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超市裏,饒宗義在一排排的貨架前挑選需要的東西。

在這方面,他和官駿揚的品味相似,兩人連用的衛生紙都是同個牌子。官駿揚推着推車跟在他後面,看着他聚精會神地查看每種商品。

這是最近他們新的約會方式——一起逛超市。

今天饒宗義的一身衣服是官駿揚幫他搭配的,藏青色長風衣和深色長褲,雖然在一般人看來并沒有什麽特別,只是最普通的打扮,但是比起饒宗義以前的運動服,簡直就是脫胎換骨了。

而且官駿揚還特別幫他換了副眼鏡,PRADA的黑色鏡架,低調簡潔的款式非常适合饒宗義,比超原來那副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蔬菜區裏,一袋袋的金針菇并排放在一起,官駿揚根本看不出有什麽區別,饒宗義卻審視了半天,最後選了一袋。

認真的男人似乎總是特別吸引人。官駿揚漸漸注意到,偷偷打量饒宗義的人越來越多,雖然在他身上的視線更多,但因為他戴着墨鏡,大多數的目光都是好奇和懷疑的,但看向饒宗義的,就是赤裸裸的傾慕了。

褪去四眼土包子的外衣,饒宗義絕對會讓人一眼就認定是個好男人,那種由內而外散發的氣質,以前明明只有他看到而已……

最後,東西買了一半,饒宗義就被他以「肚子痛」的借口拉回家。

到家之後,不見他上廁所,饒宗義走到官駿揚旁邊,看着正躺在沙發上看電視的他說:「你不是肚子痛嗎?」

笑了笑,官駿揚坐起來,拉他到身邊坐下,然後伸手取走他的眼鏡。

「你還是,戴那副大的眼鏡吧!」有點心虛,他裝作若無其事地說。

輕輕發出一聲疑問,饒宗義皺了皺眉,眯起眼睛看他。「說要換的是你,現在又要換回去——」

像賴皮一樣,官駿揚伸出雙臂摟住他,下巴抵在他肩上,「我還是覺得以前那副适合你。」

眨了一下眼,饒宗義露出一絲無可奈何的表情。

三十二歲的官駿揚,有時候比小他四歲的自己還要孩子氣,所以,最後妥協的總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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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他心中的想法,官駿揚只覺得有饒宗義在,他的生活變得不一樣了。

像是他被照顧得很好。

饒宗義還是每天上班,有時下班之後會來他這裏,兩人一起吃飯,一開始還是叫外賣,後來饒宗義過來的時候會順便買菜,做給他吃,外觀雖然沒有飯店做的精致,味道卻不差。

雖然饒宗義對健康要求很高,卻不過份,就像一個人喜歡幹淨,但不是潔癖一樣。他會提醒他應該吃什麽、怎麽吃,什麽東西可以吃,有些最好少吃但并不是不可以吃,看似嚴厲,卻是真的為他好。

