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真是個沒長心的
月圓抽泣着, 伸手抹着眼淚:“那、那要不小姐去求求琰公子?”
“哥哥雖是朝臣,可此事是家事,肖家願娶鐘家願嫁, 他本就沒資格插手, 更何況肖家面前他也說不上話。即便告知他,也不過是多一個人焦急難過罷了。”
鐘瑜閉目想了片刻,不得不說, 她認識的人裏, 這事似乎只有肖宛旭或是世子出面, 才可能有轉寰之地。
肖宛旭和她不過是見過幾面,也無甚交情,上回她還怼了他, 現下會不會幫她也未知。
而世子……上次她回絕了他,折了他的顏面, 之後二人便再沒了來往。好不容易得來的了斷,鐘瑜本是樂得輕松, 如今讓她再去請他相助,豈不是又要牽扯不清了嗎?
何況她以什麽身份去令人幫忙呢,她已經拒絕了他,若當真求了他,他舊事重提又要如何是好?
可是不去尋他,難不成真要嫁給肖宛超?
鐘瑜絕望不矣,起身往床上一倒, 埋頭在被褥間, 只覺得委屈極了,日子怎麽這麽難呢?
趴了一會兒,鐘瑜忽的坐了起來, 似是想到了什麽,摸了摸床板,起身掀起了被褥,打開了那床板下的夾層。
差點忘了,世子還有枚玉佩在她這。
她記得,他給她這枚玉佩時說,感念她的救命之恩,若遇上難處,可以拿着玉佩來尋他。
這既是他的承諾,如今她拿着信物去尋他兌現承諾,也不算是求他吧?
這麽一想,鐘瑜來了些精神,握着手中的玉佩,道:“月圓,也許事情還有一線轉機。”
打定了主意,只差世子大軍回朝了。可是日子就這般匆匆的過去,西邊的伊族向來頑固,往年戰事一打便是半年,而婚期只有兩月了,鐘瑜的心情也由着初時的焦慮,到後來的絕望,以至最後的坦然。
她自然不會只做了這一手準備,若是世子不能回朝,她也有其他應對方案。
鐘瑜沒等來世子的消息,倒是先收到了宋元京的信,原來他與梁大人的三公子有些交情,這梁大人與肖太尉既是上下屬,又是至交,兩家關系也算親近,因而這肖二公子要娶妾的事便這麽從梁三公子的口中傳給了宋元京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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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宋公子急的團團轉,信裏又是焦急又是安撫,說是已經托了梁三公子到肖二公子面前勸上一勸。
眼看着婚期将近,這天她從醫館裏拿了方子,正要往出走,那內裏的老醫者猶豫了下還是開了口:“小姐莫怪老朽多嘴,只是這藥性毒烈傷身,小姐還是甚用。”
鐘瑜回身點頭,道:“多謝您,不到萬不得已,我是不會用它的。”
出了門将方子遞給月圓,月圓看了兩眼也看不太懂,便仔細的收好了,猶猶豫豫的問道:“這藥管用嗎?”
鐘瑜前世的母親是中醫,她多多少少對這些中藥也有所了解,點了頭道:“有用,這一劑藥下去,便可病得起不來身,這婚嫁自也是必得擱置了。只是這藥性過猛,服用過後要調養許久,若吃的久了,還會落下病根。”
月圓一臉擔憂,道:“宋公子不是說會讓梁三公子去勸說嗎?小姐為何不等一等。”
鐘瑜苦笑了下:“我又如何想糟蹋自己的身子,受這份罪。只是這梁三公子雖是與肖家兩位公子熟識,可最多也只算是友人,這婚姻之事他的話哪有什麽份量。更何況我總覺得肖二公子忽的要納我為妾,這內裏定是有些文章的,只怕不會輕易松口。”
月圓愁苦道:“唉,看來也只有世子和肖大公子能說上話了。”
鐘瑜道:“走一步看一步吧,這玉佩雖是世子當日的承諾,可他若真不肯兌現承諾于我也是無法。若是當真求救無門,我也只能靠着這方子自救了。”
月圓跟在後頭,雙手合十朝天使勁拜了拜,默念着求老天可快讓世子和肖大公子回來吧,別讓小姐吃這個藥。
許是她的祈禱當真起了作用,兩人回了鐘府,老遠便聽見有人大喊着:“世子兩日後便回來了?”
鐘瑜帶着月圓悄步進了花園,躲在樹後遠遠看去,正是鐘紫桦和鐘紫蕾兄妹站在主院門口,鐘紫桦正捂着妹妹的大嗓門,道:“哎呦蕾妹妹,你可小點聲。”
鐘紫蕾一把抓下他的手,焦急道:“此事可當真?”
“當真,我從禮部那邊聽到的,應是沒錯,此番世子與肖大公子所向披靡一路得勝,雖是戰事還未了,但世子已先啓程回來了,肖大公子善後。你日日裏追着我問,我這回可算是得着消息了,小姑奶奶您可還你哥哥我幾天清靜吧。”
鐘瑜連忙抓緊了月圓,悄聲從園中走了出來,快步回了自己的屋裏。
兩人俱是開心得說不出話來,好半天鐘瑜才靜下心來,又提筆寫了一封信交給月圓,準備幾日後交給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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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久珩此番趕路風塵仆仆十分辛勞,白日裏進宮見了太後讨論了軍情,此番付家人一到西邊便無往不利,不過兩三月便一舉攻克了困擾朝中多年的伊族,付氏一族聲勢大漲。
從宮裏出現已是晚間,付久珩未留宿宮中依舊回了肖府。
夜裏濕氣重,他呼吸着帶着水氣的空氣,一個大步邁了進來,頭也不擡便要往自己的院落行去。
肖家的管家一早安排了人在門口迎他入府,這會兒立即有人去燒熱水,準備火燭。
肖宛荷知道世子今日回京,入了夜便等在院中了,見他進府立即滿面欣喜的追了上去。
“世子,你可覺得這府裏有什麽變化沒有?”
