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再無顧忌

坐在西屋的炕上,窦明看着自己玩着紅紙的孩子,難得的轉了轉腦子。

剛才她是開顧玉和杜丘的玩笑,這個孩子肯定不是他們的,也不可能是那個宋墨的……在這個動蕩的時候,需要把這麽小的孩子帶出來,恐怕這孩子的身份就很不一般。

而且顧玉是典型的跟屁蟲,小狗腿,這事情九成九宋墨是知道的,或者就是他讓顧玉來辦的。

窦明又找了個小釘子和小木棍,用紅紙給這孩子做了個簡單的風車,看着風車轉動,小家夥還會不停的拍手。

顧玉并沒有長時間的停留,聽窦暲的意思在外面還有人等着他。

窦明猜杜丘每日出去也是見什麽人,只是現在他們把自己隐蔽了起來,在玩暗中操作什麽的。

那孩子被留了下來,他小名叫金寶兒,看來天生就是來這裏找便宜爹的。

這下子杜丘的桃花被吹走了,為了給孩子一個合理的來歷,只能對村裏說是那個被杜丘拐了的小姐生的,現在那小姐要另嫁,財主就把孩子送了過來。

窦明一下子又成了村裏面三姑四婆同情的對象,不但要伺候爹爹和弟弟,還要照顧來歷不明的孩子……那個經歷一個叫慘,換來了大把大把的同情的淚,到是又開始有大嬸們數落杜丘,給家裏找遲累。

…… ……

難得這個孩子還不算難養,到是斷了奶。

窦明也沒有經驗照顧這麽小的孩子,和鄰居的蘇嬸子取了取經,每日都是做些白面的小面條、面疙瘩,用肉末做了汁,淋上了晾好了喂他。

金寶兒到是聽話,平時只是安靜的跟着窦明,偶爾也吃些青菜、米粥什麽的。

杜丘和窦暲這些日子背着窦明的時候越來越多了,窦明就不明白這兩個年齡這麽懸殊的人,怎麽還就好的和忘年交是的了。但看在村子裏的嬸子們眼裏,到是都說他們父子雖然長得不像,可是緣分深,弄得窦明只能扯扯嘴角一笑而過,不知道京裏面的窦七老爺要是聽到了,是個什麽表情。

收秋的時候村子裏的人都很忙,多是沒時間歇着的。

因為窦明家沒有地,也不需要忙什麽,每日她就是看着金寶兒,做些日常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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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暲最近幾乎每日都去鎮上,窦明只好對外面說他想找個活計,所以多去鎮上走動。其實窦明心裏明白,窦暲八成是給杜丘去跑腿了,但是她又攔不住,只能是不厭其煩的叮囑窦暲小心,遇事多個心眼什麽的。

因着窦暲總去鎮上,差不多每天都給金寶兒帶些小玩意回來,哄得小金寶兒跟着後面總是甜甜的叫哥哥。

窦明又猜着,杜丘應該是給過窦暲銀錢,不然他這麽每天的折騰,又給小金寶兒買東西,也不和自己伸手要錢就不太可能了。

…… ……

忙過收秋,有兩個獵戶樣子的人來找杜丘。

杜丘對外說是打獵時認識的人,約着一起到深山的地方去轉轉,打些大點的東西回來好過冬。

這話也就騙騙村裏的嬸子,窦明是不信的。這兩個人她雖然沒見過,但是他們行止間透露的信息,已經明顯的告訴窦明,他們維杜丘馬首是瞻。

窦明這些日子正在和杜丘置氣,也懶得搭理他。

三天前,窦暲對外說是找到個活計,去鎮子上當學徒。這話她能信麽!?多了是杜丘又讓窦暲去做什麽了,因着長時間不會回來,才找的由頭。

窦明已經冷了杜丘三天了,要飯沒有,要什麽都沒有!可是杜丘就是不說窦暲去了哪裏。

鬧得窦明真真的哭了幾次,杜丘也只是說他安全着呢!

這下子窦明也是被弄出了火氣,直接就對着杜丘破口大罵:“我這一天天在幹什麽呢!?不就是想帶着窦暲遠了那些是非麽!?你倒好,還拉着窦暲往回跳!”

