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從休息室裏出來,祁許遲在司機停車的地方看到了一輛熟悉的車。
她停在原地,站了幾秒,給司機撥通了電話。
一分鐘後,司機開着車走了。
祁許遲這才慢慢地向池硯的車走去。
隔着一段距離,池硯一眼就看見她了。
外面日頭大,熱烈的太陽直曬着,她微眯着眼,眉頭輕輕皺着,大約是覺得有些刺眼。
她走過來,帶着滾燙的光。
透出些不真實來。
時間仿佛是靜止了一樣。
池硯的視線一錯不錯,看着她向自己走過來。
距離慢慢縮短,直到她走近了,他才回過神來。
他走下車,繞過車頭,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
“來看路延比賽?”
他擡起手,隔着點距離地擋在祁許遲腦袋上,阻開那燙得驚人的光。
祁許遲擡眸看了他一眼,頓了頓,而後彎身進去,“算是吧。”
池硯回到駕駛位,随口問道,“什麽時候開始關注起電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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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祁許遲頓了一秒,似乎是忽然想起,自己身邊這個男人打游戲也在非常不錯的水平,斟酌着問道,“假如,你喜歡的人告訴你,她……”
然而話剛說到這裏,她也猛然意識到,兩個人之間微妙的關系。
顯然是不适合問他這個問題的。
祁許遲非常識趣地閉上了嘴,視線挪回前方。
池硯倒是興味地挑了下眉,側頭看了她一眼,十分意有所指地強調出重心,“我喜歡的人?”
祁許遲毫不遲疑地掐斷話頭,“不,我沒說。”
池硯到沒追問,語氣似笑非笑地‘啊’了一聲,“這樣。”
“……”
祁許遲當做沒聽見。
車內再度安靜下來,仿佛剛才那突如其來的只屬于祁許遲一個人的尴尬并沒有發生過。
就在副駕駛的人以為這茬過去時,車慢慢減速,停在了紅綠燈前。
池硯低着聲音,并沒看她,“我喜歡的人做什麽都行,只要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紅綠燈的倒計時似乎是變慢了。
一秒一秒消失,燈光也由紅轉為了綠,車繼續行駛。
祁許遲輕輕眨了下眼,望着窗外快速倒退的景色。
車沿着公路往前,駛向機場的路不堵,并沒花費多少時間。
由于那邊提前聯系過,車還沒進停車場,就有人在那等着了。
車剛一停下,就有人走上前,要為祁許遲打開副駕駛的車門。
池硯按下車窗,往祁許遲的方向靠了些,聲音也透過窗戶傳了出去。
“不用。”
外面的人只好收回剛伸出去的手,往後退了一步。
池硯和以往沒什麽分別,從駕駛室走下來,熟練地為她打開車門。
他伸出手,等着她。
所有人,都在等她。
祁許遲也和以往一樣,握着他的手,從車上下來。
像是一觸即離,兩人的手很快分開,池硯回身鎖車門。
而後,他的手幾不可查地輕輕摩挲了一下指腹。
似乎還殘留着那若有似無的溫熱。
這場秀是靠池硯的投資才得以舉辦,因而池硯的位置被安排得非常好,如今他身旁多了一名女伴,還是A市數得過來的幾家名媛之一,那邊也很懂事地給祁許遲調整好了位置。
祁許遲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怎麽關注這些屬于名媛的活動了,她早已習慣無視自己頭上的‘祁家大小姐’稱號。
但曾經認識的那些朋友們,似乎除了她這個稱號以外,并沒有閑暇去關心她以外的事。
因而,她剛一落座,離得近的陳蘊霏便靠了過來,細聲細語地湊在她耳旁,“遲遲,好久沒見你來看秀了,你不知道,最近瓜可多了。”
“……”
祁許遲側過頭仔細辨認了一下對方的容貌,十分艱澀地回憶起對方的名字。
“啊,蘊霏。”
陳蘊霏擡眼看了看四周,而後又低下聲音,“我和你講,最近聽說鹿家突然多了個私生女,還給接回來了,估計是個不好糊弄的。”
祁許遲更加艱澀地從腦海裏搜尋關于鹿家的信息,卻想不起來A市什麽時候多了個鹿家。
見祁許遲不吭聲,陳蘊霏似乎是忽然意識到什麽,又說道,“哦對,你大概不知道,鹿家不在A市混,我也是聽我媽和別人聊天的時候說的。”
祁許遲對這種瓜不太感興趣,只好點了點頭,不知道說什麽。
一般對這些比較感興趣的是洛霖。
“遲遲寶貝兒!”
