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從饒宗義那裏離開之後,官駿揚真的去抓藥了,走之前他還特地問護士附近的中藥店在哪。雖然這次看診對他來說是一次不愉快的經驗,但是他沒有必要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
車開到一半,在路口等紅燈時,他拿出藥方看了一眼。
與西藥不同,除了故意下毒之外,中藥是吃不死人的。這上面的藥到底有什麽效果他不知道,但是如果那個四眼土包子真的像好友口中說的那樣醫術高超,試一下也不會損失什麽。
若是身體好了,那麽皆大歡喜,如果不好——他跟那四眼土包子的過節無疑的也就更深了。
把藥方對折放回口袋,官駿揚踩下油門,露出一抹冷笑。
第一次進中藥店,空氣中彌漫的中藥味跟醫院裏不相上下,店裏的工作人員也都是年紀較大的人。
他把方子交給藥劑師,對方是個約莫六十多歲的白發老人,戴着和饒宗義差不多款式的眼鏡,讓官駿揚忍不住懷疑是不是學中醫的都是這種樣子。
接過方子之後,老藥劑師低頭看了看,然後擡起眼瞄了他一下,也沒說什麽,只告訴他半小時之後回來拿藥。
至于那一眼到底是什麽意思,官駿揚雖然疑惑,卻也不得而知,只是乖乖去超市買了個熬藥用的砂鍋。雖然沒有吃過中藥,但是不能用不鏽鋼鍋熬藥這點他還是知道的。
最後,他從中藥店裏拎了十五包藥回家,到家之後,也差不多是吃晚飯的時間了。
他平時在家吃飯的時間很少,廚藝自然也不怎麽樣,從冰箱拿出一些微波食物,簡單地加熱吃完後,他便開始熬藥。
打開藥包,裏面是一些幹燥的草藥,全混在一起,看不出是什麽,還有兩包用紙包住的藥,是要放到專用的布袋裏熬的。
「這是什麽啊……」皺了皺眉,官駿揚抓拿起一撮草藥聞了聞,味道雖然算不上好,但也不至于忍受不了。
依着饒宗義的話,他把藥倒進砂鍋裏,添了三碗水,開了火。收拾一下後,他坐到客廳沙發上,邊看報紙邊等。
沒多久,苦澀的中藥氣味漸漸飄散開來,很快便彌漫在整個房間裏。
說實話,那味道并不好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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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氣味越來越重,幾乎要讓人有打開窗戶換氣的沖動時,官駿揚終于忍不住皺着眉放下報紙,走進廚房打開砂鍋的蓋子,看見褐色偏黑的藥汁翻滾着,他眉頭擰得更死。
就在這時,随着藥汁沸騰,突然有個東西一閃而過,雖然很快消失,但他仍然看見了。
那長長的、細細的——
「砰」地蓋上鍋蓋,官駿揚臉色發白的低下頭盯着地面。
雖然知道很多動物也可以入藥,但是親眼見到,還是有點驚悚……該死!這好像不僅僅是在挑戰他的嗅覺極限了,更是在挑戰他的心理極限啊!
如果等待熬藥的時間對他來說是種煎熬,那接下來喝藥的時間則絕對是酷刑。
終于熬好藥後,他關掉火,把藥汁倒出來,這期間他強迫自己不要去看鍋裏的東西。
滿滿一碗烏黑的藥汁,散發着濃重氣味,一般人都不會習慣這種味道。
官駿揚內心稍稍掙紮一番。已經熬出來了,不喝未免太浪費,而且不趁熱喝的話,等藥涼了之後一定會更苦。他這樣告訴自己。
于是他屏着氣,端起碗,在心裏一遍遍地重複,良藥苦口!良藥苦口——
誰知以文火慢熬出來的精華就是不一樣,已經不能僅僅用苦來形容了,這一小碗藥,他幾乎是用吞的才勉強喝下去,等喝完最後一口,他整張臉已經皺得連五官都要移位。
這絕對是他這輩子喝過最苦的東西!