許是窦明潑婦的形象吓到杜丘了,他倒是什麽都聽着,也不回嘴。

最後臨走,杜丘才道:“金子過個三五天就回來,要是過了十一月十五我還沒回來,你和金子帶着金寶兒往西南走吧!”

聽了杜丘的話,窦明是大有拿擀面棍招呼他的念頭。這亂七八糟的日子還不是你們折騰出來的,她和窦暲兩個富貴人家的小姐、少爺要不是認得你們,何至于現在東躲西藏的。

…… ……

沒幾日窦暲果然回來了,窦明拉着他上上下下的看着,有沒有磕到碰到。

窦暲也不說話,等窦明看完了,又從懷裏拿出兩個瓷娃娃給金寶兒,跑到一邊去哄孩子。

窦明嘆了口氣,怎麽一個兩個都這麽不省心,先是姐姐窦昭,現在是弟弟窦暲……自己是也關不住他們,只能在後面瞎擔心。

窦暲回來後待了一日又去了鎮上,到和真的似地,每五日回來一天,說是在鎮上的當鋪裏學徒,師父心好,每五日都讓他回來一次。

杜丘一走,窦暲又經常不在家,窦明帶着小金寶兒也覺得有些冷清了。

進了十一月天也冷了許多,窦暲早就給買了炭火,而窦明也終是會自己生火了。

這幾日窦明去提水,總是有着張嬸子、王嬸子、李嬸子、趙嬸子什麽的帶着兒子、侄子過來幫忙,非要拉她閑話家常不說,還總是在她面前挎着自家的兒子、侄子什麽的。

窦明是見過那幾個小夥子的,都是躲着看過她的,十七八歲的樣子,多是帶着莊戶人家的憨厚老實樣子。

這些嬸子說話也直白,面對面的就問窦明中意她家小子不?弄得窦明想打馬虎眼都不行,挂着冷汗裝害羞的推脫說:“爹爹不在家……”

然後省略出無限的讓人遐想的空間。

…… ……

日子過的很快,轉眼就進了臘月了,窦明沒有聽杜丘的話離開這裏,反而是越來越有安定下來的意思。

剛來時種了些時令菜,雖然收成不多也夠自己嚼用。

将多的菜晾幹腌了鹹菜、醬菜,雖然以前窦明沒上過手,但是看着琉璃做過幾次,她自己也能笨手笨腳的做些。

最近窦明在教金寶兒認字,雖然不知道他的生辰,但是看樣子也是有兩歲了。她本來不想教小金寶兒的,自己那兩筆刷子她心裏還是清楚的,教金寶兒恐怕是誤人子弟。

但誰想只是和窦暲提了提,他倒是上了心,買了紙墨,竟然給金寶兒默了三字經、百家姓和千字文出來。還細心的做了一些單字的木卡片給金寶兒認字。

窦明悄聲問窦暲這些和誰學的,窦暲說小時候姐姐窦昭就是這樣哄着他和哥哥的。

窦明聽了窦暲的話,也有些恍惚了。

姐姐到底怎麽樣了?

可窦暲還是只字不提,窦明忽然覺得她也許才是那個拖油瓶……

…… ……

杜丘回來的時候窦明正在院子裏和張大哥說話。

“張大哥,我真的可以自己提水,你不用每天都過來幫我。”自從窦暲發現那些三姑四婆纏着給窦明說親,就放出話去。說他們姐弟要給死了的爺爺奶奶和娘親守孝三年,暫時是不能說親的。

這話一出,來煩窦明的人自是少了,別說三年,莊戶人家能滿打滿算的守一年孝就不錯了。

況且按照窦暲的說法,家裏人剛過身不夠一年,也就是說他們還要守上兩年才能談婚論嫁,就是窦明人再好,她們家的小子也是等不起的。

可這個張全福就是個死腦筋,人家都不來了,他還認了死理兒,每日都來幫窦明打水。

窦明真想知道自己有那麽嬌弱麽?連桶水都打不了。

“銀子妹妹,我娘說你家沒個人幫襯,讓我多幫幫你。”張全福還是個老實的,動不動開頭就是‘我娘說’。

窦明有時真想問問他,村裏子需要幫襯的人家那麽多,你娘讓沒讓你幫襯幫襯別人。

“張大哥,我真的能自己來,家裏也沒有太重的活計……”窦明是不想破壞了她難得樹立的賢惠乖巧的形象,不然早就大掃把掄上去了,這張全福就是個大木頭!