已經很久沒有人這麽關心他了,所以他漸漸覺得,似乎就這樣一直下去也不錯,像是一種習慣,這種變化,兩人心照不宣。

至于饒宗義跟他從前交往過的人唯一的區別,應該就是前者不會吵着說自己看中了某樣珠寶或者名表,這些,他相信饒宗義一輩子也不會向他要的。

原本只是一場惡意的玩笑,卻在不知不覺中起了變化……

想到這裏,官駿揚就有一絲愧疚,哪怕這是永遠也不會被人知道的秘密,卻還是無法安心。

為了掩去曾有的玩笑念頭,表現出自己的認真,他想過要饒宗義搬過來跟他一起住,而且竟然也真的提出來了,就在他開車送饒宗義回家的時候,然而對方并沒有答應。

「你有你的空間,我也有我的,像現在這樣——很好。」說完這些話之後,饒宗義很平靜的推開車門下了車,關上車門之後向他揚了揚手,自己走進社區。

這是官駿揚第一次主動向一個人提出同居,而饒宗義可能也是第一個拒絕他的。

原本官駿揚還想再說什麽,最後還是放棄了。

等到他開車離開,走出幾公尺遠的饒宗義才轉過身,看着緩緩消失在馬路盡頭的車,直到不見蹤影。

嘆了口氣,他又轉過身,緩緩往家裏走。

進了家門,客廳裏的燈亮着,沙發上,饒家三兄弟中的老三饒宗俊,正躺在沙發上玩着手機游戲,嘴裏吃着一根棒棒糖。

「你怎麽還不睡?」饒宗義問了一句。

沙發上的人關了手機,坐起來朝他咧嘴一笑,「二哥你還不是這麽晚才回來?」

饒宗義沒回答,低頭換鞋。

「剛才送你回來的是誰啊?那車真拉風!」

剛換好拖鞋,饒宗義擡起頭看他。

饒宗俊拔出嘴裏的棒棒糖,笑得很賊,「二哥被人送回來,還真是少見啊。」

「一個患者而已。」他慢吞吞的解釋一句。

「哦——」饒宗俊笑得燦爛,一張英俊卻稍顯風流的睑也變得很欠扁。

「你想說什麽,就直接說。」受不了弟弟這種陰陽怪氣的模樣,饒宗義慢慢走到客廳裏。

饒宗俊又把棒棒糖放回嘴裏,口齒不清地說:「男人帥不是錯,但是那個男人——」

「你,看見了?」

舉起棒棒糖晃了晃,饒宗俊說:「這就是天意,買根棒棒糖都能發現真相。」

「……唉。」饒宗義不禁嘆息,摘掉新配的眼鏡,捏了捏兩眼之間的穴位。

「二哥,那個男的——」饒宗俊斟酌了一下用詞,「不是什麽好東西。」

聽見這形容,饒宗義不知道是應該哭還是笑。

只聽饒宗俊又說:「我知道他,雖然不認識,但他那些事——啧!」

沒說話,饒宗義重新戴上眼鏡,鏡片底下的眼神淡漠,卻不平靜。

官駿揚以前的濫交他是知道的,本來想說那與他沒有關系,答應交往,不過是兩人類似約定的默契,反正他不擅長拒絕,官駿揚也不擅長放棄。

本來,他的确是只想将官駿揚當成一個普通病人那樣照顧,這也是他擅長的,而官駿揚也教了他很多,像是各取所需,不談感情的話,很平衡。

但是之前對方的那一句喜歡,從一開始的情深意切到現在的平淡,都越來越真實,讓他也迷惑了。

「你怎麽認識他的?」

饒宗義淡淡說:「病人而已。」

作孽,二哥看過無數個病人,怎麽偏偏就跟這個扯在一起了?!饒宗俊皺眉,問:「二哥,你不是認真的吧?」

片刻,饒宗義揚了揚嘴角,沒說什麽。

因為他不知道應該說什麽,騙弟弟還是自己,他無法選擇。

上樓的時候,他聽到樓下的弟弟在罵髒話,他只能無奈一笑。

+++++

官駿揚躺在沙發上看電視,廚房裏,重新戴上大眼鏡的饒宗義正在準備他們今天的晚飯。這種像是夫妻的生活,雖然過沒多久,他們卻好像都已經習慣。

電視節目有點乏味,官駿揚看了一會兒就沒了興趣,于是躺到沙發上拿起一旁的雜志看。

饒宗義正好出來拿東西,看到他的姿勢,職業病又發作了。「這種姿勢看書,對頸椎有害。」

「嗯?」擡起頭,官駿揚以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說:「我一直這樣看啊!」

「你現在這個樣子,已經有頸椎病的前兆,如果再不治療并改正生活習慣的話,不到六十歲你就會是個駝背的老頭。」饒宗義走回廚房,面無表情地攪動鍋裏的湯,然後又加了一句,「像只蝦一樣。」

