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下次莫要再這般了,否則……

本來她是想, 世子并不曾和她明言過什麽,待宋元京來提親,尊貴驕傲如他聽了消息, 也不會再理會她這個小人物了, 這件事便這樣過去,也許幾年後,他大概都不記得她是誰了。

但如果當面說, 她是真的有些懼意。且不論他對自己究竟是什麽樣的心思, 當面言明終究都是會拂了他的面子, 她怕自己承擔不起權貴的羞惱。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鐘瑜心裏兩個小人掐的你死我活,一個說趕緊說吧, 這麽好的機會,早說早斷了不該有的念想, 另一個說你傻啊,世子又沒說想怎麽你, 人家便是天仙般的美女都見過,之前幾番可能只是逗逗你,你說了自取其辱不說,還惹了世子不高興,吃不了兜着走。

“理由編好了?”

鐘瑜剛剛鼓起的勇氣,這會兒又弱了下去:“我……”

付久珩望向無瀾,示意了他過來, 低頭朝着她道:“算了, 從你嘴裏聽到實話也難,既是不想和我一同進去,那便送你回鐘府吧, 正好我也要回去了。”

鐘瑜打量着眼前豪華得無法令人忽視的馬車,再悄悄看了眼守着門口的侍衛,借她個膽子也不敢衆目睽睽之下上世子的專屬馬車。

鐘瑜低垂着眼睛,摳着裙角不出聲。

付久珩方才只是順着心意那麽一說,這會兒也想到了她的難處,道:“那讓無瀾送你進去吧,下次莫要再這般了,否則我便親自押你回家。”

無瀾應聲是,伸手道:“五小姐,請。”

押她回家,回誰的家?鐘瑜來不及細想,幾個小碎步跟了上去,邁入門時小聲提醒道:“無瀾大人可別這麽叫我,我現在還是婢女打扮呢。”

有了無瀾帶路,沒多大一會兒鐘瑜便覺着眼前出現了熟悉的景物,眼見着快到宴客廳了,忽聽旁邊一聲清亮的男聲道:“無瀾你怎麽回來了?”

路邊三位華服公子正站在古樹下閑聊,出聲的人身着群青色長衫,背着一只手,明目朗星的好相貌,正是肖宛旭。他身邊立着的是祝家的兩位公子,現下也順着看了過來,見着世子并未同行,便将視線收了回來,繼續的聊着。

鐘瑜不敢擡頭,卻是聽到了肖宛旭的腳步聲已經走到跟前。

“世子不是要先回去了嗎?”說着,他才發現無瀾身後還跟着個婢女,不經意的瞟了一眼,瞬時愣了下,還以為是自己認錯了,再定睛一看,奇道:“咦?這不是鐘五小姐嗎?”

還是被認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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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祝家那兩個并沒注意這邊,鐘瑜忙擡頭朝他使了個眼色,小聲求道:“肖大公子,你可否就當沒瞧見我?”

肖宛旭擡眼看向無瀾,後者一臉淡然,解釋道:“世子在門口遇上她的,讓我送她回來。”

肖宛旭看了下她身上的婢女裝扮,左右看了下沒什麽人經過,也沒刨根問底,道:“那便快去吧,莫要引得人注意。”

無瀾帶着鐘瑜匆匆的走後,肖宛旭回身走回了祝家公子身邊,道:“世子讓無瀾回來取些東西。”

祝嘉弛點點頭,瞧了天色道:“聊了有一會兒了,我先進去了。”

肖宛旭眨了下眼,調笑道:“我可不信你是要進宴客室,怕是想借機見柳小姐吧。”

祝嘉弛笑了笑并沒有否認,伸手在他肩上拍了下:“等将來你娶親的,看我如何取笑你。”

說完他朝着肖宛旭揖了下,轉身往院裏去了。

祝嘉弘這時候忽的想起剛才無瀾帶着的婢女有些眼熟,道:“肖大公子,我看方才跟在無瀾大人身邊的那個婢女,似乎有些像鐘家小姐呢?”

