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山野村姑
西山村旁的小溪旁，窦明認真的揉洗着衣服，身邊幾個同齡的少女開始有一句沒一句的和她聊天。
這也算是她在西山村的進展了，剛來到這裏的時候，這些女孩子是不敢和她說話的。一是因為窦明剛剛住進來，人也不熟悉。二是因為她和窦暲給杜丘這個便宜爹傳出去的名聲。三是因為她和她們長得不同，雖然看起來人沒有小姐們的嬌氣，但是洗幹淨臉上的污垢之後，實在是太白淨了，怎麽看也不像是地裏跑的丫頭。
要說窦明這張臉長得還是相當的湊合的，畢竟窦七老爺和王映雪都不是長得慘目忍睹的人。但是在京城那些小姐裏面也就是個平均水平，那裏哪一個不是金玉堆起來的。
可在這偏僻的西山村，光是窦明這張白皙的臉，配上那還算秀麗的五官……那就是西山村第一美女了。
這幾天還發現一個事情，只要窦明出了那幾間土坯房，不遠處總會有人往她這裏撇，而且多是十六七的小子，弄得窦明有些哭笑不得。畢竟原來在莊子上的時候，大家都明白她的身份，雖然也一起耍，但是也沒有哪個敢想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現在不一樣了，她是跟着殘疾的爹爹遷徙來的鄉下丫頭，長得又水靈……恩，西山村的三姑四婆都是這麽說的，怎麽能不讓人惦記呢！不過又不是真的要安頓下來，窦明也不用去理會這些。
…… ……
下午窦暲和郝大叔從集市上回來了，把窦明要的零零碎碎的東西都買了回來，郝大叔還直誇窦暲腦子好使，還幫他高價賣了柴火。
窦明只是笑笑，裝作是害羞的樣子說：“我家金子還是念過幾天書的。”
金子就是現在窦暲的假名，而窦明叫銀子，杜丘叫老杜，因為他的姓氏本就是杜撰的，窦明也不在乎直接說出去。
“金子這娃懂事兒啊！”郝大叔又誇了誇窦暲，将幫着提回來的東西放好就走了。
窦明讓窦暲買的都是一些日常用的小東西，還有兩副藥，是杜丘自己開的方子。
因着家裏前兩天只有從隔壁蘇嬸子家借的鹽巴，能做出來的吃食也有限。今天窦暲提了一塊肉回來，又買了廚房裏用的作料。
窦明用簡單的做法垮炖了一鍋豬肉，讓窦暲端給郝大叔家一碗，也算是謝謝他對窦暲的照顧。而窦明則自己端了一碗送去蘇嬸子家，就事兒把借的鹽還上。
肉端到蘇嬸子家，蘇嬸子樂呵呵的笑道：“老早就聞到你家的肉味了，看着這丫頭手巧的。”
蘇嬸子也不客氣，接過窦明端來的肉，聞了聞，直說：“香，真香。”這鄰裏之間相處的好了，多是有好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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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嬸子家有三個孩子，大女兒和窦明差不多大，聽說已經說了親，兩個小子和窦暲年齡相仿。蘇大叔是個老實的莊戶人，不怎麽說話。
窦明只是腼腆的笑笑，謝了蘇嬸子這幾天的幫忙，還了鹽巴，拿着蘇嬸子騰出來的碗回去隔壁的土坯房。
…… ……
難得在窦明回來的時候，杜丘沒有擺着少爺臉在炕上裝爹。窦明端了烙好的烙餅和稀粥進來，他很麻利的放了小炕桌，将炖好的肉，炒好的青菜和碗筷都碼放好了。
窦暲從外面跑回來，也拿着空碗，莊戶人都是這樣的，用碗端了吃食送給別人家，走的時候對方都會将碗騰出來還上。窦暲一進門就要直接舀一瓢涼水喝，窦明趕緊攔了他，把涼了涼白開的瓷壺遞給他。
還邊叨念着：“我的小祖宗，你就讓我省省心吧！”窦明是真怕窦暲喝了生水，在得了病。
