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 4
“阿嚏。”
我果然是感冒了,一起來便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阿……阿……阿嚏……”
在一回頭看到光着膀子的俊美少年,我險些“啊”的一聲驚叫出來。
“你……你是誰!”大腦瞬間短路又回到現實,我望着他一臉無辜的神色頓時有了愧疚。
“那個這個……這個那個……”該死的,我現在可是穿着我的那一點都不性感的上面畫着兩只接吻魚的小睡衣呢,于是立馬抓起衣服直奔衛生間,“我換衣服!”
該死的,我竟然忘記了,我昨天晚上将他領進門,因為沒有男生換洗的衣褲,我當然必須允許他換下他被淋濕的衣服光着膀子睡覺了。
但是,請問,我怎麽會讓一個陌生的,看起來俊美得有些危險的男孩子進門呢?這太沒有保障了!我可是一個防備心理極重的人啊!并且,我看了太多太多美貌男子色誘殘害中年婦女之類的新聞,我得聲明,我還是花季少女啊!
我揉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費力地想着: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呢?
這時一件件事都清晰地擺到眼前。
新學校的樹木,可惡的小偷,頭上戴個蝴蝶結的曾輕,那個冷漠的叫江城的家夥,鷹鈎鼻的老師,走失了的小又,雨霧交織的夜晚,長相好看的溫潤少年……甚至連昨天早上的芹菜包子的味道,都仿佛清晰地回到了口腔裏。
許多種交雜的情緒湧上心頭,喉嚨口是澀澀的疼。
我吸吸鼻子,腦袋瞬時“嗡”的一聲:“今天要上課!”
我手忙腳亂地沖出去,急促地抓起我昨夜縫補好的包包,正欲出門,看到仍舊坐在沙發上的少年,正饒有興致地望着我。
我猶豫了下,從口袋裏掏出兩張一百元的其中一張,放在桌子上:“這一百塊讓你打車回家。走時記得将門鎖上。我得去上課了。”
我對學校的新鮮感很快被這裏安靜得過分誇張的環境、刻意保持着距離的同學們而扼殺,因為沒有一個認識的同學,我在新學校俨然有些寂寞。
當初熱鬧是他們的,現在有人陪我一起安靜地寂寞,心裏還是空蕩蕩的。上完一天的課,只覺得累得要命,還不如借着一雙順風耳,聽高中時候的那些女生們講着八卦,最起碼,還有童橙橙陪着我,撒謊一起撒,翹課一起翹。她陪着我去書店,我看書她打盹,我也陪着她去鬧市區裏逛街買衣服打電玩,當然是她逛,她玩,她忘我地試衣服,我找地就坐,巴不得她能多忘我一會,饒了我的一雙小腿。
我和童橙橙相差這麽多,卻還是這麽順暢地走了下來,她是我的心頭肉,我是她的小棉襖,我們的青春被緊緊地捆綁在一起。
我以為,我這輩子,生命裏永遠都只會有童橙橙,我不會失去她,也不會有任何人擠進來。
我抱着書包回家的路上,忽然碰到了曾輕,她今天沒有頂着蝴蝶結,而是戴着一個大草帽,草帽上有顆大草莓搖搖欲墜,特別拉風。
她熱情地跟我打招呼:“喲,微涼!咱們一塊回家吧!”
我皺皺眉頭,然後展顏笑道:“好啊。”
我雖然害怕這個造型總給我心髒以一定沖擊的姑娘,但是在這個學校裏,她卻是第一個沖我友好微笑的人。
曾輕一路跟我講着她在學校裏認識了誰誰誰,那個學生會主席是個大牌,不過學生會副主席很親民,就是長得太醜了,收到香水的時候臉笑得都快抽筋了。舞蹈社的社長是個喜歡唱饒舌快歌的潮男,不但會街舞而且還會拉丁和芭蕾。體育部部長是個十足的肌肉男,個頭足有一米九三,不過聽說他的女朋友只有一米五出頭,站在一起就是一個搞笑組合。
她絕對是個話痨,我懷疑連伶牙俐齒、能說會道的童橙橙都不會是她的對手。
我完全插不上話,聽着她講着C大的風雲人物,直到她的舌頭打架:“江江江……”
我以為她要唱大戲呢,擡頭卻看見她跟打了雞血一樣興奮的臉,順着她如遇閃電雷鳴般震撼的眼神,我看到江城正站在幾米開外。
而此刻,他正好回頭,與我的目光相撞。
恩人!
