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這相貌過于俊俏的小生,……

拿了信出去交給月圓, 無瀾道:“世子今日疲累,你回吧。”

月圓檢查了手中的信封,一見尚未開啓, 急道:“無瀾大人, 我家小姐當真有要緊的急事,一刻也拖不得啊。”

無瀾搖了搖頭,便轉身進去了, 月圓還想再追, 卻被幾個下人推搡着出了大門。

連日來疲憊, 付久珩一早便躺下了,以為這一晚他可以好好補一下缺失的睡眠,卻是仿若中了邪一般, 一合眼腦中便都是那個可恨的女子,有嬌俏美麗的她, 柔順可人的她,也有屢屢沒個實話, 還偏要舍了他去鐘情一個進士,那般折辱他的可恨的她。

肖宛荷的話語在他的腦中一遍遍的回放,這個女子要嫁給肖宛超了。

她是瘋了嗎?竟答應嫁給一個浪蕩子……她嫁給肖宛超,那個進士宋元京呢?

還是,這一切都并非她所願?

想到這,他的心漸漸的沉了下去,從床上坐起, 側頭怔忡的望向窗外。

她是來找他相助, 也許……她是想通了。

昏暗的夜色也掩蓋不住他滿面的寂寥,有一瞬間,他想起身就這麽追出門外。

可她應是已經走了吧。

其實他也不是不知道肖宛荷所說的互生情愫是不可能的, 只是一想到她和這許多男子糾纏不清,便滿心的怒火無處發洩,待回過神來,他已經讓人把信退給了她。

逞了一時的快意,現下心卻如熱鍋上煎一般,付久珩自嘲一笑,枉自己以為是付氏一族的驕傲,南三州的希望,卻不過是個感情用事的毛頭小子。

他厭惡這樣被情緒牽着走的自己。

西邊戰事幾月,他以為已經忘了她,可如今卻發現其實她還在那裏,但凡他有一刻得閑,便會鑽進他的腦中作亂,令他輾轉難眠。

他閉了閉眼,恨自己又去想她,當初明明已經決定了再不去理會她,如今卻讓一封信又亂了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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複又躺下,也不知過了多久,昏昏沉沉中,他似乎睡着了,可又似乎醒着,夢裏的她是他從不曾見過的模樣,着了一身鮮紅的嫁衣,美豔妩媚,她眼中載着滿滿的情意,言笑晏晏的伸手來拉他,領着他彎彎轉轉着來到飄着紅帳的床榻間。

玉臂白潤無暇,妖嬈着攀附上他,紅衫緩緩落下,她的身子柔軟的不可思議,引着他共同傾倒在紅帳之中。

付久珩從夢中醒來,眼前一片漆黑,手邊還哪有溫暖馥郁的佳人,他靜靜的凝望着夜色,平了平呼吸,努力壓下身體的躁動,心知這一夜怕是難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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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三公子名喚梁晖,是梁大人的私生子,他其實和鐘瑜的身世有些相仿,都是自小便長在外面的孩子。

不同的是他和母親一直不被梁家認可,當年颠沛流離走投無路曾經上過梁家認親,可是彼時梁家的主母不僅未許他們母子進門,還命人放狗攆了他們出去。

後來他的母親過世了,他中了舉,頗得肖太尉的賞識。彼時梁大人正妻已經亡故,他見着正妻所出的兩個兒子不成器,便主動将他認回了梁家。

宋元京性情正直淳厚,他甚為欣賞,那日他聽了宋元京的一番懇求,心下甚是同情鐘瑜的遭遇,不禁有些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心情。

同是自小在外長大的孩子,認祖歸宗後的日子有多艱難,沒有人比他更能體會了。何況鐘瑜還是一個女子,不像他有功名在身,還可以在外為自己争得尊嚴與地位。

于是他當下便決定這個忙幫定了,一口答應了友人的請求。只是肖宛旭這個大閑人整日裏不着家的,接連幾日他也沒見着個影子。

這日散了朝,梁晖正準備出宮,便遠遠瞧見宮牆邊一個男子攔了名宮女在那,怎麽都不讓走,那宮女滿面飛紅的,低着頭不知所措。

“喲,這不是肖二公子嗎,趕情肖太尉今日沒上朝,他膽子也大了啊,竟敢到宮裏撒野來了。”

