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一長串采訪過後,剩下的一些問題,大多與鹿子星無關了。
顧起和祁許遲是c牌高層,因此留了下來,還有一些問題要回答。
只是在這上面,兩人就顯得官方了許多,采訪也枯燥了些。
等到這冗長的采訪結束以後,顧起有些無趣地伸了伸手,然後才側過身,往身旁的祁許遲靠了靠,一副可疑分子交頭接耳的樣子,小聲說,“該收網了吧,頭兒?”
祁許遲漫不經心地擡着眼皮,随口道:“這麽着急,顧隊?”
顧起原本這聲‘頭兒’只是一句玩笑話,她從小長到大刑偵的東西接觸得多了,中二時期尤其愛看這些電影電視劇,身邊又都是從事警務工作的,多多少少也沾染了一些風氣。
說出口的時候,只是個自己也沒過腦子的口嗨。
然而,‘顧隊’這兩個字,像是一顆看不見的子彈,悄無聲息又精準無比地正中靶心,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
顧起稍微有些恍惚,心裏不知怎麽,大約是也被這種幻想給驚到了,除此外,還有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爽意。
于是,顧起單方面地當起了真,滿意地一點頭,煞有其事,“還可以,要不你以後都叫我顧隊吧。”
“……”
祁許遲原本正低頭擺弄着手機,聽了這話,她有些好笑地看了顧起一眼,“那不知顧隊在哪兒高就?”
一句話,又把顧起從虛幻裏拎了出來。
顧家上上下下,從事警務工作的人多得數不過來,顧起卻是為數不多的那個例外。
上一次,她的說法還是沒有信念感,态度也是難得的認真。
這會兒,看上去卻也不像是對警.察毫無興趣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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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起嘆了口氣,伸手搭在祁許遲的肩膀上,冷不防說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我還是有點兒怕擔責任。”
祁許遲握着手機的動作頓了頓,黑眸安靜地望着她。
顧起莫名有點兒感慨,祁許遲真的是一個天生的聆聽者,就是這樣安靜地看着一個人的樣子,就讓人特別有種想把什麽都告訴她的欲.望。
她自覺現在和祁許遲的關系已經是一條船上的人了,沒心沒肺地把心裏話都說了出來。
“我現在,不管玩點樂器也好,在公司挂名也好,都沒什麽壓力,而且也不忙,想做什麽都做什麽。”
“但是,玩兒了這麽久,我忽然發現,其實這些都不是我想做的。”
“我是有點兒想跟我哥一樣,顧隊聽起來就帥得讓我腿軟了,我本來也是公安大的,不要臉一點兒,走關系空降其實不是什麽難事。”
“這些做起來都容易,但是我始終過不去那個坎,我怕擔責任,我怕找不出真相,我怕……看到受害人的眼睛。”
祁許遲一直沒有搭話。
兩人就這麽沉默了一會兒,顧起倒也沒有期望有什麽真情實感的回應。
她隐隐約約也知道,祁許遲對她的關系并沒有多麽親近,雖然這不妨礙她對祁許遲的喜歡就是了。
就在她以為兩人要這麽沉默地結束這個活動的時候,忽然聽到身旁的人低着聲音,“別怕。”
“你不去看他們,不朝着他們走,不向他們伸手,他們很可能就會對這個世界失望,就往其它路走了。”
她的聲音淡淡的,顧起有種錯覺,這句話不光是對她說的。
這場活動的素材很多,剪輯是c牌這邊負責的,光是整理這次活動的視頻就花了好幾天時間。
兩版宣傳片,一個幾分鐘,一個兩小時,幾分鐘的那個一早就做好了,兩小時的反倒是挑選了許久,不能剪得面目全非,然而素材有太多。
剪輯組讨論了幾個方案,定了個初版,剛拿去審核,就接到了一個電話。
“多少?”
剪輯師像是沒聽清似的,極度震驚地問。
“定金五十萬。”
那邊聲音平緩。
剪輯師飄飄然了好幾秒,才把奔逃的腦子撿了起來,順着對方的話說。
兩邊很快就敲定了下來。
剪輯師挂了電話以後,給祁許遲原來的小助理發了信息。
隔天早上,祁許遲踩着點到辦公室,把自己桌上昨天的花抽走,又把顧起送來的新鮮的花插進花瓶。
小助理這個時候敲門進來,把剪輯師接到的那通電話內容拿給了她。
祁許遲就坐在座椅上,正準備打開聽,顧起也踩着點來了。
看見祁許遲和小助理的表情,顧起頓時敏銳地察覺到了瓜的氣息,自發地搬了椅子過來,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
祁許遲倒也沒避着她,按下了播放鍵。
辦公室內只剩下通話內容的聲音。
幾分鐘過後,顧起面露迷惑;“這是鹿子星的人吧?不是,她是真的沒有腦子的嗎?”