「……為什麽你看起來一副老實的樣子,卻能說出這麽毒的話?」

低頭喝了一小口湯,饒宗義又往鍋子裏撒了點鹽。

「我不是嘴巴毒,只是說出事實而已,難道因為病人只願意聽好聽的,所以我就要隐瞞病人的病情?」

雖然是事實,但是有時候,善意的謊言也是不可少的。官駿揚不知道這個人是否了解這一點,只是搖了搖頭,「你這種個性,一定沒什麽朋友。」

聞言,饒宗義的動作停了一下,随後聲音不大不小地說:「曾經,你說過,要當我朋友的。」

外面的人沒有動靜,過了片刻,人走了進來,從背後緊緊抱住他。

「比起做朋友,我更喜歡和你現在的關系。」

輕哼了一聲,饒宗義對他的話不發表意見。

官駿揚笑了笑,原本還算老實的手開始不規矩起來,順手就拿走了饒宗義的眼鏡。

「我要做飯——」

「等會兒再做,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說着又伸手關掉瓦斯爐。

嘆了口氣,饒宗義微微皺眉,「你最近的需求是不是大了點?雖然身體好了,但是也不能——」

略帶猶豫和為難的表情,在官駿揚看來等于另一種別扭的同意。他很喜歡看這時候的饒宗義,雖然是同樣的表情,卻又不再只有冷漠。每當這個時候,他都會忍不住低頭吻住這個男人。

唇齒相接的感覺很美妙,而感情越是深,這種美好就越能體會。

饒宗義也覺得自己好像開始習慣了兩個人的生活,和兩個人做的事,就算好像還少了什麽,暫時,也無所謂了。

接下來的幾天,官駿揚都待在家裏,哪裏也沒有去,把握時間享受這快要結束的假期。最近已經有好幾本新的劇本等着他挑,所以除了休息時間之外,他也開始看劇本了,這對他來說也是種享受,能夠悠閑地挑選優秀的劇本,把它變成電影,絕對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到了晚上,饒宗義會來幫他做飯,知道他最近辛苦,還特意做了藥膳,把他補得比不工作時還要紅光滿面。

今天官駿揚提前做完工作,便和饒宗義約好下班之後直接在外面見面。

當饒宗義來到約定地點的時候,站在路邊,一身黑色西裝加墨鏡的男人已經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搶眼得讓他第一時間就發現了他。

官駿揚也看到他,對他揚了揚手。

饒宗義低下頭,在無數人稍帶驚奇的目光下慢慢走了過去。

「怎麽出來得這麽晚?」官駿揚有點不耐煩,但沒有生氣。

「有個病人,稍微晚了一點。」

官駿揚也沒再說什麽,「今天在外面吃飯吧?」

饒宗義點點頭,這種瑣碎的事,他從來不反對的。

兩人并排走在一起,有一句沒一句地說着話,直到路過一家店的櫥窗時,馬路對面的一點閃光經過玻璃的反射,引起官駿揚的注意。那應該是閃光燈。

像雷達一樣的直覺讓他感覺到有人在跟蹤他們。四下看了看,身旁只有看似平凡的路人,卻也極有可能是記者。

「怎麽了?」饒宗義發現他的表情變化,低問。

低下頭推了推墨鏡,官駿揚同樣放低聲音說:「可能有人在拍我們。」

饒宗義愣了一下。偷拍?這種事應該幾百年都不會發生在他身上,這次的人明顯是沖着官駿揚來的。他是導演,卻也同樣會受緋聞的困擾,雖然不像偶像明星那樣致命,但是跟男人在一起的新聞也驚世駭俗了點。