放下碗之後,藥汁好像還在胃裏翻滾,不斷往上湧,後勁比酒還厲害,連舌頭都被麻痹了。
「這是什麽鬼東西?!」官駿揚皺着一張臉低咒,轉過身,艱難地走到旁邊倒水喝。幾杯水下肚,嘴裏的藥味才總算被沖淡了一些,只是胃裏也更滿了。
走出廚房躺到客廳的沙發上,他只覺得比宿醉還難受。
即使知道中藥不好喝,但他沒想到竟然是這麽難喝!那該死的四眼土包子該不會是故意弄這麽苦的東西給他喝吧?
這個念頭在腦中一閃而過後,他立刻想起那條長長的——
沒等他想完,肚子突然一陣劇烈絞痛。
「唔!」他猛地伸手捂住嘴,另一只手則按着肚子,當他意識到那是什麽感覺之後,飛快地跳下沙發,直奔廁所。
那天晚上,他來來回回跑了五次廁所,直到再也吐不出東西,也拉到雙腿發軟,才真正了解什麽叫身體「虛」。
+++++
三天後的早上,饒宗義準時起床,先到陽臺上打了一套太極四十八式,這是他每天早上的必修功課,不論刮風還是下雨,多年未曾變過。
他并沒有什麽娛樂愛好,唯一的興趣就是研究中醫各種古方及偏方,每天早上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太極拳,偶爾也會應住委會的請求,義務教授社區居民打太極拳,剩下的時間,不是在醫院上班,就是躲在房間研究草藥。
乏味的生活和看似陰暗的性格,讓三十歲不到的他在外人看來完全是個中年大叔,而在他的兩個兄弟看來,甚至已經有了老年癡呆症的前兆,只是這種性格,連他長年在外進行醫療救肋的父母都表示無能為力了。
饒宗義自認他如此「養生」的最終目的并不只是讓自己活得更久,而是想活得更健康一些而已。
打完拳,順便幫陽臺上的植物澆水,然後回到房間不疾不徐地梳洗之後,他才下了樓。與平常不同,今天客廳裏沒有做好的早飯等着他。
對着空曠的房子,饒宗義心想:果然,最閑的還是只有他。
簡單吃完飯之後,他依舊和每天一樣,在同一時間出門,到了醫院,等着今天的第一個病人。
最近幾天氣溫驟降,突然來到的寒流讓感冒發燒的人越來越多。
一會兒,門開了,第一個病人穿了厚厚幾層衣服,頭上戴着鴨舌帽,還有白色口罩和一副寬大的墨鏡,從頭到腳遮得密不透風,如果不是身材太過高大,乍看之下還真有點雌雄莫辨。
那人走進來之後,坐到饒宗義桌子旁邊,叫了聲「醫生」,因為戴着口罩,所以聲音有點模糊。
饒宗義先是一愣,然後不動聲色地打量着眼前的人。
「你是——」他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卻又不太肯定。
那人把口罩摘了下來,然後是帽子和墨鏡,最後向他微微一笑。
「醫生,又見面了。」官駿揚說的竟然有幾分得意。
饒宗義不明白他跟醫生在醫院裏又見面了有什麽好得意的,所以只是疑惑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其他先不說,幾天不見,他似乎憔悴不少。
「醫生,你這樣盯着我,讓我覺得有點受寵若驚啊!」聲音沙啞的官駿揚笑了笑,然後別過頭輕輕咳了一聲。
「你,怎麽了?」饒宗義知道他是感冒了,而且還不算輕,只是不明白,按理說,依上次兩人不算愉快的看診之後,就算他感冒了,也不會再到自己這裏來看病才是。
「感冒了啊!醫生。」官駿揚理所當然地說。