窦暲只是嘿嘿的笑兩聲，然後直接對着瓷壺的水嘴就灌了半壺涼白開。
飯吃的還算安靜，有窦暲在身邊，杜丘也不敢說些有的沒的來挖苦人。
天黑了屋子裏面也沒有點燈，窦明她們不像真正的莊戶人家，白天忙着地裏的，回來還要點着燈做些活計。
有空的時候窦明就就着月光在院子裏乘涼，杜丘會指點窦暲一些拳腳。窦明是不樂意這些事情的，覺得窦暲已經是管不住的鳥兒了，在會些拳腳那還不徹底的撒了鷹。
不過後來窦暲還是做通了姐姐的思想工作，說要是一個不好，他連個防身的本事都沒有，肯定會被人欺負的。窦明其實心裏是想，也就你欺負別人，誰還能把你怎樣。但到是把話聽進去了，想着窦家要真的不好了，窦暲隐姓埋名，有了些拳腳功夫也是好的。
坐在院子裏，窦明擡頭無聊的看着星星，她記得姐姐窦昭給她講過那些星星的故事，但是她現在只知道他們是星星了，姐姐恐怕知道了又要數了人了。
窦明心裏念着：也不知道姐姐怎麽樣了？祖母還好麽？
進了西山村已經一個多月了，現在已經是七月了，每每窦暲去鎮子上面都會帶回些消息，然後和杜丘嘀嘀咕咕的好一陣，可就是什麽都不告訴她，被自己問急了也就是說看着外面還好，就是不能出去。
窦明算是被這一大一小兩個給徹底的關在西山村了，每日除了做飯、洗衣、收拾屋子做些零活兒，其他的是全然不知了。
窦明自己有時候也笑話自己，不是早先覺得做個農婦也很好麽？怎麽現在到是自己先耐不住了！
…… ……
杜丘腿上的傷也不知道有沒有徹底好了，自從他能動換以後就沒用過窦明給他換藥，實在不行的時候他就叫窦暲幫忙，窦明就不知道這個男人的事情怎麽這麽麻煩。
看着平時杜丘總是拖拉着一條腿走路，窦明總有一種感覺他是裝的。
半個月前杜丘從不事生産的惡爹，一下子轉型成勤勞的獵戶。每日都出去轉轉，有時時間很短，有的時候要走一天，但回來的時候都會帶着獵物，或是山雞或是野兔，還帶回過一頭野豬，弄得窦明是手忙腳亂的。
雖然這些獵物都是死的，但是窦明是真的不會收拾這些東西，山雞、兔子還好說一些，野豬這麽大一頭，她真是無從下手，後來還是杜丘動的手。不過野豬事件之後，杜丘又只是打些小的東西回來，窦明有種錯覺，這林子裏的動物就是傻子，杜丘挑練着指哪只打哪只。
自從杜丘轉了型，還飄起了桃花來。
窦明聽蘇嬸子家二小子說，他在河邊真真的看到村頭的孫寡婦粘着杜丘，後來還要上去拉拉扯扯的，直到孫寡婦看到他們幾個躲在柳樹後面的毛頭小子才扭着腰走了。
聽到這則消息，窦明和窦暲在炕上滾着樂了半天。
杜丘其實長得不寒顫，而且平心而論還比較好看，只是人黑了些。放在宋墨、顧玉身邊當然不怎麽顯眼，覺得像老農。可放在這莊戶人家是極惹小媳婦們喜歡的，人又壯實，長得也周正，年齡不算大，二十五六的鳏夫，還能上山打獵，看起來還小有積蓄……簡直就是寡婦和大齡未嫁女子的上上之選啊~
當然了，有窦明和窦暲這兩個拖油瓶，真正上門來說親的到是不算多。
…… ……
自從窦明給蘇嬸子和郝大叔送了一次炖豬肉以後，西山村的婦人們竟然都說她是個賢惠手巧的，都來打聽她是怎麽做飯的。
其實這些簡單的法子也沒什麽可保密的，窦明直接告訴她們就是放了蔥、姜、蒜，一個八角和十幾粒花椒，和着肉一起放了水炖就可以，再加上放些醬油和鹽，一點難度都沒有。可能莊戶人家賢惠手巧的概念和窦昭那裏是不同的，就是簡單的作些實惠的吃食，她們就都把窦明說的和十裏八鄉的巧丫頭是的。
現在，傍晚的時候小院子裏總是聚着些和窦明一起做活計的嬸子、嫂子什麽的。
原來學女紅的時候，窦明繡出來的東西都是慘目忍睹，到是這樸實的莊戶人都不好這些。單單是看着她納的鞋底誇獎着好，說納的結實、厚實也耐穿。
