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無

一路兩人暗自較勁, 誰也沒有開口,詭異的沉默。

雲瑤像是只小雞崽般,被胤禛挾裹在腋下, 他粗重的呼吸噴在她發稍,胸膛咚咚咚跳動聲,無一不在昭示着他此刻的憤怒。

姚姑姑神色焦急, 慘白着臉跟在身後,不斷朝雲瑤打手勢使眼色, 她卻裝作沒有看見,滿肚皮的邪火燒得她幾乎頭發都要立了起來。

若是在以前, 雲瑤早就吓得腿腳發軟,今天她特別勇猛, 眼睛裏火光四濺, 氣得臉頰鼓鼓,一心叫嚣着要與他大戰一場, 大不了死就死。

人固有一死,死有重于泰山,有輕于鴻毛。她雲瑤就算不能與先賢司馬遷比, 就算輕于雜毛, 今兒個她就偏偏不會屈服!

到了正院進了屋,胤禛放開雲瑤, 将她按在圈椅上坐下, 轉頭對跟進來的蘇培盛與姚姑姑一聲怒吼:“滾出去!”

蘇培盛與姚姑姑忙躬身退了出去, 雲瑤見他盛怒, 心中委屈滔天,眼眶紅紅,使勁憋着不讓眼淚流出來。

她撐着椅背站起身要跟着一起滾, 胤禛眼疾手快将她又按了下去,氣得他幾乎仰倒,見到她淚眼朦胧的倔強模樣,心沒來由一軟。

他原本到了嘴邊的懲戒也輕了幾分,耐心跟她講着道理:“先前我不是跟你說過,哪有人像你這樣說話的,就算你是要講道理,也得講究個方式方法,你當你是那無知潑婦在與人罵街?”

雲瑤生氣之下,只聽進去了潑婦兩字。她梗着脖子,冷笑道:“爺這話說得真是,人盡不做人事,還不許人說人話了不成,莫非妾身就得生生受着這些冤枉!

她們口口聲聲誣陷妾身害了人,宋格格說妾身害她被人看了去,失了清白差點兒命都沒了,這是要把殺人□□的屎盆子扣在妾身頭上,大家都是女人,這是人幹得出來的事嗎?”

胤禛本來就氣得不輕,先前還軟化了試着與她講道理,見她還不領情,氣得太陽穴都青筋直冒,怒道:“你還敢頂嘴,看來是我平時太縱容着你了,一直由着你胡說八道!

她們說什麽,難道我是傻子就信什麽,這事我自會查清楚,背後有敢搗鬼的,一個也不會放過!我讓你去宋氏院子,是要你說幾句好話,賠個不是這事也就過去了,你跟那吃了炮仗一般大罵一通,有理也變成了無理!”

“賠不是,憑什麽要妾身賠不是?”雲瑤氣得嗖一下站起來,眼淚啪嗒啪嗒直掉,尖聲道:“妾身哪點說錯了,屎尿用黃金包裹起來就不是屎尿了?是,爺是會查清楚,然後一切水落石出之後,爺可舍得罰她們?那妾身受的委屈呢,又要怎麽彌補?”

胤禛自小到大,從未有過人敢與他這樣頂着吵架。就算是太子兄弟之間,雖然有時也會有口角,可都是說幾句陰陽怪氣的話就過去了。至于康熙,更不會将話說得這樣直白。

他生平第一次,在後宅的小小格格身上,感到了無力,與深深的挫敗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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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她那跟鬥雞般的模樣,生機勃勃猶如路邊的雜草。那雙眼睛被淚水洗刷過,明亮如天上的星辰,幾天不見她黑了些,原本瘦削的臉龐似乎又圓了些。

看來這些日子在莊子上,她日子過得太快活了,成天上山下河,将規矩通通丢到了十萬八千裏外。

胤禛強忍着偏開頭沒再看她,怕自己一看就會心軟,這次一定要好好教她,讓她學着委婉些,沉聲道:“我不跟你計較,下去給我好好給我反省,什麽時候想明白了,什麽時候再放你出來!”

