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否極泰來

更新時間2014-5-6 18:52:44 字數:6635

入春後雍親王府舉家搬至了圓明園。

圓明園在暢春園的北邊,面積遠不如暢春園。此時的圓明園才初建,規模還不大僅有十幾處景致,雖不能與後世“萬園之園”的那個圓明園相比卻也是個風景秀麗的地方。有假山池藻、有亭臺樓閣、有田園草木、有山丘水系,對于住慣了王府那種枯燥地方的人來說圓明園真如世外桃源一般。

雍親王府的這些個女眷們就住進了叫杏花村[1]及附近的院子裏,說是一個院子其實并無院門,不過四圍有些小山丘形成了天然的屏障。嫡福晉淑禾住在正中的那間屋子裏,霈堯和李吟之分別住在東邊的兩間屋子,其他女眷就住在周圍的屋子裏,而胤禛呢,則住在杏花村南邊的九州清晏清晖閣中。

她們來到的時候正值春天,院子裏的杏花開得缤紛燦爛,粉白色粉紅色相間如雲霞般尤為美麗,每個看到的人都不自覺得發出了一陣陣的贊嘆之聲。收拾完自己的東西霈堯急急的從屋裏出來,屋子的西側正是一片開得正盛的杏花,霈堯走到樹下不禁感嘆:“紅花初綻雪花繁,重疊高低滿小園。[2]”這時綠瑛也跟了出來。

“側福晉這倒跑得快,怎麽一眨眼人都不見了,害奴婢好找。”

“我能去哪呀,就是看着這繁盛的杏花心中喜悅。”說罷欲閉眼享受着這繁花盛時。

綠瑛也一臉陶醉:“奴婢也覺得好美。”

霈堯帶了抹甜甜的笑意深醉其中。

“妹妹好興致呀!”李吟之的聲音一下打破了霈堯的思緒,霈堯轉身見是李吟之走來行了個平禮,綠瑛福了福身。

“原是李姐姐來了。”霈堯道。

李吟之緩步走近同行了平禮:“沒有打擾妹妹賞花吧?”

“怎會,我本想着一會兒去叫姐姐一起呢,姐姐來了就更好了。”

李吟之走近平淡地看了看花:“咱們住這兒賞花倒是方便。”

霈堯向屋子的方向張望着:“怎麽沒見懷兒?”

“懷兒纏着碧珠非要去找弘昀和弘時,這不碧珠帶着她去嫡福晉那裏了。”她嘆了口氣:“咳,懷兒也是大姑娘了,這個年紀都是該嫁人的人了,偏偏被我慣得沒了邊兒。”

霈堯面露些許尴尬:“姐姐說的是哪裏話,女孩子沒出嫁都是貪玩一些的。妹妹未出閣的時候也很貪玩呢。”

李吟之笑笑:“妹妹一看就知書達理,哪像懷兒那般不受教,懷兒雖比妹妹年歲大,但論性子來講真是比不上妹妹幾分。”頓了頓,她又說:“其實妹妹不必介懷這件事,其他人說什麽也希望妹妹不要放在心上,妹妹的身份在這裏放着是沒有人可以改變的,我也是一直沒有機會跟妹妹說,今兒正好妹妹提起了懷兒,倒也是希望妹妹從此忘記那些不愉快,妹妹始終也是懷兒的長輩。”

聽完李吟之這番肺腑之言,霈堯突然有些感動。入府後她雖沒有像李吟之說得這般在意這件事,不過她也怕別人多嘴,所以她總是有意無意地避開李吟之,見了面只是恭恭敬敬的,但是私下裏卻沒有更多的來往。如今李吟之這樣一說她的心裏也敞亮了些,她竟福下身道:“多謝姐姐。”

李吟之趕忙扶起她:“妹妹這是做甚。”

霈堯擡起頭,眼裏滿是感激,倆人算不上冰釋卻也是更加親近了一些。連遠處走來的淑禾也不禁說笑道:“你倆賞花也不叫上我?”