剛一想到她,本人就出現了。
洛霖顯然是好好倒騰過一番的,整個人看起來非常亮眼,豔麗紅唇勾着,卷發披在身後,尖尖的小下巴擡着,像只狐貍。
然而她的視線剛一落到祁許遲身上,原本揚着的語氣來了一個急轉彎,“靠,我還以為我今天豔壓全場了。”
洛大小姐自然地占下祁許遲身邊的空位,伸手摸了摸祁許遲的頭發,“你今天沒做頭發?”
“沒。”
祁許遲從她手裏勾回長發,姿勢往後靠了靠,眉一挑,“這玩意兒,做不做有區別嗎?”
“?”
花了巨額時間做頭發的洛霖面無表情地警告道:“你最好立刻閉嘴。”
餘光注意到後座上的小美女,洛霖看過去,問道,“這是你朋友?”
陳蘊霏也看向祁許遲。
祁許遲笑了笑,沒回答這個問題,給洛霖介紹道,“這是陳蘊霏。”
“洛霖。”
洛霖也跟着笑。
這兩人算是歪打正着,八卦頭頭之間的碰撞顯得分外的相見恨晚。
從A市的豪門恩怨到C市的奢侈品鑒賞,倆人的話題層出不窮。
祁許遲看了一眼小嘴叭叭個不停的洛霖,從一側繞了出去。
一出秀場,外頭就是很長的一條走廊,頂上的光相當死亡,她七拐八拐才摸到了洗手間的位置。
她随手抽了張紙擦手,一擡頭,就看見洗手臺的鏡子前多了個人。
視線下意識地滑了過去。
在觸及那人的臉時,祁許遲擦手的動作頓了頓。
鹿子星也順着她的視線看了過來,明媚地勾唇一笑。
她的氣場非常尖銳且夾雜了一種骨子裏的傲,那并不是從小所受環境影響下的不可一世,而是類似于刺猬用來保護自己的尖刺。
祁許遲收回目光,擦幹淨手,往秀場裏走。
越走,越覺得有些不對。
總覺得是在哪裏見過她,但一時卻沒能想起來。
直到看見從後臺出來的池硯。
電光火石間,祁許遲的腦海裏瞬間浮現出了一張照片。
洛霖發給她的那組照片。
即使照片并不夠清晰,但她依舊認出來了。
好看而驕傲,總是非常具有辨識度的。
就像從前的她。
祁許遲舔了舔唇,坐回了位置上。
坐在身旁的男人靠近了些,嗓音壓得很低,“借我一天時間,行嗎?”
祁許遲側眸,池硯垂着眼看她,暗調的光下,他的輪廓柔和得有些不真實。
鴉羽似的睫毛下,黑眸卻亮得驚人。
那是一種堅定而虔誠的目光。
祁許遲安靜地看了幾秒。
壓在心底的那點莫名其妙的煩躁和不爽,似乎悄悄消失了。
“做什麽?”
她也壓低了音量。
兩個人像在說什麽秘密。
而池硯給出的理由十分義正言辭。
“為音樂會做準備。”
祁許遲唇角輕輕往上勾了勾,“行啊。”
而落後祁許遲一步的鹿子星也在這時回到了秀場。
場內的光只保留在臺上,座位席幾乎一片黑暗,然而第一排的位置因為靠近臺子而蹭了些光。
她也就輕而易舉地看見了,池硯側頭看着祁許遲的樣子。
鹿子星一愣,站在原地不動了。
微弱的燈光之下,池硯側頭的樣子竟能到這樣清晰的地步,以至于她連祁許遲也認了出來。
這麽久以來的死纏爛打下,她也算是了解他了,然而卻從未見過他這麽看一個女人。
原本只是以為他沒對任何人上心,所以才對誰都無所謂。
但他看向祁許遲的眼神,卻在闡述另一個她一直都不肯相信的事實。
這個男人,的确是有這麽一個大小姐的。
之所以對誰都不上心,對誰都無所謂。
是因為已經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一個人身上。
難怪那個時候,不管是誰靠近,都一點兒機會不給,也一點兒餘地不留。
現在看來,似乎就很好理解了。
因為他愛上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