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甫一下課，教室裏黑壓壓的人群頓時空的所剩無幾，大部分都是去食堂搶飯。胤水中學面積規模不大，宿舍樓教學樓都占大部分面積，于是食堂又沒有擴建，孤零零地一個豎立在學校最北的位置。
于是每次中午下課，學生都是以沖刺狀态朝食堂激進，以前還能偷偷點外賣，這種現象十分猖獗被保安發現後向校領導上報，于是學校為了杜絕這種行為開始嚴打嚴抓。
胤水中學菜式普通，兩葷一素一湯，湯裏飄着少許油和蛋花，反正不是顧盛喜歡的樣子。
顧盛用筷子把蔬菜撥到一邊，慢吞吞地吃起肉來，過了半晌，顧盛把筷子擱到餐盤上，屏氣凝神朝他倆說:“我有一個主意。”
何求梓說:“買鍋？別吧！上次把整棟樓的電路都給斷了！還被記大過！”
俞谌撩起眼皮看了眼顧盛:“想不到你們還能有這樣的輝煌。”
顧盛揮揮手表示往事不可再提，然後悄咪咪地說起了他的想法，并與其他兩人商量方法的可能性。
俞谌聽完後第一個拒絕:“不要，我不幹，這事太他媽憨批了。”
顧盛眯眼:“你就不想嘗嘗味？”
俞谌連聲拒絕，但還是被他被迫挾持入夥。
晚上，夜黑風高，蒼穹中隐隐約約有一顆散着微弱光輝的星星。四月中旬，夜裏已經開始泛起了冷意，414室一行人拿起作案工具偷偷摸摸往操場走去。
操場旁邊是臨着棟破破舊舊的小區，一看就建了很多年那種，外面的牆皮都已經掉了好幾塊，白天他們在這踩點的時候還看見牆上塗鴉着各種:XX醫生專治各種雜難病症，請撥138xxxx4493。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不還砍你全家！！
反正就很沒眼看。
不過大半夜操場這邊沒燈，烏漆嘛黑，俞谌打開手機的電筒照亮:“這事能成嗎？”
顧盛手裏提着東西說:“那邊是以前學校修建留下的小土包，剛好擋着光，咋們今天就在那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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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三人找準目的地将袋子放了下來。
顧盛從袋子裏拿出挖土的工具:一個體型較大的是數學老師專用的黃色三角尺，他拿出來後就在地上挖土，俞谌在旁邊用手機給他照亮。
俞谌視線落在三角尺上:“……”
“劉老師要是知道這根三角尺還有這用途估計會瘋。”俞谌蹲下來換了個姿勢繼續打燈。
顧盛把挖起來的土抖到一邊，想到那個場景又笑起來:“估計在瘋之前會把我抽一頓。”
等一個小坑挖得差不多，顧盛從包裏拿出點紙問何求梓:“你下午在小樹林撿的樹枝呢？”
何求梓踢了踢腳裏的黑袋子:“這呢！”他蹲下身手腳利索麻利地将樹枝從裏面拿出來，先是在坑裏鋪上一層枯葉和幹樹枝，顧盛從兜裏掏出火機，按一下一簇小火苗冒了出來。
火光慢慢變大舔舐着白紙一角，照亮着三人的面孔，顧盛的臉龐被火光照耀成紅色。顧盛把點燃的紙輕輕扔進坑裏，一聲令下:“快，放枯葉！”
何求梓趕緊把手裏的葉子一下子全部丢了進去，本來還有些小火苗的突然在一沓葉子的覆蓋下全軍覆沒。
火光驟然撲滅，一下子只剩下手機孤零零的光。
顧盛和俞谌:“……”
何求梓尴尬地摸了摸後腦勺:“再來一次，再來一次。”
三人将近花了十分鐘的時間，木堆才燃起來一簇火苗，只是火不大，搖搖曳曳，讓人産生下一秒就要熄滅的錯覺。
俞谌把火腿腸從袋子裏拿出來，一袋十二根的那種，他買了三袋，然後拿起木簽串好遞給顧盛還有何求梓。
三人坐成一個圈，圍着漸漸大起來的火堆都感受到一股暖意，顧盛把泡面的調料包拿出來撕開往火腿上灑了些，繼續烤。
俞谌問:“這得烤多久？”
顧盛想了想:“大概三五分鐘？烤焦就行。”
何求梓等不及了才烤了一分鐘就拿起一根往嘴裏塞，吃完就瞧見兩人眼巴巴盯着他:“好吃嗎？”
何求梓:“還行。”
他一說完就見顧盛扭頭對俞谌說:“那味道應該還成。”
操。搞得自己像試毒的。
俞谌也不知道中午自己腦袋是進水了還是怎麽着，非得大半夜的跑過來生火吃烤腸，他咬了一口，發現泡面調料味太足，味道一時之間說不上來。
顧盛看他這樣，把自己手裏那串遞了過去:“吃我的，你這串不行，不焦。”俞谌就着顧盛的手嘗了一口發現他烤得确實比自己的好吃。
顧盛笑了一下，幹脆點把俞谌手裏的拿過來塞上自己的:“吃吧，我的讓你。”俞谌烤的确實不怎麽樣，裏面部分還是冷的，味道甚至有點苦，顧盛硬着頭皮吃完。
俞谌把剩下的用簽串好，讓顧盛烤，他火候掌握的極其到位，吃起來又酥又香，俞谌豎起拇指:“和外面的只差一點。”
