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月下虎的場合
中島敦悄悄探出頭，灰白的頭發在牆後一閃而過。
在牆的另一側，離他五米遠的地方，微微晃動着尾巴的老虎背對着他，如同國王般巡視着領地。
他低頭看了眼手腕上的倒計時，還有那個變成滿滿的綠色的“胃”圖标，默默給自己打氣。
相信自己不要慫！四宮老師那麽信任我，芥川那家夥難得沒有阻撓我，我自己難得......
難得能夠成為團隊的支柱，被大家依靠......
他探出腳尖，從遮擋身軀的牆壁後走出，對着老虎，猛地一拍掌——
“老虎這種動物，是天然的獵手。”
中島敦回想着先前在小教室裏四宮涉也的話，“它們擅長伏擊，捕獵時極有耐心，會默默地潛藏，慢慢靠近，而後在攻擊範圍內一擊制敵。”
似乎是察覺到芥川龍之介和中島敦的眼神，四宮涉也點點頭，“沒錯，就像剛才他突然對我們發動攻擊那樣，出其不意。只可惜狹窄的走廊格局導致它沒辦法進行過大的動作，不然，我想它應該很願意撲上來一口咬斷我的脊椎。”
“但剛才老虎的種種行為也表明了，他并不是從敦的身上脫離出來的異能力，而更接近真實的老虎。”四宮涉也皺着眉分析，“有兩種原因可能造成這種情況：一、這個異能空間的所有者只是單純知曉了敦的月下獸能力，并不了解他所能化身的虎與尋常的老虎不同；二、則是......”
他擡眼望了望中島敦，男孩正一臉嚴肅，認真地皺眉聽他分析，四宮涉也接着道：“二則是，這個異能的一切都構建在敦的記憶上，不論是這所孤兒院，還是那只虎，亦或是敦喜歡的茶泡飯，所以，我們有理由相信，這只虎，很有可能是敦最初對自己異能的印象......或恐懼。他對于虎的認知，并不是真切地知道自己的異能有多麽強，而是單純地恐懼這種存在的未知性，因此這只巡邏者并不具備超出自然理解範疇的能力，而是仍停留在現實中動物的基礎上。”
芥川擰着眉，他一向是武鬥派，可聽着四宮涉也這麽一步步分析過來，他也能理解到對方的觀點，“這也就是為什麽那只巡邏者和中島敦的異能力相差那麽多的原因。”
四宮剛想鼓掌，突然想起來現在的情景，只能輕飄飄地合掌，“它沒有我們想象中的那麽強，這就是我要說的。”
“可......”中島敦欲言又止。
可剛才被追得屁滾尿流的不正是四宮老師你麽......而且連自己心愛的手賬本和鋼筆都一起丢了......
四宮像是知道他想說什麽，輕飄飄看了他一眼，“我說的這個“不太強”，指的是對于你們倆這種體術還算不錯，以及你這種身體素質變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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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宮涉也嘆口氣，攤了攤手，手腕上的那兩道紅痕在袖口若影若現，他無奈道：“像我這種普通人，別說是老虎，現在放到這兒的是個橘貓，我估計都打不過。”
要知道橘貓可是會發動肉彈攻擊的！
估計四宮涉也被它撞一下，直接就能肋骨骨折。
“我的計劃很簡單，我們必須先去一趟地下室，驗證完安全屋的猜想，如果猜想成立，我想，那裏必然有一定的限制，比如一次只能進去一個人，或者在安全屋內的饑餓值消耗會急速增加，不論是什麽，都不會影響我接下來的打算......”
四宮涉也霍然起身，站定在中島敦面前，那雙如紅水晶般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向中島敦，“我們需要兵分兩路，其中最重要的任務，也是最艱巨的任務，只能交給你——敦君。”
“去做誘餌吧，去勾引老虎，敦，不論如何，盡量吸引住老虎的注意力！”
“啪”的聲響讓百獸之王虎軀一震。
中島敦看着面前的老虎回過頭，銅鈴大的眼睛死死鎖定住自己。
“來吧。”他勾勾手，“來盯着我跑，就對了。”
四宮涉也把剛找到的幾碗茶泡飯放進小菜筐裏。
這是他在廚房找到的，據中島敦回憶，他們孤兒院在後院開了一片菜地，種的蔬菜不算多，可都是小朋友們親手種下去的種子，到了收獲的時節，孤兒院的孩子們就會兩個人提一個菜筐，把蔬菜運到廚房，當做當天的飯菜。
如今被四宮涉也發現，他倒是挺開心地拿過來當搬運工具。
只是這工作雖然只是簡單地将碗放進籃筐中，可身後如芒刺背的視線，簡直要把他燒個洞穿。
他回過頭，果然看到芥川毫不掩飾的目光。
四宮涉也早就習慣了芥川的死亡射線，“要是這麽不樂意，剛才為什麽不說出口？”
芥川龍之介不想看四宮涉也調笑的面孔，他別過臉，惡狠狠地開拉抽屜，好一會兒，他悶聲道：“太危險了。”
“是很危險。”四宮涉也提起菜筐，太重未遂，“所以我當時想着，讓你們倆互相接應着，完成誘餌這個工作。”
“那你！”芥川龍之介驟然轉身，剛擡起手想教訓這個除了嘴上出主意，一點用都沒有的作家，卻發現手心一沉——對方剛好把籃子放到他手上。
“我本來想，你應該會主動提出來，或者，表示拒絕這個提案。”四宮涉也冷淡着臉，擡眼看他，“可我沒想到你什麽都沒說。不過敦很厲害的，就算他一個人也綽綽有餘，你跟着一起去了，說不定還會拖敦的後腿。”
四宮涉也擡腕，看了眼倒計時，“難道說我真的推斷錯了嗎？其實解開你花吐症的人本就不該是中島敦？”
那個吻......