梁晖看了眼邊上的同僚,那人一臉不屑的,輕蔑的朝那邊看了一眼。

行在前面的梁大人也順着方向看了一眼,面色沉重的回頭道:“成何體統,晖兒,你去勸勸肖二公子,免得傳到了太尉的耳中又惹得他動怒。”

梁晖正想和肖宛超提鐘瑜的事,于是朝着父親一揖,便領了命過去。

肖宛超和這宮女其實倒也沒什麽,今日他本是替肖老夫人進宮送東西給太後的,送完了出來,正好在宮門口瞧見這麽個妙人兒,就上前逗弄了幾句而已。

“宛超,好些日子沒見了,沒想到在宮裏遇上了。”

肖宛超一回頭,見是梁三公子,雖說他與兄長肖宛旭不合,但是梁三公子倒是難得的是他們共同的朋友,他回頭一笑:“是梁兄啊。”

那宮女便趁着肖宛超回頭與友人說話的功夫,趕緊轉身快步的跑了。

肖宛超也沒理會她,看了正在走出宮門的梁大人一眼,和梁晖道:“怎麽,是你爹看不慣我了想替我家老頭子管教管教?你倒是聽話,當年他那般對你,現下你還為他賣命。”

梁晖垂目掩下情緒,道:“宛超,這裏始終是宮裏,散了朝的官員都從這裏經過,傳到太後耳中你可是不會好過的。”

“行了行了,我就逗了那小宮女兩句,你們一個個的像我強搶民女似的正義凜然。走吧,一起出宮去春湘院喝兩杯。”

梁晖搖了搖頭:“不了,你知道我不喜那些地方的。”

肖宛超一臉痞笑:“說來這一點你和我那個大哥可真像,說好聽了是潔身自好,不好聽嘛,感覺像是有什麽瘾疾似的。”

梁晖不欲再就此問題和他多說,便道:“對了,聽說宛超你要納鐘家的五小姐為妾了?”

肖宛超嗯了一聲。

“你怎會忽的想納她為妾,我先前聽荷兒說,你好像更喜歡六小姐啊。”

肖宛超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你怎麽管起這事了?”

梁晖道:“我便是有些看不過去,若是你與她兩情相悅自然是好,可若是彼此無意,為何非要結成一對怨侶呢?”

肖宛超嘿嘿的笑了聲,道:“這你就不懂了,你不明白,反正別管了就是。”

梁晖還要再言,肖宛超卻是最煩聽這些大道理的,搖晃着頭道:“梁兄,你不肯和我去喝酒,我便自行先去啦。”

說着,便大搖大擺的往宮門行去了。

梁晖嘆了一聲,心想這事确實難辦,肖宛超向來不聽勸,能管得了他的人也只有肖家老夫人和太尉大人了,可這兩人現下都已經準了這婚事的。

往宮外去的官員們已經稀稀兩兩的都行了出去,梁晖站了會兒,正有些不甘心就這麽負了宋元京所托,擡頭又見一名男子騎着馬,前呼後擁的行了進來。

這有資格在禁宮重地騎馬的,又是這般陣仗的,也只有一人了。

聯想到早朝上官員所言,世子似乎是昨日便回了京的。

馬上的人腰背挺的筆直,因着進宮,穿着一身繡着日月星辰的琥珀色錦袍,陽光灑在他俊朗不凡的面容上,整個人泛着金色的光芒,頗有幾分唯我獨尊的帝王之氣。

梁晖幾步行了過去,彎腰躬身拜見了。

付久珩側目看了他一眼,嗯了一聲,道:“梁三公子。”