“銀子!進屋!”這時一個有些低沉的聲音打斷了窦明和張全福的對話。

窦明回首看去,院子裏進來一個穿的和狗熊一樣的男人,仔細一辨認竟然是杜丘,他肩上扛着一只鹿,手裏還拎着不少的山雞和野兔。

到是張全福先反應了過來,木木的叫了聲:“杜大叔。”

杜丘瞥了一眼張全福,打發道:“來我家做什麽!?我這裏忙着呢,去去去回家!”杜丘本就長得高大,這進門的形象也看着就吓人,張全福看着杜丘臉色不好,趕緊灰溜溜的要撤退,臨走還說讓窦明有事就找他。

再最後又讓杜丘瞪了一眼,張全福才走人。

窦明這時也反映過來,有些心虛的趕緊溜進西屋。杜丘把獵物扔在院子裏,也跟了進來。

窦明上了炕,也顧不得手上冰涼,趕緊把玩着木牌子的金寶兒拉過來,頂在身前道:“金寶兒,快點叫爹!”

跟進來的杜丘見了金寶兒又是一臉的黑氣,到是終究沒有發落窦明不聽話。

…… ……

晚上金寶兒睡着了,杜丘惡狠狠的瞪了窦明一眼,然後咬着後槽牙道:“東屋來!”

窦明就知道杜丘是個記仇的,進了東屋,杜丘就真裝的和爹是的,靠在炕邊上。

窦明也不等他審問,自己就竹筒倒豆的都說了,“我是想過了十一月十五就走,可是金子也不聽我的啊!況且天寒地凍的,你讓我帶着金寶兒怎麽走……”

杜丘眯着眼,看着窦明道:“我沒說這些,我說的是今天院子裏的事情。”看杜丘的樣子,似乎早就猜到窦明不會離開這裏。

“爹啊!這個你都看不出來?”窦明一聽不是因為她沒走的原因,心也放在肚子裏了,上炕坐在另一邊,繼續道:“傳說中的桃花啊!沒看到你閨女我長得又水靈又招人疼,這西山村的媒婆都要踩破門檻了。”

“……”窦明的話一說完,頓時覺得杜丘有跳起來抽自己的沖動。

窦明則趕緊又接着道:“這也不能怪我啊!金子已經放出風,說我要守三年孝,可是那個張全福還是天天來,我又不能大掃把把他打出去。”

