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李堰正在禦書房批折子,蘇恒便匆匆進來了。

李堰擡頭看了一眼,面帶不豫。

今日因為柳臨溪的事情,已經耽誤了他不少時間,這導致他不得不熬夜批改奏折。

“陛下,太後娘娘去了霁月居。”蘇恒道。

“什麽?”李堰一臉暴躁,皺了皺眉。

忙了一圈,怎麽就把太後給忘了呢。他這麽興師動衆的把人接進宮,又因為是臨時決定沒和太後報備一聲,必然會引起太後的關注,只是他沒想到太後動作這麽快。

“太後說了什麽?”李堰問道。

“要叫太醫去給柳将軍診脈。”蘇恒道:“太後懷疑孩子不是陛下的,因為柳将軍進宮述職是前幾日的事情,不該這麽短短幾日就有孕了。”

李堰聞言挑了挑眉,面上顯出幾分好奇,問道:“那柳将軍可有辯駁?”

“柳将軍說……那孩子就是陛下的,他并未沾染過旁人。”蘇恒道。

李堰聞言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開口道:“ 他說孩子是朕的?”

“是,柳将軍的的确确是這麽說的。”蘇恒道。

這就有意思了……

既然他這麽說,李堰倒是不介意幫他一把。

李堰沉吟片刻道:“你去太醫院找一趟向太醫,讓他去霁月居給柳将軍診脈。”

蘇恒聞言一怔,開口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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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李堰思索片刻又道:“讓他去霁月居之前,先來找一趟朕,朕有話叮囑他。”

“是。”蘇恒忙道。

如今李堰這态度,蘇恒是越發看不明白了,這位主子看着對那人不關心,可好像又不是完全不關心。幸好他留了心找人看着了,不然霁月居真出了岔子,也不好交代。

霁月居內,柳臨溪确實一口咬死自己就是懷了李堰的孩子。

他沒別的路啊,咬死了說不定太後看在李堰面子上放他一馬,不然查出他沒懷孕,那可真就直接按欺君論處了。

不過太後顯然不打算善罷甘休,最後還是叫來了太醫。

太醫姓向,看起來頗為面善。

但柳臨溪看他只覺得此人便像是個來宣布他生死的判官一般,一會兒若是此人當着太後的面宣稱自己沒有身孕,太後會不會直接以欺君之罪,将他處決了?

“向太醫,柳将軍身子不舒服,你替他診診脈,看看可有異樣。”太後道。

“是。”向太醫走上前朝柳臨溪道:“勞煩柳将軍将衣袖略挽起來一些。”

柳臨溪一雙手藏着衣袖下已然被冷汗浸透了,聞言只得将手心在衣服上蹭了蹭,伸出手腕遞到了向太醫面前。向太醫伸手将兩指搭在柳臨溪脈門上,眉頭微微擰着,表情十分認真。

屋內一時之間極為安靜,柳臨溪幾乎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片刻後向太醫換了一只手,又診了片刻,這才罷休。

太後一臉緊張地盯着向太醫,倒也不比柳臨溪輕松多少。

柳臨溪一見太後這副樣子,心道對方這是巴不得自己趕緊露餡吧……

“柳将軍近日可有乏力怠懶之感?”向太醫問道。

“有。”柳臨溪道。

“可有偶爾惡心,食欲匮乏?”向太醫又問。

柳臨溪道:“有。”

這話柳臨溪倒也沒有撒謊,他穿過來之後,一直都沒徹底适應這副身體,經常昏昏沉沉,總覺得自己很虛弱,體格完全不像個打了許多年仗的将軍。

向太醫點了點頭道:“恭喜柳将軍,您确實是有喜了。”

太後:……

柳臨溪:……

竟然真的懷了?

“既然是有喜了,那這孩子懷了多久了?”太後我問道。

“柳将軍這孩子約莫得有快兩個月了。”向太醫道。

太後聞言看了柳臨溪一眼道:“柳将軍進宮述職,是前幾日的事情,這孩子定然不是陛下的。”

“太後或許是未曾知曉,柳将軍此前确實進過宮,這……太醫院的記檔上有記錄。”向太醫道。

太後一怔,問道:“什麽記錄?”

“大概是兩月前,陛下傳過一次太醫為柳将軍診治……”向太醫道。

“為柳将軍診治,為何要傳太醫?”太後問道。

“因為……人在陛下寝宮受了些傷……傷的是……”向太醫有些為難的道:“傷得是要緊地方,原是陛下與柳将軍都沒有房/事經驗,這才……讓柳将軍受了傷。”

柳臨溪:……

這是什麽尴尬的對話,他作為當事人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太後聞言頓時反應過來,看了一眼柳臨溪,但面色依舊不大好看,她問道:“柳将軍兩月前回京,但因為身子不适一直未曾述職,怎麽竟還偷偷進過宮?”

