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佛寺相見
窦暲所說的人的确好用,事情一說他就全權接手了。
這幾日宋墨總打着各種名頭來這邊,窦七老爺對宋墨也不是原來那麽排斥了。除了窦曉的婚事問題宋墨給辦的很漂亮,就是那些舞文弄墨的事情也讓窦七老爺愛的不行。隔三差五的還叫窦曉過去一起說話。
翰林院馮侍讀所說的侄女是他兄長馮志正的女兒,年歲倒是确實與窦曉相當,具宋墨打聽回來的消息說,确實是個能主事的。
問題是這個馮志正,在隴西一個偏遠的小縣已經連任了三任縣令,到現在也沒挪動過,而且是個臭脾氣,與馮家本家的關系也是不太好,只有在翰林院司職的弟弟馮侍讀與他關系還親密些。
總體來說到不是不可以,只是光靠打聽也不能就訂了這婚事,怎麽也要見見女孩子。
估計是那日馮侍讀也是真的喝多了,事後還為了這個事情登門過,倒是很看重窦曉,就是這個事情都是好的,也需要兩家在磨合磨合。
宋墨把事情弄得七七八八了才告訴了姐姐,姐姐也只是想了想,就同意了宋墨的做法。
現在姐姐折騰的有些厲害了,不但吃什麽吐什麽,還時不時的犯困。好在姐姐并不嬌氣,吐了也還會再吃,不用別人在邊上勸着。
過了臘月二十,人都松快了許多,就是朝中沒有大事,誰也不會上折子。現在還是太子在監國,雖然沒有在聽到什麽關于皇帝的事情,恐怕也就是在明年了,這個大家心裏都有數。
窦明才不關心誰做皇帝,踏實的過好自己的小日子是要緊的。
臘月十八的時候窦明被召去了一次太子府,小金寶兒又長高了不少,他見了窦明還是會叫姐姐,只是在不像那時似的,像個鄉下孩子,行止間的氣派已經不小了。
去了才知道原來那日是小金寶兒的生辰,窦明身上沒帶什麽好東西,到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小金寶兒還留着窦暲給他默寫的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和成套的帶字的木卡片,看起來也是經常翻看。有時候窦明覺得小金寶兒他也怪累的,這才三歲而已。
溫側妃的意思是明年就要正式開蒙了,聽得窦明一頭冷汗,這滔天的富貴也不是那麽容易就享受的了的。
離了太子府,窦明讓人去找祈平安,按照當初打造小烏龜的規格,打造一套圓潤可愛的十二生肖。記得曾經拿小金豬給金寶兒當玩具玩過,他那時是很喜歡這些圓潤可愛的小物件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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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年過的都沒什麽喜慶,窦暲跑了個無影無蹤,窦曉在書房的時間最多,窦七老爺也就是那個樣子,只有窦明還陪在祖母身邊,也是個不會哄人的,好在祖母的要求從來就不高。
初二的時候姐姐窦昭回來了,家裏才熱鬧了一下子。雖然已經出了前三個月,但是窦明看姐夫宋墨的表情,還是恨不得把姐姐供起來,什麽都不讓做。
窦明和姐姐唠叨着,這個日子是快過不下去了,趕緊娶了弟媳進來也好,這一到年節,送禮的事情就夠忙一陣的。
姐姐窦昭的舅家趙家,窦曉、窦暲的舅家諸家,再加上還沒有定論的張家,真定的本家、二太夫人那裏,窦七老爺的老師、同僚……一拉溜下來頭都暈了。
窦昭聽着窦明叨唠,笑話着說:“誰也不是石頭裏蹦出來,有些親戚是在正常不過的。”
跟着又說了些時下京城的事情,多是那些夫人、小姐們之間的龌龊,婆婆、媳婦之間的八卦。意在提醒窦明,和那些人家來往要注意的關系。
要說窦明就是佩服姐姐,都被宋墨變相軟禁起來了,竟然還能知道這麽多。
…… ……
過了年,國公府送信來說馮家的丫頭要來京裏了。
…… ……
有時候窦明覺得菩薩們的氣量一定是很大的,怎麽什麽事情都能安排在寺廟裏面!?
