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聽到梁荀的名字,花姐立刻坐直身子,好奇道:“他來幹嘛?來看你的嗎?”
尤彧搖頭,“你忘啦,劉琳琳是他公司的啊。如果盛星投資了,那他來很正常。”怎麽可能是來看她的呢。自從那天早晨兩人不歡而散,尤彧就沒有再收到他發給她的消息。想必,他是覺得她不識好歹,最後厭煩了。
尤彧又拿過杯子喝了口果汁,暗自嘆了口氣,自言自語似的,“管他來看誰?反正不是來看我。”
聞言,花姐偷偷笑着擡眸瞄了一眼悶頭喝果汁的尤彧。
梁荀今天來片場的确不是來找尤彧的,他提前結束春節假期,馬不停歇地奔在工作崗位,是因為有太多事情等着他去處理。梁荀覺得,自己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努力的打工總裁。
“梁總,這就是我們女一號,”總導演拿着劉琳琳的照片給梁荀看,“您應該認識,演技很好的一位女演員。”
梁荀颔首,只簡單瞄了一眼就進入下一個話題,“現在劇情拍攝到哪個階段了?”
總導演收起照片,輕聲笑着:“現在主要在拍女三號的戲份。扮演女三號的演員叫尤彧,她也在片場。要把她叫來嗎?”電影的導演叫楊開,是圈內出了名的不愛應酬,網上的那些八卦想必他沒有看到,以為梁荀和尤彧是不認識的陌生人。
“小孩演技不錯,未來可期。梁總看一下,以後有機會可以再合作。”聽楊開的語氣,他應該很喜歡尤彧。
梁荀已經十幾天沒見過尤彧,她沒有給他發任何消息。他心裏悶悶的,她大概是真的只喜歡他的肉.體,把他當成炮.友。
“那你把她叫來,我看一下。”梁荀眉梢微佻,聲音平靜,聽不出喜怒。
楊開的确很欣賞尤彧,尤彧的處女作,他看過好幾遍。尤彧有潛力,他喜歡發掘潛力。聽見梁荀起了興趣,楊開頓時心情好起來,“那我讓人把她叫來。”
導演助理給花姐打了電話。花姐接到通知後,立刻把正在睡覺的尤彧叫醒。
“阿彧,你醒醒吧?導演找我們。”花姐蹲在尤彧面前,輕輕推了推她,溫柔地喚着。
尤彧揉着額頭醒來,慢慢坐起來後,朦胧的視線才清楚了些,她擡頭看向花姐,“導演找我有什麽事啊?”
花姐搖搖頭,但語氣卻很興奮,“我不知道,他助理沒和我說。但聽他助理的語氣,應該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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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彧“嗯”了聲,“那去看看吧。我補個妝。”
花姐站在保姆車外等着尤彧。很快,尤彧也下了車。
“你說,導演找你有什麽事啊?該不會是要給我們加戲吧?”花姐邊走邊猜測,“楊開導演出了名的愛才惜才,你演戲那麽靈氣。”
尤彧路上一直沉默着,她右眼皮嘩嘩地跳,她感覺事情不是花姐想的那麽簡單。
“唉,雖然是女三號,但戲份還沒有女四號的多。”花姐嘆氣道。
尤彧雙手抱臂,安靜地走着路,花姐猜她的,尤彧自己想自己的。她怎麽感覺不是導演找的她?而是另有其人呢?
