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得子福惠
更新時間2014-5-27 20:51:41 字數:3966
初夏,胤禛扈随康熙至熱河行宮避暑,即将去四川赴任巡撫的蔡珽來到熱河向康熙辭行,辭行完後年熙按照年羹堯的交代帶了蔡珽來胤禛的園子拜見他。
一見面,蔡珽滿懷着愧意深深行禮:“微臣蔡珽參見雍親王,雍親王萬福。”
胤禛恭敬地扶起他,并無絲毫責難,相反禮讓有嘉,将其引至獅子園殿入座以貴客禮相待,讓蔡珽感動萬分。蔡珽感慨道:“沒想到王爺會這般待微臣,微臣本以為多次拒絕了王爺,王爺會怪罪微臣,來時微臣心中惴惴,不過一見王爺什麽顧慮都沒了。”
胤禛聽罷釋然地笑笑:“哎,蔡珽,實不相瞞,我正是賞識你敢拒我于門外的魄力。如果我一上門你便與我相交甚親,我反而會看輕你幾分,現在這樣才更叫我欽佩你。”
蔡珽站起身連連躬身:“不敢當,不敢當,蔡珽一介愚夫得王爺賞識三生有幸。”
胤禛擺手示意他坐下,又道:“你不必謙虛,劉備尚三顧茅廬得諸葛亮,我算得上是四顧了,那你定有超出諸葛亮的才能。”
這一說更是讓蔡珽愧疚極了,說得他一個大男人臉都通紅,忙擺手:“王爺太瞧得起微臣了,微臣愚鈍,不敢自比諸葛孔明。微臣拒王爺是微臣有眼無珠,不是微臣自命清高啊。”
“哈哈,你謙虛了。”胤禛哈哈笑着,心想這蔡珽這下總該心服臣服歸于自己了,心下大喜。
蔡珽一面繼續謙虛推辭,胤禛一面繼續奉承,兩人聊得熱絡。
“王爺放心,微臣去了四川一定當好差,聽王爺吩咐。”
“嗯,西北如今戰事吃緊,你要好好輔佐撫遠大将軍和年羹堯,助他們一臂之力。”
“是,微臣謹記。”
七月,西北捷報傳來,年羹堯平定了青海郭羅克叛亂。九月,撫遠大将軍平定了策旺阿拉布坦叛亂,一時撫遠大将軍的名號人盡皆知,街頭巷尾更是将這大将軍的事跡傳得神乎其神,更有傳言康熙會将大位傳于這位十四子。
随後撫遠大将軍胤禵被召入京,年羹堯與延信共同執掌軍務。胤禵入京這一舉動給胤禩一黨帶來了無限希望,本欲歡呼雀躍然而出乎意料,胤禵什麽也沒有得到——沒有晉封也沒有賞賜。他竟然原封不動的回了西北,局勢再一次變得不明朗。坊間的傳言也似變得奇奇怪怪,有的說是十四阿哥軍功不夠不足以定人心,所以康熙再派他去立個大功才會讓他回來。有的說康熙其實并沒有選中十四阿哥而是另有其人,至于這個“其人”是誰卻不得而知,總之并沒有人提起四阿哥。
當胤禛再次踏入文覺的禪房時,卻見禪房中空空如也,人已然不知所蹤。四下打聽叫住了一旁路過的小沙彌:“哎,小師傅,你知道文覺大師去哪了嗎?”
小沙彌道:“哦,文覺禪師幾個月前就出去游歷四方了。”
“啊?”胤禛驚訝不已,心想他怎麽會這個時候出去了,又問:“那他什麽時候回來?”
小沙彌搖了搖頭:“禪師走的時候什麽也沒說背了行囊說走就走了,我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回來。”
胤禛懊惱道:“那有沒有留下書信?”