離近了看,世子的面上帶了幾許倦色,梁晖猶豫着是不是不該在這當口開口,馬邊上立着的無瀾道:“梁三公子,世子剛回京,近日因着邊境之事勞心勞力,現下正要去晉見太後,若是您方便,不如改日再來太尉府求見。”

這幾句話反倒令梁晖下了決斷,眼下國事正忙,若是現在不說,也不知什麽時候還有機會,而鐘五小姐沒多少日子便要嫁過去了。

于是他朝着世子深深一揖,道:“臣有一急事,懇請世子施以援手。定遠将軍鐘将軍之五女鐘瑜,為父母所命嫁與肖二公子為妾,可據臣所知,肖二公子與鐘五小姐均對彼此無意,還請世子出面,免了這一樁注定是悲劇的婚事!”

付久珩手中握着缰繩,面上看不出一點情緒的波動,他在馬上坐了許久,才道:“肖二公子要娶誰,與你又有何關系?”

肖宛超娶進門的侍妾通房多了去了,這裏面也有些個是不情願的,也沒見他什麽時候跳出來阻攔過。而鐘瑜更是和梁晖沒什麽交情,他忽的出來幫她出聲,确實令人生疑。

宋元京與鐘瑜的事算來是私相授受,擺不到明面上來的,何況他一再囑咐此事暫不要外傳。梁晖想了下,編了個理由,衣擺一掀跪了下來,道:“臣暗裏傾心鐘五小姐,不忍見她所嫁非人,還請世子出面,免了三個人的傷心!”

無瀾幾乎是立即的調轉頭看向了付久珩,身上已是毛發皆豎,暗自為梁晖捏了一把汗。

付久珩周身的空氣冰冷得仿佛都結成了霜,一張比女子還要精致的面容陰冷的看向了梁三公子,手中的缰繩被他狠狠的捏着,像是要把它折斷一般。

梁晖被世子看得周身冰涼,心下無比後悔自己一時沖動的胡亂言語,同時又覺得奇怪,世子平時在臣子面前并不喜怒于色,如今他不過是求了世子一件小事,世子若不願聽,最多不理便是,為何會這般動怒?

“啪”的一聲鞭響,梁晖下意識後仰躲閃,整個人不甚好看的跌坐在地,他擡頭望去,馬上的人一臉冷冽,甩下一鞭後便策馬帶着一群人往宮中去了。

梁晖緩緩呼了口氣出來,心中雖是可憐鐘家五女的境遇,可他已然盡了全力了。

這許就是命吧,命中注定她不能嫁給自己心愛的人,就像……他自己一樣,身邊血脈相連的人卻不是親人,心中向往之人也無法成為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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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久珩回到肖府的時候又已是夜裏,這些日子的忙碌辛苦和不得安眠使得他少見的有些疲态,馬車上下來伸手揉了下額頭,正想進府,邊上便沖過來一個小公子。

無瀾眼疾手快的一個閃身便要将他隔開,手剛伸出卻瞧着眼熟,又急急的收了回來。

付久珩朝來人看去,只見他穿了一身書生模樣的灰藍色長衫,身形嬌小,頭上用玉簪冠着,臉白淨得像剛剝了殼的雞蛋,相貌過于俊俏的一個小生,不正是鐘瑜嗎?

想到白日裏梁三公子的話,付久珩硬生生抽回了目光不去看她,可腳步卻還是不由停了下來。

鐘瑜此番走投無路,世子已是她唯一可能的轉機,便是拼了也要争取一番的。見他扭頭不看自己,也顧不上許多了,急着行到他面前,道:“世子!小生有要事與世子相談,事關世子信譽,請世子務必聽小生一言!”

門口幾個侍衛見着,正想出來将這不明來路的書生拖走,付久珩又如何肯讓他人碰觸她,低頭瞪了她一眼,這一眼又氣又怨,半點也兇不起:“起來吧,随我進去說話。”

鐘瑜這才松了口氣,低着頭便跟了付久珩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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