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未離莫棄
這時,一個高大的身影出來擋住了窦明身後的陽光。
窦明轉身一看竟然是孫簡,她現在是沒什麽心情說話,他恐怕又是聽到了,怎麽一個大男人這麽愛聽壁腳。
自己在他那裏恐怕本就沒什麽臉面,今日在丢一次也是無所謂了。
窦明坐下來,給自己倒了杯茶,看了看又潑了出去。
孫簡也沒有說話,只是在窦明對面坐了下來。
“你不是又喝多了吧!?是不是都別來煩我。”窦明今天是第二次見他了,上午的時候是她故意避開的。
說起來兩人快一年沒有見面了,姐姐大婚之後就沒了他消息,還以為下次再見到他,他都會娶妻生子了,沒想到還是一副熊瞎子的黑樣兒。
“太子派我去東海了,去年那裏海盜鬧的猖獗。”
孫簡第一句話竟然是解釋他這一年的去處,窦明看了一眼他,撇開頭看着外面的竹林道:“去就去吧,你就是去了西海,南海,天竺,英吉利都和我沒關系。”
孫簡見窦明終于接了話,壞笑着道:“知道的地方還不少啊?怎麽開始變得這麽博學了?”
“狗嘴裏吐不出象牙,沒好話!”孫簡一打岔,窦明倒是稍微好受了一些。
“怎麽窦五小姐養的狗,嘴裏能出象牙,那我倒是要見識一下。”孫簡骨子裏和顧玉一樣,這些東扯西拉的話都是一溜溜的。
“噗嗤!”忍不住窦明也笑了出來,瞥頭看着一邊,裝作不理人的樣子。
“那日讓你難為了。”忽然孫簡冒出來一句正經話,“我的确是喝的過了。”
弄得窦明也不知道接什麽話,本來兩個人之間就有些尴尬,姐姐大婚的時候那麽一鬧,熟識的人多少都看出了些什麽。
窦明看着不遠處的竹子想着:那時的确是自己孟浪了,以為他頂多是個小兵,沒想到是個侯爺。可是等自己在想收了心,卻是已經亂七八糟的了。
Advertisement
“太子想要開海禁了。”看窦明低着頭,孫簡又冒出來一句沒頭腦的話,聽得她一愣。想了想才明白,意思是他又要回東海那邊去了,可能長期都回不來。
“哦!”窦明還能接什麽話,她們兩個終究是沒路走,可是也沒把話說明白過,叫她這樣子開口嗆回去,臉皮也太厚了。
“我家世代都鎮守海邊,多是有些經驗,太子現在也沒什麽人可放心……”
“我知道。”窦明直接打斷了孫簡的話,這根本不是他們兩個一貫的脾氣,這樣壓抑着說話,倒是讓她別扭。
孫簡又說了許多東海那邊的事情,多是趣事,但是窦明心裏總是隔着什麽,在不會像是對着當初的杜丘那樣,想怎樣就怎樣……
杏兒見過許久自家小姐都沒有回去,過來找人。結果正看到窦明和孫簡坐在亭子裏,只得低着頭站在了一邊充當擺設。
窦明給了孫簡幾個眼色讓他先離開,而孫簡到是臉皮厚,笑眯眯的打趣起人來,“怎麽,眼睛不舒服啊?”
窦明又瞪了孫簡一眼,起身吩咐杏兒回去了。
要說這個孫簡不執拗的時候,臉皮比顧玉可厚多了,竟然跟着窦明向着休息的院落走去。
窦明走到小院外,見孫簡還跟着,堵在院落門口,回頭瞪着孫簡道:“都是女眷,你哪涼快哪呆着去!”
孫簡笑笑,道:“什麽時候宋墨也成了女眷?”然後還對着窦明擠眉弄眼的。
“你……”敢情孫簡就是和宋墨一起來的,怪不得他一個大男人跑寺廟裏來。
這時顧玉和窦曉也勾肩搭背的過來,一臉的壞笑,不知道在和窦曉說什麽。看到窦明把孫簡堵在門口,狹促的過來道:“這可不對啊!怎麽能把小叔叔堵在門口呢?你這丫頭越來越沒規矩了!”說的一副義憤填膺,可是臉上都是壞壞的笑。
要是說起來,孫簡的确要高了顧玉幾個一輩兒。他母親是皇帝的姑姑,按照排輩比太子都高一輩兒。不過誰也不敢和皇家吝這些,況且躬親之家的輩分都是亂七八糟的,差着輩分而平輩論交的也是有的。
被這麽一提,孫簡也回頭看看顧玉,道:“賢侄見了面也不行禮,卻是不應該。”一句話給顧玉也噎了回去。
窦明忍着笑,看着這兩個鬥嘴,身後冬忍卻是過來傳話,說姐姐要回去了,讓準備準備!