“臣……”柳臨溪開口道:“是陛下召臣進的宮。”

“哦?”太後問道:“你在西北常年不回京城,陛下與你又不相熟,怎麽會無端召你進宮。再說了,就算你進了宮,陛下也非孟浪之徒,怎麽會與你……”

柳臨溪被太後質問的汗都下來了,他也覺得蹊跷,可偏偏原主的記憶還沒完全恢複,壓根不記得這一段,若非方才太醫診斷,他自己根本也不知道自己竟然有了身孕。

“當年先帝親封了你做疾風将軍,還曾說過,将來堰兒繼承大位之後,柳将軍可堪大用。如今好了,你竟然是以這樣的方式進的宮。”太後笑道:“若先帝知道他親封的疾風将軍,竟然是媚主邀寵之輩,也不知會作何感想。”

柳臨溪:……

此事究竟是誰勾引的誰還不一定呢,怎麽太後就把自己兒子先摘出去了?

“哀家倒要看看,陛下能被你蠱惑到什麽時候。”太後道:“如今太醫既然說你這孩子是陛下的,哀家看在孩子的面上也不為難你。不過哀家醜話說在前頭,今日因為你的事情,鬧得滿城風雨,往後你既然在宮裏,最好本分一些,若哀家再聽到什麽有辱皇家顏面的風言風語,必然不會再容你。”

太後說罷拂袖而去,柳臨溪長出了一口氣,感覺算是撿回了半條命。

太後人是走了,但為了監視柳臨溪,派了兩個自己宮裏的小太監來了霁月居。

送走了太後,柳臨溪總算稍稍松了口氣。

可他萬萬沒想到,太醫診脈的結果竟然是他真的有孕了。

難道原主竟然真的和李堰……私定終身了?

既然太醫院的脈案都記着呢,多半是錯不了。

如此看來,原主和李堰有染?

那他豈不是要和李堰“談戀愛”?

仔細想想,李堰年輕又英俊,還是皇帝,真要跟他談戀愛倒也不虧。

但李堰看起來對他并不上心,難道只是看中了這個孩子?

傳說中的母憑子貴?

如果是這樣的話,似乎性命暫時是安全了。

柳臨溪盤算一番,竟然覺得這個結果還不錯。

給李堰生個孩子,自己有了個可以抱的大腿,還不用再去西北打仗,命也保住了。

盡管不久前他還在擔心惹上皇帝會吃不了兜着走,但如今确認自己懷了李堰的孩子,他反到想開了。只是,太後這邊不大好辦……原書中,李堰是非常孝順的一個皇帝,所以柳臨溪若想在這宮中待下去,當務之急得想辦法過了太後這一關才行。

太後生了氣,李堰不得不理會。

所以當晚又去了一趟太後的住處,好生哄了太後一番。

太後當着李堰的面倒是沒說什麽過分的話,但李堰自然也看得出,太後對這件事的态度顯然十分不滿。畢竟柳臨溪家門口那一堆提親的人鬧得動靜太大,太後懷疑這孩子的來處,倒也是情理之中。

從太後那裏出來,有一個岔路口通着霁月居。

李堰心中頗有些好奇柳臨溪現在在幹嘛,便忍不住去了一趟霁月居。

沒想到他到了那裏的時候,柳臨溪已經睡下了。

李堰聞言有些驚訝,心道這人心也是夠大的,睡得倒是利索。

他猶豫了片刻,提步走向了內室。

柳臨溪四仰八叉的躺在大床上,被子踢掉了一半,沒系好的寝衣半敞着,露出了小半個肚子,上頭有兩條很明顯的傷疤。李堰一怔,忍不住湊近了些,伸手輕輕挑起柳臨溪的寝衣,見那兩條傷疤一長一短,短的約莫一掌的長度,長的那條一直延伸到了鎖骨處,可想而至,受傷之時應是九死一生。

蘇恒從外頭進來,原本是想看看李堰有沒有別的吩咐,卻正好看到了李堰挑起柳臨溪寝衣這一幕,不由一愣,原本就糊塗的心思,這會越發糊塗了……

床上的柳臨溪毫無防備的翻了個身,這下倒是把肚子蓋住了,露出了後腰。他常年征戰,身上沒有一絲多餘的贅肉,肌肉的線條結實又漂亮,只可惜受過的傷太多了。

李堰見到他後腰露出的一截傷疤,又忍不住伸手挑了挑他的寝衣。柳臨溪迷迷糊糊感覺到了什麽,伸手一捉,将李堰的手腕捉了個結實。不過他并沒有醒,李堰等了一會兒,見他再次睡熟,這才悄悄抽回了手。

李堰從霁月居出來之後,夜已經深了。

“蘇恒,你覺沒覺得柳将軍與此前進宮之時不大一樣了?”李堰開口問道。

“陛下可是有什麽疑問?”蘇恒問道。

李堰道:“朕問你,今日太後問他的時候,他當真說了那孩子是朕的?”

“是。”蘇恒道:“不僅如此,太後問他為何兩月前會進宮時,他還說是陛下召他進的宮。”

李堰聞言挑了挑眉,轉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霁月居,開口道:“此事當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他說罷快步離開了,蘇恒跟着後頭問道:“陛下,可是回寝宮休息?”

“回禦書房。”李堰頭也不回的道:“被他耽擱了一個白天不夠,晚上也要折騰這麽一遭,折子再不批都堆成山了!”

蘇恒聞言縮了縮脖子,暗道霁月居中那位可真是好大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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