見是淑禾來,她倆紛紛行禮,淑禾輕柔地扶過她倆:“說笑的,爺剛派人過來說晚間大家都去爺的樓閣用晚膳,也好一家人聚一聚。”

“是。”霈堯應聲。

“除了過年一家子确實也沒好好聚聚了。”李吟之道。

淑禾道:“是啊,爺也是覺得來了圓明園大家也可以輕松一些,不用拘泥于皇家禮數,就像平凡人家的一家人一樣熱熱鬧鬧的過日子。爺還說了,過些天把前面的地平一平,松一松,一家人一起種些瓜果蔬菜什麽的。”說着眼睛看向杏花村南邊空着的那塊土地。

“爺想得真是周到。”李吟之說。

“這樣真是極好。”霈堯也道。

“妹妹可曾幹過農活?”淑禾問霈堯。

“沒有,不過想來也是很有樂趣的一件事。”霈堯笑着,有些向往的神色。

“倒也是,這樣難得的閑适是咱們雍親王府獨一份呢!”淑禾說。

三人說笑着一起去了小院四周轉了轉,天快黑時又一起去了胤禛的樓閣。

杏花村的東邊是一片假山石,一半沒入池水中,池水一直往東邊延伸出一片寬闊的水域,湖邊上有些亭臺水榭,九曲木橋,湖裏還養了不少鯉魚。那幾個孩子就在水邊玩了一下午,看他們難得這般快活,也便沒人趕着他們非要去讀書。

晚膳是一大桌人一起吃的,胤禛正中,兩邊是嫡福晉、側福晉和三個孩子,其餘是各位格格按着年齡分座在兩邊。本來格格是沒有資格上桌一起用膳的,不過胤禛既說了不要拘泥身份,也就叫了她們一起。

“咱們一家難得有這樣的機會聚在一起,今兒我也很高興,來。”說着胤禛舉起酒杯喝了一口。

“那咱們就以茶代酒敬爺一杯。”淑禾應道,其他女眷們也紛紛舉起茶杯喝了一口。

“大家不要拘束,好好吃。”胤禛難得的這般随意。

“阿瑪,兒子想吃那個。”胤禛身邊的弘時指指遠處的一盤雞肉丁突然道。

“好,阿瑪這就給你夾。”胤禛夾過雞肉丁穩穩地放進弘時的碗裏,面上也十分慈愛,正如普通家中的父親一般。

“阿瑪我也要。”弘昀嚷嚷道。

這時李吟之發了話:“昀兒大了,怎也如此無理?”

胤禛倒是高興,忙道:“哎,都是孩子,今兒就讓他們高興高興,就讓本王這個阿瑪也伺候他們一回。”說罷孩子們呵呵笑着,其他人也都帶了一抹微笑。

“那阿瑪,還有懷兒呢。”懷恪也不甘落後。

“好好,誰也少不了。”胤禛一個個的給他們夾菜,孩子們也是樂不可支。

招呼完孩子們,胤禛又道:“咱們還得敬嫡福晉一杯,這府裏園裏的瑣碎事務都是由嫡福晉一手操持,如今這般井井有條,嫡福晉辛苦了。”說罷自己一飲而盡。

淑禾頗為意外,心想這爺今天怎麽像是變了個人似的這麽熱情起來了,這突來的恩情倒是讓她有些受寵若驚,忙舉懷道:“爺過獎了,這都是妾身該做的。”

其他人也是一一舉杯道謝。

“你們以後也多幫嫡福晉分擔分擔。”胤禛看向李吟之和霈堯。

“是,爺放心。”她倆齊聲應着。

這一頓晚膳恐是雍親王府從來也沒有過的輕松也是從來沒有過的其樂融融吧。

這夜,胤禛叫了嫡福晉去他那裏。他知道淑禾自失了弘晖以後一直都盼着再能有個一兒半女,但胤禛對她卻一直都是平平,只不過也确如胤禛所說府裏園裏一切都靠着她,而她也是一個懂得分寸,恭順謙和的女人,不管是對待長輩還是其他女眷凡事也都尋不出什麽錯處來。也許正是出于這樣的愧疚胤禛才留了她,不過對于一個久久期盼丈夫溫存的女人來說這樣的機會真是等得太久了,也是出乎意料的驚喜。

天氣稍熱時康熙再次巡幸塞外,将太子胤礽、胤禩、胤祥等皇子都帶在了身邊,唯恐太子一人留京會發生什麽變故一般,可謂不得須臾離側。

胤禛本也要同去,但不知為何身子不适。自天氣稍熱他也越發乏力了,并且口幹舌燥伴着頭痛發熱的症狀也愈來愈明顯,起初他也并未太放在心上,以為只是着了風熱罷了,沒想到情況卻越來越糟,由此也便未扈随塞外。

胤禛此時渾身乏力的躺在床榻上,臉色發紅,紅得有些慎人。太醫診着脈神色越來越嚴肅,然後他又看了看胤禛腫大的脖頸問:“王爺除了頭痛、發熱、腫脹,可還有別的症狀?”