他沒有四處張望,只是像剛才一樣很普通地繼續走着。「怎麽辦?」

想了想,官駿揚突地笑開,「跑吧。」說着就拉住他的手。

「跑!」饒宗義還沒反應過來,官駿揚已經拉過他的手,一聲令下,兩個男人開始在街頭狂奔。

沒有電影中男主角拉着女主角奔跑時那麽浪漫和唯美,這種年少輕狂的舉動,對兩個加起來半百年紀的男人來說實在有點瘋狂。

在行人和街道中來回穿梭,除了學生時代有過激烈的運動經驗,饒宗義已徑很久沒有這麽快的移動雙腿了。

兩人跑了将近十分鐘,确定已經甩掉記者才停下來,站在路邊,官駿揚和饒宗義都氣喘籲籲。

官駿揚還好一點,喘了幾下之後,就擡起頭看饒宗義,發現他彎着腰,臉色有點發白,胸口上下起伏。

「沒事吧?」他伸手在他背上拍了拍。

搖了搖頭,饒宗義用手背抹去下巴上的汗,直起身體朝他笑了一下。

「很刺激。」

官駿揚靜靜地看着他,手上的動作也停了。

四周一下子安靜起來,連喘息的聲音都變得清晰。

發現他的不對勁,饒宗義問:「怎麽了?」氣息仍然有點不穩,畢竟平時慢習慣了。

官駿揚突然有點感動,這人拼命的樣子,并不是裝出來或者是刻意的讨好,他知道饒宗義已經習慣了他,而自己,難道就沒有同樣的感覺?

想到這裏,他沖動的道:「你說,我們幹脆就這樣讓他們知道我們的關系好不好?」

雖然驚訝,但是饒宗義也只是愣了幾秒,随後就笑了。

「走吧。」

反應一如既往的淡薄,但比起之前,還是多了些什麽。

+++++

「喂,你們有沒有注意到,饒醫生最近一直發呆啊?」中醫院裏,中午休息時年輕的護士聚在一起,小聲談論着這間不大的醫院中難得的八卦。

「有哦有哦!」衆人應和。

「以前他上班之前都會看報紙的,現在連報紙也不看了,就是坐着發呆。」

「還有,上次他給病人看診的時候,把脈就花了快十分鐘,讓人家以為自己得了什麽大病了!」

「還有呢——」

「不過饒醫生最近變得很溫柔哦!」

「是啊是啊!那天他還對我笑呢,雖然只是淡淡一笑,不過這是我在這裏工作這麽久第一次看到他那種表情。」護士露出滿足的樣子,「他笑起來其實挺可愛的——」

「欸,你們說,他是不是戀愛了?」

有個護士做了大膽的猜測,這個聽起來最不可能的原因,現在卻也因為種種跡象成為最可能的。

于是在一片驚愕聲中,大家紛紛認定:饒宗義應該是戀愛了!

診間裏,饒宗義并不知道自己的戀情已經成為別人茶餘飯後的話題,只是坐在桌前,有一下沒一下地轉着鋼筆。

今天他會去官駿揚家,原本是一星期去一到兩次,然後是三次,四次——有時候還會留下過夜。

像是進化一般,無法說是好是壞,但至少比他想象中要好一點。

下班之後,他收拾了一下便準備去官駿揚那裏,路過醫院休息室的時候,偶然聽到護士在談論的話題,竟然是他。

「你們看到沒有,今天饒醫生穿的那件外套是紀梵希的呢!」

停下腳步,饒宗義愣了一下,下意識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

這是官駿揚的舊衣服,因為上次在官駿揚家他不小心弄髒了衣服,所以官駿揚才拿來給他換上。說是舊衣服,可他拿出來的時候根本連标簽都沒有拿掉。

他對服裝什麽的并不精通,也從來沒有在意過,直到和官駿揚在一起之後,他才教了他很多這方面的事。說話的方式、偶爾也要微笑、業餘時間的休閑、衣着的品味,甚至是內褲的樣式和顏色。