雲瑤蹭地站起來,擡手抹去眼淚,如插蔥那般福了福身,然後沖進了卧房。裏面傳來叮叮咚咚的響聲之後,她手上捧着個包袱走了出來,又插蔥那般福了福身,僵着小臉道:“回爺,妾身自己的院子修葺好了,妾身現在就搬回去。”

胤禛板着臉不出聲,雲瑤沖到門口,旋即又轉過身來,“爺,是不是妾身一輩子想不明白,妾身一輩子就不用出萬方安和,然後別人也不能進來?”

胤禛:“......”

面對胤禛的冷眼,雲瑤還在老虎頭上捋了一把虎須,低聲嘲諷道:“每次都是禁足,一點新意都沒有!”

胤禛擡腳,将椅子踹得飛了起來,砸到地上發出砰的巨響,雲瑤頓了下,卻沒有回頭。

姚姑姑小跑着跟在雲瑤身後,抹去額頭不知是吓出來還是熱出來的汗,接過她手上的包袱。見她仍然氣不過的模樣,嘆息了一聲。怕越勸她越氣,幹脆也閉上了嘴不做聲了。

回到萬方安和,姚姑姑打來了水伺候雲瑤洗漱,她進到新的洗漱間,看着洗臉洗澡入廁,各部分分開功能齊全的新地方,憋着的氣消散了許多,得意地道:“就算禁足也不怕,現在院子裏住着可舒服了。”

姚姑姑神色複雜看了她一眼,沒有吭聲。按說她與胤禛福晉吵,早就把規矩違了個遍,最後也只是被罰禁足,這也沒什麽好擔憂的了。

洗漱完之後,已到了午飯時辰,小丫鬟提來了食盒,雲瑤才恍然想起,先前還說要在院子裏設置小廚房,這下她與胤禛一吵架,估計這個想法徹底泡了湯,不由得又有些沮喪。

天氣熱,廚房裏的午飯也做得清淡,因為福晉的到來,魚蝦又不見了蹤影,雲瑤心底的郁悶更深了。

她戳着碗裏的東坡肉,嫌棄肥膩怎麽都下不了口,鹵子面也看上去黏糊糊的,最後只夾了幾筷子炒筍子吃了,漱了口之後便趴在了矮塌上歇午覺。

姚姑姑見到桌上幾乎沒動的飯菜,輕步走進屋,将窗戶擋上了些光,再在她腰上搭了條薄被再退了出去。她招來小丫鬟翠兒把桌上剩飯菜拿下去分了,輕聲吩咐道:“去看看長興在不在,就說我這裏找他。”

翠兒收拾好桌子後退了出去,過了好一陣她才蹬蹬跑了回來,驚恐地道:“姑姑,長興谙達不在,他與廚房裏的人都被爺叫了去,聽說爺在親自審問,好多人都挨了板子,廚房裏的管事都打得快斷了氣。”

姚姑姑愣住,心道爺這次真是被氣狠了,不止廚房,估摸着整個莊子乃至府裏都要大變天。她眼神瞄向卧房,放低聲音道:“長興呢,他可有挨板子?”

翠兒道:“長興谙達也挨了板子,還一撅一拐在當差,在前面幫着套馬,送福晉與宋格格回府去。”

姚姑姑詫然,宋格格先前那副作态,病得這麽重居然還得頂着日頭回京去,爺這次也沒護着她,可比罰禁足嚴重多了。她心裏長長松了口氣,整個人松快了不少。

雲瑤沖鋒陷陣了一上午,松懈下來覺着全身都沒了力氣,在矮塌上睡得沉沉的。到了時辰姚姑姑進來叫她起床,她翻了個身喃喃道:“我困,再睡一會。不過姑姑,我肚子有些餓,要是能吃一碗甜甜的湯圓就好了。”

姚姑姑失笑,輕聲勸解道:“又不是元宵,哪有湯圓吃。等下我去廚房....,”她頓住,廚房裏這時候不知道亂成什麽樣子,有沒有人當值還不清楚呢。

“格格快起來,等下晚上該睡不着了。”姚姑姑再叫了幾聲,見她幹脆扯起被子蒙住了頭,笑着沒再喚她,由着她再多睡一陣。

不一會,蘇培盛頂着日頭來了,姚姑姑忙起身福身相迎,他躬身客氣地道:“雲格格還睡着呢?”