四月初二,打着上香的旗號,窦明和姐姐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去……寺廟裏相看未來的弟媳了。
本來這些事情應該是張氏管的,但是她現在還在張家,恐怕是難回來了。
坐在舒服的馬車裏,窦明打趣的看着姐姐道:“姐夫就差把房子拆了,給姐姐帶上了吧?看看東西這齊全的。”
“就你嘴巴毒。”窦昭吃着這個季節難以弄到的草莓,伸手塞在窦明嘴裏面一個。
窦明樂着受用了,繼續道:“姐夫快把京城翻過來了,為了姐姐的吃食,京裏面但凡有些名氣的鋪子都被咱們英國公府的國公爺砸過門……”
“有吃還堵不住嘴。”姐姐窦昭瞪了窦明一眼,放下手裏的草莓,擦擦手道:“犯困的勁兒是過了,現在老想着吃,我也沒辦法。”
而窦明看着姐姐明顯是享受的樣子,抿着嘴笑笑。又挑簾子看看外面,這已經快到地方了。
…… ……
下了車,窦曉和窦暲兩個過來說去後面的竹林轉轉。
窦明是佩服了,這個明擺着事情,明明是相看,還要弄得和偶遇一樣,搞得這麽掩耳盜鈴。打發走他們兩個,她扶着姐姐先去上柱香。
求簽?沒這愛好,放了幾個丫鬟去求簽,姐姐身邊留了素心和兩個有功夫的丫頭,窦明身邊就留了杏兒。
行至後面休息的廂房,當然了,偶遇馮家馮侍讀的夫人馮趙氏與侄女是必要的過程。
進了屋,安定好了,雙方客氣了一陣,就開始仔細的端詳對方。
窦明和姐姐過來相看新弟妹,人家也同時在揣摩着窦家兩個大姑子。
的确啊,這窦家的水也不算淺,原來是姐姐窦昭理着家裏的大小事務,現在姐姐出嫁了,妹妹窦明又掌着中饋,怎麽也不是個簡單的人家會有的樣子。
馮侍讀的侄女人長得并不芊瘦,身高恐怕比窦曉矮不了什麽,皮膚不算特別的白淨,人長的是還不錯,五官還算精細,不過比起窦昭和窦明就差了點,畢竟是跟着父親在任上吃了苦的人。
都沒看那馮家的姑娘舉止樣子倒是還好,說話的時候也沒有隴西的口音,這就單單是看人也看不出別的什麽來。
倒是姐姐窦昭,一直笑眯眯的和馮侍讀的夫人說着話。說起來姐姐的樣子已經是和藹了,畢竟她是一等國公府的主母,馮夫人的丈夫就是個從五品的侍讀而已。
馮侍讀的夫人見窦家姐妹的态度,也是稍稍松了口氣。畢竟這婚事是有些不好拿捏的,給侄女說媒,一個不好還要落埋怨的。
這個陣仗窦明還是真的不太會應付,畢竟這事情一輩子也遇到不了幾回啊,況且還是給自己的弟弟相看弟媳。後來到是窦昭發了話,讓窦明帶着馮小姐到外面轉轉,說她不方便四處走動,畢竟是六個月的身子了。
窦明在心裏大大的翻了翻白眼,這明擺着想讓窦曉見見人啊。不過她還是很狗腿的,只要是姐姐的吩咐一律執行。
窦明邊和馮小姐說着些無關痛癢的話題,邊向後走去。
起初聊起來無非是那些花啊~草啊~什麽的,不過看起來她倆都不擅長這些。說到最後反而弄得兩個人都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
馮侍讀的這個侄女小名叫嘉嘉,是個待人大方、得體的,不管是她曲意逢迎還是別的什麽,窦明和她聊得還是比較投機的。繞過放生池,這基本上就算後山了。
窦明也不知道窦曉這小子有沒有膽量出來見人,但是她想那小子定是看到馮小姐了。
窦明指了竹林旁的一處亭子歇腳兒,小知客僧倒是伶俐,端了茶水、點心上來。今天的事情都是宋墨一手準備的,看來是沒少給寺裏送銀子。
窦明和嘉嘉都坐下來歇腳,沒聊幾句窦明就發現自己還是小看了窦曉,還以為這小子不敢露頭呢!沒想到膽子其實也挺肥的。
不過過來的人除了窦曉、窦暲還有顧玉,這家夥倒是臉皮厚,知道這裏是幹什麽,他還湊上來,到是讓窦明好瞪了幾眼。
但是人多也有好處,至少不會太尴尬,相互招呼了行了禮,窦明瞪着顧玉,示意:趕緊走!
顧玉左看看有看看示意:憑什麽我走!