胤禛氣息孱弱道:“體痛,有黃痰。”

太醫斟酌道:“以微臣看王爺乃是邪氣侵體,現在邪氣未能順利排出便淤積在關節處,您看您的關節處是否也有些腫脹?”

淑禾忙着上前要給他檢查,太醫制止道:“福晉且慢,這病乃是時疫,有極強的傳染性,福晉千萬當心,還是由微臣來檢查吧。”說着他自己輕摸了下他的關節處,也确實如此。

“那如何是好?”淑禾着急地問。

他又道:“福晉莫急,雖說如此但也不是絕對的,不過全府上下還得同時服藥才是,特別是照看王爺的貼身人要尤為注意。”

淑禾關切道:“太醫還有何要囑咐的,您請說,我一一記下。”

太醫捋了捋胡須:“別的倒沒什麽了,王爺吃穿上注意一些便是,吃要清淡一些,王爺的衣物要勤換,分開清洗。”

淑禾道:“太醫放心,那請太醫開藥。”

太醫想起什麽又叮囑道:“還有一點要注意,體質本就弱的就別照顧王爺了,怕是自顧不暇。”

“是。”她應着。

他轉而又對病榻上的胤禛道:“王爺也莫急,微臣先給王爺開些藥,看看效果如何。還有在屋裏點上艾灸,以至陽之氣驅除體內的邪氣,至于別的屋子也可點上驅一驅,明日微臣再來看王爺的情況如何。”

胤禛費力道:“那麽就有勞太醫了。”

送走了太醫淑禾就去安排伺候的人手。

淑禾和李吟之先照顧了他一天,胤禛的病情并無多大起色,他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天,有時醒過來呼着口幹,小酌了幾口便又睡去,迷迷糊糊的做着夢,夢裏盡是說不清看不明的奇怪東西,似乎鬼魅一般。艾灸的刺鼻氣味布滿了整間屋子,反而熏得人有些暈沉。他的燒一點未退,關節處也腫脹得厲害了些,每位女眷都自己先喝了藥輪流去照顧他。也有那聽說是時疫吓得自己都發抖推脫自己身子不适的,既然如此,淑禾也不勉強她們。

霈堯在病榻前為他敷上涼毛巾,擦拭了手腳,卻見他的皮膚越發的蠟黃,此刻他已經睡去了,呼吸聲急促而沉悶。霈堯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捏了捏酸脹的胳膊,起身時正好慧月來了,她福了福身道:“年福晉,您回去休息吧,妾身來伺候。”

霈堯也是累極,就沒客氣,簡單的叮囑了幾句就出了清晖閣的院子。才知照顧人是一件極辛苦的事,她于是暈暈乎乎着回了自己的住處。

這時太醫來了,他檢查了一下胤禛的四肢,看着愈發腫脹的關節,眉頭也緊鎖了起來。他自言自語似的念道:“王爺膚如煙熏,恐怕性命堪憂。”

“太醫,您說什麽?”慧月急問。

他道:“哦,微臣說看王爺目前的狀态,有些不容樂觀啊。”

“那太醫可有法子救救爺?”慧月急得都快給他跪下了。

“是啊,太醫您一定要救救我們主子。”蘇培盛哭喪着說。

太醫勸慰道:“衆位別急,容我想想法子,定會有解決的良方的,衆位稍安勿躁。”

此時的胤禛又做起了那個奇怪的夢,這一次他終于看清了,有個明黃的身影向他走來,他想當然的以為那是自己的皇阿瑪,便要跪地請安,奈何自己的雙腿跟灌了鉛似的沉重,頭也一樣的暈沉,竟是無論如何也跪不下去,他心中愈急就愈是沒法使喚自己。當那人個明黃的身影愈近,他突然驚恐的發現那張臉竟然是自己,那個他一臉的嚴肅,一身的威嚴。可是這個自己看着那個自己怎麽就那麽的不安呢?随着那人走近,他看到他臉上漸漸綻出的笑容,那樣的泰然自若,那樣的氣定神閑,他突然有那麽一瞬間的安定,仿佛自己已是高高在上的那個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下,什麽都不用害怕。可他也僅有那一瞬間的安詳,轉而身邊出現了無數鬼魅般的人影,在他身邊揮之不去。他急切地要把他們統統甩開,奈何他們緊緊的纏着,甚至有一個要鑽進他的嘴裏去,他驚恐的大叫一聲。