當尤彧走進導演的休息室,一眼就看到了身形清瘦高挑倚靠桌角站着的梁荀。
尤彧一時愣怔,停在門口都忘記繼續往前走。花姐跟在她身後,見她突然不動了,主動推了推,尤彧還是不動。花姐從尤彧身後探出頭來,也一眼就看到了梁荀。
“導演,您找我們有事嗎?”花姐呆滞了一會,反應過來後立即牽着尤彧往屋內走,唇角勾上笑意。
楊開是個光頭,腦門锃亮。花姐早就聽說過楊開導演的腦袋只有白鴨蛋可以相提并論。當那個蛋向花姐走來時,花姐下意思地往一旁挪了挪,然而,導演找的是和花姐并排站着尤彧。
“這是梁荀,盛星的老板。”楊開向尤彧介紹梁荀,“我們這部電影的投資方出品方都是盛星。”
尤彧點了點頭,主動向梁荀伸出手,嘴角抹起乖巧的笑,“您好,梁總。我是尤彧。”
這樣簡單的介紹在兩人之間已經發生了很多次。
梁荀雙手環着胸,還在倚着桌角,旁人看來,他并沒有給面前女孩一丁點臺階下。
正當楊開打算出聲替尤彧解圍時,梁荀忽然站直身子,伸手回握住尤彧,“你好,我是梁荀。聽說你演技不錯,我來看看。”
尤彧又勾了勾笑,準備慢慢收回自己的手。但是,梁荀握得很緊,尤彧壓根掙脫不了。他力氣太大,搞得她像他仇人似的。
兩人之間的氣氛着實詭谲。花姐站在一旁,有意想開口說些什麽,但看到梁荀凝視尤彧灼熱的目光,花姐還是選擇了閉嘴。
楊開以為梁荀看上了尤彧。他是愛才惜才沒錯,但是沒想着替人做頭發。他想把尤彧介紹給梁荀認識,只是想讓她多認識些人,以後說不定能接跟更多的戲。
“梁總,您這是?”楊開走到梁荀身邊,苦笑地盯着梁荀和尤彧還握在一起的手。“尤彧是個好演員。尤彧,你晚上有戲嗎?如果沒戲,可以先和經紀人一起回去。”
楊開話都說到了這個地步,梁荀再不聽懂就是個傻子。
梁荀放開了尤彧的手,尤彧的手已經被梁荀握紅了。
梁荀瞥見尤彧紅了的手,非常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梁,他向尤彧道歉:“對不起。把你的手弄紅了,非常抱歉。因為你和我跑了的前女友非常像,我一時有些失态。希望尤小姐能原諒我。”
聞言,尤彧右眼皮又跳了跳,心跳也加快起來。
果不其然,人模狗樣的梁荀又開始胡扯,“尤小姐,不知道你見過我女朋友沒?我女朋友和你身高差不多,發型差不多,身材差不多。總而言之,和你非常像。但我女朋友肯定不能和你比,因為她不乖。常常睡完我就跑。”
亂七八糟的,尤彧不知道梁荀在說些什麽屁話,但礙于房間裏還有其他人,尤彧只好耐着性子,聲音溫和地回答:“抱歉,梁總。我人比較宅,沒見過您的女朋友。您那麽優秀,您女朋友肯定會回來找你的。”
“是嗎?那你幫我告訴她,我晚上會去找她。就像上次一樣。”梁荀面不改色,語氣非常穩沉。
尤彧沒再回應梁荀,安靜地站在原地。
楊開聽着兩人奇怪的對話,蠟筆小新版眉頭緊緊皺起,他仔細想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詢問梁荀:“梁總和尤彧是以前就認識嗎?”
尤彧清澈柔軟的瞳孔微微閃了閃,她想聽梁荀是怎樣的回答。
梁荀挑了挑眉,語氣淡然,他慢慢地搖了搖頭,明晃晃地打量尤彧的全身,“不認識。但我可能認識尤彧的姐姐。是吧?尤小姐。”
尤彧深深地呼了一口氣,決定不再理這個瘋子。梁荀這個老色批!什麽狗屁姐姐!
