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月下虎的場合
“吼！”
中島敦話音剛落，一聲咆哮便從身後傳來，聲音伴随着一陣緊逼而來的風，四宮涉也仿佛能感受到獸口張開，尖牙上滑落的唾液滴答在地板，腥臭喉嚨中粗重的喘息。
他不敢回頭，對自己的體力相當有逼數，半點不猶豫地狂奔。
敵我懸殊太大，三人毫不戀戰，轉身跑得飛快。
“出門左轉！”四宮涉也用手指提示，他實在是沒力氣說話，腦海裏勾畫出幾條逃跑線路。
對于此刻的他們來說，出門就能夠直接進入樓梯下到一樓，看似能夠甩脫，可如果選擇這條道路，無疑是在自尋死路。
不提他們三個人失去異能後，本體的作戰能力究竟還能保存幾分，就憑他們三個人類要憑借雙腿跑下樓梯，而靈巧的貓科動物只需要一個魚躍就能輕松下樓，下樓顯然是蠢貨才會做的事。
他們不得不在二樓兜圈子。
老虎往左，他們往右，老虎往右，他們就往左。
繞着一堵牆，在兩扇門中間來回繞圈。
總之，要麽有一方先被繞暈，要麽有一方先被繞累。
四宮涉也算是把秦王繞柱的精髓發揮到極致了。
“再、再這麽下去......”他捂了捂胸口，覺得肺要從胸膛炸開，“我們肯定先累倒。”
畢竟他們還需要時刻注意補充食物。
體力最好的中島敦連汗漬都沒跑出來，額頭上一片光潔，只有微微的氣喘，看得四宮羨慕不已，就連一旁臉色發白的芥川都隐隐露出嫉妒的神色。
怎麽辦！
Advertisement
中島敦的雙手還扶在身前兩位夥伴身上，作為助力。他甚至還有工夫回頭看——那只虎緊追不舍，沒有絲毫懈怠，一雙炯目在黑暗中閃着光亮，如同一步步逼近的死亡。
幹脆......
他咬了咬牙，手指下意識蜷曲起來。
幹脆......我去當誘餌，反正我跑得比較快，而且......
中島敦側眼望向飛奔而來的虎，那虎白毛黑斑，和自己異能變身後的虎像極了，不，或者說，這個虎就是自己記憶裏的那只虎吧，說到底，這一切都算是自己造成的吧？
他下定決心，卻不知道怎麽開口，只能先擡眼看向孤兒院，思考從哪個地點兵分兩路，趁芥川和四宮先生不注意......
正想着，他突然手心一空。
中島敦慌忙望去，空掉的那只手是左手，掌心的薄汗在空氣中微微蒸發，迎面的風吹散開一股涼意。
就在剛剛，芥川龍之介突然一個加速，脫離了他的推扶，閃身到一側，黑色風衣的青年目視前方，沒有一點回頭解釋的意思，露出的下颌沒有半分血色，只能看到微微繃緊的線條。
“芥......”中島敦緊張地開口。
芥川龍之介微微側過臉，斜睨過來的眼神裏全是冷氣，他昂起下巴，面容上有殺氣四洩。
“你在想什麽？”
像是察覺了中島敦的決定，芥川龍之介毫不遲疑的反問，聲音冷得像是浸了冰塊，“又在計劃些沒用的事嗎，人虎？”
中島敦盯着手上包裹的煙灰色手巾，不禁懷疑先前那個異常溫柔，為自己包紮傷口的芥川是他一時腦抽産生的幻覺。
“我們得先發制人。”四宮涉也已經沒工夫察覺這些暗流湧動了，他目光一凝，“必須在二樓甩開他，然後繞回一樓......等等！”
他話音剛落，猛地收回前傾的身子，一只虎爪擦着他的鼻尖，啪的落在身前的地面上，破舊的木質地板頓時發出一聲脆響，三道爪印深深地刻進地板之中。
鼻尖是火辣辣的疼痛，似乎剛才的一陣風就能将他撕裂，四宮涉也一把拽過芥川龍之介，三人匆忙在狹窄的過道中轉身。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設計的，這過道小是小，三人走總會有一個人落在後面，卻分毫阻止不了老虎的前進。
“四宮先生！”中島敦驚呼。
猛獸的襲擊如同閃電，轉瞬即至，兩米多長的老虎縱身撲來，四宮涉也似乎能在自己眼鏡片的反光中看到身後的血盆大口。
他沒有停留，用盡全身的力氣向前奔去，雙腿酸痛仿佛已經不是自己的肢體，瘋狂的喘息與鼓動的心跳聲在這一瞬間放大放慢，如同膠卷的慢鏡頭，四宮涉也眼前一片模糊——是額前流淌的汗水滴進眼角，他在一片水光的晃動視野裏看到中島敦驚慌的臉，男孩停下身子，轉身拽住了他的雙手。
“松手！”他感受到背後的拉力，他聽到自己的聲音格外冷靜地說，“敦，松手！”