“嗯?沒有。”
胤禛氣惱地“咳”了一聲,又道:“謝謝小師傅。”
“施主客氣了。”小沙彌說罷躬身走遠。
胤禛又看了一眼那空蕩蕩的禪房方悻悻地離開。
這一次漫長的十月懷胎,仿佛是她人生中最最艱辛的十個月,經歷了生死輪回般的折磨,但也得來了胤禛出乎往常的疼愛,得失之間總是恰到好處才不至于将她逼上絕路。十月份,霈堯再次誕下了一名男嬰,取名福惠,喻意福氣、聰慧。但這次她沒有以往那樣的喜悅,只是怔怔地看着啼哭不已像極了福宜的小嬰兒,心如刀絞。
“側福晉,側福晉……”綠瑛在一旁輕輕喚她。
她頓了頓方緩過神,只見懷裏的福惠已經熟睡了,小手握着個小拳蕩在空中,呼吸平穩均勻,面上平靜安泰。不過才剛剛滿月的孩子長得卻出奇地像胤禛,也許有些瘦弱的緣故所以少了嬰兒的肥糯反而更有大人的面相。霈堯将福惠遞至綠瑛手中,自己歪了身子斜在榻上閉目沉思。近來睡得不是太好,也許是福惠的到來給了她希望,卻也是更大的恐懼籠罩着她,叫她更加害怕失去,很多個夜裏她總是久久不能安睡,有時候會做奇怪的噩夢将她吓醒。
夢裏她會看見惜語,搖晃着小腦袋要她帶她去見阿瑪,可是自己卻怎麽也站不起身來,惜語就在一邊急得直哭,哭着哭着就有一個面目可怖的不知是人是鬼的東西将惜語拉走,可她卻無能為力,張着手卻是站不起來。有時也會遇見福宜在她懷中大聲地哭泣,她怎麽哄也不能讓福宜安靜下來,最後弄得她有些心急火燎。再一看卻見福宜不哭了,緊閉着眼身子僵硬,臉上是麻麻點點的膿包,紅了一片,有的還破了流着腥紅腥臭的血。每每這樣總會把她吓得驚醒過來,身上虛汗連連,腦中混沌一片。
“啊!”又是一聲驚恐的呼叫劃破了寂靜的長空,把身旁熟睡的胤禛吓了一個激靈,他驚醒過來看着黑暗中披頭散發坐起的霈堯,忽問:“怎麽了?又做噩夢了?”
她抹了抹因驚恐而被汗濕透的額頭,半晌才道:“嗯,吓着您了?”
正寝殿外,蘇培盛點着燈籠慌忙跑來,在門外急切地喊:“主子,主子……”
胤禛忙道:“沒事,你下去吧。”
“嗻。”幽暗的燭火才漸漸遠離。
他起身坐起,撫着霈堯的背道:“最近總是睡得不好麽?”
她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臉,夢中那驚恐的一幕仿佛還清晰可見。
他将她摟入懷中,溫暖瞬時包圍了她,他柔聲地安慰道:“沒事了,不要想太多。”
她喃喃道:“太可怕了,為何他們都要帶走我的孩子?”
胤禛嘆了口氣道:“別想了,咱們不是還有福惠嗎?”
“福惠,福惠……”她喃喃自語。
“嗯,福惠一定會平安健康的。”
“嗯。”
“好了,睡吧。”他複又安撫她睡下。
第二日霈堯醒來時竟然已經殘陽似血,也不知道為什麽這日的天氣這麽好,好得夕陽映紅了整片天空,外頭紅通通的一片透過窗格照進屋中也是紅通通的一片。霈堯費力地睜開眼睛只見床榻前圍坐了許多人,個個面上都是紅撲撲一片,似在夢中那樣。她欲伸手去夠只覺渾身酸痛不已,頭腦更是昏昏沉沉,想必還是在夢裏吧,于是糊裏糊塗說了句:“又做夢了。”然後又沉沉閉上眼。
“年福晉……”一個女子的聲音又把她喚了回來。
她睜開眼再去看,那模模糊糊的人形漸漸清晰起來,卻是荟雅,身旁還有慧月、綠瑛、張嬷嬷、太醫。“荟雅,慧月……”她輕聲叫道,喉間幹澀地有些發疼。
“年福晉您可醒過來了,急死我們了。”荟雅道。
她睡得稀裏糊塗,只記得昨夜做了一個噩夢,胤禛安撫了半天再入睡後就什麽也記不得了,她張了張幹得有些起皮的嘴巴問:“我……我怎麽了?”
“側福晉,您昨兒半夜發高燒,燒得人事不省,把我們都吓壞了。”綠瑛一旁說着。
霈堯擡眼四周瞧了瞧,這裏的布置格局有有些陌生,即不是她的晚晴堂也不是胤禛的正寝殿,腦中混沌一片簡直無法想象自己昨天後半夜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又問:“這是哪裏?”
綠瑛道:“這是正寝殿的偏殿五福齋,昨兒半夜王爺又急又慌又不敢把您送回晚晴堂怕傳染了福惠小世子,所以就擡來了偏殿。”
提起福惠霈堯急問:“福惠,福惠怎麽樣?”