饒宗義皺了皺眉,眼前的人開口閉口醫生,熱絡得都有點不像他了。
「很難受——」官駿揚又咳了幾聲,除了聲音沙啞之外,臉色也是不自然的紅,一看就知道在發燒。
「而且,吃了醫生上次開的藥,我就一直拉肚子——」說完已經鼻頭通紅,眼睛裏也積了些許晶亮。感冒不外乎是這些症狀,雖然有點影響美型度,但的确也讓人覺得很可憐。
對于讓他變成這樣,饒宗義并沒有什麽罪惡感,反而湧起一股淡淡的成就感。
給官駿揚開的藥方裏有一味藥,叫地龍,俗稱蚯蚓。
蚯蚓可以入藥,可以通經活絡、活血化瘀,還有預防心、腦血管疾病的作用。
也就是說,這味藥根本就不是用來治官駿揚的病的,只是硬要加進去的話也不會怎麽樣,可以算是調味吧,只是這味道到底「調」得怎麽樣,只有喝的人才知道了。
那的确是饒宗義開的玩笑,作為官駿揚出言不遜的懲罰,不算過火,但是十足壞心。
他似笑非笑地問了一句,「知道吃我的藥會拉肚子,你還來幹什麽?」
「看病啊!」官駿揚再次理所當然地說,「來醫院還能幹什麽?而且——」他低下頭,微微靠近饒宗義一點,「你不覺得你應該負責——把我治好嗎?」
饒宗義還沒說話,官駿揚已經把手伸出來,輕車熟路地放在切脈用的小枕頭上。
看他一眼,饒宗義還是按照正常流程看診,的确是感冒發燒了,不過好在溫度還不高,就給他開一些退燒和增強抵抗力的藥。
「吃這些藥就能好了?」官駿揚看着藥方。
「想要好得快,我建議你還是吃感冒膠囊。」
笑着揚了揚手裏的方子,官駿揚站起來說:「開玩笑的,我很相信你的醫術。」
近似褒揚的話讓饒宗義又皺了一下眉。這人是不是燒壞腦子了?居然這麽反常。
只見官駿揚走到門口突然又轉過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問:「醫生,這次,藥裏沒再加料吧?」
饒宗義擡起頭,大大的鏡片上反着白光。
「你想加料就直說。」
本來,對于官駿揚的出現,饒宗義并沒有太在意,應該說,那個人感冒也好,發瘋也好,他只是醫生,只需要做自己應該做的。
可是沒想到僅僅過了兩天,官駿揚又來了。不過這次他是最後一個來報到的。
離下班時間還有幾分鐘,饒宗義剛準備把白袍換下,診間的門就被推開了,擡頭一看,來的不是別人,又是官駿揚。
這次他雖然不像上次那樣全副武裝,但臉色卻比鹹菜還菜。
饒宗義微微皺眉,「你又怎麽了?」口氣裏已經是難得的受不了。
腳步有些踉跄地走進來,官駿揚啞着嗓子說:「吃了你的藥之後,就變成這樣了。」說話時表情還痛苦地看着他。
饒宗義更加疑惑,「你只是普通的感冒而已——」
官駿揚沒有回答,而是一陣劇烈的咳嗽,那樣子絕對不是裝出來的。
「咳!咳咳……也許我對那些藥過敏吧!咳……」捂着胸口,他咳得像要斷氣。
中藥過敏的情況雖然不太常見,但也不是沒有,不過——饒宗義有些懷疑地看着官駿揚,這時後者又問:「我說,你真的沒在上次的藥加其他的東西?」
根本懶得解釋,饒宗義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溫度不低,如果放着不管,很快就不止現在這個溫度了。
「你要不要去打個點滴?」
官駿揚搖頭,「我就是讨厭針頭才來看中醫的。」
什麽理由?饒宗義無奈地推了推眼鏡,「那我再開些退燒的藥給你——」
