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耽誤了這大半夜的工夫,李堰批完折子回去沒怎麽睡就到了上朝的時辰。

今日的早朝那可叫一個熱鬧,柳臨溪突然有了李堰的龍胎,這可是震驚朝野的大事。

百官站在殿外候着上朝的時候,已然分成了三派。

一派是家中有晚輩昨日去柳府提過親的,另一派是家中并無适齡的晚輩,躲過了一劫的,還有一派就是本人昨日去柳府提過親的。

“還是小侯爺有氣度,聽說昨兒個陛下一到,他是最先松口要退出的。”

“換成你兒子,難道敢跟陛下搶着當爹?

“我兒子是不敢,但不是沒人敢啊,程太傅的小兒子,那不就敢跟陛下當面叫板嗎?”

“那又如何,如今柳将軍還不是在宮裏了?”

衆人七嘴八舌的議論,有唉聲嘆氣揚言要教訓兒子的,有幸災樂禍出言嘲諷的,當然立場最尴尬的就是第三派的人,其中就包括今日當值的禁軍副統領陸俞铮,還有前不久剛得了資格上朝聽政的小侯爺林景澤,只有程遠年紀小,躲過了一劫。

當然,群臣在殿外議論歸議論,到了殿內便不敢再玩笑了。

畢竟李堰的态度已經有了,旁人再置喙,那只有得罪李堰的份兒。

不過有一個例外,那就是程遠他爹,程太傅。

程太傅作為李堰的老師,一向以辯駁之術見長,他在朝堂若是要辯個什麽理,就沒見過有輸的時候。

但遇到李堰,他總難免會碰個釘子。

他這個學生對尊師重道一事可沒那麽講究。

“陛下,臣聽聞昨日去柳府提親的人甚多,衆人都堅稱柳将軍肚子裏的孩子是自己的。”程太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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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是聽程遠說的吧?”李堰一臉笑意的道:“昨日朕去柳府,岳丈大人似乎對我這個兒婿不大滿意,倒要多虧了程小公子一力勸說,改日朕倒要親自謝他。”

程太傅道:“陛下,龍子關乎皇家血脈。”

“所以朕連夜就将柳将軍接進了宮,還安排了太醫為他保胎。”李堰道。

“可這孩子……”

“先生是想說柳将軍肚子裏的孩子不是朕的?”

太傅拱手道:“請陛下明察。”

“好,朕當朝替先生解除一下心中的疑慮。”李堰說罷,指了指林景澤和陸俞铮道:“你們兩個昨日也去柳府提親了吧?”

這倆人一早晨都縮着脖子呢,就是怕被李堰注意到,沒想到這會兒直接被點了名。

“陛下明察,臣與柳将軍素未謀面,孩子不是臣的。”林景澤道。

“臣也未曾見過柳将軍,之前所說的打馬球相遇,都是臣編造的,并非實情。”陸俞铮道。

李堰目光中帶着笑意意掃過兩人,而後看向程太傅道:“先生,可聽清了。”

“孩子不是林賢侄和陸副統領的,這也不能說明什麽。”程太傅道:“遠兒還堅稱那孩子是他的呢。”

李堰聞言面上的笑意一斂,冷聲道:“太傅若是一心想證明,朕來設個賭約如何?待十月之後柳将軍将孩子生下來,若那孩子長得像程遠,朕就讓那孩子姓程。若那孩子長得像朕,程遠便是欺君之罪,依律論處,太傅敢不敢賭?”

程太傅擅辯是不假,但前提得是對方按常理出牌。這李堰一通搶白完全打亂了他的思緒不說,還直接拿捏住了他的命門,程太傅哪敢真拿程遠的性命打賭?

況且他是李堰的先生,甚至李堰的脾性。

若他真賭輸了,李堰不給他留情面真砍了程遠,也不是做不出來。

“先生可還有話說?”李堰問道。

太傅氣得臉色鐵青,拱手道:“老臣無話可說。”

至此,早朝上再也沒人敢提柳臨溪肚子裏那孩子的來歷了。

只是沒想到,下了朝之後,李堰便在禦書房門口見到了程遠。

據當值的侍衛所說,程遠一大早進宮,在禦書房門口等了一早晨了。

李堰冷笑一聲,将人召了進去。

禦書房內,程遠雙膝跪在地上,朝李堰扣了個頭。

“不是說候了一早晨了麽,怎麽這會兒又不說話了?”李堰語氣冰冷的問道。

程遠朝李堰拱了拱手道:“陛下昨日着人傳話,說我想要的答複,一定能讓我聽到,今日我是特意來宮裏要這個答複的。”

“若你今日得不到答複呢?”李堰道。

“那程遠便跪在此處候着。”程遠不卑不亢的道。

李堰深吸了口氣壓下心中的不快,開口道:“程遠,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麽嗎?”

