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安養院的義務勞動

更新時間2013-12-27 14:11:53 字數：3328

周六一早，真的就是一早呀，才五點半，秦素素就在外面敲門了。羅澤彬頂着鳥窩頭，迷迷糊糊地打開門，“這麽早！”“不是說要跟我出去嗎？”秦素素已經穿戴完畢，整整齊齊地站在門外。“那也太早了。”嘟囔着卻回身穿戴去了。秦素素微微一笑，轉身進廚房準備早餐。今天定要敲他一筆。六點，早餐已經上桌，他們對面坐着，安靜地享用着簡單的小米粥和饅頭。秦素素暗暗咬着唇偷偷開心。飯畢，羅澤彬拿起鑰匙，準備開車，秦素素連忙攔住，說：“今日不必開車，乘公交吧，還有......”秦素素瞅了他一眼，“換件衣服吧，換運動服，不用穿西裝那麽正式，否則你會後悔的。”“我們到底去哪裏？”“到了你就知道了。”秦素素只怕提前了告訴他，他便不去了。“那為什麽不可以自己開車，要乘公交。我都很多年沒乘過那個了。”“對呀，所以要帶你溫故一下嘛。走吧。”一路上，秦素素少不得跟他重複，今天定要聽她的，不許反悔之類的話。少不得讓他疑心到底幹什麽去。下了公交，是一個公園，秦素素便領着他穿過公園，七繞八繞，走過一座橋，橋下的水确是污濁不堪，不禁讓羅澤彬皺了眉頭。然後順着一條很窄的小道向裏面走去，旁邊是破敗的住戶，有的小孩子直接在門口尿尿，有人家打罵孩子的聲音和孩子的啼哭聲，還有人家在門口生爐子，黑煙袅袅，甚是刺鼻，小道上還堆着一些爛菜葉子，散發着異味，這些都讓他反感甚至想吐。秦素素走在前面，絲毫不在乎這些。他也只得跟在後面。走到小道盡頭，再拐個彎，便看見一座破敗的紅牆房子，木門開着，走進去，卻是一個十分幹淨雅致的小院子。院子裏種了一些花花草草，還有一個大水缸，缸裏飄着幾朵塑料蓮花。兩側共有數十間房間。只一側是住人的，另一側只有三間房子，一間廚房，一間客廳，還有一間空房子。各自房間門口都坐着三三兩兩的白發老人，已有幾位中年女子在打掃衛生了，一個約莫四十歲的男人正爬着梯子準備上房修屋頂。他們看見秦素素和羅澤彬走進來，都紛紛打着招呼：來了。秦素素便答：嗯。“你哥哥？”一位中年婦女正在端着一盆水往門外走去。“嗯。”秦素素微微笑了聲，回答。她這個回答讓他很不舒服，是哥哥嗎？羅澤彬正皺着眉頭觀察着院子，秦素素已轉過身指着牆角的掃把，拖把對他說：“你先去打掃衛生，先把地掃了，然後拖一下，然後再把窗格和這院子裏的所有桌椅用抹布擦幹淨。”“什麽？”他可從來沒幹過這些。“來都來了，你不會看着大家幹活，你像個老板一樣坐着勘察吧？再說，是你自己非要來的!”秦素素調皮地笑着扔下一句，便去牆上拿了圍裙圍上，然後拿個桶往其中一個房間走去，再出來，桶裏已經堆了幾件衣服，她就一間一間進，一間一間出，每次進出桶裏的衣服就會多出一些。羅澤彬看着院子裏除了老人在椅子上曬太陽，其他人都在各自幹着活。便只好開始做秦素素交給他的任務，原來她每周六都來這裏呀。這裏的人跟她很熟，看來是常來呢。他剛開始用布擦窗子，房頂上的中年男子便下來了，說道，你歇着去吧，我來。說着便拿了抹布在他隔壁的窗子上擦了起來。“一看你就是個新手，第一次來吧？”“是啊。”“可惜你上周沒來，上周是聖誕節，這裏可歡騰了。人老多老多了，節目也靈的很！”羅澤彬幹笑幾聲，原來她上次說的活動就是這個啊。“你妹妹常來，幾乎每個周六都會來。”“她來了很久？”“好幾年了，約莫着有五六年了。五六年，來幫忙的人來了又去，去了又來，換過不知道多少撥了，就她一直來。”“五六年！”羅澤彬不禁吸一口氣，堅持五六年了，誰能堅持這麽久呢？“嗯，她第一次來的時候才二十歲，生日那個周六，大家還一起包了餃子呢，是一個法師帶來的。那時她地都不會掃，衣服都不會洗，餃子都不會包。看她，現在多熟練。對啦，今天也是包餃子的。”“法師？”羅澤彬看向正蹲在水池邊洗衣服的秦素素，十二月，雖說南方溫暖，可天氣畢竟冷了，她戴着塑膠手套泡在水裏使勁搓揉着。“就是一個女法師啦，尼姑。”那大叔輕描淡寫的說道。“尼姑。”羅澤彬低聲自吟着，不知道這個女孩子跟遙不相及的尼姑有什麽關系，對啦，她食素，房間裏也總有一股子檀香味，難道竟是佛教徒？他皺了眉，自己可是忠誠的黨員呢，身邊居然有迷信分子，還離得這麽近。