「那個、咳,有不吃藥的方法嗎?」他臉色慘白地扯出一個微笑,「我現在好像對藥有點恐懼了。」
看醫生而不想打針吃藥,未免太強人所難了。饒宗義沒說話,只是盯着他。
這時官駿揚腳下突然一軟,倒在他身上,饒宗義下意識地伸出雙手扶住他,不過因為兩人的身高差距,還是有點吃力。
「抱歉,沒站穩。」官駿揚苦笑一下,卻好像沒有要直起身的意思。
饒宗義也不能推開他。上次在他的藥加料的行為,想想的确是自己不對,而且難得這人找上門來,還沒有怪罪的意思。不過這會兒他的全副心神都放在病人吃了他開的藥,感冒卻還沒好這件事。
鑒于沒有人會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饒宗義思考了片刻,這時官駿揚的頭已經靠在他的肩上,他甚至能感覺對方急速升高的體溫。
「醫生,中醫不是有很多偏方嗎?」官駿揚在他耳邊突然低聲問了一句。發燒的人連呼吸出來的氣息都是熱的,有意無意地噴吐在饒宗義耳根的位置。
沒有動,也沒有躲避,考慮幾秒,饒宗義輕聲問:「你确定,想試一下偏方?」
官駿揚怎麽來醫院的饒宗義不知道,不過現在想送他回去就只能叫計程車了。
上車的時候,官駿揚還算清醒,可以跟司機說明自己家住址,但是接下來情況就不對了。
車上開着暖氣,他卻覺得越來越冷,而且車開沒多久,從來不暈車的他就開始覺得惡心。
「我覺得,我好像越來越嚴重了。」這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官駿揚甩了甩頭,眼神迷蒙地看着饒宗義,後者臉上的表情也很模糊。
饒宗義沒有看他,看着前方說了一句,「以感冒來說,這是加重的正常情況。」
官駿揚明白,盡管是個醫生,但想從這個人嘴裏聽到些安慰的話,大概是不可能的。不過他也沒心思想這些了。
到了官駿揚家之後,饒宗義先把他拖到卧室,然後扔上床,毫不溫柔的動作,一如他的作風。
官駿揚也管不了那麽多,一碰到床,昏昏欲睡的感覺馬上湧了上來,就算他并不想睡,眼皮卻不聽指揮,漸漸地垂了下來。
饒宗義站在床邊看着他。
「你睡吧。」
一句話短短三個字卻像催眠一樣,官駿揚下一秒就完全閉上了眼,也不知道是睡着還是暈了過去。
只是在最後一點意識消失之前,他似乎聽到饒宗義忍笑的聲音——
「這可是你自己要的——」
+++++
醒過來時,官駿揚還沒睜眼就感覺到自己渾身是汗。雖然身上汗濕得很不舒服,但是又有一股通體舒暢的感覺,無疑是退燒後才會有的。
靜靜躺了一會兒,他睜開眼,四周有點暗,但是自己的房間沒錯,記憶中,是饒宗義送他回來的,但此刻房間裏并沒有對方的蹤影。
走了嗎?
官駿揚揉了揉眼,剛挪動一下想從床上坐起來,突然感覺自己屁股裏面好像插着東西。
見鬼了!
驚了一下之後,他飛快伸手去摸,結果真的摸到有東西露在外面——
表情和身體同時一僵,他握着那東西,顫抖地拔出來,拿到面前一看——是半截蔥,蔥白朝下。
……不用想也知道是怎麽回事了,饒宗義所謂的治感冒偏方,就是把蔥插進屁股裏!
看來他昨天真的是燒糊塗了,不然自己的褲子被脫了不說,連那裏被插了也不知道。
手裏抓着半截蔥,官駿揚嘴唇死死地抿成一條直線,因為不這樣,他怕他會忍不住說出什麽不太文雅的話。
他後面的「第一次」,就這樣被蔥奪走了!