“程遠冒昧,只是想聽柳将軍親口答複才能甘心,望陛下成全。”程遠雙膝跪地朝李堰磕了個頭。

蘇恒在門口聽着,生怕這位主子控制不住情緒真把人給打了。就程遠這小身子骨,李堰若是真動手,保不齊這能把人給打出個好歹來。

“那你便在此跪着吧。”李堰說罷便不再理會他,徑直去了內殿開始看折子。

蘇恒在外頭候着,心裏急的不行,偏偏那程遠也是個倔脾氣,當真跪在外殿一聲也不吭,看這架勢是想跪到李堰妥協。可蘇恒素來知道李堰的脾氣,今日這氣算是置上了,李堰不責罰程遠已經是仁至義盡,讓他妥協那是萬萬不能的。

過了午時,眼看到了用膳的時候,這一裏一外的倆人都沒個要低頭的意思。蘇恒先去勸了勸程遠,被程遠那副伶牙俐齒怼的啞口無言,又跑去勸李堰,結果自然是毫無作用,倒是白白讓李堰摔壞了一個新茶盞和一方上好的端硯。

程遠跪在禦書房的事情,很快便傳到了太後的永壽宮。太後一早聽說李堰和太傅起了口角,已然心中不快,聽到程遠跪在禦書房,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怒氣沖沖便去了霁月居。

柳臨溪今天一大早起來無事,閑着反倒容易胡思亂想,便想找點事情打發時間。後來看到霁月居外頭的水塘,靈機一動,便讓小太監備了魚食、餌料,坐在霁月居可供垂釣的臺子上釣了一個晌午的魚。他技藝不精,在這兒坐了一上午收獲也不大,午膳後閑着無事,便又擺開了架勢。

太後來的時候,他正要收竿,可惜被太後一擾,快上鈎的魚又跑了。

“參見太後娘娘。”柳臨溪一看她來者不善,規規矩矩地給太後行禮。

“柳将軍真是好本事。”太後開口道:“一大早陛下為了你不惜和太傅大人翻臉,下了朝,太傅家的小公子又為了你在禦書房跪了大半日。”

柳臨溪:……

我何德何能啊,這是想要我的命嗎?

“太傅與陛下向來不睦,今日又起了口角,如今若陛下若是再責罰了程遠,太傅的臉往哪兒擱?到時候滿朝文武都會指責陛下不尊師長。”太後道。

柳臨溪算是聽出來了,太後這是讓他去滅火呢?

念及此,柳臨溪忙道:“臣這便去朝陛下請罪,定讓程小公子安然無恙的離開。”

太後道:“口氣倒是不小,今日哀家倒要看看柳将軍到底有多少本事。”

太後說罷拂袖而去,當真是來去匆匆。

柳臨溪吸了吸鼻子,只覺得在這宮裏過活當真是不容易。

眼下他若是真去給程遠求情,必定會惹得李堰不高興,畢竟程遠的行為四舍五入等于是給李堰戴了半頂綠帽子,作為當事人的柳臨溪,再去給程遠求情,李堰能忍得了?

但這個情還必須得求,否則程遠受罰,太後便會把責任都怪到柳臨溪的頭上。

這可怎麽辦呢?

半個時辰後,禦書房的太監通報:“柳将軍求見陛下。”

李堰聞言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程遠,面上不由浮起一絲冷意,柳臨溪這個時候過來,除了給程遠求情還能有別的事情?他倒是沒想到這個柳臨溪膽子這麽大,不僅不避嫌,還主動往上湊!

“誰讓他來的?”李堰面帶不悅的道。

蘇恒道:“許是……柳将軍思念陛下吧?”

李堰挑眉道:“叫他進來。”

他倒是想看看這個柳臨溪能耍出什麽花樣來。

随後殿門打開,柳臨溪拎着個食盒進來了。

李堰:!!!

程遠:!!!

只見柳臨溪今天特意穿了一襲大紅色的廣袖長袍,他皮膚本就白皙,被那袍子的顏色一襯,顯得越發不食人間煙火。他平日裏不修邊幅慣了,頭發經常半散着,倒是把精致的五官遮了大半,如今頭發精心梳理過之後,與此前慵懶随意的氣質完全不同,倒是将那張令人驚豔的臉毫不吝啬的露了出來。

很浮誇的造型,但确實好看。

看得李堰和程遠半晌都沒回過神來。

“我今日用了半日的功夫只釣了一條魚上來,怕陛下晚上回去就涼了,特意拿過來給陛下嘗嘗。”柳臨溪看都沒看地上的程遠,徑直上前走到李堰的書案邊上,将食盒放下。

李堰怔怔地看着柳臨溪,便見他打開食盒,取出了一碗魚湯。

蘇恒在一旁忙道:“陛下午膳都沒吃,正餓着呢,柳将軍來的可真是時候。”

“怎麽沒吃午飯呢?”柳臨溪一臉關切地問道。

“不餓。”李堰有些不自然地答道。

柳臨溪聞言皺了皺眉,拉住李堰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開口道:“孩兒若是知道他爹爹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可要不高興了。”

李堰:!!!

程遠:???

“柳……柳将軍……”程遠開口叫到。

柳臨溪這才回頭看了一眼程遠,問道:“這位公子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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