肖宛旭橫了他一眼,道:“這裏是齊國公府,哪來的鐘家小姐,我看是你自己想見鐘家小姐了吧。”

“我說的是五小姐,不是……六小姐。”

說到鐘紫茜,祝嘉弘想起之前在徐城她的絕情,不由神色暗淡。

肖宛旭面色沉重,疑道:“嘉弘,莫不是你還想着那個鐘紫茜?”

“沒有。”這兩個字說得勉勉強強,仿佛又帶了些不由自主的苦澀。

肖宛旭打量着他的神色,嘴邊的話斟酌再斟酌,思慮再思慮。

“嘉弘,你我即便不說是親如兄弟,也算是自幼相識的友人,這多年的情誼,有些話雖然不中聽,可做朋友的還是得和你說。

這個鐘紫茜,不值得你傾心。你和嘉弛還有她的事,我多少也聽過一些,你兄弟二人明明是一同結識她,可她一心只惦記你的兄長,你可有想過是為什麽?”

祝嘉弘面帶神傷,沉默着不肯言語。

“其實你心裏比誰都清楚,她對你沒有真心,對你兄長,對世子都沒有真心,不過是一心想攀個富貴。這般虛榮做作的女子,你将一顆真心奉上,不僅會落得個傷痕累累,若是将來當真娶回家中,之後的日子想來也難舒坦。”

祝嘉弘苦笑了一下,道:“這些我其實心底怎會不知,不過有一點大公子倒是多慮了,只怕她還看不上我這個沒爵位也沒官位的庶子,不肯來‘禍害’我呢。”

肖宛旭哼的一聲,道:“這你便錯了,眼下的她雖是看不上,可往後她知曉了無論是世子,嘉弛,還是她之後追逐的什麽人,除非做妾,否則都不是随随便便能讓她攀上的,屆時她便會想起你的好來,想起你的一顆真心和對她的千依百順。回頭再來找你,也未嘗不可能。

而嘉弘,如若當真有這麽一天,為兄勸你一句,一個女人三心二意讨好了那麽多貴家公子,實在無所成才找到了你,你若真的娶了她,往後的日子你的後院必然不能消停。”

說着,肖宛旭伸手在他的肩上拍了兩下,道:“你且好好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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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會那一日鐘瑜總算是順利的回來了。過後想想,還是心有餘悸,不過好在結局是好的。

王夫人帶着鐘紫蕾從娘家回到了鐘家,可鐘将軍的氣還沒消,她便被關在主院裏不得出來。

沒幾日,便到了鐘瑜生辰,和往年一樣鐘家人照例是給忘了的,見着謝琰來訪鐘将軍和夫人雖是歡笑迎接,卻全沒明白是怎麽回事。

王夫人見着謝琰溫文爾雅儀表堂堂,舉止謙和有禮,心思轉的極快,悄悄遣了婢女去請鐘紫蕾。

她瞧着丈夫的意思,大有盡早将蕾兒嫁出去的想法,可現下蕾兒頂着偷竊的名聲,這貴族世家是不能想了,王夫人便想給她尋一個家世差些,但前程好的夫婿,如今瞧見了謝琰,正合她心意。

客套過後,謝琰從懷裏取了個細長的錦盒出來,道:“瑜兒幼時喜愛繪畫,今日她生辰,我求了宮中的畫師幫着挑了一支畫筆,特來送予她。”

鐘将軍與王夫人對視了一眼,顯然兩人都不記得今天是鐘瑜的生辰。

“不知可否方便,令我與瑜兒一見?”

鐘将軍道:“這是自然,來人,去喚五小姐出來。”

沒多大一會兒,倒是之前王夫人悄悄派人去叫的鐘紫蕾過來了,身後還跟着鐘紫蔓。鐘紫蔓一聽下人說謝琰來了,便猜到母親是有意撮合姐姐和他,自然急着跟着一同過來了。

鐘将軍這才知道王夫人剛剛悄悄着人去喚了鐘紫蕾,責怪的看了她一眼,道:“你叫她做甚。”

王夫人只作未聞,笑着道:“這是當今探花郎謝琰謝大人,也是瑜兒原來在謝家的兄長,說來也都是自家人,你們兩個快來見過謝家哥哥。”

鐘紫蕾心頭上系着神仙一般的世子,自然是看不入眼謝琰這一個小小的探花郎的,只随意的行了禮,便坐到一邊去了。

倒是鐘紫蔓,一雙大眼脈脈的凝望着他,水靈的黑瞳中倒映着那人溫潤如玉的模樣,一禮過後,仍是舍不得離開他身邊。

看着心上人,她不由自主的綻放了甜美的笑容,道:“探花郎既是瑜姐姐的兄長,那便也是我的兄長,我……喚你謝哥哥可好?”