只是還沒來得及悼念,房間的門突然被打開,出現的饒宗義身上還穿着昨天的衣服。他看到他坐在床上拿着蔥的樣子,彎了彎嘴角,又是那種想笑又不笑出來的表情。
官駿揚知道他很想笑。
「醒了?」
他不說話,臉色只比發燒時好一點。
饒宗義雙手環在胸前,緩緩踱進房間,站在床前看他。
「感覺,怎麽樣?」
「……還不錯。」動了幾下嘴唇,官駿揚咬牙切齒的吐出三個字,然後又問:「你昨天晚上留在這裏?」
「你燒得很厲害,我不能扔下病人不管。」而且今天他放假。饒宗義伸手扶了一下眼鏡,「你看起來,的确是好多了。」
官駿揚皮笑肉不笑地回答,「那還得謝謝醫生你啊!」
「不客氣。」饒宗義點點頭,毫不心虛的接受他的感謝。
官駿揚第一次覺得眼前這個男人原來還有這麽多未知的面目,而且一個比一個「兇險」。
「如何?偏方好用嗎?」饒宗義又問了一句。
雖然他像是正常醫生詢問病人病情的樣子,但是官駿揚仍然能從那副眼鏡後面看到一抹類似幸災樂禍的眼神。
眯起眼,他反問:「你覺得呢?」
饒宗義不置可否的聳肩,「沒過敏吧?」
有人會對蔥過敏嗎?「醫生,你是在幸災樂禍嗎?」官駿揚瞪他。
饒宗義伸出拳頭放在鼻子下面,輕聲咳了一下,掩飾笑意。「既然你的感冒好了,那也沒我的事,我走了。」
「等一下!」官駿揚立刻叫住他,同時下了床,腳剛落地,就覺得下身冷飕飕的。
官駿揚和饒宗義同時低頭,饒宗義先反應過來,緩緩轉過身,推了一下眼鏡,「你先把褲子穿上。」
官駿揚看了看自己光溜溜的下身,一雙結實修長的腿絕對不怕被人觀賞,而腿間的男性象征即使是沉睡中也絕對不會讓他自卑。只不過饒宗義清純的反應,讓他有些玩味地揚起嘴角。
「醫生,昨天是你幫我脫的吧?難道還沒看習慣?」
饒宗義沒轉身,仍舊站在原地。
官駿揚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走到他身後,幾乎是半貼在他背上問:「你是醫生吧,還怕看別人的裸體?」
「這只是出于尊重。」饒宗義終于開口了,「而且,你的外生殖器,并沒有什麽值得我觀察的地方。」
又是讓人無法反駁的毒舌,這個男人總是能一臉正經地說出讓人難堪的話,讓他只能瞪他洩憤。
饒宗義毫不在意,轉身要走,只是腳還沒擡起來,手臂又被拉住。
「我們這樣,也好歹算是熟識了吧?」
饒宗義奇怪的轉過頭看了他一眼。所謂的「熟識」,在他看來并沒有什麽意義。
但官駿揚也不等他說話,或者是根本不給他機會說,就伸手攬住他的肩,一副哥倆好的樣子。
「都到了這個地步,我們再假裝陌生人也太奇怪了,怎麽樣?交個朋友吧?」語氣和表情都是絕對的真誠。
交朋友?眼中透着疑惑,饒宗義擡頭看着他。
「怎麽,嫌我不夠資格?」官駿揚一臉失望,見他沒說話,他更加沮喪的作勢要放開手,「那就當我自做多——」
「不是。」下意識地,饒宗義說了一句。
其實,他一直都沒有什麽朋友。規律、沒有社交的生活,讓他從小到大的朋友少得可憐,真正能稱得上朋友的更是屈指可數。
也因為他陰暗的性格和乏味的個性,主動提出要跟他交朋友的沒幾個,或者最後也會受不了他的怪癖而離開,所以現在他的生活裏,除了中藥就是偏方,接觸最多的人也只有他的兩個兄弟。
看到他眼中的猶豫,官駿揚決定打鐵趁熱,手也不放了。
「我們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你是第一個讓我明明恨得想揍你,卻又下不了手的人。」看着饒宗義的側臉,線條柔美,皮膚也不錯,對着這樣一張臉,怎麽下得了手呢?「我們就算不能到稱兄道弟的地步,也比陌生人要好吧?」
饒宗義眨了兩下眼,推了下笨重的眼鏡,「就這樣?」
「就這樣。」
看着官駿揚一臉誠懇的模樣,他短暫思考了一下,最後終于輕輕「嗯」了一聲。在他看來,多一個朋友和少一個沒有什麽不同。
官駿揚揚起嘴角,湊近他,「醫生,我們現在是朋友了哦,要說點什麽嗎?」怎麽看都感覺像是小孩子得到了新玩具時的興奮。
「嗯——」饒宗義別過頭,視線看着前方,輕聲說:「你能,先把褲子穿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