這些他以前從來沒有在意過,或者說毋需在意,因為沒有人會在乎。

他好像漸漸被官駿揚改變,但是他卻不想改變對方什麽。現在的官駿揚已經夠優秀、完美,他并不是自卑感作祟,只是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

哪怕到現在,他還是覺得跟官駿揚在一起的感覺,像是一場夢。

「啊!饒醫生!」一名護士發現了他,一聲輕叫之後,休息室裏的人都轉過頭看他。

饒宗義頓時有點尴尬,輕輕點了一下頭。

護士們也不好意思地朝他笑笑,不過饒宗義平時人雖然陰沉,脾氣卻很好,所以基本上是沒有人怕他的。

「醫生,你今天氣色真好啊!」其中一個護士無比羨慕地說。

其他人也紛紛表示饒宗義最近臉色益發紅潤,連帶整個人都年輕英俊了不少。

「對啊對啊!真好,有什麽秘方嗎?」

他臉上有了一絲窘迫。總不能說,是因為性生活和諧吧?

晚上,在官駿揚家,吃完飯後饒宗義執意要回家,官駿揚卻一直纏着他,要他留下。

「我說了,今天我大哥要回家。」

「你大哥又不是三歲小孩子,他回家了你還擔心什麽?」

推了推眼鏡,饒宗義嘆了口氣。

「我們有些事情要談。」事實上,除了弟弟猜出他與官駿揚在一起的事之外,他還沒有告訴別人,所以一向不外宿、也沒機會外宿的他至少今天得回家。

見他一臉執着,官駿揚也不好再說什麽,偶爾他也會妥協一次。

「好吧,那我等會兒開車送你,再坐一會兒,喝杯茶再走吧。嗯?」

饒宗義不說話,算是同意了。不過泡茶的事還是落到他頭上,因為官駿揚要先去洗澡,他今天出外景,搞得一身塵土。

不過等拿出茶具之後,他就發現茶葉沒有了。知道官駿揚在房間裏換衣服,他走到門口問:「茶葉沒有了嗎?」

「在廚房靠門左邊的櫃子,從左邊數過來第二個。今天泡紅茶吧!」

紅茶綠茶饒宗義都不在乎,所以他慢慢走進廚房,找到從左邊數過來的第二個櫃子後,蹲下去打開了櫃門。

櫃子裏面分成上下層,每層都放着大大小小的罐子,但好像都不是茶葉。饒宗義拿出一個包裝上全是英文的小罐子看了一眼,又低下頭往裏面看了看,結果發現幾包用黃紙包着的東西。

他愣了一下,因為那種紙是包中藥用的。他伸手拿出一包看了看,從包裝到捆紮的繩子,全都完好無損。想了想,他又解開上面的繩子,看了看裏面的藥,發現這種方子他開過很多次。

一動也不動地看着連碰都沒碰過的藥,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數了一下,正好是官駿揚來找他看感冒時自己開給他的數量。