氣得窦明想過去推他一把。
可能是這個亭子招人氣,幾個人還沒說上兩句話,就又來了人。
是平陽縣主,皇帝幼妹的女兒,因為自幼沒了娘,倒是很少出來走動。
平陽縣主窦明是沒接觸過的,衆人又起身相互見了禮。窦明忽然覺得氣氛怎麽這麽尴尬,剛才還賴着臉看熱鬧的顧玉,現在竟然要起身離開了。
不過這個亭子今日注定不平靜,顧玉還沒脫身離開,就又來了一位。
這個來人窦明倒是不認識,而她身邊的嘉嘉卻是起身換了哥哥,原來來人是陪着嘉嘉回京的親哥哥馮微竹。
行禮和介紹又是一番時間,窦明覺得這亭子快成粥鍋了,混亂的不成。想想這些人還都帶着丫鬟小厮,外面也快站滿了。
反正現在看也看了,今天的主要任務也算是完成了,她是沒意思和平陽縣主套近乎,剛想帶着嘉嘉起身回休息的院落去,這時又有人走了過來。
窦明是不想和他照面的,和嘉嘉說了兩句,起身行禮帶着嘉嘉出了亭子向回走。
難得顧玉被纏上了,沒有在挖苦什麽,最後亭子裏只剩了窦曉、窦暲和馮微竹,倒是都相視苦笑了一下。
…… ……
這一番折騰下來,早就到了中午,窦家和馮家對這次相看的結果都還算是滿意。
兩邊誰也不要挑揀誰,雖然窦家的水深,現在是姐姐當家,嫡母被送回了娘家。但是馮家的姑娘也是早年喪母,這些年馮家都沒有個主內的人,在世人的眼裏是缺了管教的,很難說道窦家這樣的人家做長媳。
各退一步,各取長處,這親事還是很不錯的。馮家的馮嘉嘉雖然在外人看來有些不夠好,但是能撐得起窦家的內院,人也長得不算差,窦曉也同意,這也就不求別的了。
而在馮家的方面來看,窦家也是有些可取的地方,雖說是姐姐當家,但是終究要嫁人的。名義上的婆母張氏也是不太可能回來給添亂了,而且窦家也是有些根基的,銀錢寬裕,只有兄弟兩個。姐姐窦昭嫁的好,多少也會幫襯娘家的。窦曉雖然只是個秀才,但是學識方面還是讓馮侍讀很稱贊的,将來就是守成也不會太差了。
兩家一對上眼兒,這就親密上來,午飯也是一起用的。
飯後宋墨來找姐姐窦昭,明顯和老媽子似的。窦明也不礙人家的眼,帶着嘉嘉找了風景好的地方聊天。馮夫人去前面聽和尚講佛了,她們年歲小的是耐不住那些事情的,況且也聽不懂。
…… ……
楊柳微風,這個時節的天氣最适合踏青了,不冷不熱,人也舒坦。
顧玉拉着窦曉跑了過來,這家夥總是惟恐天下不亂,上來就喊窦明表妹,喊嘉嘉弟妹,弄得嘉嘉臉紅的低着頭不敢說話。
窦明用眼風瞪了顧玉一眼,道:“怎麽沒和你那眼送秋波的縣主在一起?”
不就寒碜、擠兌人嗎,還不一定誰先坐的住。
一提平陽縣主,顧玉的臉色先是一變,之後接口道:“莫提她,你就不能讓我痛快痛快。”
“你痛快了,我弟弟該不痛快,你說這麽辦?”
聽着五姐和顧玉兩個閑打趣,窦曉倒是鎮定,沒來個大紅臉,到是笑問怎麽五姐就成了顧玉的表妹。
熟識了,顧玉也是個大嘴巴,說不但他五姐認了個表哥,還在外面認了個爹呢!
顧玉越說越沒邊,窦明橫了一眼,打算起身把他轟出去。顧玉倒是拾趣兒,拉着窦曉說去後面找樂子。
窦明只能無奈的對着嘉嘉笑笑,說是以前和顧玉有些淵源,扯着圈子的,他老是自稱是表哥,讓嘉嘉別在意。
窦明估計馮家就是打聽不到詳細的事情,多少還是應該知道她們家和太子有些牽扯,與顧玉這些人走的也頻繁些。
嘉嘉雖然被鬧的有些臉紅,但還是點點頭,說她知道了。
還不等窦明和嘉嘉再說些別的,嘉嘉身邊的丫鬟過來傳話。窦明一聽是嘉嘉的哥哥有事找她,也不好在和馮微竹碰面,起身帶着杏兒說去外面在轉轉。
…… ……
其實外面也沒什麽好轉的,再涼快也是午後最熱的時候,沒走兩步窦明就想回屋子裏去歇着,畢竟從早上起來就在忙騰着。
窦明轉了兩個彎兒,前面一個院落忽然鬧騰了起來,似乎是有人家為了休息的地方發生了争執。這裏并不是誰家都能弄個單獨的院子歇腳的,窦家今日也是扯着姐夫國公府的大旗,寺裏面才那麽好說話的。
聽着争執的是兩家的下人,似乎是休息的地方要合用,而有一邊的人挑三揀四的,因着地方吵了起來。