弄得窦明聽的是一腦袋的黑線，記得當初她納鞋底的時候，杏兒還帶頭取笑她，說她是小姐的命，村婦的活計。
其實窦明是沒必要做這些的，但是真的關起門來做小姐，也就太讓人奇怪了，本是想着納納鞋底，看着也像莊戶人家的丫頭，沒想到還成了三姑四婆誇獎的對象。
“銀子，嬸子問你個事兒啊！”蘇嬸子和窦明家走的比較近，先靠過來打聽道：“你爹今年多大了？”
窦明眼珠一轉，就想到了杜丘那泛濫的桃花，張口道：“二十六了。”反正杜丘長得黑，多說一歲也不覺得什麽。
“……”看着蘇嬸子沒說話，窦明猜她八成是覺得杜丘有不了自己這麽大的女兒。
便似是無意的說道：“我娘比爹大六歲，我爹十二就得了我……”
聽到窦明的話，邊上的三姑四婆也都說了起來。
有說什麽你們杜家是盼兒子盼孫子急切的，早早給爹爹娶了年齡大的媳婦子。
還有說杜家應是有些家當的，不然一點家底沒有怎麽能早早的娶了媳婦。
更有說話不着邊際的嬸子說，怪不得爹爹看上有錢人家的小姐，媳婦那麽大，肯定是人老珠黃了……
聽着邊上的嬸子、嫂子當着窦明的面越說越過火，蘇嬸子趕緊咳了一聲，問道：“家裏還有什麽人。”
窦明又猶猶豫豫的道：“老家還有些遠支的本家，舅家到是沒人了。”
其實窦明聽着蘇嬸子打聽杜丘，就猜是有給她們找後媽的念頭，當然要把話說的猶猶豫豫，又能讓人接受了。
“哦，怪不得見不到你們出去走動。”蘇嬸子似乎是自說自話，又開始聊起別的事情。
衆人就坐在院子的西窗戶下面做活計，說話的聲音也沒有特意收斂。不要說杜丘就躺在東屋的炕上，恐怕以他的耳力，就是隔着兩戶人家也是聽的到的。
果不其然，等送走了蘇嬸子他們，杜丘就開始找麻煩。
“閨女……你爹我身子不舒坦，去給我請個大夫。”窦明将給窦暲洗好、晾幹的衣服拿進東屋，杜丘就開始靠着窗沿裝死。
窦明翻了個白眼，道：“爹還是多忍忍吧！家裏的銀錢可不多了，沒得讓你糟蹋。”
杜丘最近在窦暲不在家的時候裝的就更是過分了，半死不活的道：“不孝女啊！氣死你親爹了！”
窦明則将衣服疊好了放在牆櫃裏，轉身道：“連親的帶後的都氣死我才開心。”說完扭身回西屋睡覺。
…… ……
杜丘可能是真把窦明的玩笑話當真了，沒兩日竟然給了她一個沉甸甸的小包袱。
窦明接着壓手，打開一看，裏面竟然都是銀子和小額的銀票，零零總總的竟然有百十兩，弄得一時窦明到有些茫然了。
其實窦明手裏的銀錢還是有不少的，出來的時候除了拿了些散碎的銀子，姐姐窦昭那年給她打的十二只小金豬她也是帶着的。
窦明和窦暲都是沒什麽開銷的人，有銀子也是背着人才用，也不敢大手大腳的。還是遇到杜丘以後，為了給他看傷抓藥才花光了銀子，又宰了六只小金豬。
但現在自己手裏真的還算寬裕……不過，不挖苦挖苦杜丘，日子過得也太寡淡了。
“爹爹你去搶劫了。”窦明一副驚奇的樣子看着杜丘。
杜丘沒好氣的道：“你也太看不起你爹我了，這點銀子都弄不來也太小瞧人了。”杜丘到是不接窦明的話茬，繼續道：“別老和那些人一起說些亂七八糟的。”
窦明納悶的看着杜丘的臉，道：“那可是爹爹你的桃花，你給閨女我找後娘，我都沒說什麽，你還急了。”
“你……”杜丘一副被窦明氣絕的樣子，憋得臉色醬紫估計就要上手打人了。
正在這時，外面傳來了一句矯揉造作捏着鼻子的聲音：“老杜在家麽？我是村西的宋嬸子啊！”
聽到有外人來，窦明也不和杜丘胡攪蠻纏，收了銀錢，快杜丘一聲應道：“宋嬸子，我爹在家！”
聽到窦明應聲，宋嬸子在外面道：“銀子在家啊！有日子沒見你過去我那邊了。”說着就進了院子。
杜丘惡狠狠的瞪了窦明一眼，拿了他自制的弓箭就要再出去。正好和宋嬸子走了個對臉，又被攔了下來。