姚姑姑不明白蘇培盛的意思,遲疑了片刻後道:“她今兒個受了驚吓,又累着了,就比平時多歇息了片刻。蘇谙達可是有事?”

蘇培盛呲牙,吵架那般厲害,可不是累着了麽。他陪着笑,連連道:“沒事,就是随便問問。”

姚姑姑看着蘇培盛急匆匆離去的背影,有些莫名其妙。

接下來的小半個時辰,蘇培盛連着來了兩趟,第一次多問了句,“雲格格身子可還好?”

姚姑姑謹慎小心地答了:“既然蘇谙達問,我也就不瞞你,遇到這等子事,任誰也會心氣不順,格格也一樣,有些氣悶,早飯午飯都沒用幾口。”

第二次蘇培盛又多加了句:“雲格格可還在哭?”

姚姑姑腦子一動,幹笑道:“瞧蘇谙達一趟趟跑,天氣又熱實在是辛苦,唉,我就幹脆托了底吧,這人傷心到了極點,是再也哭不出來的。”

雲瑤再睡了小半個時辰,肚子餓得實在難受,再也睡不着便起了床。洗漱之後,姚姑姑給她端上來了薩其馬與綠豆糕,仔仔細細說了她睡着之後的事。

聽到長興挨打,雲瑤又見桌上只有最讨厭的薩其馬與綠豆糕,就氣不打一處來:“我就知道,犯事的主謀安然無恙,最後遭罪倒黴的,不過是下面聽命辦事的奴才。姚姑姑,去把大門關了,眼不見心不煩!”

姚姑姑駭笑,勸着道:“格格,做奴才的哪能跟主子比,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那是戲曲裏才有的事。再說哪有大白天關門的,等爺見到了又得生氣。”

雲瑤嫌棄地将薩其馬扔回盤子裏,擦拭着油膩的手指道:“我現在被罰禁足,又不見他,他能生什麽氣。就說院子裏蚊蟲多,關門防着蟲子亂飛。”

蘇培盛再來,萬方安和大門緊閉,他眯縫着小眼盯了大門半晌,回去正院跟胤禛回話了。

胤禛用完飯沒有歇息,審問下人又審出了滿肚皮的火,他不是不清楚這些人背後肯定不會老實,可知道福晉将手伸到莊子裏來,他還是有些難過。

福晉對于他來說,是結發之妻,他對她更多的是敬重,他念着她年紀輕,也願意多教她幾分,就算他想生嫡子,也從未在她面前表露過,只勸她不急,孩子肯定會有的。

可她總不聽,去外面找一大堆偏方亂吃不說,見到他去了別的院子,總會驚慌許久,生怕別人第二天肚皮就鼓了起來。

還有宋格格,她是他的第一個女人,又給他生了第一個孩子,他自然會多憐惜着她,孩子沒了她難過,他也難過,後來卻極少再見她。

每次去她都病怏怏,總是在哭。胤禛自小見多了失去孩子的宮妃,她們傷心是傷心,可更多的絕對不是因為孩子。

以前他裝着糊塗,這次卻被雲瑤撕開了臉皮,他想無視也不能了,一審之下,果然是宋格格想要栽贓雲瑤,福晉借機在裏面加了把火。

她們狡辯哭泣,不知為何,他這次更加厭煩,看到她們就想起了那些官員們。

開春以來,胤禛已經去巡了兩次畿甸,河工上的問題頗多,官員們互相扯皮推诿,争論不休,最後也沒有得出結果,更彼此将身上的責任推得一幹二淨。

蘇培盛進了屋,躬身禀報道:“回爺,雲格格院子關上了大門,奴才沒能夠再進得門去。”