祁許遲把手機還給小助理,“行,我知道了,讓剪輯師照着她說的弄。”
小助理愣了愣,卻沒有問什麽,拿着手機又出去了。
顧起更迷惑,直接問道:“為什麽?”
“不是你說的麽,該收網了。”
祁許遲眼睛輕輕眯了一下,“既然她這麽想讓我不如意,我怎麽也得體諒一下她的良苦用心。”
三天後c牌發布了兩版宣傳片,與當時活動挂鈎的俱樂部上上下下都轉發營業了一波。
電競圈內的人聞着風氣,在這高昂的熱度之下,都點進去看了看。
看着看着,就有些不對勁兒了。
電競圈,菜是原罪,罵人家菜,那沒什麽,但是嘲諷人家只是個打游戲的,還鄙夷電競沒難度,這就有什麽了。
何況這宣傳片原本就是和電競俱樂部一起搞的活動,現在c牌的高層又擺出一副看不起的态度,這不是端起碗吃飯,放下碗罵娘麽。
最先知道這件事情的,還不是祁許遲。
池硯剛開完會,助理就過來問,關于祁許遲的熱搜要不要壓下去。
池硯接過平板,一滑就看到了熱搜上祁許遲的社交賬號。
點進去一看,罵人的話層出不窮。
【工作難度是沒你這個婊.子高】
【這女的是俱樂部老板的女朋友,之前不就爆出來了麽,好家夥,睡完人就翻臉,公交車無疑】
【nb,這女的不是和某ad也有一腿嗎,還去給別人過生日,是真的婊】
【雖然但是,問話的女的也不是什麽好鳥吧】
……
池硯垂着眸看了一會兒,把平板放回桌上,“不用,你先出去。”
助理抱着文件出去,悄悄打量了一下總裁的臉色,感覺最近的工作又會變得非常艱難了。
等人出去以後,池硯才略顯疲倦地,按了按眉心,摸出手機,給祁許遲打了個電話。
打到第二遍,那邊才接了。
聲音有些啞,似乎是剛睡醒。
祁許遲握着手機,窩在床上,懶散道:“喂?”
“許遲。”
“嗯?”
“以後有什麽事,能不能先告訴我一聲。”
祁許遲無聲無息地睜了眼,然而那邊卻沒有再說話了。
其實這件事情原本也非常好處理,輿論風向在資本家眼裏,只要手段高明,白的也能成黑的,何況這本就是剪輯的鍋。
熱搜可以撤,原版剪輯一放,輿論就能反過來,鹿子星始終是格局太小,就連報複也是這樣輕而易舉就能拆掉的招數。
她還不知道這個圈子內有多少深淵,只是憑借着那股恨意一腔孤勇地要祁許遲不好過。
祁許遲原本沒想做什麽,卻沒想到鹿子星這近似于‘送人頭’的蠢方法,竟然想用錢來買通c牌剪輯師來抹黑她,也不想想祁許遲代表的又不單單是自己,還有c牌,這種抹黑自己公司的行為,就算剪輯師敢做,也過不了審核。
這場戲,全靠祁許遲的配合,才得以繼續下去。
然而,她卻獨獨沒有考慮過池硯。
沒考慮過要告訴他,始終把自己的事情放在自己的界限內,即使是對方無數次的妥協和遷就,她還是下意識地把這些事情當做是自己的事情,沒有想過自己還有一個男朋友。
這種若有似無的界線感像是忽然被人揭開了遮羞布,暴.露在了空氣中。
還有她配合鹿子星抹黑自己這種不把自己當回事的行為,既是對自己的輕視,也是對愛自己的人的踐踏。
他這樣不計時間精力,耐着性子地哄她,眼裏永遠坦誠熱烈,這樣珍惜她。
卻被她這樣去糟踐,只是為了給鹿子星反擊。
落地窗的窗簾被拉得死死的,屋子裏沒有一點兒光進來,黑得近乎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程度。
祁許遲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聲音很輕,“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