只聽着病榻上的胤禛發出了恐懼的驚呼聲,衆人吓了一跳,忙奔至榻前。他眼神迷離的醒過來,眼前的人影漸漸清晰,他們的聲音也在他耳旁漸漸清晰。

慧月喊着:“爺,爺,您怎麽了?”

蘇培盛呼道:“主子,主子……”

只有太醫比較鎮定,用着期盼的眼神盯着他問道:“王爺,您覺得如何?”

他方知剛才的那一幕不過是個夢,一個可怕的夢,卻也讓他冷汗連連。他欲開口才覺喉中燥熱難耐又疼痛難忍,啞啞道:“水……水……”

“哦,奴才去取。”蘇培盛忙道,說着就跑開了。

他努力睜開浮腫的眼睛,看了看慧月,原來是她——一個長時間來被自己冷落的女人。此刻的她纖細的柳葉眉緊緊的擰在一起,是一臉的緊張和擔憂。他又用期盼的眼神看向太醫,希望從他的眼裏得到一些肯定的答複,以便能減輕些他此刻的痛苦,他艱難的吐出兩個字:“太醫……”

太醫起初也是一籌莫展,突然他靈光一現,一個古方神奇般的出現在他的腦海,他眼裏頓時有了奇異的光彩,忙道:“王爺莫急,微臣想到一個古法,觀王爺現今的病情,恐也只有這個法子可以試一試了。”

“什麽法子?”慧月忙問。

太醫捋了捋胡須不慌不忙道:“古時疫症有放血之法,今日看來倒可一試。”

“什麽?放血?”慧月吓了一跳。

這時蘇培盛端了一碗清水送至榻前,正舀了一勺要去喂胤禛,聽到“放血”二字也是吓了一大跳,問:“放血?”

太醫解釋道:“如今王爺的邪毒之氣聚于關節處不能自行排除,若紮破血管擠出毒血便能使邪毒之氣快速排出,但是若不是到了不得已的時候,微臣也不敢一試,就怕體內的正氣也随之流逝,這便得不償失了,不過現在正氣已被毒氣所蓋,毒氣已盛紮針放血放出的多數是黑色的毒血,所以理應無礙。”

“太醫可有把握?”慧月擰眉又問。

太醫道:“老夫盡力試一試,不知王爺意下如何?”

胤禛倒是有豁出去的氣勢:“紮吧。”

“爺?”慧月猶疑。

“主子?”蘇培盛也有些許的恐懼。

胤禛不是不怕,只是這些天實在是疼痛難忍更讓他煎熬,再加上那個永無止境的噩夢,他只想快些了結。

“猶疑什麽,快!”他放了話。

太醫道:“既然王爺主意已定,那麽微臣試一試,還請王爺忍着些痛。”

慧月還是不确定,又問:“太醫真的沒事嗎?需不需要禀告一下嫡福晉?”

“格格放心,老夫有七分把握,只是會疼痛些。”

“不用了,快吧,太醫。”胤禛艱難地說着,看樣子他無比的堅持。

慧月沒辦法,只好讓他一試。

太醫從他的箱子裏取出了針灸用的銀針,一一地展開,又囑咐他們道:“你們去準備些幹淨的布條或繩帶,準備些幹淨的拭布還有盆。”

“嗻。”蘇培盛領着幾個奴仆準備東西去了。

東西一一備齊,太醫将布條在胤禛裸露的胳膊關節處上方紮緊,瞬間胳膊彎裏的血管突顯了出來,太醫鎮定地拿出銀針,輕輕地紮進青色的血管中,胤禛輕吸了一口涼氣,待針拔出時一股黑紅色的液體在紮**冒了出來,慧月和蘇培盛都看傻了眼,那血液的顏色已然不是正常的鮮紅而是泛着腥臭的黑紅。太醫臉上漸漸輕松了些,看到這一幕也讓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斷。他道:“取幹淨的拭布給王爺擦幹淨,別染了衣裳和被褥。”