胤禛練字的筆停在了半空,良久,鼻尖的墨汁滴到紙上,暈開成了團黑影,讓他想起了雲瑤流淚的模樣,心牽着緊了緊。

他放下筆,盯着紙上的字看了會,字随心動,紙上的字也仿佛浮躁了許多,一筆一劃都偏離了原意。他慢慢将紙揉成一團,吩咐道:“去讓長興将抓蝦的網拿來。”

蘇培盛倏地擡頭看去,見胤禛正在低頭沉思,又忙垂下頭退了出去,不一會領着長興帶着網與水桶來了。

胤禛看了幾眼,然後背着手走了出門。蘇培盛給長興使了個眼色,兩人拿上東西緊緊跟在了身後。

外面日頭高照,四下無人。胤禛沿着溪邊小徑走了一段,在樹蔭下停下腳步後,看向長興道:“平時你雲主子都在何處撈蝦?”

長興躬身道:“回爺,平時雲格格撈蝦沒有固定地方,都是撈一次就換一個地方,雲格格說這次撈了之後下次就不能再來,一是要給蝦留些種,二是蝦也會變得聰明,再來就跑掉了。”

他擡手一指,“雲格格在這片地都幾乎撈過。”

胤禛擡眼望去,神色複雜,她敢情是把這段溪流都一掃而空了。他探身往溪水裏望去,見水草下偶爾有幾只蝦在游蕩。

沉思片刻後,他将長衫下擺塞進腰帶,看了看褲腿與腳下的鞋,沒有再動,抓着草順着岸滑了下去。

蘇培盛大驚,急着道:“爺,讓小的下水去撈,爺怎能親自動手啊!”

長興也跟着道:“爺,小的看了雲格格撈了幾次,已經會撈了,讓奴才下去吧。”

溪水涼涼的,下去後好像吃了碗冰一樣暢快。他瞪了一眼岸上的兩人,伸出了手,“閉嘴,網!”

長興忙雙手把網遞給了他,眼神閃了閃,爺這副模樣與自己第一次撈差不多,跟雲格格比可差遠了。

蘇培盛也沒有經驗,站在岸邊看着水裏的胤禛四下亂撲騰,濺起水花陣陣,一時有些傻眼,他就算是再不會,也知道這樣子肯定撈不到蝦的。

他眼神朝萬方安和飄去,又收了回來,看着溪水裏亂竄的主子爺。

胤禛全身已經濕透,上半部分是在烈日炙烤下被汗濕,下半部分是被水打濕。

岸邊的桶裏,稀稀拉拉幾只蝦在游,其中幾只小蝦米弓着身子撲騰德得最為歡快。

直到了夕陽西下,胤禛終于上了岸,臉被曬得通紅,全身濕噠噠的。小太監早已托着布巾幹爽衣衫等候在旁,蘇培盛要上前伺候他更衣,他看着水桶裏的蝦,伸手推開了,“去萬方安和。”

蘇培盛忙拉過小太監低聲吩咐:“快去備姜湯熱水,爺的換洗衣衫,都送去萬方安和,要快。”

院子裏,雲瑤躺在矮塌上百無聊賴,姚姑姑在一旁做着針線,将手上的衣衫尺寸在她身上左右比了比,商量道:“夏季就再做兩套換着穿,再多做幾身秋冬的衣衫,格格你看可好?”