我俨然忘記了他在拐角處那古裏古怪的言行,只記得,他是我的債主,是我的恩人!是我繼續在C大念書的推動力!
于是我朝着他揮動我的小手,虔誠得跟個教徒似的。
曾輕捅捅我的胳膊,輕聲道:“葉微涼,有你這麽跟人家搭讪的嗎?你太不矜持了吧。不過既然你有這麽個膽量,可否幫我問他要個簽名?”
江城看到了揮着小手的我,走了過來。
他不會是來催債的吧?我的心怦怦直跳。
英俊的一張臉,仿佛永遠都在冬天,除了那種帶嘲諷和冷漠的笑容和面結冰霜,他好像沒學過別的表情,他不會是個半面癱吧?
“葉微涼。”
他叫我的名字。彼時曾輕正激動得要尖叫,聽到這個名字一怔,發現來者不是為她而是為我,頓時愣在那裏,驚詫地盯着我。
“學長好!”我朝氣蓬勃地回答。
“今天不用去金貿商城買些香水什麽的嗎?”
“啊?”我被他這奇怪的問句問得一頭霧水。
“或者,又要編一個什麽故事,來博取另外一些人的同情嗎?”他的嘴角又揚起那個熟悉的卻別扭的嘲諷笑容。
“我……”
我來不及說什麽,卻被江城打斷:“呵呵,什麽失去家庭的小孩,什麽孤單的生活,都是你憑空臆想的吧?我不屑幫助你這樣的人,錢你也不用還了,當我給了乞丐,留着你的戲法,騙下一個笨蛋吧。”
話音未落,他邁開長腿,跳過欄杆,動作灑脫,留下我愕然地站在原地。
幾秒之後,慢熱的我發覺江城将我的自尊又丢到地上踩了一踩,惱怒卻不知如何回應,只大聲地沖着他的背影喊道:“不用你好心同情我!學費我會盡快還給你!”
胳膊忽然被曾輕抓住,她一臉崇拜地望着我說:“微涼你是怎麽認識他的呀!好羨慕你!”
“羨慕我?羨慕我被他羞辱一番嗎?”
曾輕覺得此言差矣:“你可知道江城學長有多優秀,簡直就是一個傳奇人物呀!為了認識他,別說是羞辱了,被他打一頓我都甘願!”
“花癡!”我暗罵一句,“崇拜這種沒有禮貌的家夥,還不如對着鏡子崇拜自己!”
放學後,我特地去了一趟童橙橙家,跟她聲淚俱下地控訴江城這個妖孽。童橙橙卻一拍腦袋說:“哎呀,完蛋了。”
我吓了一跳:“咋了?”
童橙橙說:“開學那天你是不是穿着我借你的那條裙子?”
我點點頭:“不是你死活說第一天一定要穿得人模人樣地去,威逼利誘我穿上的嗎?”
童橙橙一拍大腿,由于太過用力導致面部略微扭曲了一下:“這就對了,你的恩人肯定誤以為你是個虛榮心極重的拜金女了!你看吧,你所說的這個家夥我略有耳聞,開輛大黃蜂的對不對?挺低調一多金小公子啊,怎麽會不認得ESPRIT啊!人家肯定覺得你是個女騙子!微涼,我害苦了你啊!你本來可以飛上枝頭變鳳凰,就因為我舅媽這個愛顯擺的,非得送我這麽貴的裙子,為什麽不買雞腿撐死我啊!”
這麽一想,江城許是真的誤會了我。
“要不,你去跟你的恩人解釋解釋?”童橙橙繼續給我出主意。
“不要。”我搖搖腦袋,既然有人不相信,那麽就不相信好了。總之我會盡快将錢還給他,就此本就不該有交集的兩人,各走各的人生路。說不定,哪天我比他還富裕了,我一定整垮他的公司,變成他的債主!
我總是在哪跌倒,我就在哪裏自我安慰做着美好的白日夢,這是我在受傷時習慣使用的良藥,而且很管用。
“對了,橙橙,我昨天撿了個人。”我壓低聲音,對童橙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