“是,是,是。”看傻了眼的慧月緩過神來,拿過幹淨的拭布輕柔地為他擦去黑紅的毒血。太醫還在不停的擠,她便不停的擦,不一會兒拭布上已是沾滿了點點的腥臭,她忍着胃裏泛出的不适和內心的害怕,一絲不敢怠慢。

一只胳膊漸漸的已經開始冒出正常的鮮紅色的血液了,太醫松開了紮緊的布條,又拿幹淨的布将破口壓緊,片刻後松開,麻利的包紮上。然後接着放另一邊,胤禛看着慧月如此盡心盡力地照顧自己,為自己擦拭那些肮髒的毒血,心底居然有一絲的感動,仿佛那一刻的她觸動了他心底最柔軟之處。

等到四肢都放完血太醫和慧月已經累得滿頭大汗,這本就是初夏,雖不到炎熱的份兒,這一番擔驚受怕和勞碌之下也必然耗盡了體力。胤禛倒沒覺得多麽痛苦,這些毒血一出反而身上松快了些。看着一堆黑血布,太醫滿意的捋了捋胡子滿意道:“看樣子毒血已經放得差不多了,一會兒包紮完了王爺您就好好歇着,藥暫時還不能停,艾灸也不要停,過幾日若是邪毒之氣再上來,那麽還得接着放血,如果就此能壓下去便就能全愈了。”

放完血的胤禛雖說唇色慘淡看起來很是虛弱,不過精神卻比方才強了些,他弱弱道:“今日多謝太醫了。”

太醫颔首低眉道:“這是微臣應當之事。”他又吩咐:“傷口處包紮片刻就可以取下,若是還有流血跡象緊壓片刻便無礙了,這些沾了毒血的布拿去焚了最好,沾了毒血的其他人回去淨身換衣,喝藥以免傳染,特別是您,格格。”太醫不免有些擔心她:“一定要小心才是。”

慧月疲憊地笑笑:“太醫放心,我身子向來結實。”

“那也不能大意。”太醫又叮囑着。

“是。”慧月福了福身。

胤禛聽了忙擺了擺手:“慧月,你趕緊回去沐浴更衣,這兒去換別人來吧。”

“這……爺,讓我将這兒清幹淨再走吧,若是別的姐姐來,怕是吓到。”她說着撿了滿手的血布。

胤禛看她那般勇敢,當真有些心動。不一會兒才見她出了屋子,換了耿如蘭來。

幾日後,病情大好,胤禛終還是在危難中撿回了一命,府裏被傳染了幾個,霈堯便是其中之一,不過情況并不嚴重,難受了幾日,在夏末時這疫症便在府裏消散的無影無蹤了。

在這場時疫中因禍得福的有一個人,那便是慧月,因為正巧那一日的精心照料讓胤禛心頭一暖,于是她順理成章的成了他的新寵。

晚間慧月被召來了清晖閣,慧月一看就是精心打扮過了一番,桃紅色的絲綢襯衣配着她粉嫩的臉蛋,真可謂“人面桃花相映紅”,她福了福身:“妾身鈕祜祿氏參見了王爺。”

胤禛擡眼見是她來便快走幾步到她跟前拉過她道:“你來了。”他拉着她在羅漢床上坐下,慧月有些羞澀,不好意思的低着頭,手裏不停的拽着那方繡花帕子。

他直直地盯着她,問:“你入府也多年了吧?”

她低眉道:“妾身四十三年入的府,今年第七個年頭了。”

“嗯,确實也多年了。”胤禛想想也确實有些愧對她,又道:“前陣子我病時多虧了你悉心照料。”

“爺過獎了,那本是妾身該做的。”胤禛看她如此的順服聽話倒也覺得不錯,又贊了幾句:“像你那般不怕髒不怕累的倒是少見。”

她不語,只是紅着臉低下頭去。

那以後的很多日胤禛都只找她,其他的福晉格格們居然都被晾在了一旁。

九月底一直默默無聞的慧月竟然懷孕了。要說耿如蘭,也算是沾了慧月的光,一來二去的也得了胤禛的一些歡心。

[1]圓明園四十景之一,乾隆時期改名為“杏花春館”,胤禛叫其為“菜圃”。

[2]溫庭筠,《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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