杜丘看窦明裝的一副可憐的樣子,也沒脾氣再說什麽了。

不過第二天張全福再來的時候,杜丘還真就做了一回惡爹,大掃把把張全福打了出去。

…… ……

進了臘月,莊戶人家都開始哩哩啦啦的置辦年貨了。

杜丘拿回來的獵物還真是換了不少錢,尤其是那頭鹿。山雞和兔子窦明都侍弄好了挂在外面凍幹,現在金寶兒可愛吃肉了,她打算都留着給金寶兒吃。

張全福被杜丘打出去之後,宋嬸子又來了兩次,杜丘咬死了兒女要守三年孝,什麽也沒答應。

最後弄的村裏都傳說杜丘和老于頭家一樣會算計,要留了閨女在家裏幹活,不打算早早的嫁人。

窦明猜這些話多是宋婆子傳的,畢竟她前後已經在杜丘這裏碰了兩次釘子了。

…… ……

臘月十二。

今天外面下了雪,窦明也不敢讓金寶兒在去外面轉悠。

天也冷了,窦明燒了炕,還點了炭盆,這在莊戶人眼裏是敗家的行為,不過窦明不能為了不敗家就凍着自己和金寶兒。

用玉米給金寶兒崩了些爆米花,這是窦明唯一會做的小吃食,在家學做飯的時候,那些做糕點的法子她是一個都沒學會的,只記得這個簡單的。

放了菜油,燒熱了,把玉米粒倒進鍋裏,蓋上鍋蓋,等着裏面崩豆的聲音停了,就差不多了。

西屋的炕上金寶兒抓着還有些燙的爆米花吃的高興,這孩子讓窦明看得,除了長得還是白嫩,現在是一點也沒有什麽金貴樣子了。

冒着雪,一行人進了小院,窦明聽到動靜挑了西屋的簾子。

來的人有五個,窦暲在前面帶路,身後是一個身材和杜丘差不多的陌生男人,在後面是顧玉和兩個跟班,看得出來,最後面的兩個是護衛。

杜丘迎了出去,在院子裏也不寒暄,直接請人進了東屋。

這屋子就這麽大,幾個大男人裝進一間屋子是不太可能的,也就兩句話的功夫,窦暲和顧玉便過來西屋。那兩個侍衛就戳在正屋的門口,寒冬臘月的冒充門神。

東屋只剩下杜丘和那個陌生男人,似乎還在說着什麽。窦暲一紮進來就開始逗弄金寶兒,金寶兒和窦暲也比較親近,還知道拿了爆米花往窦暲嘴裏送。

顧玉看着咋咋稱奇,說他帶這孩子也有幾日,也沒見到過和他那麽親。

窦暲打趣道:“這可是我爹的親兒子,我的親弟弟!”

窦暲特意咬着那兩個‘親’字,聽的顧玉又是一陣壞笑。

許是東屋的事情說完了,杜丘竟然叫窦明抱着金寶兒過去。窦明也來不及多想,哄了金寶兒,給他裹了個小被兒就抱了過去。

東屋杜丘和那個陌生的男人都盤腿坐在炕上,中間是炕桌。

窦明輕輕将孩子放在炕上,金寶兒到是向着陌生人走去,嘴裏還含糊不清的叫着:“扶完,扶完……”

杜丘到是有當爹的樣子,直接指使窦明去做些吃的。窦明狠狠的瞪了杜丘一眼,道:“那你看着金寶兒。”然後挑簾子出去弄吃的。

…… ……

出來做飯的時候窦明才想明白金寶兒剛才叫的是什麽。

是‘父王’……天啊!

那個是遼王……

金寶兒是遼王的孩子?

也沒有人給窦明答疑解惑,她也只能悶頭做飯。

那個疑似遼王的男人,杜丘、顧玉和窦暲四個人都安排在東屋吃飯,小金寶兒在窦暲身邊很老實,給什麽吃什麽,也不用窦明太上心。

因為備了些年貨,家裏現成的比較多,山雞炖蘑菇,兔子肉,誇炖的豬肉,涼拌切片的牛、羊肉,一條二斤左右的鯉魚,還有一個蘿蔔一個白菜,屋裏的小炕桌就擺的差不多滿了。

窦明受累的和了白面,烙了一摞蔥花餅,熬了紅棗的米粥,主要是為了給金寶兒吃。

外面兩個護衛也被恩準進來吃飯,窦明在正屋的八仙桌上面擺了飯食。當然了,比起屋子裏的東西,這裏就要绛一個檔次。當然不是窦明勢利眼,是因為好東西真的沒那麽多了,魚、羊肉和青菜就沒有了,不過其他的肉還是管夠的。

窦明收拾好了這些,一個人坐在西屋的炕上,啃着手裏的烙餅卷豬肉,想着外面看來已經是鬧上了。

遼王不在東北守着,都到了這裏,還有金寶兒……恐怕中間的事情又是不少的。

…… ……

那日,金寶兒沒有被帶走。不過又來了兩個侍衛,謊稱來這裏投親的兄弟,找不到親戚,暫時在西山村安定下來。

那兩個侍衛直接盤下了窦明家右近的土坯房,這裏原來也是裏正家的,因去旁邊蓋了磚瓦房,便一直空着。侍衛給的錢多,裏正他家自然是美達美達的就賣了出去。

一切似乎又恢複了安定,可是不知道怎麽的顧玉卻是不走了,為了留下來,差點就拉着杜丘就直接喊爹了,弄得遼王在邊上也是一副看新鮮的樣子。

…… ……

顧玉留了下來。

晚上窦明拉着窦暲問遼王的事,窦暲只是道:“就是姐姐想的那樣。”弄得窦明也不好再問。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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