等他們幹活完畢，便一齊擠在廚房裏包餃子。早有阿姨分了幾個小桌，每個小桌子上放了一盆調好的餡料，兩堆餃子皮，一碗水，一碗面粉。秦素素自然和他一桌，還有一個阿姨。整個廚房加起來十餘人，卻很安靜，只聽見包餃子的聲音和衣袖揮動的聲音。其實羅澤彬有一堆話想說，但是看見大家這麽安靜地包餃子，沒有人說話，便也閉了嘴，生怕一開口就唐突了大家。秦素素微微對他笑着，看似對他今天的表現很滿意呢。她的手快速翻動着，一會兒一只乖乖巧巧的餃子便放在了灑滿面粉的板上。而他只能慢慢學着，好半天才包出一只歪歪扭扭的餃子。慢慢地，慢慢地，他好像漸入佳境，在一片安靜裏，安心包着餃子，只是慢些，但形狀已經好了很多，心情，也莫名地好了。似乎這個房間裏有一種力量，讓人心安的力量。在這裏，什麽都不用思考，什麽都不用多想，只需做一件事，就是安心包餃子。終于，餃子包好，有阿姨來收了下鍋。秦素素便和他坐在外面陪老人聊天。中間，他悄悄問了秦素素：你在這裏幹活多少錢一天？“錢？什麽錢？”秦素素奇怪地看着他，“這是義工，義務勞動啊，哪來的錢！”“沒錢你還做啊？”他實在想不通沒錢拿卻要消耗一天的時間在這裏幹着這些粗重的活。不過就算是有錢拿，他又怎麽看得上這些錢！不過是跟着來想看看她在幹什麽而已。“羅澤彬，我發現你忒俗。人世間不是所有東西都要靠錢來衡量的。”秦素素白了他一眼。“他們需要你們幫他們幹活啊，一個是需求，一個是被需求，有需求和被需求，當然就有交換了？不是用錢是什麽？”沉寂了半天，秦素素幽幽地看了一眼羅澤彬，慢慢說道：“不是他們需要我們，而是我們需要他們。”嗯？這句話羅澤彬現在不是很明白，多年後，他明白這句話的意思時，他已經到處找不到她了。中午吃餃子時，羅澤彬還是非常開心的，因為秦素素夾了一個餃子，說：“這麽醜的餃子，一看就是你的傑作。”他也歡快地笑着追問：“哪個是你的？”一下午，他們陪着老人說話，理發，剪指甲，還表演節目。每個人都表演了，秦素素唱了歌，很好聽。他也是第一次聽秦素素唱歌呢，當他沉浸在秦素素動聽的歌聲裏時，已經被她推到了人群中間，便拘束了，不知道要表演什麽。秦素素笑道：“這裏每個人都是表演了的，你若不表演，那就受罰吧。罰你買十個腳底按摩器來，再買十床新被子給爺爺奶奶們過冬。你可有異議？”不等羅澤彬回答，她便繼續笑着向周圍人說道：“我哥是個善心人！是不會有異議的，他可是大款啊，有的是錢！花些小錢，讓爺爺奶奶們過上更舒服的日子，他也是開心的，對嗎，哥？”她笑着看向羅澤彬。羅澤彬連忙點頭：“是的，是的，應該的”。說完瞟了一眼秦素素，她只咬着唇笑。回去的路上，秦素素再也憋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你說話可要算數的。“我說你是不是故意的？”“是你自己要跟來的啊，說好不反悔的。你們這些資本家啊，都是吸血的，不過也要偶爾放放血，有利于血液循環。”秦素素笑道。“總之，我是跳進你的坑了。”“喂，這是做好事，積德的。你看那些爺爺奶奶，對你多好啊，多熱情啊。”“哼，那是他們需要我們！”羅澤彬不屑地說道。他想不通怎麽會有子女把老人放在這個地方，也不是什麽正規養老院，充其量就是民間小組織。“羅澤彬，我再告訴你一次，是我們需要他們，不是他們需要我們！”秦素素一字一句地說道。“好好好，互相需要，行了吧？哎，過幾天元旦了，新年我們也包餃子吃吧。”“好啊。你想吃什麽餡的？”“有肉就行。”“哼，就知道你要吃肉，無肉不歡的家夥！”“哎，咱們非得走着回去嗎？打車行不行？”“不行。不過你要打車，你就自己先回吧，不攔着你！”“你這是虐待，下周還是自己開車來。”“下周你還來啊？你自己說的哦，可要算數的。”“......”下周來不來呢？來吧，反正閑着也是找兄弟玩，不如跟她在一起做這些事，雖然累了一天，還是義務勞動，不過确實挺開心的，感覺到自己還有被需要的感覺。可是她為什麽說是我們需要他們呢？想不通，也不想去想，其實這一天很充實，不是嗎？嗯，下周不僅要買那些被子什麽的來，還要買一臺洗衣機，這麽冷的天，真不忍心看見她的雙手泡在冰冷的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