鐘紫蔓的嗓音婉轉清脆,一頻一笑帶着少女的嬌俏,令人難以拒絕。

鐘将軍和夫人也在,謝琰自不會給鐘紫蔓難堪,禮貌而疏離的道:“不過是稱呼而已,七小姐喚着覺得順口即可。”

鐘紫蔓心中歡喜,立即喚了聲:“謝哥哥。”

謝琰垂目不語,鐘紫蔓歡喜着看着他,眼若星辰,嘴角含笑。

施氏這邊聽了下人的傳話,便想把鐘紫茜塞過來跟着一起去。

鐘紫茜正坐着吃點心,聽罷搖搖頭,閑閑的道:“我不去,他們主院願意湊這個熱鬧便去呗。”

施氏哎呦一聲,把那盤點心挪到了一邊,看着她道:“茜兒,那祝嘉弛現在都訂了親,眼下也沒個合适的,你便跟着去看看又如何,這謝琰雖然只是個縣令之子,可在朝中正當紅,你這眼光得放長遠啊。”

鐘紫茜也沒法和她說,這個謝琰雖是有前途,可是卻是個克妻的命,前世連喪兩妻,她可不想和他扯上什麽關系。

再次搖頭,她拿了手帕擦了擦嘴角,道:“娘親,我自有自己的考量,這個探花郎真的不行。”

“行不行你跟着去看看才知道啊。”

鐘紫茜卻是來了倔勁,怎麽也不肯,施氏勸了會兒也是無法,只得先讓鐘瑜自行先去了。

鐘瑜來到正廳的時候,沒想到嫡出的那兩位也在,鐘紫蕾坐在一邊的椅子上一臉漠不關心,鐘紫蔓正笑着和謝琰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

鐘将軍朝着鐘瑜道:“難得探花郎這般惦記你,還準備了禮物予你,且快去謝過人家。”

鐘瑜擡眼看向謝琰,後者對她溫柔一笑,鐘瑜上前道:“謝過謝大人。”

謝琰将手中的錦盒遞給她,道:“打開看看,可否喜歡?”

鐘瑜伸手輕輕的将錦盒打開,裏面是一支做工精致的畫筆,鐘瑜執在手中試了下,大小和重量都是極适合她的,當下真心歡喜的道:“這支筆可真是不錯。”

謝琰笑道:“你喜歡便好。”

邊上一直盯着的鐘紫蔓也蹭了過來,眼神在那支筆上溜了一圈,道:“可當真是精巧,探花郎挑的東西果然不一般。”

“七小姐過獎了。”

“說起繪畫,我聽聞探花郎書畫均是一絕,我于繪畫上總是難得要領,今日謝哥哥既在,不知是否方便随蔓兒一同去看一下拙作,指教一二呢?”

謝琰正要婉言拒絕,鐘将軍笑了聲,道:“胡鬧,謝探花今日是為了給瑜兒過生辰來的,又不是來看畫的。”說着看向了謝琰,道:“既是瑜兒的生辰,不如謝大人便留下來一同用午膳吧。”

其實謝琰此行,是想見過了将軍和夫人便去單獨見鐘瑜的,于是道:“我想和瑜兒單獨說上幾句話,不知可否方便。”

王夫人在上面旁觀着,大致也看明白了,自己的蕾兒沒上心,可是蔓兒卻是不知何時早已一顆芳心暗許了,于是呵呵的笑着,勸道:“用過膳再說話也不遲啊。”

謝琰并不喜鐘家人,可倒是确實多年沒有和妹妹一同用膳了,猶豫了會兒,道:“也好。”

王夫人笑道:“這便好,我馬上便命人去準備午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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