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那如果不是誤解呢
鐘瑜收了面上帶着的些許頑皮, 表情漸漸的嚴肅了,問道:“何出此言?”
“五小姐,我表妹的事想來你也聽說了吧。表妹她和我一同長大, 小時候便總說将來長大要給我做妻子, ,從前你問過我喜歡什麽樣的,我說沒想過, 是真的沒想過, 因為我從小就知道将來要娶她, 便一心認準了就是她,也從不曾去認真想過自己喜歡什麽樣的。
可是這一次她進京尋我,她和我說, 從前是她和我都太傻了才會覺得婚姻之事父母之命,追根究底不過是還沒遇上那個令自己傾心的人而已。
五小姐, 你比我表妹要漂亮,身份也比她要貴重, 這世間的好男子可供你挑選的也更多,我……只怕你如今說這些話,不過是因着你還沒遇上那個令你不顧一切的人而已,将來有一天你也會如表妹一般後悔的。”
宋元京說了很長的一段話,人似乎也從之前的緊張羞澀中冷靜了下來,他寧靜的目光中帶了點淡淡的憂傷,回望着她, 輕輕的嘆了一聲。
鐘瑜一時無言, 他的話在腦中回旋着,她也在問自己,會後悔嗎?
用力的搖了搖頭, 似乎想将那些複雜紛亂的想法都從腦中甩出去,她吸了口氣,苦笑道:“你錯了,也許你的表妹比起我來要自由多了。”
他的表妹雖出身平凡,可是尚能婚姻自主,而她的婚事握在鐘家手裏,只要有利可圖,她随時可能被當作換取政治利益的工具随意的嫁掉。沒有人在意她的婚後是否幸福,過的是否開心,鐘家從她的父親到嫡母,親娘,心裏都只有自己。
這也是為何她急着自己挑夫家的原因,若是她能說服宋小公子去提親,她的父親應也不會反對,婚事一定,她也不用提心吊膽了。
從此離開鐘家,到老實厚道的宋小公子身邊,過完安穩平和的一生。她會好好待他,努力做一個他理想中的賢良正妻,孝敬公婆,善待子女。
想到這,她原先的那點留戀與說不清的情緒也淡了,鐘瑜伸出手指向天,立誓道:“我鐘瑜,若是得嫁宋元京為正妻,絕不會三心二意,若有違此誓,便讓我……”
後面幾個字尚未說出,已被宋元京伸手捂了嘴。
看來她還真是一個男主命,便連這一幕,也是言情劇裏經典的橋段,只是她又當了一回男主。
宋元京仿佛才發現到自己下意識的舉動,連忙縮回手,小聲的道:“我、我自然相信你的,別說些不吉利的話了。”
鐘瑜笑逐顏開,道:“那你是答應我了?”
宋元京遲疑着點了點頭。
Advertisement
鐘瑜心頭一塊大石總算落了地,喜道:“那你何時來提親?”
“嗯……我覺得我們給彼此些時間吧,到明年年初,如果你心意未變,我便到府上提親。”
鐘瑜知道不能逼得太緊,應道:“也好,那便這樣定下來,明年年初你來提親。”
兩人正事說完,宋元京的羞态又複萌了,他臉上又上了些紅暈,低着頭不敢直視她,結結巴巴的道:“那你,你多保重,你的信……我會讀的。”
鐘瑜不由掩唇一笑,宋小公子生得年紀小,人也愛害羞,自己和他在一處總顯得她才是個漢子。
宋小公子害羞的模樣實在是太萌了,鐘瑜很想在那又白又軟的臉上掐一把啊,心思一動,便覺得可行,眼見着沒人,飛速的伸手在他臉上掐了一下,入手冰涼滑嫩,甚是舒坦。
宋元京白淨的臉上頓時紅了一小塊。
雖說鐘瑜好說歹說服了他與她訂親,可宋元京心裏上還一時半會沒能轉變,此時忽的被摸了一把,像是驚弓之鳥一般吓了一跳,一手捂着臉頰,雙眼驚訝的瞪着她,好一會兒才憋了三個字出來:“登徒子!”
鐘瑜終是忍不住撲的一聲笑了出來,笑得宋元京臉上紅得像熟透了的柿子,氣惱得轉身離去了。
她對自己挑的這個夫君甚是滿意,宋小公子人生的好,品行更沒的說,兩人的事有了眉目,她緩了緩心情往出走,卻是一下子有點懵。
方才只顧着追上他,也沒注意腳下的路,這會兒宋元京走了只她一人,卻是瞧着哪哪都眼生的很,竟是尋不着回去的路了。
因着怕被認出來,也不敢問府裏的人,她跟着感覺兜兜轉轉行了好一會兒,卻是越走越懵。
她開始怪自己手欠欺負老實人,現在報應來了吧。
正猶豫着要不要問個人,卻是一個侍衛模樣的人剛好路過,一眼便見到她站在那懵着,于是一臉戒備的行了過來,問道:“你是何人,怎的如此臉生?”
鐘瑜見他不識得自己,也放心了下來,道:“我是探花郎謝大人府裏的婢女,今日随他入的國公府,我正奉了我家公子的命,去門外馬車裏取些物件。”
那侍衛上下看了她一眼,臉上的狐疑不增反減:“大門在另一邊,你在這裏晃什麽?”
鐘瑜讨好的笑笑:“我不認識路,走丢了。大哥可否帶我去大門?”