窦明也不理兩個鬥嘴的,禮數在他們那裏都是浪費,直接回去見姐姐。
…… ……
回去的車駕都已經準備好了。
當然了,這次窦明是不能混姐姐的車坐了,宋墨和個影子一樣的粘着姐姐,窦明坐上去叫什麽事情。
窦明轉身打算上後面的車駕,倒是顧玉小心眼兒,拉着一匹馬過來道:“表妹不騎馬?上次在馬上你可是英姿飒爽……”
窦明咬着牙瞪了顧玉一眼,他是欺負不了孫簡,回頭就拿窦明打找本兒。明顯着挖苦她上次送親的事情,騎在馬上擔驚受怕的樣子。
“留着給你的縣主騎去。”窦明挑簾子上了第二輛車,隐隐的聽到外面孫簡湊上來道:“哪個縣主?你小子不是……”
跟着又是顧玉梗着脖子叫板的聲音。
車輛緩緩的向山下行去。
進了城,窦明和姐姐的車駕分路而行,窦曉和窦暲騎馬跟在後面,顧玉當然是跑了個沒影兒。
孫簡這個臉皮厚的倒是要跟上來,萬幸有軍士過來找他,他才和窦曉、窦暲告了別,打馬回去。
…… ……
回了宅子,窦明也沒有特意打聽孫簡的去處,倒是窦暲這小子,跑來告訴窦明,孫簡他回東海了,然後還不停的打量五姐的臉色。
窦明直接敲了兩下窦暲的腦袋,讓他別老瞎用心思了。
日子又恢複了平淡。
因着姐姐窦昭交代要多和馮家走動,也多了解了解嘉嘉的性格,窦明便隔三差五的請她過來坐坐,到是高興壞了祖母,怎麽看嘉嘉怎麽喜歡。
說是什麽身體好,也懂得多,聽得窦明一頭的冷汗。每次嘉嘉過來都和祖母聊些農事上面的事情,和祖母的确投緣。
轉眼又是生辰,這次孫簡到是變得精了,東西拉了兩車,還是用着國公府的名頭送過來的。
可是全是海貨,他孫簡還真當她窦明不知道這是誰送來的啊!窦明鼓着嘴看了半天的東西,可也不能在送回去,畢竟都是些海産的幹貨,看起來不值得什麽,要是退回國公府指不定讓別人說什麽。
收了一堆東西,連着還有金寶兒的禮物,是他畫的畫兒,上面畫的是芍藥到是和姐姐送來的花兒應了景兒。國公府前些日子送了些花兒過來,都是姐姐窦昭打理的,她一直都愛侍弄這些東西。
雖然窦明生辰的時候依舊沒有別人,只有她和祖母,但是還是過得快快樂樂。
晚上要歇下了,杏兒匆匆的進來了。
窦明看着還沒去歇着的杏兒,回頭問:“怎麽了?不是該歇着了麽!”