這些事情定然有小知客僧解決,窦明也不愛湊熱鬧,剛想繞個路,這時一個一身猩紅衣衫的婦人帶着丫鬟從發生争執的院落走了出來,嘴裏還罵罵咧咧的。
當那婦人看清楚窦明的時候,也愣了一下,似乎覺得這巧遇實在是有些尴尬。
窦明只是簡單的行了個禮,打算就這麽過去了,可那婦人還是纏了上來。
…… ……
還是那亭子,不過這次只有窦明和王映雪兩個人。
王映雪見窦明打發走了丫鬟,她也把身邊的人遣了出去。
王映雪的穿着是越來越招搖了,身上的顏色一件比一件刺眼,手上、頭上的裝飾也是閃的晃眼。臉上的妝容也厚了,看起來已經徹底的變成了俗氣的商人婦。
雖然沒人敢拿王映雪的事情來煩窦明,但是多少她還是知道一些事情。
王映雪嫁的那個皇商姓賈,家裏已經有一位正妻了,是個落魄官家的小姐,王映雪是以平妻之禮嫁進去的,不過現在王家已經沒有人在京城了,恐怕日子不會太好過。
知客僧擺上來的茶水窦明是不喜歡喝的,也懶得動。
王映雪終究是先開了口,“……明姐兒,我這都是被那厮騙了……”雖然上來還是抱屈,但是好在不是哭哭啼啼的。
窦明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還要給這個女人機會,自己在心裏反問了許多次,怎麽就不能心硬一些。
“明姐兒,聽說現在窦家是你在掌着中饋?”王映雪見窦明沒說話,一副關心的樣子道,“他們還沒有給你說親?窦家的人都是白眼狼……”
王映雪大罵着窦家的人,窦明不知道什麽時候王映雪已經變得和村婦差不多了,難道她忘了,她女兒也姓窦!?
低頭扯扯袖子,窦明擡首道:“賈夫人喝茶。”
“明姐兒……”王映雪見窦明不接自己的話,一副着急的樣子道,“你不要太傻了,我聽說窦家都在給諸氏那個大兒子說親了,你要是再這麽軟和,等到新媳婦進門,你哪裏還有站的地方!”
王映雪不張嘴還好,一張嘴窦明就聽不得。
“你是涉世不深,你說窦曉比你還小兩歲都說了親,你一個大姑娘就在家裏守着,無人問經,将來還指不定是什麽狀況呢!”王映雪一副替窦明着急的樣子,又向窦明這裏湊了湊道:“這親事絕對不能讓他成了的。”
“反正你現在掌着中饋,什麽都好辦……在弄些銀子防身,不然……”王映雪說着還要潸然淚下,看的窦明更是一陣膩味。
窦明扯扯嘴角,真的不明白自己怎麽就跑來這裏聽她說這些沒臉皮的話。
王映雪趕緊擦了眼淚,恐怕自己那厚重的妝容花了,繼續道:“聽說窦昭懷孕了?”然後左右看看,确認了四周沒人,低聲道:“我是見過英國公的,年紀輕輕,人也長得好……現在窦昭懷了身孕,就是你的好時候,錯過了就沒機會了……”
轟隆的一聲,窦明覺得自己的腦子都木了。
她瞪着眼睛,看着王映雪。
她剛才說什麽?王映雪剛才說什麽?讓她去勾搭姐夫?
頓時窦明心裏就翻開了鍋,這個女人真的是無可救藥了……
王映雪見窦明瞪着自己,趕緊又道:“你是讓窦家教傻了不是?他們都不給你說親,你還傻傻的真做一輩子老姑娘啊!”
窦明盯着王映雪,心道:她嫁不出去難道是因為窦家?
“況且那可是國公府,宋墨的人你又不是沒見過,得是多大的富貴啊!趁着窦昭有孕,你要是能有了,将來指不定誰先生出兒子來……”
窦明覺得全身都木了,這個生她的女人,教的就是這些東西?
是不是老天早就知道了,自己那晚才會做那個夢,原來王映雪真的要她搶姐姐的男人……雖然姐姐嫁的不是同一個人,但是這個情節怎麽就那麽的熟悉。
看來自己就是傻的,這麽一個女人,一次又一次的都沒有看清楚,自己還要見她做什麽?
窦明也不管王映雪是不是離得很近,直直的站起來道:“賈夫人還是快點回去吧!我已經有些乏了。”
王映雪看着窦明一臉鐵青的樣子,還是不死心的貼上來道:“明姐兒,我是不會害你的。”
而窦明轉首平視着也起了身的王映雪,只是福了福身,道:“賈夫人慢走。”
王映雪見窦明态度強硬,似乎也不想弄僵了關系,只是道:“我是為你好,你想想吧!”之後自己扭着腰走了。
看着遠去的王映雪,窦明真恨不得撕爛了這個女人。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