“楊導,謝謝您的好意。如果您沒有其他事情的話,我就先回去了。”尤彧主動向楊開提出辭別。
梁荀站在一旁,沉默着不吱聲。
楊開後知後覺,終于察覺到梁荀和尤彧之間不平常的氛圍,他最讨厭愛情這玩意兒,難搞。所以,楊開立即答應了尤彧辭別的請求,“我沒事了。如果你私下有事,就先走吧。”
尤彧離開之前都沒有再看梁荀一眼。被忽視個徹底的梁荀,心裏積攢了一肚子氣。
離開片場的梁荀,公司也沒回,直接開車去了尤彧的小區附近等她。他今晚非得問個清楚,不問清楚他就跟他姐姐姓。
但是,梁荀等到晚上八點都沒有等到尤彧回來。
梁荀晚上沒吃飯,但他一點也不餓。他想吃的還沒有回來。梁荀沒忍住給尤彧發微信,問她晚上去哪了。但是,更讓梁荀震驚得來了。
梁荀看到了那個紅色的感嘆號!他竟然被尤彧删了。尤彧把梁荀的聯系方式删除了。
沒辦法,梁荀只得又打開微博。找到尤彧的微博,給她發私信。但是,微博不比微信。他上次發的私信,尤彧到現在都沒回。很有可能,尤彧壓根就沒看到他發的私信。
然而,就算有一點希望,梁荀也要抓住。他給尤彧發私信:【姐姐,你現在在哪呀?我在你家附近等了好久。你什麽時候會回來呀?我晚上飯都沒吃呢。】罕見的,梁荀幾乎每句話都帶了拟聲詞,還發了好幾個萌萌的小表情。
如果沒遇見尤彧,這種事情大概打死都不會發生在梁荀身上。畢竟,大學同學眼中的他是高冷沉默的,現在的他會主動向尤彧表達委屈甚至可以撒嬌,這樣一比較簡直就是兩個人。
梁荀發完私信,就把手機随手扔到了副駕駛,自己則靜靜地坐在駕駛座。
尤彧下午離開片場,原本打算直接回家,但在回家的路上接到了尤初同學的電話。
尤初暈倒了,現在在醫院。
雙人間的病房裏,只有尤初一個病人。尤彧坐在尤初床前單手扶着額,長長地呼了口氣後又使勁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企圖把自己叫醒。她總覺得自己在做夢。
不知是誰和她開了玩笑,竟然告訴她,尤初身體裏長了一個腫瘤。
越想越窒息,不是因為尤初生病,而是因為尤彧自己。有時候想想,尤彧覺得自己就是個笑話。她承認自己是個普通人,有很多缺點。但是,尤彧也想從身上找出點優點。然而,當她正兒八經地去尋找時,她竟然一個也想不出。
“姐姐。”尤初迷迷糊糊地醒來,她動了動還在打着吊瓶的手,一側頭就看見了坐在床前的尤彧。
尤彧聽到聲響,立刻收回思緒,握住尤初的手,“怎麽樣?現在怎麽樣?頭還疼嗎?”
尤初搖了搖頭,“我沒事啦。沒想到我身體那麽差,竟然在體育課上暈倒了。”尤初似乎狀态不錯,自我調侃,“我可是要拯救世界的人,這身體素質可不行啊。”
“好啦,姐姐。你不用擔心我,我好好的呢。我都聽見醫生說的了,腫瘤極大可能是良性的。等結果出來就好啦。”尤初用閑着的另一只手給尤彧擦了擦眼淚,“雖然姐姐哭起來梨花帶雨,看起來非常漂亮。但是,我不希望姐姐難過。”
尤彧握住尤初正在給她擦眼淚的手,軟着聲音:“你如果有不舒服的,一定要立刻告訴姐姐。我今天就在這陪着你。”
尤初“嗯”了聲,笑容甜美,“好啊!有姐姐陪我,我很開心的。但是,姐姐,你去幫我倒杯熱水吧。我好渴。”
聞言,尤彧立即起身去給尤初倒水,倒水的間隙,尤彧把尤初昏睡時發生的事情告訴她:“送你來醫院的是你們班班長。我給他打了車,讓他回去了。”
尤初按開按鈕,床頭到了一個合适的位置讓她靠着,她接過尤彧遞來的水,“我知道啦。我們班長人很好的。姐,你有沒有替我謝謝他。”
尤彧又坐回椅子,“當然謝謝啦。我讓花姐回去幫你拿東西了。除了衣服,你還有沒有其他需要帶的。”
尤初邊喝水邊認真思考着,喝完水才回應姐姐,“讓花姐幫我把我的平板拿過來吧。”
“你要平板幹嘛。你現在好好休息,少看電子産品。”頓了下,尤彧又補充道:“哦,對了,你的手機還在我這。”
尤初沮喪着臉,哼哼唧唧,“醫生也沒說,讓我少玩電子産品啊。我同學肯定擔心我,我就報個平安。”
尤彧妥協,把手機還給了尤初,“但你只能玩十分鐘。回完消息,把手機給我。平板我讓花姐給你帶過來。”
尤初單手玩手機玩得也很溜,她沒空出聲回尤彧,只點了點頭。
雖說讓尤初玩十分鐘,但直到護士過來拔針,尤初才把手機交還給尤彧。
尤彧把尤初的手機放進自己的背包。又陪着尤初聊了會天,等她睡着了,尤彧才迎着月光出來。
農歷一月的月亮很圓很亮,住院部樓下的花園裏沒有開燈。皎潔的月光穿過尤彧頭頂的枯樹枝灑滿了她的周身。
尤彧坐在花園裏的長椅上,安靜地放空思緒。周圍只有三三兩兩正在散步的老人,沒有交談,只靜靜地互相攙扶着散步。一片歲月靜好的模樣。
大概過了一刻鐘,尤彧動了動些微僵硬的身子,結果一扭頭就看見了梁荀。
梁荀迎着月光而立,像超級英雄似的突然出現在尤彧面前。
尤彧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直到梁荀走到她跟前,她都還沒有回過神。
梁荀寵溺地揉了揉梁荀的頭發,而後順勢坐到她身邊,開口解釋道:“我在你家樓下碰到了你經紀人。她都告訴我了。你妹妹現在怎麽樣?”