“福惠沒事,好着呢,側福晉放心。”綠瑛答道。
“這就好。對了荟雅,你怎麽會來?”
荟雅道:“今兒四爺去了我們府上找我們爺時說起的,我和我們嫡福晉聽了便趕來了,後來我看時辰不早就讓我們嫡福晉先回去了。”
“是啊側福晉,咱們嫡福晉、李福晉、宋格格、武格格、耿格格也都來過了。”綠瑛又道。
“哦,多謝大家來看我。”她複又細細看了看周圍的這些人,或許只有她們才是真正在乎自己的,所以才會不知疲倦地守着自己,這麽想着眼眶裏已是濕濕的。
太醫道:“年福晉醒了就好了,只是發燒厲害了些,現在燒退了點喝幾日湯藥就會沒事了,奴才就先行告退。”
“謝太醫。綠瑛,你去送送太醫。”她嘴中吃力道。
“是。”綠瑛應道。
霈堯一直在偏殿住了十幾日等到身子好徹底了才敢搬回晚晴堂。待到走到院中只聽福惠的哭聲不斷,奶娘“哦哦”地哄着卻是不見半點效果。霈堯心一慌疾走幾步沖入堂中,只見福惠被抱在奶娘懷裏小臉哭得滿是淚痕,看着真叫可憐。
奶娘見霈堯來了,愧疚地福身:“年福晉。”
“孩子怎麽了?哭成這樣?”霈堯急問。
“奴婢也不知道,這幾天福惠小世子總是哭鬧個不停。”
霈堯的心又懸了起來:“福惠,福惠病了嗎?”
奶娘納悶道:“沒有,就是沒病沒災地哭個不停才叫奇怪。”
張嬷嬷立馬瞪了一眼奶娘道:“難道你還盼着小世子有病有災不成。”
奶娘才知自己說錯話,惴惴道:“哎呦,不是不是,奴婢不會說話真該死。”
“好了,好了,給我吧。”霈堯焦急地從奶娘手中接過福惠,孩子一碰到母親似将那淚水斷了閘一般頓時就不哭了小腦袋在霈堯懷裏蹭了蹭,臉上雖還帶着淚花眼角眉梢卻彎了起來,福惠居然笑了,衆人看了都直呼奇怪。
霈堯耐心地哄着,福惠乖乖地閉眼睡去,旁邊的奶娘笑道:“哎呦,想是小世子想她額娘了,才這麽哭個不停,看他額娘一抱就不哭了。”
“哎呦,還真是。”張嬷嬷也道。
霈堯看着輕輕軟軟渾身奶香的小娃娃就般依戀着自己,而自己這個做額娘的卻總是對過去難以釋懷,悲傷生病、心痛難耐總也沒能好好心疼這個孩子,內心好一陣的感動和愧疚。至此她一顆飄忽不定的心才穩穩地落入福惠身上。
時至冬至,福惠已長得白白胖胖了,他仿佛就是神仙下凡,有靈性似的被安排到了霈堯這兒,一點點地撫慰着她的心傷也以自己的健康成長來叫他們放心。胤禛也是特別喜愛這個兒子,閑時總愛抱着他逗着他,連他自己都說:“嘿呦,我可還是第一次這麽有耐心地哄小娃娃呀。”
有時孩子調皮,小手又喜歡亂抓,有一次愣是抓着胤禛的辮子死活不放手,沒想到小小的娃娃力氣還很大,拽得胤禛直喊疼,他假嗔道:“福惠再敢這樣小心阿瑪揍你。”
福惠卻依舊我行我素,拽了辮子還想往嘴裏塞。要是換了別的孩子,沒準胤禛早讓人把孩子抱走了,眼下霈堯想去抱他卻擺了擺手,示意就讓孩子玩吧。看得霈堯和綠瑛就在一旁掩面笑着,這樣和孩子混在一起的雍親王她們什麽時候見過呀。
福惠直到玩膩了才松手,胤禛一把抄起他擁入懷裏,還不時拿臉去蹭他,福惠不喜歡他拿臉蹭自己,因為胤禛臉上有胡子會紮到他,于是皺着小臉四處躲,有時候躲不過就哇哇哭幾聲,也只有這樣才能讓他的阿瑪知道自己不喜歡。不過好像福惠也願意去招他,抱着時總時不時地去拽他的胡子,這真叫胤禛哭笑不得,但也樂在其中。
幾日後胤禛心情不錯地去了齋所,這一年的冬至祭天要由他代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