視線,平靜地陳述事實,“路延成年了。”

這話前言不搭後語,祁許遲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他為什麽會說這個,但還是應了句,“我知道。”

而後,池硯沒再說什麽。

從商業街開到池硯的住處沒花多少時間。

想着等會兒還得回去,祁許遲摸出手機準備聯系司機。

“北區的音樂會準備得怎麽樣?”

池硯随意問道。

祁許遲愣了一下,拿手機的動作頓住,問,“你怎麽知道?”

似乎并不意外她會這麽問,池硯自然地回道,“音樂廳找過我,給了我名單,上面有你的名字。”

祁許遲不知道音樂廳找他是因為他的藝術天賦還是因為他是世目公司的總裁。

A市有錢人多,學藝術的也多,祁許遲以前和池硯一起上過課,對他的天賦也清楚。

北區的這個音樂會專業度不高,祁許遲其實沒太在意,她對于藝術并不怎麽熱衷。

以前每天的課多,學得多了,就和完成任務沒什麽區別了,唯獨小提琴算得上她為數不多喜歡的東西。

正好說到這裏,祁許遲也忽然想了起來,說,“你順便把琴給我吧。”

池硯:“行。”

兩人一路上樓,池硯開門,站在玄關處給她找鞋。

他是獨居,家裏沒有女士拖鞋,只能抽了雙男士的給她。

祁許遲腳小,穿着有點兒大,走着就不怎麽方便。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池硯似乎也走得慢了些。

跟着他上了二樓,池硯推開房門。

房間很寬敞,整個地板都鋪滿了絨毯,最中央擺着一架鋼琴,兩邊的架子上放了各式各樣的小提琴。

祁許遲愣了一下,站在原地沒動。

池硯對樂器一向沒什麽興趣,這鋼琴就如同擺設一樣,看着像是很久沒有用過了。

這滿屋子的小提琴卻連琴盒都幹淨得一塵不染,就連用來擦琴弓的松香都挑得精致又漂亮。

“左邊第一個。”

他說。

祁許遲回神,走過去拿琴盒,單手勾住帶子,頓了頓,而後說,“謝謝。”

池硯淡淡地應了聲,說,“打開看看?”

祁許遲只對小提琴有點偏好,已經有了不少好琴,倒是沒對這把琴有多大的期待值。

她把琴盒橫放在桌上,輕車熟路地打開琴盒。

琴盒一開,她就認出來這琴是上次她去池家時看到的那把琴,琴身透着點古典的韻味,一眼就能看出這是一把有年代感的琴。

似乎是沒有料到這樣的琴也舍得送,她有些意外地問道,“你挑的還是叔叔挑的?”

“我爸挑的。”

這倒是正常,池父一直都挺喜歡她的,舍得送這樣的琴好像也不奇怪。

她伸手摸了摸琴,而後仔細地關上琴盒。

池硯掃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忽然說,“我送你回去吧。”

“……”

祁許遲沉默兩秒,忍了忍,還是沒忍住,想到今天這來回兩趟,她脫口而出,“你玩我?”

池硯側頭看她,停頓了一下,問,“怎麽玩?”

“……”

祁許遲最後還是上了他的車。

但這一次的心态已經發生了顯著的變化,她似乎是破罐子破摔了,半躺在副駕駛,閉着眼。

池硯掃了一眼她的姿勢,唇角很輕地勾了一下。

大約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那些被她克制着的大小姐的那股勁兒在這會兒,又隐晦地露出了一條小尾巴。

送完祁許遲,時間已經不早了。

池硯沒立刻走,在公路邊靠了會兒,看着別墅二樓的燈亮起來以後,才開始往回開。

剛開了一半路程,電話就響了起來。

他低頭掃了眼來電顯示——洛述。

那頭聲音有些嘈雜,旁邊似乎還有其他人的聲音。

“你在哪兒?”洛述剛說完,忽然低着聲罵了句髒話,“別動。”

後面那句顯然不是和他說的。

池硯:“在西區。”

隔了幾秒,洛述說,“正好,我在西區碰見你表妹了,她腳崴了,過來接人。”

池硯懶懶道,“你自己沒車?”

洛述下意識回了句,“我沒開車過來。”

兩秒後,他回過味來,被他的态度驚到了,忍不住提醒道,“這你表妹,不是我表妹。”

“趕緊過來,我地址發你了。”

挂了電話,池硯看了眼手機,掉了頭。

步行街靠公路的邊上,洛述看上去有些不耐煩了,他身邊站着個小姑娘,一眼看過去也算個小美女了,她這會兒因為腳受傷了,沒敢站直,一只腳沒施力。

她單手抓着洛述的手臂,借着力讓自己保持平衡。

兩人都沒說話。

沒過多久,就有輛車停在他們面前。

池硯按下車窗,掃了眼兩人,“上來。”

小姑娘習慣性地走到副駕駛面前,拉了拉車門,沒拉開。

她看向池硯,“哥,門鎖了。”

“那就坐後面。”

“?”

池卿也被他的态度驚了,說,“你還是個人嗎?你的妹妹,現在,還、受、着、傷。”

她一字一頓,希望借此能喚醒自己哥哥那不存在的良心。

她又拉了一下,車門拉開了,她坐上去,繼續譴責他,“你這什麽态度,我是你妹啊。”

池硯沒理她,看向路邊的洛述,“先走了。”

洛述嗯了一聲。

池卿這才想起剛剛幫了自己的洛述,立刻轉過頭去看他,揮了揮手,“謝謝啊,下次請你吃飯。”

車緩緩駛出步行街,池硯瞥她一眼,“安全帶。”

池卿低頭系安全帶,扣那裏不知怎麽回事兒,半天沒扣下去,正好前面有個紅綠燈停了下來,她抓着安全帶,看向池硯,“哥你幫我系一下。”

“自己沒手?”

“那我不是系不上去嗎?”池卿嚷嚷道,“而且你幫我系一下咋了?”

池硯不為所動,“不太方便。”

池卿疑惑地看他。

“我手斷了。”

他淡着聲開口,說得還很像那麽回事。

“……”

池卿面無表情地收回視線,自己低頭去研究安全帶的扣了。

車停到了池卿家路口,她單手開了車門,轉過來看到絲毫沒有打算下車的池硯,緩緩地說道:“你不會連扶都不準備扶一下吧?”

池硯散漫地擡起眼皮,沒說話。

兩人對視片刻,池卿沉默地下了車,一瘸一拐地往家走。

纖瘦的背影看上去十分可憐。

池硯看到她開了門進屋後才離開,過了大約十多分鐘,手機響了。

他摸出手機,按亮屏幕。

池卿:【我】

池卿:【現在】

池卿:【還是你妹】

池卿:【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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