那侍衛明顯一臉的不信,嘴上卻是道:“也好,你跟着我。”
那侍衛帶她又走了好一段路,才到了大門邊上。鐘瑜謝過他,那侍衛卻未走,朝着她道:“你既說你是探花郎家的婢女,那定是知曉哪一輛馬車是謝家的吧。”
鐘瑜一眼看過去,這門外馬車少說有十來輛,這外形雖有不同可大體上也都相似,加上她怕被人認出來,來的時候一路都低着頭,現下根本分不出哪個是她坐的那一輛。
那侍衛見她猶豫不決,頓時加深了懷疑,質問道:“你還說你是謝府的婢女,主子乘坐的馬車都分不清?我看你在書房前鬼鬼祟祟的,莫不是個細作,想探知我家将軍手中的軍情?”
齊國公在得了國公爺這個爵位前,乃是戰功赫赫的将軍,鐘瑜哪知道自己瞎晃悠竟跑到了人家書房前,也怪不得要被這侍衛懷疑,急急的解釋道:“我是因着找不到路,才亂走走到了那的,并不知曉那裏是書房。再說這馬車相似,我因着是新到謝府,一時有些看花也是有的。你且等上片刻,我定将謝府的馬車找出與你。”
那侍衛卻是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喝道:“你迷路卻為何不早向人詢問,莫非是心虛才不敢問人?看來我得來你去見我家主子了!”
眼見着他要過來捉拿自己,鐘瑜正要再去分辯,忽的聽人冷道:“世子面前,何人竟敢在此大呼小叫?”
那侍衛聞聲看去,來人一身冷冽的氣質,着了一身黑色衣袍,正是世子的近侍無瀾。
他吓得立即便跪了下來:“此人謊稱是謝探花家的婢女,在書房前鬼鬼祟祟,小的追問賊人至此,不小心驚擾了世子,還望世子恕罪。”
鐘瑜心一灰,果然便看見了無瀾向自己看來。
“五小姐?”
鐘瑜只得福了福身:“無瀾大人。”
地上跪着的侍衛驚詫的看了過來,鐘瑜朝着無瀾輕輕搖了搖頭,無瀾瞧着下她的裝扮,領會了她的意思,也沒繼續戳穿她的身份,只冷冷的橫了那侍衛一眼,道:“且回去吧,這女子确是謝府上的沒錯。”
那侍衛應聲起來,也未多想,急急的便進了門裏去。
鐘瑜看向無瀾的後面,果然不遠處正停着之前她坐過的那輛超豪華版的馬車,付久珩已經從上面下來了,一雙金邊長靴踩在地上,一步步的朝她走了過來。
其實付久珩與肖宛旭本是已走了的,只是行至途中,付久珩終是想起了詩會上個那令他覺得熟悉的人是在哪見過。
錦泰園裏鐘瑜扮成婢女模樣時,身邊坐着的公子雖是沒露正臉,可身形衣着不正是這一位嗎?
付久珩有過目不忘的好記性,他記得,詩會上的那人似乎是一個叫宋元京的進士,看着年紀不大,生得秀麗白淨的。
馬車漸行漸遠,他的心底裏越發的不能平靜,他記得她說過,扮成婢女是因為母親讓她去陪着妹妹見祝家公子,送她回來的是祝家兄弟的遠親。
倒是沒想到,這個公子生的朱唇皓齒,一副令人心生好感的相貌。
他于是來了些興趣,想着之後也無事,不如回去聽聽他的才學,卻不曾想,馬車剛行了回門口便聽得一陣喧鬧。
下車一瞧,那時不時要躍上他心頭亂他心緒的始作俑者,就立在那,又是一身奇怪的妝扮,又是一個莫名其妙的身份。
付久珩打量着她的衣着,淡淡的道:“謝府婢女?”
鐘瑜幹笑了一聲,低下身行了個禮。
“你怎麽總是裝成別人?”
其實也沒幾次,只是次次都恰好遇上了他。
此處是國公府大門口,鐘瑜擡眼左右看了下,這般與世子說下去,若是有人經過定會惹人注意,于是她恭敬的道:“我就是好奇詩會是何模樣,便求了哥哥帶我進來,奈何國公府太大了,我出來透口氣便迷了路。世子今日來此想來也是有正事的,我不宜過多打擾,這便告退了。”
付久珩雙臂抱膝在胸前,面上帶了笑意:“不是迷路了嗎?”
鐘瑜動作一頓,她急着擺脫世子,差點忘了她自己根本回不去宴廳。
“走吧,我帶你進去。”
鐘瑜有些為難,吞吞吐吐的道:“這……還是不給世子添麻煩了。”
“怎麽,你能跟着謝琰進去,卻不願跟着我?”
“倒也不是,只是世子向來出入不帶女子,這會兒忽的多了個我,若是傳出些什麽閑話來,怕影響了世子清譽。”
付久珩笑意更濃:“哦,能傳出什麽樣的閑話?”
鐘瑜眼神閃躲着:“這……像是誤解了世子與我的關系之類的。”
他笑眼看着她不言。
鐘瑜被看得有些心慌。
許久,付久珩哦了一聲,往她面前行了幾步,輕聲道:“那如果不是誤解呢?”
鐘瑜心跳如鼓,眨着眼,打着哈哈道:“世子玩笑了,無論他人如何作想,自然都只能是誤解。”
付久珩未理會她的敷衍,問道:“你究竟是來做什麽的,別再和我說是好奇詩會。”
她一向謹小慎微,瞻前顧後的,與她見上一面都難。如今詩會這般人多又都是男子的集會,依着她的性子,若是無事絕不會冒這個險過來。
鐘瑜苦了一張臉,每每面對他的質問,她都得挖空了心思的找理由,實在是累了,特別想和他說,關你什麽事啊。
沉靜了會兒,她猶豫着要不要借這個機會,把自己和宋元京的事說與他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