「找到茶葉了嗎?要我幫你找嗎?」廚房外面響起官駿揚的聲音。

不動聲色地把藥包了回去,放回原處,關上櫃門之後,他裝出沒發生過什麽事的平淡表情。

「怎麽了?」渾然不覺的官駿揚拿着換洗的衣服走進來問,「找不到嗎?」

緩緩站起來,饒宗義感覺頭微微暈眩,心也悶了起來,忍不住閉了一下眼,「嗯,找不到。」

「那我來找好了,你出去等着吧。」

沒說話,他又點點頭,轉身走出廚房。

坐在客廳沙發上,他臉上一派平靜,然而心裏卻無法平靜下來,像是察覺到有哪裏出了什麽差錯一樣,卻又找不到線索。

也許剛才他應該直接把那些藥拿出來,問官駿揚是怎麽回事,但是他沒有,至于為什麽,他自己也不知道。

不一會,官駿揚就拿着茶葉罐走出來,看到他在沙發上發呆,臉色也不太好。立刻走上前問:「怎麽了?不舒服?」

看了他一會兒,饒宗義緩緩搖搖頭,接過他手裏的茶葉。

「你去洗澡吧,我來泡茶。」

+++++

煮開水的時間裏,饒宗義只是死盯着爐火發呆。

他并不是傻子,而且,有些東西他一直能感覺得到,只是裝作不在意。

突然響起的一陣鈴聲打斷他的思緒,他怔了一下,随後走出廚房,只見官駿揚的手機正在客廳的茶幾上一邊響一邊震動。

看着那支手機,有一瞬間,他突然想到了什麽,走過去拿起手機,上面顯示着一封未讀簡訊。

「是誰傳簡訊給我?」浴室裏的官駿揚問。他一個人的時候洗澡都不關門,現在饒宗義在,這個習慣還是沒變。

拿着手機走到門口,饒宗義站在半敞的門後說:「上面顯示的是一個K。」

「哦,是我的制作人,他寫了什麽,你念給我聽吧。」

內容是問官駿揚什麽時候進公司商量下部片的拍攝工作,詞句中充份表現了官駿揚這幾次對贊助商出言不遜的心痛。

讀完之後,饒宗義問要不要回複。

「不用了,我晚點再打電話給他。」笑了笑,官駿揚坐在浴缸裏享受着泡泡浴,突然又探出頭問:「你真的不要進來跟我一起泡?很舒服的!」

回答他的是用力甩上的門。

門外,饒宗義聽着浴室裏傳來的笑聲,用力抿了抿嘴唇。

每當他緊張的時候,幾乎都會下意識的做這個動作。

手裏的手機螢幕還在發亮,只要輕輕觸碰幾下就能打開裏面所有的東西……

饒宗義一動也不動地看了一會兒,片刻之後,伸手點了手機選單,打開放相片的資料夾。

他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個念頭,像是直覺一樣,只是想看一看。如果他是錯的,那他會向官駿揚道歉,他一定,會向他道歉的。

只見相片資料夾裏的第一張相片,赫然是他!

相片裏,他閉着眼,全身赤裸地躺在床上,大腿以上的部位和私處都照得清楚。

他的樣子,一看就是喝醉了,而且醉得離譜!看了一眼相片下方顯示的拍攝時間,正是那天晚上拍的!

剎那間,沒拆封的感冒藥、突如其來的朋友之邀、酒宴……這些事全都在腦海中湧現,讓他的腦子裏一片空白,握着手機的手也開始發抖。手一松,手機從手裏掉下,金屬外殼撞在大理石地面上,發出不小的聲響。

這一刻,他終于明白他和官駿揚之間少了什麽了。

原來,少的是真心,因為官駿揚只有假意。

「怎麽了?什麽東西掉了?」等官駿揚下身裹着浴巾從浴室裏出來時,已經不見饒宗義的人影。

他又叫了一聲,還是沒有人回答,疑惑地看了看四周,看見他的手機好端端的在茶幾上,而廚房裏燒開的水正在沸騰,卻始終找不到饒宗義,到門口一看,他的鞋已經不在了。

發現那人先回去了,他雖然沒有太過在意,但心裏仍是有點不舒服,因為這是對方第一次這樣不告而別,而且從剛剛開始,他就有點怪怪的。

換上衣服,官駿揚坐到沙發上,現在他一個人,才發覺四周太過安靜,以前完全不會有這種感覺的。雖然饒宗義在的時候也不怎麽說話,但是他就是習慣有他。

那個曾經他看不上眼,甚至被他取笑的男人,現在竟然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成了他生活的一部份。

比起所謂的一見鐘情,了解一個人的全部之後的喜歡,前者可能只是一種沖動,後者才是真正的感情,就像現在他們這樣。

當晚,臨睡前他打了個電話給饒宗義,不過對方關機了,所以他改發了封簡訊,約對方周末晚上在兩人常去的餐廳見面。

第二天,他收到了饒宗義的回複: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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