“杜家兄弟，別着急出去啊！我這來可是有好事的！”宋嬸子是西山村裏最愛保媒拉喬的，攔了杜丘就是一頓誇，從杜家這三間破土坯房說的到窦明、窦暲這兩個聽話的兒女上。
窦明自然早就看出來宋嬸子的勢頭，就是給杜丘說親的。她可不敢留在這裏看樂呵，搞不好讓杜丘修理了，窦明眼明手快的趕緊拿着衣簍說去洗衣服。
杜丘想攔她也沒攔成，讓宋嬸子好一頓笑話，說：“杜家兄弟還臉皮薄上了，這個是好事的。我給你說的也不是別家，就是老于頭家的老閨女，雖然年齡大了些，但是人齊整，還是個姑娘呢……”
窦明出了院子就躲在外面的柴火垛後面，聽着宋嬸子誇老于頭家的老閨女，心裏了的都樂開花兒了。
窦明想想杜丘這個時候臉色肯定很精彩，說親啊！~~一輩子也趕不上幾次的事情啊！
這老于頭的老閨女窦明是見過的，應該有二十三四了，長得五大三粗，能當個壯勞力使喚。不過臉上長得是一臉的麻子，膚色可能比杜丘還要黑上三分。聽說是女人會的她都不會，說起話來還甕聲甕氣的。這麽多年了，也沒說出去過。
聽說也不是完全嫁不出去，多是她那有些刻薄的嫂子，打算着把她留家裏當重勞力。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她竟然看上了杜丘……樂死人了，窦明樂的直抽抽，趕緊蹲下來捂着嘴，恐怕聲音大了被杜丘聽到。
這時一個人從後面輕拍了窦明一下，道：“姐，你幹嘛呢？”
窦明一回手趕緊捂了窦暲的嘴，小聲道：“輕點，小心被聽到。”然後示意窦暲和她一起聽壁腳。
裏面宋嬸子說話的聲音還真不小，靜下來窦明和窦暲聽的是一清二楚。
就那個老于頭的閨女被宋嬸子說的和天仙似地，聽的窦暲也陪着窦明笑的直抖。
笑着笑着，窦明忽然感覺沒人的另外一手邊，似乎蹲了一個人。她扭頭一看，差點驚得坐到地上。
這個不是別人，正是那個總跟着宋墨的顧玉，而且他懷裏還抱着一個粉雕玉琢的小男孩，看起來也就一兩歲的樣子。
“噓……”顧玉抱着孩子蹲下來，示意窦明安靜，看來他對杜丘的樂子也是很有興趣。
最後窦明蹲的腿都麻了，裏面的宋嬸子還是滔滔不絕的扯東道西，無奈之下窦明只能站起來活動一下，松快松快腿腳。
這時院裏傳來杜丘暴怒的聲音，“金子，銀子，你們兩個給我滾進來！”
窦明和窦暲同時對着吐吐舌頭，恐怕以杜丘的本事，早就知道她們在外面了。兩個人忍着笑，灰溜溜的走回院落，後面還跟着顧玉抱着孩子。
宋嬸子費了半天的唇舌，杜丘也沒有答應，看着窦明、窦暲進來，也只能先收兵了，臨走還不忘叫窦明多去她那裏走動。
…… ……
關上門，杜丘咬牙切齒的看着窦明幾人。
窦明和窦暲早就笑的倒在了炕上，顧玉還不怕死的道：“小弟深感佩服，幾日不見哥哥不但弄出來一對兒這麽大的兒女，還有人上門提親了……啧啧啧！”
“……哈哈”
“……哈哈哈哈哈”聽了顧玉的話，窦明和窦暲笑的更是開心了，估計杜丘這一段會被顧玉擠對個三年五載的。
衆人笑鬧夠了，杜丘三個也要開始說正事，窦明剛要起身出去。顧玉卻毫不客氣的把懷裏的孩子塞給了她，道：“你先看着點。”
窦明接過那個長的和瓷娃娃一樣的孩子，擡首看着顧玉問道：“你的私生子？”
顧玉聽到窦明的話，頓時就一抽抽，回道：“你怎麽不猜是你爹的！”
窦明看看孩子，在看看顧玉和杜丘，很有把握的說道：“我爹生不出這麽白嫩的娃子，一看就是你的。況且我爹就是真有了白嫩的娃子，也不見得是自己的，綠雲壓頂啊。”
窦暲聽了姐姐的話，又是一陣取笑，弄得杜丘的臉上都要滴出墨來。窦明見好就收，趕緊帶了孩子出來，杜丘還是不要惹怒的好。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