雲瑤到現在共有三四身衣衫,其中還有兩身是姚姑姑來了之後給她趕出來的。夏季每天得換洗,到現在都已經半舊。不過她不在意這些,在她看來,反正旗裝也沒什麽花樣,穿來穿去不過顏色花式不同而已。

此刻她肚子又餓了,摸了摸肚皮,本來她昨日計劃今天去湖裏釣魚,然後用新鮮荷葉裹了做荷香烤魚,現在她被禁足,計劃就完全泡了湯。她晃動着腳,眼珠子一轉,問姚姑姑道:“爺回京沒有?”

姚姑姑看着雲瑤眼角的狡黠,就知道她又在打什麽主意,忍笑道:“還沒呢。”

雲瑤霎時又懊惱萬分,滿臉的生無可戀。

這時翠兒急匆匆進來道:“格格,爺來了。”

雲瑤驀地翻身爬起來,怪叫道:“他來做什麽,沒看到關門閉客嗎?”

姚姑姑忙放下手上的針線活,幫着她理了裏衣衫頭發,急着勸道:“格格,可不要再跟爺急了啊,他畢竟是主子爺,吵得他下不了臺,真要懲罰你可就得不償失了。”

雲瑤嘟起嘴胡亂應了聲,才走出屋子便看到胤禛頭發散亂,全身濕淋淋的狼狽模樣,目光再移到後面跟着提桶托着衣衫包袱的蘇培盛長興幾人,驚愕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胤禛神色閃過絲尴尬,板着臉吩咐道:“東西放下後都下去吧。”

雲瑤跟着胤禛進屋,滿肚皮的疑惑怎麽都擋不住,看着他被曬得黑紅的臉,又奔過去看水桶裏的幾只蝦,驚聲道:“爺親自下水去撈蝦了?”

胤禛不自在地唔了聲,只聽到她又跟着道:“就撈了這麽幾只?”

他的臉瞬間黑了,伸長手臂然後瞪着她,等待着她上前幫着更衣。誰知道她一頭霧水看着自己,半晌也沒有動,心裏郁悶不已,只得收回手,轉身走進了洗漱間。

他打量着四周,眼睛裏漸漸溢滿了笑意,她還真是會享受,也有一些本事,把這裏布置得合理又舒适。

耳房朝外開的門上,傳來了輕輕敲門聲,他清了清嗓子道:“進來吧。”

蘇培盛領着人提來了熱水,伺候着他洗漱完,再換上幹爽的衣衫後,他頓覺得神清氣爽。走去正屋,見雲瑤端着凳子坐在木桶前,拿了根棍子在戳着裏面的蝦玩。

他欣賞了片刻自己來之不易的成果,咳了咳道:“拿去廚房做了吧,你不是喜歡吃醉蝦嗎,就讓他們做成了醉蝦晚上吃。”

雲瑤見他又曬黑了些的臉,幹幹笑了聲,咽回了就這麽幾只還不夠塞牙縫的話。廚房裏當然不會只做這麽幾只,肯定還會多弄些上來,便喚人提走了桶。

胤禛揚聲道:“我親自抓的,不可與別的混在一起。”

雲瑤:“......”

姚姑姑送了姜湯進來,悄悄給雲瑤使了個眼色,她眨眨眼回了個放心。主要是伸手不打笑臉人,胤禛都已經拉下身段親自撈蝦送來了,她雖然覺得那個場面難以想象,還是會忍住不去笑話他,假裝白天的一切争吵都沒有發生過。

她主動接過姜湯遞上去,放柔了聲音道:“爺,你怎麽還沒有回京城去,明天早上趕得及上朝嗎?”

胤禛從碗裏擡起頭,只覺得姜湯仿佛不僅辣,還有些苦。他走了這幾天,她估摸着只顧着自己瘋玩撒野,半點都沒有想起過他。

他不由得沒好氣斜了她一眼道:“我才尋了畿甸回來,可以歇息兩天。”

雲瑤臉上的笑慢慢石化。

心裏在咆哮。

親娘老子咧,他可以歇息兩天!

他沒有回京城!

他歇在莊子裏!

他拿了蝦來道歉!

他賴在萬方安和不走!

他這是想要睡她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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