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祁許遲忽然有一種無力感。

好像,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其實并不想生氣,也只是覺得,既然他有別的選擇,就不要在她這裏浪費時間了。

沒什麽必要。

一開始情緒也的确是壓着的。

可到了後來,壓着的火氣慢慢地竄了上來。

情感就不受控制了。

仔細來算,其實這脾氣發得很沒有立場。

他只不過是說,想追求她。

兩個人沒有任何實質關系,他随時都可以選擇不再追求她。

她也沒必要發這個脾氣。

冷色調的光自頭頂向下映,中央空調的冷氣十足,站了這麽一會兒,慢慢地覺得有些冷了。

風吹得腦子也跟着清醒了幾分。

祁許遲安靜了片刻,而後慢慢地調整了神色。

語氣淡下來,剛才的火氣都熄了個一幹二淨。

“我不關心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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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覺得自己說這話的時候是非常冷靜的。

隔了兩秒,沒有聽到回應,她擡眼看過去。

池硯眉眼帶着一點笑意,看上去很愉悅,一點兒沒因為剛才她那些難聽的話而惱怒。

就好像在說‘對你不關心這個那你生氣什麽’。

“……”

祁許遲覺得自己又冷靜不了了。

時間飛快轉到周末,音樂會的練習正式劃進日程,她雖然并沒有多看重這一次的演出,但小提琴是她為數不多喜歡的東西,在這上面她從不覺得是浪費精力。

周末不光有音樂會的事情,還有一個奢侈品牌的秀邀請了她去看,提前也為她準備好了酒店和禮物,最新的限定款也都送了過來。

到了中午,她從琴房裏出來,揉着手腕,瞥了一眼電腦屏幕,發現這則邀請被放到了後面。

她往上滑了滑,看見自己的行程安排裏出現了一個不應該存在的航班信息。

安靜幾秒,祁許遲關掉了電腦。

她其實也有點佩服祁明的助理,在百忙之中還能抽出空來給她更新一下日程,并且十分精準地踩在她的痛點上。

這種向死而生的膽識和勇氣,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了。

吃過中飯,她找出車鑰匙開往機場。

兩點整,她把車停好,翻出手機,從黑名單裏把那個人的電話號碼拉了出來。

那邊是隔了幾秒才接的電話。

似乎是剛下飛機,風聲有些大,男人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模糊。

“嗯?公主殿下穿越了?終于會用手機了?”

語氣頗為詫異,仿佛是什麽難得一見的傳聞。

祁許遲當做沒有聽見,開門見山道,“好友我同意了,定位發給你,自己過來。”

語氣十分冷酷無情。

沈律眉一挑,剛要說話。

手機卻傳來了電話中斷後的聲音。

“……”

沈律提着行李箱按照導航找到了祁許遲的位置,四周停的車不少,但幾乎沒有一輛是車主在車裏等着別人自己來的。

祁許遲坐在駕駛室,車窗按下來了,她神色淡漠,并沒有下車。

開的是很普通的車,和以往樣樣都得是最好最貴的大小姐風格很是不同。

沈律的視線掃過車标時,明顯頓了一下,而後揚了下眉,看上去有些意外。

似乎是想到什麽,原本要上車的動作忽然停了下來,很刻意地往後一退,站在原地不動。

“來接我就是這麽接的?”沈律唇一勾,語氣帶着嘲弄,尾音很欠拉着,“不愧是祁大小姐。”

按他對大小姐的了解,不發火是不可能的。

她聽後,擡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沈律挑着眉,有點吊兒郎當地看着她,也不知從哪裏學來的無賴氣,讓人看着更加火大。

“那你打車吧,找我報銷。”

祁許遲平靜地說。

而後把車窗按了上來,側過頭沒再看他,視線也放在了前面的公路上,似乎是打算開車走了。

沈律在她有下一步動作以前先上了車,自然地系好了安全帶,才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祁許遲沒再說什麽,專心地開着車。

中途沈律主動提起話頭,祁許遲也只是平淡地應着,性格好到和當年他出國的時候完全是兩個人。

話題說到某處時,祁許遲停下車,盯着紅燈的倒計時,忽然打斷了他的話,“叫我名字吧,也不是親兄妹,不太合适。”

沈律一愣,剛要說的話莫名咽了回去。

兩個人的确不是親兄妹。

沈律是沈遲妹妹的兒子,應該叫祁許遲表妹,但兩個人以前再怎麽鬧,也沒在稱呼上面掰扯過。

且自從沈律的母親出事以後,沈遲就把他接到了家裏,這麽久了連外人都已經把他當成祁家的人了。

祁許遲不說這句話,沈律都快要忘了,自己其實應該算是寄人籬下的那一個。

但他不知怎麽就想起了他剛來祁家那會,大小姐脾氣還不像現在這樣好。

在出事以前,兩人也經常見面,沈律對自己這個表妹還是非常偏愛的,雖然平時大多時候像個混小子,但有什麽好東西也總記得給她留一份。

這種打打鬧鬧的關系,在沈律住進來以後,就變得不一樣了。

以往大小姐肆無忌憚地沖他發脾氣,耍性子,他也從不讓着。

然而他搬過來以後,祁許遲反倒沒怎麽發脾氣了,他也處處讓着她。

只是因為他那寄人籬下的尴尬身份。

——如果我發脾氣,是不是會讓他覺得,被欺負。

——我現在好像,沒有資格不去讓着她。

兩個人都小心翼翼地維持着這一層虛假的融洽。

這樣的關系維持了挺長一段時間。

因為祁許遲在國外念書,平時有什麽煩心事也基本上會在那個便宜男朋友身上發洩,回家後也沒有什麽脾氣要發。

只是偶爾放假回來,見到家裏多了個人,也還是會愣神。

到底是沒有說什麽。

兩人也很默契地維持着那表面的和諧假象。

一直相安無事着。

直到沈律生日。

沈遲送了他一架私飛。

那天有很多人,但祁許遲誰的面子都沒給,當着所有人的面發脾氣。

沈律也太久沒見她發脾氣了,有些愣怔地站着。

祁許遲就站在他面前,比他矮上一截,她的五官很具攻擊性,時常能給人視覺上的沖擊感。

平時因為他寄居的身份,她總是收斂着的。

但此刻,她仰着頭,眼尾泛着淺淡的紅暈,臉色有些蒼白。

明顯是帶着火氣的,聲音有些啞,“你也配?”

沒人敢說話。

唯獨洛霖過來拉她,但她卻恍若未覺。

沈律其實并沒有生氣,他也大約能理解,自己這妹妹本來就是個衆星捧月的大小姐,習慣了享受所有的愛,習慣了所有人都圍着她轉。

結果自己的母親,卻送了他這個外人一架私飛。

祁許遲十八歲生日才得到的私飛,輕而易舉,如法炮制地送給了沈律。

就算真送私飛,又憑什麽要送沈律一架比她還好的。

是想告訴所有人,她的親生母親,對這個外人比對她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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