付久珩有些疲累,看了她一眼道:“荷兒,這一路我已經連着兩日未合過眼,有什麽事且等明日再說吧。”
他的步子快,肖宛荷不得不小跑着才能跟上,眼見着便快到他的房間了,她點了頭,道:“說完這一件事,我便回去了。”
付久珩不好拂了她的面子,便想了下道:“似是二公子成親時的擺設還在。”
肖宛荷靈巧一笑:“這便錯了。這府裏的喜慶,可不是幾月前二哥成親時的了。”
付久珩這才微微有了興致,問道:“那是何人要成親了?”說完看了肖宛荷,道:“莫不是你?”
肖宛荷嘿嘿的笑着:“還是二哥,只是這回娶的是妾室。你猜猜是哪家的小姐?”
一聽是肖宛超,付久珩便不怎麽關注了,随口道:“他不是剛成親嗎?如今又要娶妾,肖大人如何會應。”
“我二嫂有着身孕,二哥成日在外面瘋着,二嫂天天以淚洗面,我父親母親都甚覺虧欠,給了二哥好一頓訓斥。不過也沒用,二哥還是那樣。
後來不知怎的,二哥忽的說心中有一人,若得以娶回家中定不再尋花問柳。父親本以為是哪個青樓女子,卻沒想到是戶好人家的女兒,為了讓二哥收心,二嫂也好安心養胎,便答應了去下聘。”
說完見付久珩神色倦怠,已是要趕人了,便急急的道:“這位小姐,你也識得,便是鐘家五小姐鐘瑜。”
話音剛落,果然見付久珩動作一停,欲去推門的手頓了下,緩緩擡了頭面無表情的來看她。
夜晚中他的目光深沉仿若黑洞一般,令人琢磨不透。
“婚事在一月多前便定下來了,現下再有半月便要迎親了。”
付久珩目光緊緊的盯着她,臉上卻是看不出半點情緒,肖宛荷不由湧上點懼意,卻還是堅持的說了下去:“想來他二人應是徐城一行之時互生情愫的吧。”
付久珩靜靜的扶門站了片刻,有一瞬間肖宛荷擔心他也許要把手下那扇門給毀了,可最後他只是淡淡說了一個字:“走。”
這一次她不敢再做停留,應着聲匆匆的走了。
從世子的院落裏出來,肖宛荷便瞧見了自己那吊兒郎當的二哥倚着樹,正銜了一根草斜眼看着她,肖宛荷只作未見便要離去。
“荷兒,你該不會是喜歡世子的吧。”
肖宛荷不欲理會,肖宛超卻是幾個小步跑了過來,一口吐了嘴裏銜着的草,嘻笑道:“我沒別的意思,只是先前你幫我說話,令得本是猶豫的父親應了我的請求出面請婚,我欠你個人情。你若是喜歡世子,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二哥也好幫你出出力。”
“不必了。”
肖宛超抻了個懶腰,無聊的道:“你我兄妹本沒什麽情分,現下幫我又不求回報,我實是不明白你為什麽這麽做。按說我要搶肖宛旭看中的女人,你應是幫着他才對。”
肖宛荷自然知曉肖宛超誤解了大哥與鐘瑜的關系,她家這個二哥向來喜歡搶大哥的東西,現下裏喊着要娶鐘瑜,也不過是因着她是大哥喜歡的女人。
只是她一心不想鐘瑜破壞了世子與雪凝的神仙眷侶,覺着現下肖宛超這一摻和乃是好事,自然不會與他解釋誤會。
“我不喜歡鐘瑜,不願意她禍害大哥。而你嘛,你和她在一起誰禍害誰還不一定呢。”
肖宛超聞言嘿嘿的樂了兩聲,道:“也好,那這人情我就先欠着你。”
兩人這邊離去了,院裏的付久珩沐浴更衣方才結束,回了房,他取了些文書放在桌上,坐下沒一會兒,覺得燈光有些昏暗,又起身去調了調燭火。
他怔怔的看着燭火,腦中回響起肖宛荷的話語來,有一種不真實感。
她要嫁人了。
這時無瀾在門外敲了下,輕聲道:“世子,有鐘家五小姐來的書信。”
付久珩眼神微動,卻是又想到了她的種種可恨,一掌熄滅了燭火。
“毀了便是。”想了下又道:“不,退給她。”
無瀾看着手裏的信嘆了一聲,其實世子是想看的,可又氣這小女子的矯情,不肯好好跟了世子,便做着模樣不肯理她,其實自己比她還難受。
就和肖二公子大婚那天一樣,世子記挂着她,擔心雪凝公主給了她委屈,送了公主出門後便急着來尋她,卻見她一副悠哉的模樣,氣得又拂袖而去了。
可見了落雨,他終究還是不忍心她淋雨受寒,一邊氣的咬牙切齒,一邊還是默默的着人去送了傘給她。
真是個沒長心的。