就在那一瞬間，似乎是腎上腺素飙升，一股難以言說的強大力量充斥在他的體內，他手臂用力，竟然真的掙脫了力大無比的中島敦的雙手！
面前少年瑰麗眼眸中湧出的淚花，裏面流淌着絕望與悲傷，芥川也扭過頭，露出些許複雜的神色。
四宮涉也不知怎的，突然有點想笑。
他眨眨眼，終于在折磨人的奔跑中露出一個微笑，而後，他突然反手一抖，把風衣從身上脫了下去。
虎爪勾住衣擺還未掙脫，巡邏者自信滿滿的以為獵物到手，一大坨黑暗突然撲面而來，嚴嚴實實地罩住了腦袋。
“唔唔唔？？？”沖力過猛，加速中的老虎被眼前的漆黑搞得暈頭轉向，瘋狂地抓撓着頭上的衣物，摔倒在地。
緊貼着牆面、看着老虎從中間滑過的中島敦、芥川龍之介：？？？
跌坐在地上的四宮涉也露出一個虛弱的笑，他擡了擡手臂——上面左右兩個紅痕極其顯眼，是中島敦剛才抓握的位置。
他歪了歪腦袋，沖中島敦伸出手，道：“敦君，拉我一把，我站不起來了。”
中島敦怔怔地在原地，好一會兒，他一吸鼻子，嗷嗚一聲撲過來，“嗚啊啊！吓死我了四宮先生！！還好你沒事！！！”
暫時擺脫老虎後，他們迅速逃離現場，行動變得更加小心。
原本戰五渣的四宮涉也，經過這一番折騰，行動力驟減，他在有些陰冷的孤兒院裏抱緊雙臂，用以抵抗寒冷的侵襲。
“這麽下去，我們還得和那只老虎正面交鋒。”四宮涉也吸吸鼻尖，他的鼻頭和下巴尖透着淡淡的粉色，顯然是凍得不清，“剛才我們也不算白受一場驚吓，起碼得知了這只虎大概的屬性和能力。”
芥川龍之介一邊豎着耳朵聽，一邊把櫃子裏的兩碗茶泡飯端出來。
“你們覺得，我們如果和它正面較量，有獲勝的可能嗎？”四宮涉也懊惱地望了一眼茶泡飯，此刻他只希望這飯能是真的，起碼是熱的，能給他提供一些溫暖。
他們正在嘗試轉移茶泡飯。
按照四宮涉也的游戲思路來說，只要不使用道具，将道具“丢棄”在合适的地點，有時候能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先前，他們已經驗證過被“丢棄”的道具是否會在一段時間後刷新掉，答案是否定的。
本來想着三人都滿值後再進行這一計劃，沒想到中途一場襲擊徹底打亂了他們的步伐，他們只好一邊尋找，一邊盡快進行計劃。
“那，轉移到哪裏呢？”中島敦一口“飲盡”碗中的茶泡飯。
四宮涉也坐在小教室的講臺上，用粉筆在黑板上打了“到此一游”的記號。
聽聞中島敦的話，他喃喃重複了一遍：“‘或許離開房間後你們會更喜歡待在裏面的時光’。”
“什麽？”
四宮涉也沉吟着，在黑板上下意識寫下“待在裏面”四個字，他已經把開場時那位神秘人的介紹語記在手賬本上，雖然此刻手賬本跟着大衣一起“葬身虎口”了，可他早已将那段簡短的話語記在心裏，現在全文背誦都沒問題。
他解釋道：“在恐怖游戲裏，常常會有一種設定。”
他擡手，在黑板上畫出一個老虎的輪廓，“過于強大的怪物。”他又在怪物旁邊畫了三個火柴小人，“毫無還手之力的主角。”
“你們覺得這樣的游戲合理嗎？有平衡性可言嗎？”
不需要等待回答，四宮涉也接着開口道，“先前我一直在想，我們是否能夠通過發現某種‘道具’來克制巡邏者，或者憑借我們自身的能力對抗，可惜，我們沒有發現，也做不到。”
“先前的交鋒讓我明白，這是一場純粹的，毫無還手之力的生存游戲，就算我們不觸發任何驚動巡邏者的條件，也依舊會被它追捕，而且......”他摸了摸手腕上的倒計時與綠色的饑餓值圖标，“這個異能空間是有游戲性和規則性的，因此，按照套路，我們一定會有一席喘息之地。”
粉筆在黑板上發出沙沙聲，四宮涉也兩三筆勾勒出三個房間，“我懷疑，這個游戲有所謂的安全房，而這絕對安全的地方，正是我們先前被困的地下室房間。”
他将幾根粉筆裝進兜裏，“而且我敢肯定，進入安全房，一定有限制條件，不過......”
四宮涉也站起身，食指指尖在黑板的粉筆老虎上畫了一個大大的叉。
他吹了吹指尖的粉筆灰，笑道：“我已經想到絕對生存成功的方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