尤彧渙散的眸光因為梁荀溫柔的話語而聚集,意識到梁荀說了什麽後,她回道:“結果還沒出來。”
尤彧回應梁荀的聲音很低很軟,像是軟糯的棉花糖。
“會好的。等結果出來了,如果有需要我的,你可以随時告訴我。我随時都在。”梁荀把尤彧冰冷的雙手握進掌心,柔聲安慰她。
我随時都在。這是一句不能輕易說出口的承諾。但尤彧已經聽梁荀說過不止一次。
“梁荀,你今年多大?”尤彧沒有抽回梁荀握着的手,問他的時候,也沒有看他。
聞言,梁荀靜靜盯了會一直低頭的尤彧,“你擡頭看着我,我就告訴你。”
出乎梁荀的意料,尤彧很乖巧地擡頭與他四目相對,語調平和,“我看着你,你說吧。”
梁荀幾不可聞地呼了口氣,望着尤彧那雙清澈純淨的眼睛,嘴角彎了彎,“我21歲,你不是知道的嗎?”
尤彧點點頭,像是蘊着星星的眼睛直勾勾地注視梁荀,“你也知道你21歲呀。我24歲。24歲是一個很尴尬的年齡。你知道為什麽嗎?”
梁荀握緊了尤彧的手,他搖頭,“我不覺得24歲是個尴尬的年齡。”
尤彧再次點頭,“嗯,是我自己那樣認為。”頓了下,尤彧又輕輕嘆了口氣,“24歲和朝氣蓬勃的18歲差了6年,和三十而立的30歲也是差了6年。的确不能稱之為尴尬。24歲應該是奇妙的一歲。”
“尤彧,你想和我說什麽?”梁荀沉了沉語氣,但還算溫和。
尤彧想抽回自己的手,但沒能成功。“你真的喜歡我嗎?”
“你先不用回答我。我換個問題問。你了解我嗎?”尤彧面色平靜,語速緩緩。
梁荀微微擰起眉,“你今天怎麽了?”
“你不用問我怎麽了?你只需要回答我的問題。”尤彧朝着梁荀笑了笑,“你不用多想。我對你很好奇,所以才會想問你問題。”
梁荀看見尤彧笑,自己嘴角也彎了彎,他柔聲詢問:“你說的了解是指哪個方面的?生活?家庭?朋友?學校?還是你的工作?”
“看樣子,你都查過我了啊。”尤彧見梁荀想解釋,又緊接着道:“你不用着急解釋,我不介意你查我。我是演員,有很多信息都是公開的。再說,我行的正坐的端。沒有什麽可怕的黑歷史,不怕查。”
“梁荀,你能查到的,都是外在信息。我是個什麽性格的人,你了解嗎?你不能因為和我上過幾次床,就自認為了解我。”話音甫落,尤彧就緊閉雙唇,無聲地望着梁荀。
梁荀也在心裏問自己,他了解她嗎?但想這個之前,他得問問自己,他了解自己嗎?他自己是個怎樣的人?
☆、熾吻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