芥川捏着手裏的菜籃，臉色發黑，他竟然沒有計較四宮涉也拿他和中島敦作比較，還公然說出他不如敦的這種話，他的重點完全偏離，或者說，他和四宮一樣，相信敦的能力。
此刻趁着中島敦不在，他終于問出口，“之前，【花吐症】為什麽會沒解開？”
潛臺詞是：原本應該能夠解開的。
四宮涉也不擅長體力勞動，可對于說話裏的彎彎繞，他幾乎能瞬間聽出裏面的潛藏含義。
他拎着另一筐稍輕的的籃子，跟在芥川龍之介身後，悄悄勾了勾唇。
“我以為你會私下去查【花吐症】的設定？”
芥川龍之介當然查了，或者說，根本不需要他自己動手查，他的妹妹芥川銀在知道哥哥中了異能之後，幾乎是第一時間就将所有的資料搬回了家，通宵翻看。
“私設太多。”
沒幾個人知道四宮涉也除了明面上的作家身份，其實還有一個高荒澀的筆名，專門用來寫一些限制級作品，哦，不，現在知道的人應該多了一些，畢竟森首領先前可是囑咐過手下，要把四宮涉也寫過的所有書呈遞給他。
“如果你能确定自己的心。”四宮涉也道，“那不妨想想另一個人的心。”
四宮涉也在自己的能力出現後，同樣進行了諸多猜測，只是現在參考樣本太少，根本不足以支撐他的證據，他現在只能根據已有的線索推斷。
他看了看手，原本該握在指間的鋼筆不知道被老虎帶去了什麽地方，他嘆口氣。
“但願出去之後我的異能還沒消退吧。”
他們倆按照約定好的時間，将裝盛着茶泡飯的籃子提進地下室，放到最初中島敦所處的那個房間門口。
“敦快過來了。”四宮對着站在原地發愣的芥川說道，“我們得趁着他們沒來，趕緊離開這兒。”
就在他們剛從另一個樓梯離開地下室，下一刻，身後追着大貓的中島敦就從樓梯上一躍而下，毫不猶豫地沖向地下室，沖進那個放着籃筐的門。
他動作迅速極了，行雲流水般，沒有一絲遲疑地将菜籃一把抄起，邁進房間。
身後追趕的老虎砰地撞到空蕩的“門”上，滋啦聲響，門口好似有結界一般，直接将他彈反到牆壁上。
“嗷嗚——”老虎轟然倒地，在走廊上打了個滾，畏懼地繞開那片區域，發出怒吼。
中島敦抖了抖手腳，輕輕擦去頭上的汗，坐下身，一面盯着下降的饑餓值，一面看着倒計時，施施然倒了一碗茶泡飯進嘴。
老虎不死心地徘徊在門口，分明是沒有門板，沒有栅欄阻隔的房門，可它面前似乎有什麽不可逾越的牆般，分毫不敢邁進。
“我和芥川只需要保持足夠存活的饑餓度就行。”中島敦回想起四宮涉也的話，“你必須要保持自己的圖标始終處于橘色警戒之上。”
他們的計謀很簡單，一個人當誘餌，負責吸引老虎的注意力，一旦約定的時間到了，就趕回“安全屋”休息，再進行下一輪的勾引；另外兩個人則趁機收集食物，他們必須和老虎所在的區域沒有交集，因此需要岔開時間，并且要保證給誘餌提供充足的食物，以防止安全屋內的“雙倍饑餓值損耗”使誘餌直接GG。
這個計劃，不論是換做其他任何三個人，都沒法完成得這麽出色。
沒了四宮涉也始終記錄的“搜尋範圍圖”，他們就有可能沒法劃分出需要尋找食物的區域；沒了身體素質異于常人的中島敦，他們就沒法選出合适的誘餌；沒了芥川龍之介，咳......他們可能沒那麽好的運氣，能找到這麽多的茶泡飯。
總之，這個計劃缺一不可。
“勝利的曙光就在前方！”中島敦恢複活力，元氣滿滿地給自己打氣。
他探出頭，原本已經放棄這只獵物的老虎剛轉身離開，爪子挨上第一級臺階。
“啪！”中島敦又一拍掌，飛速開溜，“來追我啊！”
異能空間外，中華街某巷子深處——
太宰治嫌棄地用腳尖把地上血肉模糊的屍體翻了個個兒，“一看就是芥川幹的。”
他身旁的中原中也皺着眉，用異能将那支僞造的“箭”拾了起來，“這個地方居然也有一支這樣僞造的箭......太宰，這個和我們碰到的那支，一樣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