杏兒看着端水的小丫鬟出去,低聲說:“剛才有個國公府的小厮過來,說是早上送的東西少了一樣兒,現在給補過來。”說着掏出一個盒子,補充道:“門口的小厮不敢拿主意,轉着問道我這裏,結果我一過去,那個自稱國公府的小厮,笑眯眯的塞了東西就走,我也沒攔住。”
盒子打開,裏面是一串紅珊瑚的手串,珠子顆顆圓潤,顏色也好,一串正好是十六顆珠子,正應了窦明的生辰數。
“看清了是國公府的人?”窦明看着手裏的盒子道。
“面生,沒見過。天黑,衣服上的紋路也是富貴人家的下人。”杏兒接口回道:“似是……似是……靖海侯府……”
窦明合了盒子,想也知道,這麽好的紅珊瑚不是說姐姐、姐夫弄不到,或是不會送她,可他們絕對不會忘了,或是傍晚了才來送。
況且送禮的東西都有單子,一般的人家也是不會出錯的。
打發了杏兒下去,将盒子放在梳妝臺上。
窦明自己想想‘噗嗤’的一聲也樂了出來,這個孫簡是怕自己和去年似的,看都不看就退回去,今年竟然來這招。
…… ……
次日清晨,窦明的好心情還沒收起來,外面的秋眉就進來道,昨日前半夜宮裏敲鐘了,皇帝薨了。
窦明在心裏呸了一口,就說自己這生日不是好日子,連皇帝死都選這天。其實夜裏是聽到鐘聲了,就是沒往這裏想。
畢竟窦七老爺就是個比芝麻沒大多少的官兒,還是個閑着放羊的文官,對誰死了誰活了是沒什麽大影響的。
可姐姐那邊就麻煩些了。
窦明讓家裏的人都撤了豔麗東西,雖然官兒小,也不能給那些言官口兒販子落下把柄。
這邊的事情都折騰好了,祖母卻是有些心神不寧。雖說姐姐有身孕,這種事情點個牟就好,但是七個多月了,也是真的讓人不放心。
祖母這一唠叨,窦明也有些不放心,聽那些碎嘴的婆子說,生孩子就是進鬼門關,進去出的來、出不來都看運氣,七八個月的時候要是有個閃失,那多是大人孩子都保不住的。
窦明心裏越想越鬧騰,實在坐不住了,套了車帶着人向國公府趕去。
到了的時候,窦明沒想到姐夫宋墨竟然在家,驚得她以為是自己眼花了。
原來宋墨前一天就進了宮,一大早報了喪,姐姐就大妝進了宮去哭喪。但畢竟是七個月的身孕,宮裏也不敢太過,皇後娘娘……也就是現在的太後,放了姐姐回來。
卻是宋墨不放心,竟然跟了回來。
窦明心裏嘀咕着,看來姐夫這個懼內寵妻的名號更要聲名遠播了,那些口販子就着這事情又要唱上幾出了。
宋墨見窦明過來,知道窦家也是不放心姐姐,便交代窦明這幾日在國公府照顧着姐姐。
窦明點頭應是,而宋墨進去看了看歇下的窦昭才轉身出去。
…… ……
這新舊交替的時候,忙的可不止是喪事,國喪總是大事。
姐姐窦昭轉醒的時候已經是下半晌,起來就喊餓,惹得一屋子的丫鬟直樂。
窦明看着姐姐這裏其實也沒什麽大事,人回來了,精神也好,太醫扶了脈,也說姐姐身體一切都好。
國公府裏面的事情也都有得力的人張羅着,到是閑了窦明下來。她沒事就和姐姐說說閑話,講講最近家裏的事情。
最近,因為常請了嘉嘉過去,馮微竹也是常去家裏。
他也是秀才的名頭,今年要參加秋闱,所以才早早的回來。窦曉到是和這個未來的大舅哥投緣,憋在屋子裏也能說上半天。
本來姐姐窦昭也提過,等到窦曉十七八了,人在穩重些,在取了舉人的名頭也不遲。可是,今年一提了窦曉的婚事,七老爺又開始抽抽了,非要窦曉今年就去考。
窦明雖然在心裏罵了一溜夠,也是無能為力,誰讓人家是爹呢?有時賭氣的想,下輩子自己也當男人,給人家當爹,想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還處處有理。
聽着窦明抱怨窦七老爺,窦昭也是無奈的笑笑,道:“我到不是放心不下弟弟的學識,但是今年周歲才十四,太出挑了也是不好的。”
“姐姐和我想的到是不一樣,我是怕他考砸了,下次就憷了這事。”窦明擺弄着盤子裏的點心,邊說邊琢磨着是再吃一塊玫瑰糕好啊,還是再吃一塊酥皮餅好,或是棗糕也不錯。
“你也太小看了他了,不過十幾歲中狀元的都有,也許也不算早。”窦昭說着打了窦明的手一下,道:“別吃了,小心一會兒飯又吃不下。”