顧盛嘆氣:“缺點孜然和辣椒面，将就點。”說完把烤好的一串遞給俞谌。
何求梓拿起紙巾擦嘴:“我說我怎麽沒見你對我這麽體貼？”
顧盛拿起手機對着何求梓拍了張，又對着俞谌拍了張，拍完把手裏往他面前一遞:“看看自己的臉，再看看俞谌。”
顧盛樂呵道:“你要是有俞谌一半俊，我保證讓你體貼到飛起。”
何求梓:“滾!不帶人身攻擊的！”
三人一邊吃一起聊天，話題慢慢敞開聊，俞谌雙手烤着火暖意十足，扭頭問顧盛:“聽說你以前還打過教導主任打？”
顧盛慢慢嘆了一口氣，胸前起伏:“其實這個事情的本質是當初他找我談話來着。”
“然而當時剛下了雨走廊上滑。”
“于是他在我面前摔了一跤，當時碰巧被一個路過的看見。一開始傳言是馮主任被顧盛推倒在地慢慢被人傳成馮主任被顧盛踹倒在地。”
“最後變成馮主任被顧盛狠狠打了一頓并踹倒在地！”
他內心真心實意感嘆道:“果然謠言止于智者！”
俞谌:“……”
等東西吃完後顧盛把火堆熄滅，用先前挖起來的土把坑填平，再站起身用腳踩踩。
顧盛做完所有動作後奇看了俞谌一眼:“在想什麽？”
俞谌反問:“想什麽？”
俞谌看了眼手機深吸一口氣，沉重的聲音在夜色中慢慢傳來:“我在想，宿舍樓是九點四十關門。”
顧盛:“？！”
他緩緩陳述一個事實:“現在已經九點三十了！”
他們幾個在操場忙東忙西差點忘記還有門禁這玩意，何求梓最快反應過來伸手在兩人後背猛拍一下，直接開吼:“跑啊！”
最後十分鐘！八百米沖刺！
随着三人踏着濃濃夜色，在本應該寂靜無聲的夜裏，拼命奔跑，手機的電光随着身體的動作到處亂晃，只聽得見重重的呼吸聲。
俞谌不敢拼勁跑他跑得很慢，但他還是漸漸感覺渾身喘不過氣，于是趕緊停了下來，雙手撐着膝蓋喘着粗氣。顧盛最先發現問題，他沖何求梓喊了聲讓他先去宿舍樓拖幾分鐘。
顧盛發現俞谌臉色潮紅，皺眉問:“怎麽了？”
俞谌捂着鼻口腦袋有些暈:“就是有點喘不過氣。”他低着頭，整個腦袋也開始昏昏沉沉起來，俞谌摸了摸口袋發現找不到随身攜帶的藥。
他胸口一緊，頓時意識到自己的藥放在昨天穿的外套上，而自己大意沒有拿出來。
顧盛倏地想起什麽于是彎下身，指了指自己肩膀:“上來。”等了半分鐘還沒感受到背上的重量，扭頭看他:“怎麽了？難不成要公主抱？”
俞谌搖搖頭。
顧盛摸了一把他的臉，汗涔涔的，說:“我背你去校醫院看看。”
俞谌自己确實身體難受，特別是吸氣，就像在吸一個空瓶子而且吸不飽。他說:“去宿舍，我宿舍有藥。”而且宿舍比校醫院近一些。
顧盛直接将人背起來，快步往宿舍樓走，俞谌雙手搭在顧盛頸部，溫暖不斷從背部傳來。俞谌下巴蹭了蹭顧盛肩膀，抱着顧盛的手緊了緊。
燈光明亮，飛蛾圍着路燈轉來轉去地飛，兩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長，路上已經空蕩蕩得只有他們兩人，唯有兩人呼吸聲清晰可聞。
萬幸操場離宿舍樓不遠，兩人到的時候何求梓和宿舍阿姨在門口侯着，何求梓看見顧盛背着人心生疑惑:“怎麽了啊？”
顧盛看了眼爆炸頭的阿姨，說:“剛才去了趟校醫院，拿了點藥。”本來阿姨還準備批評幾句的，看見俞谌臉色确實是不太好的樣子，而且也不像是裝的，便擺擺手讓他們進去。
一進樓梯，何求梓以為這是他們的新對策，于是沖俞谌豎起大拇指:“這演技！不拿獎可惜了。”
俞谌努力把自己把呼吸調整放緩，他嘴唇依舊發白，額頭上出了一層薄汗，碎發濕漉漉地黏在一起。
顧盛背着他的腳步一頓:“好些沒有？”
俞谌額頭抵在他背上，吐出一口濁氣，點了點頭。
顧盛把人背到宿舍，他自個上衣也汗濕透出肉色的肌膚，俞谌沒就水直接吃了藥，又從抽屜出拿出氣霧劑吸了一口，頓時覺得好多了不少，呼吸也順暢起來。
何求梓剛接完兩桶熱水，本來還亮着的屋內倏地變黑，顧盛輕車熟路用手機照亮，他還是不放心俞谌，用手摸了摸他的額頭，一陣冰涼。
“好些了。”俞谌說道。
顧盛又伸出手指探了探他鼻息，确定平緩之後才放下心來，這一舉動倒是把俞谌逗笑:“幹什麽？看我有沒有呼吸？”
顧盛把自己桌前的椅子拖過來，兩人面對面，顧盛用手機照着俞谌那藥名看了幾眼:“你這哮喘啊？”
俞谌點點頭:“輕微。”
顧盛驚訝:“你這跑個步就喘，還輕微？”
俞谌正要說話，何求梓從衛生間那邊冒出頭:“快過來洗——，趁水還熱着，跟你們留了一桶半。”
俞谌拍了拍顧盛胳膊:“先去洗澡。”
“嗯。”顧盛又把俞谌上下打量一番，語氣很認真:“你這體弱的，洗個澡，要不要我背你？”
俞谌:“……”不用。
背上瘾了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