窦明就是愛吃這些精致的小點心,每每見了都想把每個都嘗嘗味道。
“知道了,知道了,再吃一塊吧!”窦明捏起一塊酥皮,她這嘴是真的不好管住。姐姐窦昭也是無奈的笑笑,知道這個妹妹就是愛吃這些東西。
…… ……
在國公府住了半個月,宋墨才回來,摸着黑他就進了姐姐的房間,害的窦明半夜起來去看姐姐的情況,差點把他當歹人給呼上棍子。
自此窦明也是謹記一點,半夜的時候千萬別去姐姐的卧房,這事情她可是趕上第三次了。
次日窦明打算起身回去,畢竟出來半個月了,家裏雖然不會亂套,但是多少也是有些擔心的。
沒想到去給姐姐道別,還沒見到姐姐,她到是和孫簡撞到了一起。
孫簡一臉的緊繃,衣着也是有日子沒有換洗的了,看起來人卻是繃着勁兒的。
姐夫可能是聽到了動靜,直接出來攔了孫簡去書房,窦明也沒有和孫簡說上話。估計是有什麽要緊的事情,不然他也不會直接闖到後院來。
不過有時候窦明也懷疑,他們是不是根本不把別人的後院當禁地,恐怕是如履平地還差不多。
進了屋,窦明又陪着姐姐說了會兒話,提說自己要回去了。
姐姐窦昭點頭叮囑了一些祖母的生活瑣事,讓窦明吃了午飯再回去,不用緊趕慢趕的。
…… ……
窦明沒想到回去的時候,還能和孫簡碰到了一起,可能是他今天身邊都是軍士,或是這幾天忙得沒了精神,臉還是繃着的。
窦明雖然是遠遠的見了,但總不能當做不認識,行了禮,本想事情就過去了。沒想到孫簡見了她,卻是不避嫌的走了過來。
“要回去了麽?我送你吧!”孫簡的話說的理所應當,窦明一時還真沒想出話來回他。他難得這麽一臉正經的樣子,窦明也張不開嘴拒絕,倒顯得自己小氣似的。
不過孫簡後面的軍士到都開始仔細打量窦明,估計是沒見過孫簡和女子說話吧!
窦明見孫簡後面軍士的表情,心裏嘀咕道:至于和看到西洋景兒似的麽?一個個大老粗也不知道收斂收斂,眼睛瞪得都和銅鈴似的,吃人怎麽地?
宋墨出來咳了一下,那些個軍士才知道要收斂一下,不過還是動不動就瞟過來一眼,打量下窦明。
上了馬車,出了國公府,孫簡的坐騎就在窦明的車窗邊,一直保持着一個平行的速度。
窦明是快被孫簡的行為擠兌的不行了,不說那些軍士還跟在後面,就是她身邊帶的人一個個也面色古怪起來。
窦明挑了一條簾子縫,孫簡的坐騎又靠的進了些,基本上都貼到窗邊了。
“你的騎術很好是不是,離這麽近幹嘛!”對着孫簡,窦明是難有板着臉的時候。
“是不錯啊!這不是讓你見識一下麽!”孫簡說的輕松,可是臉上還是難掩疲倦之色。
窦明自己的嘴也欠,心想:他這個樣子還跟來,也不知道忙了多久。接口就道:“你是多久沒有休息了,怎麽這個樣子了?”
孫簡見窦明說出那些關心的話,恐怕她後悔,趕緊回道:“沒幾日,已經忙過了,暫時也不回去。”
其實窦明話出口就有些後悔了,畢竟不是從前了,可是又不能把話收回來,只是點點頭。
孫簡可能是怕窦明又縮回頭去,接着問:“東西收到了麽?”
窦明自然知道孫簡他說的是那串紅珊瑚手串,挖苦道:“沒見過你這樣上趕着送東西還留別人名字的。”
“這不是有人不貪財,不好巴結麽?”孫簡将話回的也輕松,“不然下次弄個你挪不動的,放在那裏我也不怕人退回來。”
窦明和孫簡在這裏說話,事情可全落到後面軍士的眼睛裏。
紛紛開始向着窦明的随從打聽這是哪家的小姐,能入得他家将軍的眼。當知道是窦家的五小姐,倒是都咂咂嘴,恐怕是耳聞過姐姐窦昭的強勢吧!
國公府離窦家再遠也是都在京城裏,到了窦家門口。窦明本想着這就能打發了孫簡回去了,沒想到正趕上窦暲也回來,又拉着孫簡去了他的院子許久。
到是沒能讓窦明把孫簡關在窦家外面。
…… ……
用過了晚飯,窦明招來秋眉一問,孫簡竟然還沒走。
咬牙切齒的想,有本事你就住下來!
不過孫簡他還就是有本事,晚上就真住了下來。但是理由還是不錯的,喝多了……
窦明聽到這個理由時,真想叫人給他送回靖海侯府去。就這麽幾步路,你孫簡留下來是成心的不是!?
作者有話要說: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